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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怎么也不敢隐瞒:“启禀皇上,方才王爷与一宫女出了东门,属下见他们上了这马车,属下不知”瞳孔一缩,邬辰扬启齿打断:“拦下。”
得了令,侍卫们迅速朝着马车围去,与此同时,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缓缓响起:“煜,这么晚了,你进宫又出宫的,是在作什么?”一时间,邬尚煜怔住,不过前思后想。
突然,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他胸前起伏,对着身旁男子怒目而视。手握成拳,忽松忽紧,仿佛是在极力压抑。乌少正顾不得他,他将同样怔住的墨九推入车里,严肃叮嘱:“躲好了,不要出来,”邬辰扬站在宫门口,盯着马车后的门帘,再开口已带上了丝丝冷意:“煜,你预备把我的人带去哪里?”
听了这句,乌少正眼神一黯。侍卫们将马车团团围住,两个上前拉住了缰绳,剩下的躬身行礼:“参见王爷。”
事已至此,侍卫口中的王爷非但没应上一声,马车那连半点动静都无,邬辰扬语气严厉:“我已站在这里,你还能如何?带着她过来,今晚的事,我可以不与你计较。”火光跳动,一张俊美阴沉的脸隐在其中。
同样跃动着的,是他的眸光。似有犹豫,似在挣扎,似有愤愤,似有不甘。墨九在里面听着这一切,从头到脚凉了个通透。耳里嗡嗡作响,心跳急急重重,那人来了还是被那人发现了好不容易,她已经见到大少爷了
难道,她还是逃不掉吗?僵持。邬尚煜没有动,乌少正没有动。主子未下令,面前是当朝的王爷,而王爷周身散出的气息凛冽,一干侍卫皆不敢轻举妄动。邬辰扬眯起了眼,声音倏地一低,每一字都是风雨欲来:“煜,不要逼我动手。”
一颗心就要跳出胸口,墨九捂着嘴,强咽下一声呜咽。邬尚煜双唇抿得紧紧,眼角一扫,正对上身边男子的目光。同样的晦暗,一点催促,一点讥讽,接下来如何,他在等待,只看自己如何做下决定。
忽明忽暗,交替翻涌,邬尚煜眼中突地一跳,猛的挥去拳脚。逼退了身周侍卫,他转头大喝:“还等什么?!”乌少正再不犹豫,动作起来夺过缰绳,手下狠狠一策,马儿抬腿嘶鸣。
接着便往前冲去。侍卫们措手不及,一时乱作一团。马车突围而去,颠簸中,车帘扬起,露出了一个蜷缩的人影和一张惨白的小脸。邬辰扬站了片刻,面无表情道:“弓,箭。”
马车驶的极快,就快要没入夜色中,弦上三支箭,拉起弓弦,邬辰扬稳稳的举臂。“嗖”──箭矢破空而来。“小心!”邬尚煜才喊出一声,只见身边的人已扔下了缰绳,回身扑入了车内。
墨九被大力的撞倒。箭矢接连刺入了车壁。他抱着她,以一种几乎将她箍碎的力道。他喘息着问:“无事么?”眼前金星乱闪,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我没事”
闻言,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冷汗已沾湿背后,五脏六腑像被压移了位,太阳穴在剧烈的跳,身体止不住的颤,抓紧他的衣襟,她艰难的呼吸。似乎是无处不痛,混沌间,又只觉麻木一片。
马车披着夜色,疾驶之后停在了乌府门口。乌少正率先跳下,接而扶着墨九落地站稳,看着面前紧密依偎的二人,邬尚煜脸色阴沉,目光在那张苍白小脸上打了个转,欲言又止,终是狠力一扯缰绳,闷头离去。
还没来得及道声谢,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这时的墨九头晕目眩,自顾不暇,其余的,是也无力,无法。
门内,乌伯提着灯笼静静等候,乌少正将她打横抱起,迈步跨过了门槛,这一晚,历经了一番惊险,逃出生天,墨九终于回到了日日夜夜,念之挂之的地方。一切就如梦境一般不甚真实,重逢的喜悦还未来得及散溢,也是在这一晚,墨九小产。
她被抱回了她的小院,山儿在等她,二少爷也在等她。一头的汗,一脸的泪痕,她是有些狼狈的。脚才沾地,小腹突然一个抽搐,伴着疼痛而来的是一股湿热,从她的下体汹涌流出。
鲜红,很快在她的裤子上印开。捂着肚子,开启的唇间,已含在喉咙口的话只变作一声闷哼。
山儿的反应极快,迅速扶着墨九进去,将这略有尴尬的一幕,全掩在了里屋。初时,以为是葵水。想来,在宫里,她的葵水并未如期而至。换下了衣裤,垫上了布条,只一会儿,她就觉得了些不对劲。
双腿越来越软,俨然快站不住,还有腹中的疼痛,刀绞似的,一阵又一阵的痉挛,让她的额头背后复又渗出了冷汗。摇晃,踉跄,山儿将她用力撑住,也看出了不对劲。先领她上床,再告知了外面的两位。
兄弟俩吩咐下,等待过后,乌伯领着大夫匆匆赶来。大夫放下药箱进了里屋,经过仔细的诊视,转出将墨九的情况,慎重的告之。听了大夫的话,乌少正怔住了,乌风乔怔住了。
山儿震住了,顾不上什么避讳,兄弟俩统一一致的拔脚进房,看着床上那一张惨无人色的小脸,他们一时失了言语。墨九在痛楚中挣扎,她紧紧皱着眉,模糊且微弱的呻吟:“疼肚子好疼”
她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山儿伏在床头,握住她的手,将眼下发生什么,将眼下她正在经历什么,低低的,艰难的告诉了她:“你肚里有了孩子。”“孩子保不住了”
“你你忍一忍”墨九倏地睁大了眼,似懂非懂,茫茫然然。兴许是听清了,兴许也是听明白了,她瞪着眼睛,直直望着上方,片刻后,似是郑重的轻点了点头,继而平静的,清晰的吐出一个字:“好。”
墨九是受过伤的,身子骨本就较常人来得弱一些,这一晚,忽冷忽热的出了一身汗,受了惊吓也受了寒,未成形的胎儿正化为黏稠血液从母体流出,说完一个“好”她便晕了过去。大夫急忙上前。
而乌家两位少爷的脸色难看得极,尤其是乌风乔。他眼中的寒意混着一股暴风,呼啸席卷,仿佛要将周遭所有全数冻结。离府进宫,隔了段时日再回时,肚子里就有了孩子,期间发生了什么?无需细辨,再是清楚不过。
山儿心里一跳,接而生出不安,想也没想,她就“噗通”跪下:“小姐定是委屈!奴婢求两位少爷莫要为难她!小姐身子弱,怕是再经不起经不起”山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乌风乔的目光缓缓的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中浮出了一丝古怪,他突然后退一步,紧接着一个转身,二话不说,直往外冲去。乌少正是知道他的,一边动作飞快,将他拦在门口。
“你”开口暗哑,乌少正清了清喉咙,这才得以顺畅出声“你要去哪里?”“回房。”乌风乔答的极快。“回房作什么?”乌风乔头也不抬:“取剑。”
乌少正吸了口气:“然后呢?乌风乔终于抬头,视线转至里屋方向,他冷冷启齿:“进宫。”乌少正重重的吸气,吐气,说服对方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风乔,莫要冲动。”
目似薄冰,锐利中散着戾气,乌风乔看着自己的兄长,没有吭声。“她在里面,情况不知如何,你好好想想,这会什么更重要,是进宫还是她?”
“你想做的何尝不是我想做的”相似的面容,密布着的是同样的阴霾,眉眼间跳动的森冷也是如出一撤。
“只是眼下,不见她醒来,不能确定她是否无碍,你可能放心?”“风乔,冷静些,那丫鬟说的不错,她定是委屈极也怕得极。这个时候,你要舍她而去么?”
脚步声动,山儿掀帘出来,两个高大男子堵在了门口,她便福了个身,低声道:“小姐流了好多血,大夫吩咐奴婢去烧些热水来。”犹豫,不甘,挣扎,最终,冰寒戾气被强自抑住,乌风乔侧身让开,山儿越过他匆匆而去。
一夜又一天,墨九晕去不醒,兄弟俩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饭食由山儿端来房里,只是谁也没有心思动一下,乌伯未多言,山儿也未敢相劝,气氛是凝重而压抑,她识相的闭紧了嘴,只专心手下照料。
同样不眠不休的还有一个人。乌岳站在房门外,一天一夜,没有动过一下。山儿都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只不过进进出出,见了也是不忍。
又不是铁打的人,他的脸上还带着干透的血迹,像是受了伤的,这样一番怎么支持得住想送些水给他喝,他紧抿着嘴,以沉默表达拒绝。
乌岳低着头继续直挺挺的站着,直到前方地面出现衣衫一角。关节处已有了僵硬,曲膝跪下,引出几下不稳摇晃。他的声音干涩而沈闷:“属下办事不利,有负大少爷的嘱托。属下自甘受罚,但凭处置。”
若那时,不应允她的拖延,若那时,当机立断的将她带回他心知不妥也预感到了危险,可他竟应允了她留下,没有及时把她带离皇宫。小九他难辞其咎。责怪。若无责怪,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追根究底,是谁的责,该怪的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