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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辰扬惊讶的一挑眉:“我倒觉得难得的是尖牙利嘴的怡妃,这会儿反了常态,竟帮起人来了。”“皇上,你这么说臣妾可不依了”怡妃故作哀怨,引来帝王笑声连连。
笑完了,邬辰扬看向席下男子:“少正啊,赫赫有名的娇蛮怡妃可在为你说话呢,你看看要怎么谢她?”
乌少正拾起酒壶倒满了酒,沉稳道:“那么,微臣敬娘娘一杯。”说完便一口饮尽。怡妃向身边男子扔去个娇嗔眼波,接着大大方方的也倒了酒喝下:“大人客气了。”
邬辰扬跟着自斟一杯:“少正既已喝上,来,风乔,我这一杯先敬你。”乌风乔举杯淡淡道:“谢皇上。”就这样,问候客套,你来我往,一杯杯的酒液入喉,无关痛痒的闲谈三二,席间的气氛甚是不错,君王臣民一派和乐融融。
墨九一直低着头,耳朵竖的笔直,小心听着席上的动静。手里抓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菜。是啊,她是心不在焉,这个时候,她哪能好好吃饭,又哪里吃的下呢。一到这里,她就在急切的找。找谁?当然是丹儿。
左边前方坐着一男一女,却没有丹儿。她以为丹儿会在的。他不是让怡妃传话吗?他不是在提醒她,威胁她吗?她已经来了,她已经进了宫了,那么丹儿呢?丹儿人在哪里?
不让她轻易见到丹儿,他在打算什么?他又想了什么坏主意?丹儿是被他藏起来了吗?丹儿知道自己进宫来了吗?丹儿过得好不好呢?邬辰扬的目光飘忽兜转,仿佛是经过了一番忍耐。
终于直直落在那一个娇小女子的身上。她头也未抬,始终垂着脸。是不敢抬头还是不愿抬头?或者怕一抬头就会看到不愿不想见的人?突然,心底就生出了不悦,浅饮过一口酒,调整过表情,他温和的开口:“怡妃去过府上,回来后与我说,小墨九似乎有些个不适。怎么样?现下可是好了?”
她已经努力的镇定了,刚来时第一眼,匆匆模糊的一瞥,即便没看清他的脸,但他的声音一响起就让她忍不住的紧绷。
她好怕他对她说话,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准备好去面对。所幸,之前的交谈中没有提及她,她最好是这样。埋着头,不吭声,最好他将她忘记。
那么捱一捱过去,她挺得住的,可是,她好像躲不下去了,怎么办?慢慢放下了筷子,双手藏在桌子下面止不住的轻颤。一左一右,两只大手分别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
大少爷,二少爷他们的掌心温暖,无声的安抚着她,传递出一份安全。他们都知道的。他们说过,没人可以勉强她。她有一种感觉,若有为难,他们不会看她勉强,若有逼迫,他们会为她挡去。
此时此刻,他们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他们只是握着她的手,但她就是相信。她不是一个人。他们与她一起。他们会保护她,在她身周支起一片天地,将她好好的,牢牢的,稳稳的护于其下。她如此相信。那么,她还怕什么呢?墨九用力的吸一口气,抬起头,轻轻道:“谢谢皇上关心,我已经好了,早就没什么了。”
邬辰扬眸光一闪,脸上的疑惑担忧看是真切:“走时好好的,怎会突然不适呢?不然,一会儿让太医再为小墨九看看?”是不是明知故问,墨九不确定。
他的问话令左右男子的手下收紧,脸色随之一沉。她的心里也有着不适刺痛。手指蠕动着,反握住了大手。难过的,痛苦的,她已决心抛去,也许只有直视伤口,才能真正忘却。
他们在呢,她不怕,为他们也为自己,她可以勇敢。“回皇上的话,我是小产了,所以,不用看太医了。”墨九的声音细细的淡淡的,将席间几道视线全数引来。
怡妃的眼中升上了惊讶,乌家兄弟不约而同的侧脸投注,邬辰扬的表情有了短暂的凝固,而墨九眨了眨眼,目光不闪不避,对着上席男子。
清澈的黑眸并不复杂,也许隐痛难消,但除了这个,还有的就是平静,这样的她不若平常,无波无澜也好,镇定自若也好。
这样的她竟有些不像她了“因为小产,我躺了好些天,大少爷二少爷很担心,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后来,我想通了,张妈说,人死之后会投胎的。
我想,孩子是投胎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有一个家,有疼他的爹娘,他从我这里走了也许不是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现在,我很好的,大少爷二少爷照顾得我很好。有劳皇上费心了。”
一席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怔住。怡妃上下打量,仿佛是不识得她。乌少正眸光深深,有欣喜也有赞许,乌风乔夹了一筷菜放入她碗中,声音低柔:“别光顾着说话,吃菜。”“好。”
小手从大手里钻出来,拾起筷子乖乖的吃,乌少正为她拨开颊边一丝发,她羞涩的报以一笑。邬辰扬目不转睛的看着,面上浮出了阴霾。很好么照顾的很好么多日未见,他预想过,这个女子该是怎样的憔悴,该有着怎样一副愁容。
没想到,她不光完好,还略有了丰腴。她似乎变了,不再是天真无知的少女。是啊,怎么还会是少女呢,她怀过身孕,怀过他的孩子。一身浅紫衣裙,头发挽成了髻,没有过多的妆扮,却显得娴静又端庄。
她温温顺顺的坐在那两兄弟中间,眼里流动着柔婉,神情中显著信任与依赖,最叫人刺目的是,那一份爱恋,可以在她脸上轻易瞧见。她说出的话,太叫他意外,之前的她,有委屈只会流泪,即便不愿也只会忍耐,动不动就会怕得瑟瑟发抖。
今时今日的她,直视他没有惊惶,回答他没有支吾,是谁给了她胆量?谁令她脱变?她的肚里曾有他与她的孩子。得知她小产,他心中异样。
但他告诉自己,既然她想从他身边逃开,这便是教训,原来,失掉了孩子她并不难过。若非被迫,她根本就不愿的,他们的孩子,她根本就不想要的。所以。
看着他,她没有恨,没有怨。坐在那两人身旁,她一派自在,笑得由衷,仿佛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归属。她在庆幸是么?没了孩子,重新开始,斩断他们之间所有联系,忘记宫里的日日夜夜。
她只欲回去,一心想要回去乌家,无论皇宫,他,抑或孩子,她毫无留恋。不该是这样的。今日宴席,快意或者羞辱,本该随他之兴,由他执掌。
为什么他觉出了可笑?为什么怒气就快脱控?为什么心底滋味难辨?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啪”酒杯砸在桌面,杯身顿时有了几道裂痕。邬辰扬的胸口在起伏,一阵过后,他的脸色逐渐回复平常,他松开了酒杯,幽幽的说:“嗯,是这样。”
怡妃被轻微的吓到,不过她反应极快,迅速收拾起表情,转头叫来宫女:“再取个杯子过来。”
墨九的脑袋低着,没再抬起。问已经问过了,回答也回答过了,就如山儿说的那样,她跨过了一道槛,一道对她而言很高很高的槛。
起步之前紧张害怕,跨越的过程艰难纠结,但迈过之后,是轻松抑或释然难以形容得清,她只是觉得,肚子好像真的有点饿。
乌少正一边为墨九夹菜,一边看着她吃,眼帘抬起,目光与上席男子一个碰撞。幽深的,隐晦的,烛火映照下泛闪出若有似无的笑意,于是,几分阴郁在上席男子的眼底缓缓弥漫起。
这时,一侍卫急匆匆的奔来,行过礼后得了君王微一点头,他便靠上前耳语了几句。邬辰扬挥手令侍卫退下,兀自往新取来的酒杯里倒上了酒,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呢,今日一聚还有一人要来,少正啊,你猜猜,这人是谁?”乌少正沉吟片刻,道:“微臣不知。”
“酒逢知己千杯少,齐威将军也是个中之人,这样的场合怎能少了他呢?”邬辰扬把玩着酒杯,浅饮了一口“可惜,我们似等不到袁将军了,少正,你说这是为什么?”
“微臣以为,袁将军兴许是军务繁忙,分身不暇。”“嗯。”邬辰扬认真的点头“他确是繁忙,确是无法分神,眼下他被堵在了城外,拦截他的是外蛮兵马。
我道是奇怪,这外邦蛮子怎会知晓他的行踪?莫非是早有预谋,这便伺机而动?”乌少正慢慢坐直了身,乌风乔随着放下了手中筷。
“外邦狼子野心,但与我朝向来是相安无事,怎么突然就蠢蠢欲动,有恃无恐了?啊对了,还有近日城中涌进的兵马,爱卿,你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乌少正平静的应:“皇上,两国之间,争夺疆界,在位君王,难免野心。
敌弱我强抑或敌强我弱,相安无事不过是表面。得了助力,壮了声势,自然就蠢蠢欲动,有恃无恐。”“哦,难怪了,之前,边界频频动乱,外邦不光知己,更是知彼,原来是得了有心人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