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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醒来的时候,一时之间忘了身在何处,四肢百骸都在痛着,喉咙里烧的厉害,一只手扶住她的脖颈,慢慢了喂了她一些水。这水减缓了喉咙的涩痛,墨九挣扎着,暗哑的呻吟:“张妈我疼”
山儿终于松了口气。五天前的那个夜里,二少爷将她抱回来的时候,她已是奄奄一息了,额头上一个窟窿,身上体无完肤的,擦伤,划伤,抓伤,一身的淤青,在胸口还有一圈肿起的黑紫印,下身更是惨不忍睹。手掌心的肉都被烧烂了,白色红色黑色混在一起,自己都下不去手清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对她动了那么重的手胸口下面的骨头断了,人还在烧着,大夫说如果这烧不退,人也就去了。
喂她喝药她已经不会吞咽,大半碗都洒在外面,自己只能不停的换她额头上的帕子,再不停的熬药灌药,能灌进多少算是多少,一天一夜,乌伯一起帮忙守着,额上的滚烫才是终于退了,现在见她醒了,山儿的眼眶也是有些红了。
“好好躺着别动,大夫说要仔细养着,不然怕是会落下病根,你哪里不舒服?你刚醒,这水也是不能多喝的,你”山儿红着眼,有些说不下去了。
墨九迟缓的侧过脸,眼珠转动着,像是终于看清了:“山儿”山儿抿了抿嘴,勉强恨恨骂着:“还叫我作什么?!说了不能乱走了,我才走开一会,你就不见人了!我还以为你你”墨九缓慢的眨了眨眼,却是有些听懂了,努力慢慢的解释着:“我才不会走走走了你会会被”
山儿也听懂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转过身擦着眼角。过了一会,再转回身,上前为墨九液好被角,低声说了句:“我去熬些粥来,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么受得住。”说完就垂着脸出去了,墨九吃力的睁着眼。
看着头顶的帐幔,原来,她没死,原来,没有张妈,也没有丹儿,原来她还在这里,还在姝园。烧是退了,身体上的伤也只能等它慢慢恢复。吃喝拉撒,全是山儿在照料,墨九只需天天张嘴好吃好喝,闷了就和山儿聊聊天,累了就像猪一样的睡,就是上药的时候比较痛苦一些。
丹儿天天为她擦身上药,额头上的,手上的,还有私密处的,之前昏迷时是无知无觉,但是自打醒来之后,墨九就很有些不好意思了,换药的时候,难以避免的会扯到伤了的皮肉,轮到双腿之间时,墨九一边疼的呲牙咧嘴,一边还欲羞怯的遮。山儿面不改色的骂:“都是女人家,你羞什么?!”
看着墨九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眼里的心疼却是遮掩不了,墨九一边“丝丝”的抽气,一边羞涩的笑,嘴里软软的说着:“其实已经不太疼了,山儿,你对我真好。”山儿狠狠的翻了个白眼:“呸!你是伤到脑子了?!说什么胡话?!”
说完一阵风似的收拾着药啊纱布啊,收拾完,再一阵风似的急急出去了,脸上,却是红的。有时候,两人闲聊着,山儿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事了?为什么大少爷他”
墨九的记忆被勾起,不由自主的开始微微颤抖,山儿猛的住了嘴,不敢再问了,墨九沉默了许久许久,低下头,用力捏住了被角,小声呐呐着:“我没有。他就是要拿我出气。他是个坏人。”
当乌少正头痛欲裂的醒来,房里已经被整理打扫过了,他唯一的弟弟正做在桌前喝茶。
只有身上未褪的衣衫,上面片片的暗红血迹,提醒着他,昨晚一夜的疯狂。喝着茶的男子见他醒了,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大哥,乌伯准备了醒酒汤,正好刚端来。
朝廷那边,我已经派人知会过了,说你昨夜急染了风寒。”乌少正坐在床边,低头揉着太阳穴,眉头躇起,还未完全从宿醉里缓过神来。
“风乔,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乌风乔放下手里的茶盏:“昨晚上来的,乌伯也是怕出什么事,这才把我叫来。”乌少正略带嘲讽的扯了扯嘴角:“出事?这么大的人了,我还能出什么事?”
忆起昨夜,模糊的想起,那雪白柔软的身体,满目浓重的鲜红,她好像被自己弄的很惨,她她说她叫算了,想不起来了,也罢,反正她的死活,自己也是不会在乎的。
乌风乔没有立时接话,浓睫敛下又抬起,眸里闪着深深浅浅的暗光:“大哥,我知道你也是难为。只是心里再不痛快,还是节制些才好,万一有什么风雨传去了朝廷,不正合了有心人的意。”
乌少正的眼里升上阴霾,片刻之后,又似挣扎又似痛恨的挤出一句:“我知道。”说完猛的站起,大步跨到桌前,举起桌上的醒酒汤,泄愤似的一股脑灌了下去。话就说到这儿了。
乌风乔垂下眸,脸上平静无波。“风乔,皇帝一年一次的后宫充盈,转眼又是快到了。”乌少正伸指轻轻抹去嘴角的茶渍。乌风乔举起手里的茶盏,浅饮一口。“那一天希望不用我们兄弟俩,等上太久。”
乌少正阴沉的眼底,忽明忽暗,闪烁着嗜杀。“大哥,莫急。一杯好茶,要仔细品味,方能觉出个中滋味,不是么?”
乌风乔放下茶盏,迎上兄长的目光,嘴角逐渐勾勒出一抹冰冷至极的笑。姝园。墨九这一躺足足躺了个把月,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被山儿仔细照料着,脸色也终于不再那么苍白。
墨九胃口不错,觉也睡的好。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每晚入睡之前,总是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早上,非得要山儿叫了才醒。额上,手上结了痂,痒的实在受不了,山儿时时盯着,拦着墨九不准她去挠。
熬到痂脱落,伤口处的颜色除了比周围皮肤的稍淡些,倒是没留半个疤。山儿本来担心着,虽然额上可以用头发遮,但女儿家家,破了相总是心有介怀的,这下好了。
真是傻子有傻福,老天保佑。墨九好了没多久,某日的黄昏,她的住处来了个访客。看到花白头发,佝偻着背的乌伯,墨九一把丢下手里的吃的,激动的迎了上去:“老伯伯!”
乌伯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手捂着胸口,好一阵的咳嗽。墨九从山儿那里知道,当初自己情况危急,乌伯也是彻夜帮忙一起看护。
姝园里的人那么多,自己养伤期间,好吃好喝的,这里面也是少不了乌伯的照顾。墨九心里感动着,来到这里,这个老伯伯虽然和她没说上几句话,但他和山儿一样,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呐。
“老伯伯,山儿今天做了好多点心呢!来,你来这里坐。”墨九冲到乌伯身旁,为他顺了顺背,就要扶他坐下。
乌伯赶忙摆了摆手,满是褶子的脸都咳的有些红了:“不必不必。言小姐,看样子,你的身体是无碍了吧?”墨九见他不愿坐下。
也不好勉强,眼睛眨巴着,开口是又轻又软:“老伯伯,我没事了,山儿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和山儿老伯伯谢谢你”乌伯看着墨九泛着健康红润的脸,也是点了点:“职责所在而已,言小姐,严重了。”纵然乌伯言语推辞,隔着疏离。
但是墨九心里已没来由的对他生了几分亲近,她歪着头,脸上扬起甜甜的笑:“老伯伯,你今天是不是来看我的?”
乌伯听了墨九的话,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转头别开了脸,这个言小姐,该说她是不会看人脸色好呢,还是简单天真好呢
“言小姐,我今天来,是奉了二少爷之命。听园里的先生们说,言小姐平时勤奋用功,比起刚入园时,已是大有长进。”墨九疑惑的看着乌伯,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哦是吗?”“二少爷的书房正好缺个人,所以二少爷吩咐我,让言小姐明儿个开始,去书房帮忙。”二少爷?什么二少爷?什么帮忙?墨九虽然搞不清楚状况。
但是听到一个“爷”字,已经让她草木皆兵,第一反应,便是结结巴巴的推拒:“老老伯伯不我不行的我识得字还不多先生还说说我”
乌伯迅速的堵住了她的话:“言小姐,要说这帮忙呢,其实也简单,在二少爷算账做事的时候,磨个墨,端个茶,候着就行。这是二少爷的吩咐,我想言小姐,应该不会为难我这糟老头子吧?”
墨九的脸彻底垮了,老伯伯后面这话一出,她又怎能叫他难做去那什么书房端茶送水,敢情是叫自己去做丫鬟去的乌伯见墨九不甘不愿的嘟着嘴嘀咕,松弛垂下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向上提了提。
“言小姐,明早我会再来,带言小姐过去。”墨九悠悠的看着乌伯,眼里是可怜兮兮的哀怨。乌伯抖了抖,垂下脸颤巍巍的转身,再颤巍巍的跑了,待山儿回来的时候,墨九的脸还是垮的。
知道了乌伯来过以及要墨九去书房做事,山儿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墨九一遍。墨九被看的发毛:“你你在看什么?”山儿脸上的表情,也是很费解很纠结:“你知不知道,你伤着那一晚,是二少爷抱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