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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一边不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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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也是过了第二日的晌午才醒。府里多了位卧床的人,乌风乔这里那里,每日两边跑。自己的哥哥受了伤。

    而心上那人依然不改原状,不予反应,焦心焦身,一边要打理府里府外,一边要提防皇宫那处,不出几日,乌风乔也是憔悴了许多。这些,山儿全看在眼里。她眼见着两位少爷不顾别他,全心守候。她眼见着大少爷晕倒,晕倒前硬是支撑着离开这里,让她不要多话不要声张。

    她还眼见着二少爷来回走返,即便他脸上的倦容再明显,即便他眼下的黑影再重,即便他知道他得不到床上人的半句话,他依旧频频前来,喂水,喂饭,擦手,擦脸,动作仔细轻柔,最后带着一室沉默离去。她觉得不忍。

    去大少爷的住所,帮一帮忙,为他换药包紮,大少爷高烧未退,迷迷糊糊间,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她,怎么样了?她答不上来。看得够了,她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她就不相信,床上那人是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觉察不到。

    大少爷没在房内出现,她就不相信,床上那人会没有看到。她知道,几日下来,她的身子已是无碍。可她就是硬着心肠,不闻不问,不吭一声。

    她就没有疑惑么?她就没有担心么?大少爷二少爷的心思,她没有感受到么?他们做到这个地步,她仍是不明白么?心再狠的人,到这会儿,或多或少,也该有动容了吧?!

    是,她是没了孩子,她是委屈难过,可她不是一个人在疼,他们包括自己都在为她疼着。以后的日子还长,难道她就预备一直这样子下去?傍晚,乌风乔走后,房里只剩山儿一人。定定的看了床上人半晌,她慢慢的开口:“之前,王爷来过了。”

    如她所料,床那边没有半点动静。“大少爷二少爷和王爷打起来了,我不知那时情景,但大少爷他们都挂了伤,想必,这一架是下了重手的。”

    床上的人无动于衷,若非床被有着微微起伏,一眼看去,还以为里面躺着的是个假人。山儿提了口气,一字一字的说:“只见二少爷却不见大少爷过来这里,你知道是为什么么?”“大少爷受了伤。”

    “不是因为打架,大少爷受的,是箭伤。”闻言,一双死寂黑眸有了细微的波动。“大少爷中了箭,就在你回来那晚。大少爷自己处理了,没人知道他受伤,要不是那天他晕了过去”床上的人极慢极慢的眨了下眼,山儿捕捉到,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件事你也该是不知的。

    乌管事说,那天大少爷觉得不适却不让他唤大夫,后来大少爷走时便有了不对劲。你在这里,他不准我声张,是我亲自扶的他出去。才回到他的住处,他就晕过去了。”

    “当时我也是吓的半死,大夫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大少爷身上中了一箭。他把箭折了,自己随便包紮了几下,衣服一挡,谁也没有看出来,”

    “身体里留着只箭头,该是很疼的,但你说奇怪么,他来这里,看着你守着你,半点异常都没有,要不是实在撑不住了,我想,兴许他还能瞒的更久。”

    “大少爷没有给自己上药,大夫取箭的时候,我也在。伤口不光在流血水流脓水,周围的肉都烂了,箭头刺的很里面,大夫是割开了肉才把它挖出来的。”覆着黑眸的纤长睫毛在一阵一阵轻轻的颤。

    “大夫还说,如果看得及时加上好好休息,原本不会那么严重的。可大少爷不但是耽搁了伤还整夜的不睡觉,饭也没吃进几口,虽然大夫诊治过了,可身上发起的高烧一直到昨个儿才退。”

    山儿一气儿说完,然后重重的呼吸:“大少爷怎么受的伤,我不知道,但我猜,你该是知道的,对不对?”“大少爷放着自己的伤不理,为的是什么,为的是谁,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的。”走到床头,直视着那一双黑眸,山儿掷地有声:“你端着这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预备要到何时?”

    “你不愿开口,谁也不理,没人逼你没人勉强你。只不过,到今时今日,也该够了吧?”“有委屈有难受,你说出来叫出来,就算是大哭一场,也没什么丢人的。”

    “孩子没了,可以再有。别怪我说得难听,退一步想想,这个孩子是你要的么?这孩子是你心甘情愿怀上的么?”“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我不知道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但你才几岁?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宫里的事,眼睛一闭醒来权当是梦一场。你已经回来,我们都在,张妈也在,光惦记着那些不痛快有用么?日子不要往下过了?”

    “你怎么不好好看看现在,看看在你面前的人?看看大家为你急成个什么样儿了,非要一个个都跟着你心疼死折腾死了,你才是满意?!”墨九仍是一脸呆滞,只不过眸里悠悠蒸腾出水汽,没一会儿,一颗泪珠便脱出了眼角。

    山儿的声音越来越高,极力压抑着胸前起伏,隔了片刻,她伸手擦去这颗透明的水珠,低低的叹出口气:“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大少爷二少爷天天来你房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张妈那边也快瞒不下去,她拉着我问你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我又能怎么说呢。”

    “进乌府这么些年,我看的出。儿女私情什么的,从来就不在大少爷他们心上。我也看你捱过苦受过伤,到如今,大少爷二少爷的变化,我更是看得清楚明白。”

    “都是爹生娘养好人家的女儿,有哪个是自愿进来姝园的?姝园里的小姐那么多,又有哪个能如你这般?大少爷二少爷要做什么,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寻思过问的。

    但我确定,他们的改变是为你,他们的急是为你,他们的团团转也是为你,他们是尽着力想要接你回来的。”“你要怪要怨要恨,可以。可现在算什么?一味的逃避就能把问题解决了?

    无论追根究底是谁的错,他们已在弥补,而你却连丝机会也不愿给。看看他们的样子,你忍心么?”墨九的表情未有变化。

    这一席话也不知是听见了没有,听进了没有。山儿久久的盯着她,只见那双黑眸在无声的渗泪,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狠了狠心,她的语气蓦地一转:“你想要什么?要怎样你才觉得够?”

    山儿的表情有着些古怪,话也说的直接:“一向的软弱一向的逆来顺受,你真正怕的是什么?你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我一直以为你是尚不懂事,原来你不光自私,言墨九,你还是个胆小鬼。”

    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她,第一次对着她语带严厉,说完,山儿不再看床上人一眼,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房内只留墨九一人,一双黑色眼睛睁得大大的,泪水涌出滚落,视线早已模糊。想要什么?她只是想回到之前,回到未进宫的那一时。如果真是一场梦那么她就可以当宫里的一切全未发生过,而眼下经过的种种也都全然是假。

    好奇怪啊怎么会这样的呢?她差一点就要做娘了,实在是难以置信,在她沉浸于绝望痛苦的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悄悄多出了一条小生命。

    是在什么时候呢?她真的一点也没感觉到啊。只是,仍在懵懵懂懂之间,这条小生命已化作鲜血,从她肚里脱离。

    “娘”与她来说,这是一个好陌生的称谓。生下她之后,她的娘就去了,在她长大的这些年“娘”只是无谓又简单的一个字,心里反复默念过,嘴里有时嘴嚼过,可她从没有机会,真真实实的叫出过口。

    “娘”代表了什么,她没有切实体会过。就在她还没来得及明白,还没来得及辨会的时候,她已失去了资格,失去了她的孩子。这件事来得突然,可孩子不会来的无缘无故。孩子的爹是谁,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山儿的话一针见血,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之所以到来是因为承受了强迫,孩子到来的过程,并非是她心甘情愿。

    如果孩子仍在她肚里安稳,那么接下来,会是如何?她会高兴还是难过?一天一天,等待着“他”的出生?生下“他”之后,她该怎么办?她会怎么样?孩子呢?

    又会如何?这些问题纠缠着她,她只知道,腹中仿佛还遗留着痛楚。那种生生剥离,无力又无法的感觉,那么刻骨,那么强烈。

    那时她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周身冰凉,腿间的黏腻汨汨的在流,汹涌又似缓慢,像有什么被连根挖去随之流失,余下的是空荡荡的一片。她很疼,她真的很疼。

    孩子的离去令她疼,孩子曾存在的事实也令她疼,提醒着她,在宫里的一个个夜,发生过什么,提醒着她,那时有多无助有多害怕,可没有人可以帮她也没有人可以救她。因为小产,在宫里的事不用说,他们一定都知道了。

    兴许是怨吧,兴许是恨吧,心中百般滋味,不知他们与山儿会如何看她,一边不堪面对,一边又忍不住的想:如果他们早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