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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月见黄怡完全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轻笑道:“我看她衣着质地虽然是上好的料子,可是花样却特别俗气,估摸着是自以为是的本地姑娘。”
黄怡冲惜月摇了摇头,说:“什么本地京城的莫要在这里提及。好歹是人家的地盘,还敢笑话人家嘛?她送的是什么礼物,又为何同你发生争执。”
惜月不高兴的嘟着嘴巴,道:“说来也是奇怪,她手里有姑娘亲手下发的金色帖子。”
“哦?”黄怡愣了片刻,说:“我统共倒是发出去几个帖子,不记得什么李小花……咦,你确定是李小花不是李小芸吗?她长得是不是很胖,身材高壮?”
惜月愣住,暗自琢磨,原来这帖子真是姑娘发的,还记得对方模样,不过李小芸和李小花倒是只有一字之差,会是亲戚吗?可是若说到外貌模样的话……那姑娘生的美艳漂亮,年龄不大却身材玲珑有致,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出众,哪里和肥胖高壮沾边的?
惜月不敢得罪主子看重的贵客,解释道:“她很柔弱,一点都不胖呢。莫不是有人顶替主子邀请的人出席宴会呢?”
黄怡摇了摇头,努力回想起前些时日的事情。记忆里那个胆小自卑的小姑娘似乎还有个美貌如花的姐姐,好像就是叫李小花吧。难怪,兴许是她姐姐不自重的跑过来胡闹。
“对了,你说她来送礼物,礼物在哪里呢?”
惜月从身后的小丫鬟墨涵手里拿过一个用布包好的东西,递给黄怡。
黄怡小心翼翼的打开,发现时一封信函,还有一个绣着蝴蝶采蜜的白色手帕。这蝴蝶层次分明,颜色素朴,乍一看极其普通,仔细看却又觉得好像真的有只蝴蝶在眼前飞着采蜜,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黄怡打开信函,看了一会,噗嗤笑了。
叶嬷嬷正帮她打理头发,说:“别乱动。”
“嬷嬷你看,还记得我前几日和您提及的李家村一名发胖的小姑娘嘛?我本是都不太记得她了,最初让管事送信也不过是履行说出去话的承诺,没想到对方倒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叶嬷嬷探过头,扫了一眼,不太感兴趣的说:“字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可惜错字连篇,怕是对着书本描绘着,有些该连着的比划都断着。照我说,这种乡下女孩和姑娘本不是一个环境下的人,姑娘还是少交往的比较好。大人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黄怡无语的笑了笑,道:“她倒是知礼的姑娘,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没有来。”
按理说,这荒凉的漠北地界但凡收到黄怡帖子的人,若是家里长辈知道后必然会赶紧让孩子上赶着过来联络情谊,李小芸倒好,礼物是用心准备,字帖临摹怕是也废了不少功夫,居然人却没来,反倒是让黄怡好奇不已。
她不想结交于她么?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还是身体不好了?
一场宴会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若有心交往,怎么看这两个理由都不是很有说服力。饶是黄怡如何深思熟虑,都无法体会李小芸在家里的处境。黄家家大业大,庶女是有资格接受正统教育,寻个不错的婆家联姻,哪里会想到一个可能会留在家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对于农村家庭来说的负担。更何况,这姑娘的出现搞不好还会影响到另外一个被视若珍宝的女儿。
黄怡有些失望,手里把玩着手帕,道:“这小姑娘外貌虽然粗鲁,针法倒是蛮细致的。想来她还没到十岁吧,绣法从线的脉络看有些松散,怕是力道拿捏不够均匀,可是这穿线和花样想法,以及各种针法的交叉混用,倒是别出心载,有几针我愣是看不出哪里串过来的,需要拆下复原看。”
“嗯?”叶嬷嬷探头看过去,她本是黄怡的针线师傅,听到黄怡夸奖个乡下女孩刺绣好,觉得有些奇怪。她拿过手帕仔细看了又看,不由得怔了一会。
“怎么样?”黄怡仰起头看向嬷嬷,总算让她寻到李小芸的优点了,省的叶嬷嬷总是怪她识人不清,什么人都想结交一下。
叶嬷嬷没说话,翻过手帕,用食指指甲挑了几下蝴蝶脉络处的针线走向,一言不发。
“挺有潜力的,对不。”黄怡见叶嬷嬷没出言反驳,必然是认可极了。否则叶嬷嬷那脾气,早就训斥起来。
叶嬷嬷顿了一会,说:“姑娘刚才说过,这姑娘叫什么?”
“李小芸。李家村村长家的小姑娘。不过那模样……真是出众,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
噗嗤,惜月笑了,道:“姑娘,您这话听不出是夸人好看呢,还是夸人难看到引人注目呀。”
黄怡拍了下她的脑袋,说:“瞧把你惯的,我说话都爱打岔。”
“针法……”叶嬷嬷忽的开口,目光看向窗外,道:“姑娘在漠北也没什么朋友,若是觉得她有趣,日后不妨多接触一下。”
黄怡一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说:“嬷嬷可是当真的,前几日县长的女儿金秀容来咱家,你都让我别搭理她呢。”
叶嬷嬷撇开头,冷声道:“金家夫人是小妾扶正,奴才就没听说过这年头哪个官家人会把小妾扶正做正室,还让庶出闺女作为嫡女出门应酬的。自然让你远着她。但是这位李小芸,怎么说的,你不是说她有趣么,反正姑娘闲着也是闲着,我看再不给姑娘寻个伴,姑娘快在府里憋坏了。怎么,姑娘是不乐意么?”
黄怡急忙摇头,好像拨浪鼓似的不停摇头,生怕叶嬷嬷改变主意。
叶嬷嬷摸了下额头,闭了下眼睛,说:“近来风大,我这头疼又犯了。稍后惜月你们几个跟着姑娘走,莫要闪失了。若是传来什么出格的事儿,有你们好受。”她故作生气的吓唬丫鬟们。
惜月急忙应声,承诺道:“嬷嬷放心,我们几个对姑娘寸步不离。”
黄怡则是注意着叶嬷嬷淡漠的神色,道:“可是因为今个起的太早,怎么突然就头疼了。我又让嬷嬷挂心了吧。”
叶嬷嬷望着一脸关切的黄怡,摸了摸她的头,说:“傻孩子。得姑娘一句真切的关心,奴才这头疼立刻好了几分。”
她收拾起李小芸刺绣的手帕和信函,顿了下,道:“姑娘作为主人,该出去露面了,省的有人说咱们黄家太过拿大。这礼物我先帮姑娘收起来。人家好心好意亲手做的,总是收藏妥当要紧。”
黄怡嗯了一声,带着几名丫鬟向外面走去。
清晨的日光将整个院落笼罩起来,秋风轻轻拂过地面,卷起了几片干枯的树叶,叶嬷嬷一个人站在院落里,寂寞的背影忽的生出几分落寞的气息。她攥着手帕,手指间越来越紧,又慢慢放松开来。
府上管事黄孜墨从门外走来,恭敬道:“叶嬷嬷,夫人唤您过去呢。说是又有人送了重礼,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安置。”今个来了好多漠北的富商或者世家代表,他们打着给院长送礼自然会捎上京城黄家。
华龙书院的院长黄奕岑虽然是黄家大儿子,却是养在嫡母身边的庶出子,她娘亲去世的早,所以嫡母从小便将他养在身边。
黄奕岑同嫡出的几个儿子关系甚为亲密。更为重要的他十分识趣,晓得自己身份尴尬,索性淡薄名利,一心读书,考下进士却又不做官给弟弟们让位。嫡母见他如此,便为黄奕岑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对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出二女儿,同样是衣食不愁,云淡风轻的大家闺秀。
两个人倒真是一对,琴瑟和鸣,不问世事,彻底的富贵闲人。
大夫人以前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甩手掌柜,根本不管家,此时打着黄怡的名头办宴会,自然不敢轻易克扣来往礼单。知会叶嬷嬷的潜台词就是:我们这一房在京城就是被养着的读书人,别觉着是占了京城主家便宜似的,干脆就由你们的人来分吧。
叶嬷嬷虽然表面是黄怡身边的嬷嬷,但是她陪着黄怡来漠北就代表了黄怡一脉老爷夫人待她的信任。黄怡身边的各位管事,也都是以叶嬷嬷为首的。
叶嬷嬷嗯了一声,目光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好像是垂下眼眸叹了一声。这叹气声消散在了空气里……李小芸,她不由得念叨着,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