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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末泱,你等着我,我要去江湖闯一片属于我们的天下,然后回来娶你。带你去江湖,去属于我们的天下。
秦岸走的时候,如是说。
秦岸走的那年,我十七岁,而现在我已二十二岁。已过了一个女子待嫁的年纪了。
秦岸,那个说会回来娶我的男子,说带我去江湖,去属于我和他的天下的男子。如今,你在哪里?
江湖又在哪里?何为天下?
雪又开始飘零了,又是一个冬天。冬末春初时,就到六个年头了。而那个说回来娶我的男子,一直没有给我任何音讯。
秦岸,秦岸,你忘记我了么?
秦岸,秦岸,你忘记了你说过的话了么?
不然,为何我想你的时候,心会隐隐地作痛呢?
(二)
寒梅树下,我赤足翩翩起舞。这是在秦岸走后,我所创作的舞蹈,名为“花魂”意,在花下等等的灵魂。
我只会私下一个人跳,静静地跳。这段舞是为他而创的,只会跳给他看。我的男子,秦岸。
秦岸,我在梅园为你赤足翩翩起舞,你可知道?
你,可曾为我舞过剑?大雪纷飞时,可曾想起,梅园里还有一位女子。她在盼着你,念着你,等着你回去娶她。
(三)
犹记那年梅园初相遇,那一天下着大雪,梅花傲骨。秦岸在梅花树下弄剑,而我在另一边起舞。相视刹那,已定一生。
那一年,那一景,那一回眸,那一笑。那些画面不断地在我脑海中闪过。泪水如汹涌的狂潮,滚滚而来。
秦岸说,末泱你跳舞真好看,真美。你跳舞的时候,雪花和梅花在你身边绕舞,你就像是坠入尘间的仙子。那么美丽,一尘不染。
末泱,我喜欢看你跳舞,你天天为我跳好么?
秦岸喊末泱这个名字的时候,眼中温柔无限,怜爱无限。他抱着我,在我耳边呢喃这些话语的时候,我还感觉到他的心在颤抖。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温暖,我怎能拒绝?我怎么忍心拒绝?
怎么不好呢,当然好。
此后每天,我都会到梅园为他跳一支舞,直到那个冬天结束。秦岸说,他要去江湖,去创一片属于我们的天下。那个冬天最后一场大雪时,秦岸离开了梅园,去了江湖。
此后每年冬季时,我天天都会到梅园来起舞。我希望在他回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在雪天,在梅花树下赤足翩翩起舞的画面。
今天是我最后来梅园,最后一次在梅园里跳舞。雪好冷,我的双足已冻的微红,每踏一步就刺痛。但我却喜欢这种感觉。
秦岸说,末泱,你不穿鞋子跳舞,真美,更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四)
冬天最后一场大雪的时候,我离开了梅园,离开了我生长了二十二年的土地。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是一个一个城镇的走,没有目地没有终点。如果真的真的要一个理由,我,要去找秦岸。
可是,江湖那么大,茫茫人海,我何处寻?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的路。我来到京都时,已经开始下雪了。原来冬天来了,又一个冬季开始了。这,已是第七个年头了。秦岸,我好想你,你可知道?我的心好痛,你可明了?
(五)
京都的冬天是寒冷的,没有梅园那么宁静温暖。我开始想念梅园的雪,梅园的梅花,梅园里梅花树下舞剑的那道身影。
秦岸,此刻你在做什么?是否会想起我?
站在客栈内的屋檐下,看着那缤纷的雪花,忽然间我好想跳舞。我赤足走进雪中,在这片并不大的空地上翩翩起舞。
我闭上眼睛,飞快地旋转脚尖,我把我对秦岸的思念全部溶化到舞蹈中。快乐的,悲伤的,安静的
(六)
冬季并不漫长,很快就过去了。京都最后一场大雪时,我被请进了平郡王府。
平郡王。皇上御封的侯王,三年前晋科的武状元,平阳公主的夫君。
平郡王诞辰之日,公主请来舞姬为他庆贺。我便是被公主请进来为附马爷跳舞的。
原来那日,在客栈内有人瞧见了我跳舞。舞姿甚美。所以便邀我而来,为附马爷快舞一曲。
我说过,我的舞只为秦岸而跳。那么秦岸,你呢?你说过要给我的江湖,属于我们的天下,在哪里?全部给她了么?
平郡王,名唤秦岸。
(七)
没有梅花,没有白雪,大堂内温暖如春。秦岸高坐上方,公主在他身侧。
秦岸目光冷峻地看着舞池里,舞姬们扭动着身躯。公主眉波温里尽是温柔喜色,看着他。
秦岸,你不喜欢看她们跳舞对么?
那么,我来跳。你可喜欢?
(八)
丝竹响起。幽幽的筝,和迷乱的琵琶。
我赤脚缓步走进舞池。
秦岸说,我赤脚跳舞是最美的。秦岸,秦岸,今晚我将为你送上一曲最完美的舞蹈,你可会喜欢么?
流虹飞彩,我舞步轻盈。我看见了秦岸惊讶的表情。纤手拂袖,面纱旋起。我看见了秦岸震惊的表情。我巧笑情兮,秋波闪闪。我看见了秦岸不离的目光。我错乱脚步,身子欲摔。秦岸及时接住了我,我看见了公主犀厉的目光。我顺势缠住秦岸的脖子,一副受惊的模样。秦岸抱着我,大步离去。我看见了公主愤怒的神情。
(九)
秦岸抱着我来到花园,放下我。
这竟是一片怒放的梅林。
我看着他,泪花闪闪。秦岸,秦岸,我终于找到你了。秦岸,秦岸,我终于再见到你了。秦岸,秦岸,这一切是否太迟了?秦岸,秦岸,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么?秦岸,秦岸内心难以压抑的激动,千言万语,许多话在心里翻江倒海,化作泪水喷涌而出。那么那么多的话,我想要说,到了嘴边却成了无声的呢喃。秦岸,我要如何说起?
(十)
秦岸,秦岸。我靠在他怀中,喃喃喊道。
秦岸紧紧地拥我在他怀中,我听到,他的心在颤抖。
雪悄然无息地下着,一切都那么安静。雪地里,两个人,紧紧相拥。
秦岸,秦岸。我多么希望时光永恒的定格在这一刻。我们就这样相拥到天荒地老。可惜,时光无法定格。天荒地老亦不过是个传说。秦岸,在你心里可曾想过要与我天荒地老?假若有过,那么我心满意足了。
末泱,我们走。许久后,秦岸忽然开口说。
末泱,我们走。他说末泱,我们走。
等了那么久,我终于等到这一句。可是秦岸,我们真的能走么?去哪呢?
末泱秦岸温柔地唤我。
我凝视着他,不语。泪水滚滚落下。秦岸,一切都太迟了,你可知道?如果六年前在梅园你对我说这一句话,我便会奋不顾身地跟你走。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哪怕是死。可是,秦岸,一切已成定局。我们终究还是错过了。你,知道么?
我的心被撕成了碎片,狠狠地痛着,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末泱秦岸见我不语,再度唤我。
秦岸,我再为你跳一曲好么?我抹去脸上的泪痕,仰起脸庞,嫣然道。
秦岸迟疑。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岸,今夜让我为你跳一曲最完美的“花魂”我微笑道。
(十一)
雪花在我身边旋绕,我赤足在雪地中旋转舞步。
我笑靥如花,模糊地看到秦岸神情痛楚。
秦岸,如果你只是秦岸那该多好。可是你为什么是那个人的儿子?
秦岸,你说怎么所有的爱情都逃脱不了世俗的故事呢?
秦岸,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你。
秦岸,可遇见你,我亦从未后悔过。
秦岸,我真的真的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啊
秦岸,请原谅我什么都没说出口。
秦岸,好想再听一次你说,末泱,我们走
(十二)
雪越下越大,一曲“花魂”将末。
苍白的雪地上,洒了一地的殷红。宛如一朵怒放的红莲。
那是从我身体里流出来的生命。
我没告诉秦岸“花魂”不是一曲舞蹈,而是一种武功。我本来是用它手刃我的杀父仇人的,可是我却用它来终结我的生命。秦岸,要我亲手杀了你,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知道,爹不是你杀的,可却是你父亲杀的。你父亲死了,这笔债只好由你来还。可是秦岸,我如何下的了手,我如何下的了手?
爹,你会原谅我,对吗?秦岸,秦岸,我爱你。闭上眼睛,我轻声呼道。
尾声
(秦岸)
末泱,末泱
看着末泱倒在雪地里,我的心在那一刻亦死去了。
末泱,我的好姑娘,我的傻姑娘。这,便是六年后你选择的一个结局么?
用死亡去结束这一切。那么我呢?你却忍心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饱受思念的煎熬。末泱,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公主)
末泱,你可知我有多么的羡慕你。你能够拥有秦岸所有的爱。
末泱,等了六年,你甘心就这样离去么?
看着秦岸那副比死去还要麻木的表情,我的心狠狠地痛着。
秦岸娶了我对你念念不忘,我没恨你。可,末泱。这一刻忽然间,我好恨你。你居然狠心地丢下秦岸,一个人走了。而我,还没来的及和你竟争,便输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