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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平军停止了进攻,富贵军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双方默默无语的处理着尸体。经过昨天猛烈的进攻太平军需要调整一下,更重要的是石达开也需要调整一下,第一天的惨重损失让他意识到自己把这张战斗想得太乐观了,李富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创下赫赫的战功绝对不是侥幸,这次如此顺利地把他兜入网中他还能摆出一个鱼死网破的架势,若是让他逃出去那将来恐怕就真的制不住他了,昨天的战斗更坚定了石达开要在这里歼灭李富贵的决心。
第三天开始老天也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这限制了双方的进攻活动,考虑到富贵军依托工事这样的小雨对他们来说还更有利一些,但是作为被包围的一方这种让人发霉的天气对士兵的士气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这是一种很憋屈的感觉,就连李富贵也日渐烦躁,当然石达开也并不好过,他同样也在一个更大的包围圈里。
当天空中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太阳,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李富贵的军营里甚至响起了大规模的鼓噪,唿哨、嚎叫还有敲饭缸的声音响彻云霄。太平军和富贵军都摩拳擦掌的准备着第二天的战斗。
这一次的战况比上一次更加惨烈,太平军仍然没有放弃门板战术,只不过这次是由两个人把门板顶在头上发起冲锋,而且顶在头上的也不仅仅是门板,还有一些碗口粗细的树干。这次太平军的动作要快得多,象征性的火力掩护之后就从各个方向向富贵军的阵地猛扑了过去。炮弹在这些勇士的身边不断的爆炸,不过李富贵毕竟不能把火炮平均分布在所有的战线上,这就是防守一方的劣势了,在两处炮火覆盖不够密集的地方太平军的将士们很快通过了由迫击炮弹组成的封锁区。最里圈的壕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外围的壕沟早就被太平军趁着这段时间泥土松软给填平了,但是这一条离对方的阵地太近了,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毫不犹豫的带着器械跳了下去,像桩子一样牢牢的钉在壕沟的底部,转眼间这道原先难以跨越的障碍变得只有半人深了。后面的战士踩着战友的肩膀跳了过去,迎着子弹和手榴弹向前冲,当那些举着攻城器械的人被打倒立刻就会有另一个战士接替他们的位置。排枪的杀伤力相当惊人,尤其是当那些放枪的人好整以暇的站在坚固的工事里的时候,紧张是士兵的天敌。当太平军终于在铁丝网上开出了一条条的的通路时,第一批进攻的士兵也已经伤亡殆尽了,不过他们的牺牲为后续部队铺平了进攻的道路,当石达开在这些试探中终于发现了富贵军防守的弱点时他立刻把手头能动用的部队全都投了进去。李富贵的反应比石达开慢一些,他是直到发现太平军已经在他的两处阵地通过了铁丝网的时候才意识到对方肯定会在这两处加强进攻,不过幸运的是处于内线的他调动其部队来要容易得多,重炮是被最先掉过头来的,这些家伙的射程远火力强,只需要稍作调整就能把漏洞弥补起来,即便是数量不多但还是给了太平军的第二次冲锋以很大的杀伤。
当增援的太平军终于突破了铁丝网之后场面就变得混乱起来,李富贵留下的预备队都是那些装备冷兵器的战士,这个时候被派上来堵缺口倒是正合适,双方在缺口部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所有人都混乱的挤在一起,不断有炮弹在人丛中爆炸,残肢断臂随着那一阵阵气浪四处飞舞。李富贵焦急的看着胶着的战局,石达开会如此拼命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计算里太平军在江北发动规模如此之大的进攻而且完全不计伤亡绝对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由此他再一次确定了在这个世界上算无遗策是不可能的,人类的思想是最难以纳入计算的一件事,不是连上帝都算不出夏娃究竟会不会吃那个果子。好像有那么一位伟人说过:“万事以后手为先”这次置之死地不留后手可能是有些大意了。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太平军虽然一步一步的向里推进,但是也已显出了疲态“是时候了,这是我最后的预备队了,这次反击必须成功,明白吗?”
陆树城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着工兵们放下吊桥推开障碍,反击的部队不慌不忙的鱼贯而出在太平军的左边排起了队列,太平军立刻就发现了对手的异动,立刻分出一部分人来阻挡这支军队对己方的夹击,这支部队经过半天的鏖战士气、体力和身体状况都无法与陆树城所率领的反击部队相比,虽然人数上占优但是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基本上没有排出什么阵型,这样混乱的冲锋就如同拍打在岩石上的浪花般很快的就四散飞溅开。当进攻的太平军们看到敌人在自己的侧翼排着整齐的队形敲着鼓吹着号一步步的逼近,他们的士气终于耗尽了,大部分人开始如潮水般的退去,而在这种退却的大潮中竟然还有两只部队留了下来,这实在让李富贵觉得不可思议,富贵军迅速的消灭了留下来的那些太平军,这些死战不退的士兵掩护了他们那些逃跑的同伴,同时也给另一个攻击点的太平军赢得了时间,当李富贵刚把部队整理出来想要反击另一侧时,那一边的太平军明显收到了撤退的命令,开始一步步的向外退却。守军的反应相当快,士兵们从掩体中跳了出来发动了一场反击,而太平军则就势掉头向他们自己的营盘跑去。经过激战的富贵军也没有追得太猛,终于这漫长残酷的战斗画上了一个逗号。
当陆树城送来今天的统计报告的时候李富贵正站在西线的工事上眺望太平军营中的灯火,今天西线打得不错,不但独立顶住了太平军猛烈的进攻而且最后的追击给全军以很大的鼓舞。李富贵在今天的总结会上对他们给与了特别的嘉奖,而且有一件事让他感到很有趣,这一次反击命令不是由这一段防线的指挥官发出的,而是刘铭传带领他的部下直接跳出掩体发起反击然后带动其他部队跟进而发起的,而且最早停止追击的也是刘铭传所部。这让李富贵很吃惊,实际上从后来的分析来看,这次追击的开始和结束都可以说恰到好处,一个低级军官能对战局有这样好的把握实在是非常不容易。
听了陆树城的报告李富贵皱了皱眉头,士兵的伤亡或许还可以接受,毕竟这些数据里面阵亡和致残的比例不算太大,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战地医院的好处了,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每个从医院出来的老兵都抵得上三四个新兵。”可是弹药的消耗就让人有些受不了了,如果再有两天这样强度的战斗重炮的炮弹就会告急,其他的大多数也就能再多顶个五六天,不过子弹倒是很富裕“这个马克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发明机枪啊,要是有机枪我哪还用这样费事。”
“树城,你觉得他们明天还能发动这样的进攻吗?”
“我看不行,今天我们的损失是不小,不过他们的更大,我敢说他们起码有一半的部队被我们打残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他们休想再来碰我们。”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富贵看了一眼工事前忙忙碌碌的士兵,他们正在利用晚上修复在战斗中被损坏的铁丝网,李富贵指着站在人丛中指挥的刘铭传问道:“认识那个小子吗?”
“好想叫刘铭传吧?”
“咦?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他曾经拿了一些军事上的问题来问我。”
“这么说他还挺好学。”
“小伙子不错,他对新式的战法挺有想象力的。”
“我也觉得他不错,你觉得他做个团长怎么样?”
“在他们那个军团应该没问题。”
“很好,明天记得提醒我,这仗越打越多,跨级提拔的事倒是渐渐少了,难得发现一个能直接往上提的。”
第二天李富贵把提拔刘铭传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们都没想到石达开再一次组织了猛烈的进攻,看到太平军再一次焊不畏死的冲上来李富贵简直怀疑石达开是不是又从哪里弄到了生力军,一天的战斗终于结束了之后所有人都感到筋疲力尽,李富贵虽然没有参加战斗,但是一身的衬衣也是湿了干干了又湿的。天黑之后几个高级军官碰了一下头“怎么样我坐庄,大家赌一赌明天长毛还能不能打。”看到大家的情绪有些低落,李富贵试着活跃一下气氛。
“要我说,他们明天绝不可能再像这样进攻了,你们看看我们阵地前倒了多少尸体。”林雨长的观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
“难道就没有人买长毛还要来的吗?陪率可高啊。”
李富贵环视了一遍,所有人都要了摇头。“很好,他们不来,我们就去,命令第一军团第二军团今晚上不用参加维修工事了,明天由他们向西发动一次反击,我这两天仔细观察了长毛的动向,发现这一段应当是他们的薄弱环节,”李富贵手指着地图“狠狠地给我打,以杀伤敌人为目标。”
“大人,我觉得扫荡他们这几处营盘的确不是很困难,但是我们的弹药所余不多,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陆树城对这次行动有些顾虑。
“兵法上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石达开即便是怀疑我耍手段他也没办法验证,难道他真的要拿几万长毛的性命来谈我们的虚实吗?”
“大人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如果长毛打算长期围困下去,那我们该怎么办?”
“长毛的形势比我们危险,他们如果干长期围困下去那就如同一条蛇把身子拉直,那就是处处都是弱点,进攻的时候展现一下还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只怕死的会很难看。放心吧,长江上我有后手,养了海军这么长时间,总该用一用了吧。”
接下来的一天石达开再一次发动了进攻,不过气焰已经明显的低落了下去,当西面的进攻部队被李富贵的反击在正面击溃之后这次进攻也就草草收场。石达开终于认识到他所面对的营盘不是急切之间可以攻下的,李富贵把防线拉得很长,这给了石达开展开兵力的空间,但是同时也就意味着他必须把大多数兵力同时投入战场,而不是轮番进攻,而这些士兵经过两天的奋力厮杀各方面都被透支,而李富贵的反击让石达开看到了对手仍然着旺盛的活力,这让他感到不可思议,难道经过这两天如此猛烈的战斗李富贵仍然保有余力?先不管对面的李富贵怎么样,石达开很清楚如果保持这样的进攻势头很快自己的力量就会削弱到不足以维持这个包围圈的地步,现在石达开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了,南京城中暗流涌动,自己虽然身处前线但是一举一动仍然能感到背后投来的目光,如果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一口吃掉李富贵那么自己的声望就会到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成为一支各方面都是第三的势力,那时不管东王还是天王都不会轻易的对自己下手,可是现在若是战局失利的话形势又会如何发展呢?身处前线的石达开不得不为南京的局势而绞尽脑汁“若是真的赢不了还是能找到借口的,毕竟当时定下的目标也只是打一打看,若是战事不利就撤兵的,虽然后来所有人都改了主意,但是现在来看当时的决定还是非常正确的,”石达开对着地图喃喃自语“若是真的不胜,我恐怕得自请处分把兵权交出去,凭我在军中的人脉应该不难东山再起,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不上不下。”打定了主意石达开轻松了许多,虽然作了最坏的打算,不过目前的形势离那一步还早得很,现在既然无力发动新的攻击就停一停然后静观其变。
接下来的日子石达开放弃了大规模的进攻,主要用各种袭扰手段,尤其是利用夜间进行偷袭给富贵军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在这种季节天空总是阴沉沉的,而一旦太阳落山阵地前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中获前的作用就大打折扣,幸好能在这种环境里发起进攻的精锐士兵少之又少,所以虽然让李富贵十分头疼不过造成的实际损失并不大,倒是弄得士兵们精神紧张。后来李富贵干脆把特种大队放出去反袭扰,日子就在这种小打小闹中一天天的过去。
被李富贵寄以厚望的富贵军的舰队这段时间正驻扎在嘶马镇,与停泊在瓜州的太平军水师遥遥相对,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一直没有从对手那里找到什么破绽,毕竟他们面对的是从湖北得胜而回的西征大军的主力水师,作战经验丰富,水兵战术素养好,而且富贵军的舰队在这紧要关头还发生了关于指挥权的纠纷,本来舰队是由本杰明指挥的,但是在平时他直接下达的命令只是通行于四艘西洋战舰既为其编制的一些辅助舰上,而对于海贼分舰队他的命令必须借助海莺转达,而对本土分舰队则需要通过邱青山,本杰明对此倒没有什么不满,他只是个打工的,作为一个老派的大英帝国的海军军官他才没有兴致去管那些海盗和渔民,在日常训练中这种机制的确定并没有暴露出来,这三个人都很好的看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他们都没有接管整个舰队的野心,所以合作的还算融洽。可是这一次情况就有些不同了,李富贵在被包围前向舰队下达了寻机打通长江航路的命令,而当李富贵的江浦大营被包围之后这道命令的分量一下子就凸显了出来,在包围圈外的人甚至比被包围的那些人还要着急,无法得到主帅明确的消息着让李富贵的绝大多数手下着了慌,而海军又肩负着解围重任,所以邱青山第一个站出来对本杰明提出了质疑,在他看来本杰明显然对于救援的事不够热心,他那套按部就班的做法现在看起来尤其的让人不顺眼,虽然他手中的力量却是三只分舰队中战力最弱的,但是邱青山还是努力的促成了一次进攻,本杰明和海莺只是同意把这次进攻作为一次试探,这一次战斗让邱青山吃了点苦头,太平军的反应相当激烈,富贵军稍加试探他们就杀了过来,作战方式极其勇猛结果作为试探主力的邱青山所部受到了不小的损失。经此一役邱青山虽然也承认如果没有充分的计划于太平军水师主力的决战将会很艰苦,但是他还是觉得上一次的失利和另外两人的出工不出力有着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