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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豪华的大奔驰在街上急驶,林谦雯沉着一张脸坐在后座。
车子弯了几条街,来到一条窄巷,林谦雯看着窗外,大概就是这条陋巷了。
她要司机停下,她却无下车的意图。巷子门有盏破旧的街灯照进来,隐约可见一个戴着压舌帽的男人朝车子走来。
等这名男子靠近她的车窗,她轻轻地摇下窗户,男人的日光淫秽而邪恶,笑咪咪地看着林谦雯。
林谦雯把一张支票递出去,男人哈腰鞠躬地接过来,手还没拿稳,一把秀气的小手枪就对准了他的脑际,男人吓得动也不敢动,眼睛露出极度的惊恐。
“狗仔,我看你是要钱不要狗命了,连我你也敢骗!”林谦雯恶狠狠地用枪紧抵住狗仔的脑袋,吓得他差点脚软跪下来。
“我,我怎么料到,那天那天又冒出了一群人来打劫”狗仔抖得连树上的叶子都快扫落下来。
林谦雯一张细脸板如死人,她再怎么神算也逃不过天算。
“居然有这么巧的事,你有没有查到是哪一帮派的人马?”
“不知道,大概是地方的混混,或者也是想来绑架梁羽柔的人,那天我逃得快,没见到他们的下场,大概也被跑了。”
“奇怪,谁敢动梁老头的脑筋?”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逼急了也要大干一票的。”狗仔自鸣得意干笑着,接着脑门就是-个重击,痛得他再也笑不出来。
“还不快找出梁羽柔,不然,我真的会要了你的狗命!”她的嘴角吐出窒息的杀机。
“谁知道又杀出个人来”狗仔口齿不清地说。
林谦雯冷笑一声收回枪,她暗自庆幸羽柔还是被人劫了去,省得她和竹帮对上头。
“现在梁先生已经气得病倒了,找到她把她弄到香港,我还可以利用她威胁梁老头,不然就一枪杀了她,省得破坏我和梁老头的事!”
她愤怒低吼,同时抵住狗仔脑际的枪加重了力气,吓得他全身直发抖。
接着,车子发动引擎呼啸而去。
山间湿气颇重,经过一夜后,全变成草间串串露水,迎着初升的朝阳,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山壁上陷下的一个凹洞内,两个人睡得正熟。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梁羽柔翻了个身,触摸到一个温软的胸怀,她迷迷糊糊地想。
因为冒险,又陷入另-个冒险中
温暖的胸膛在喘息,像爹地
她多久没有和爸爸腻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自从她变成了大女孩,父女之间的亲腻就变得尴尬无比。
她再依近这温软的胸膛,一股暖流缓缓升上
她想起,当自己胸脯忽然起了变化的情形,她严重意识到她不再是个女孩,甚至连买件内衣都迟迟开不了口,直到李嫂发现了,才带着她上街购买。当时,她认为内衣专柜的每一个店员都在讥笑她,连路过的行人也不怀好意把眼光停留在她的胸口。
尤其胸部多了硬硬的胸罩,做什么事都不自在,好不容易适应了,她慢慢感受到身为女人的骄傲。
夜半无人时,她会偷偷赤身裸体的站在镜子前,揽顾着自己愈发成熟的女人身躯,坚挺的胸部,软软的细腰,如凝脂般的肌肤,修长匀称的大腿,都是上帝对女人最好的献礼,然而更有种说不出的暖流激荡着她的芳心
就是这种感觉?现在
蛰伏在内心蠢蠢欲爆的神秘火种,只要稍微地点燃它,就会不可收拾地熊熊燃烧起来
一只手悄悄地放在她的肩上,似有似无地抚慰着她,她闭着眼,享受着血液舒畅流动的喜悦,她想,是否是天使下凡来,伫留在她的肩上,凝视她安详的睡态,她想见见天使的慈爱,于是轻轻睁开一丝眼
她见到了-双有神的黑眸,冷峻无比地看着怀中的她。
她张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躺进了他的怀中,而他却让她靠着,没有任何表情。
她立刻推开他滚到一边去坐起,然后一瞬也不移地看着他,她显然被吓呆了。
“你强暴了我!”
她不顾一切用力大叫起来。
她急忙抓住自己的衣襟,马上低头下看,幸好她还穿戴整齐,只是钮扣被挣脱了一颗。她急忙地扣好它。
他拍拍身上的草屑,站起来伸伸懒腰。
“搞清楚,是你自己半夜爬到我身边的。”他不带感情的说。
“你怎么知道!”她叫着。
她无法接受和他睡了一夜的事实。
“我推开你了,但是你又不死心地滚过来,死命抓着我不放。小姐,是你强暴了我,你忘了我们的终结之旅正要开始了!”他发怒地说。
他呆了一下,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终结之旅,熟悉的名称,是他在极沮丧时的灵感,现在他正是终结过去的李岳朋,而变成崭新的暴徒身分,难道意味着他的故事就要展开了?
和面前这个女孩,梁羽柔?
他用奇怪的表情望着眼前愤怒的梁羽柔,不该是她
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晚上还需要抱着大狗熊才能入睡的小女孩!他忍气吞声做了一个晚上的大狗熊,难道还要他做一辈子的大狗熊吗?可笑,滑天下之大稽、天底下最无聊的大笑话!
她的脸火辣辣燃烧起来,胸口的心跳跟着起伏不定。
“你没有对我怎样?”她颤抖地说。
“怎样?你到底希望我对你怎样?”他叫嚣着,大清早惹来这么多的气,都是她,女人!
她委屈万分的说不出话,只让泪水滑下来。
看到她的泪,他用力拍着额头。
“会绑架你的人真是天下最最愚蠢的笨蛋,钱还没拿列,就被你的泪水淹死了!”
“我难过嘛!”她抽抽噎噎地说。
“难过什么?我义没行动你一根汗毛,也没打你、**,你不可能再碰到像我这样好心肠的暴徒了。”他真想你胸顿足发泄一番。
“可是,我怎么知道哪天你不会兽心大发,就女人的贞操比生命还重要。”她缩成一团,泪水早巳泛滥成灾。
他不想被女人的泪淹死,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走近她,她又往后缩了缩。
“我和你约定,除非你强暴我,否则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行了吧!”他严肃着一张脸正经对他宣誓。
她抬起泪眼,难掩住内心的狂喜。
“这是你说的,但是口说怎么为凭?”她冲动说出。
“那你要我怎么办?悬梁自尽吗?”他快要忍耐不住了。
“不必。”
她的泪终于停了,双眼显得有点红肿。昨晚一夜难眠,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必也是布满血丝。
她举起小指头,露出可爱的笑容。
“打勾勾!”她正经的表示。
他有点怀疑她的智商。没办法,为了减低她心中的担忧,勾就勾吧,反正他不可能对一个小女孩产生欲望。
他伸出指头,勾住了她的小指。
“一言为定!”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
“我觉得我像你爸爸。”
她笑得更开心了。
看着洞外朝阳照在地上,迎着昨夜的露水点滴。他明白,逃亡的冒险生活正式揭开序幕,首先,必须离开这片山地。
“我好饿”
她再度打扰他的信心。
“好饿,好饿”她继续叫着。
“小女孩,你以为我是谁,魔术师吗?你一喊饿,我就能变出香甜的大蛋糕或白胖的米饭”
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肚子跟着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还有皮蛋瘦肉粥、油条和烧饼。”
讲完,她更是用力吞下口水。
他摸着干瘪的肚皮,只想快点下山找个地方饱餐一顿!
他们离开了山洞,循着行过的足迹再找回原地。
“我们不能再回台北。”
他边走边告诉她。
“为什么?”
她问得好傻,连自己也感觉到了,回台北不就是让他自投罗网?她相信爹地一定联络了各警察单位,全力寻找她。
爹地
她好想念他,现在他一定发现她失踪了,一定急如熟锅上的蚂蚁,而李嫂必也是忧心如焚,世界上只有这两个人会担心她的安危。
未到黄昏,他们已经快到了车子的位置。
他回头向她招了个手,表示要她先停下。
她落后了他好一段距离,一看到他的手势,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抚着胸口猛喘气。-路上她饿得头昏眼花,而且滴水未沾,嘴唇都干裂了,她舔着裂缝里渗出的血丝,带着浓浓的腥味。
她想哭,可是身体里已经一点水分都没有了
他检查着地上的痕迹,没有人经过,他才放心地向前走去。
这-段路他都牢牢的记住了,原是想直接走到山的另一头,但是谁晓得跟来了个拖油瓶,聿而他及时回头打消了念头,否则一直走下去,怕是徒劳无功反而走不回来了。
他也是口干舌燥四肢发软,头上的烈日把他的汗水全晒干了,他想再不下山喝点水,他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人肉干。
他轻轻拨开草丛,-辆灰头土脸的大车停在眼前,他欣喜若狂,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感觉到他的车如此神圣和美丽。
他放下背包,急忙跑到车前,用发抖的手抚摸着车身,有了这样宝贝他就活过来了
突然,另一边草丛有些你的声响,他急忙侧过头。
接着,-个人从草丛跳了出来,像旋风一般往他冲过来
他急忙地腰一弯,闪过这个人的突击,但是,一阵飞脚扫落他的门面,不知几时多了个人出来,他滚倒在一旁,满嘴是血!
他劈口要骂,又一个人挥拳击中了他的鼻梁,顿时-阵剧痛袭来,他伸手一摸,满脸都是黏稠的血
跟着,他被-双手举了起来,他假装晕眩的样子,趁对方一不注意,迅雷不及掩耳间,握紧的拳头就往对方的肚子击去,对方痛叫一声弯下腰,他再以手刀往对方颈部用力劈下
一双飞脚怒而抬高往他胸前踢来,他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把将身旁的人抓到面前,飞脚踢中那个人的门面,对方随即昏了过去。
他丢掉昏倒的人,然后趁对方脚未收回时,立刻就一拳挥过去,对方反应相当快,闪了过去,他还未反应过来,对方的左右回旋踢又踢中了他的胸部、腹部,他被踢得直往后退,椎心刺股的皮肉之苦还未尽时,又一脚踢中了他的脸颊
他被弹了起来,跌落在一棵大树下,脑部如快要爆裂般的痛楚
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血水淹没了他的视线,他吃力地看着对方的脸,模糊中,只感到对方得意非常的表情
对方慢慢扭搅着双手,发出难听的骨骼作响声,他慢慢向他靠近,而李岳朋已经一点力量都没有了。他知道他必须先拖延时间
“你是狗仔的手下”
对方停下动作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之所以会这么猜,其实很简单,他一辈子从未和别人结仇,一个作家的世界只有书和他自己而已。他也未和人起过冲突,除了在钟表店发生的意外,而且他肯定是这件事,是他惹怒了狗仔。
“梁羽柔呢?”对方的声音又粗又哑。
对方说话的同时,他身后的一只手悄悄移动着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干嘛要找我的麻烦?”
“梁羽柔呢!”
对方再扭动的手腕,彷佛他一说错话,拳打脚踢马上就跟着来了。
“你是说梁家大小姐?”
他一边故作镇定地说话,一边一只手继续在身后摸索着。
“她人呢?”对方向他逼近。
终于,他摸到的一只硬硬的东西,他想起来了,是原来梁羽柔要拿来对付他的铁棒。他不露痕迹地紧紧握住。
“如果告诉你,我有好处吗?”他用江湖口气问。
对方大笑起来,马上又停住了笑,小眼睛内透出凶恶的目光。
“好处,当然有,你可以免于绞刑。”
李岳朋勉强一笑,努力想办法消除对方的戒心。
他的冷汗滴落下来。他想,胜负就在下一瞬间。
“很好,只要不死,就有好处,我把她藏起来了”
对方睁大眼睛。
“在哪里?”对方又靠过来了一点。
“在”
他压低声音,对方太急切了,一听不到他的话,立刻就把头靠过来
接着,没有一丝犹豫,他举起铁棒就往他的脑袋敲去,只用了三分之一的力气,对方还未来得及抬头,就整个人趴倒了下去。
他还举着那只大铁棒喘气,幸好,他早已计算好力气,否则太重就要出人命,太轻他也要归天了。
他吃力的移到对方身旁,用手触着他的鼻下,确定他只是昏倒而已。
他远看另一个人也倒在地上不动,看来面前这个人,颇有拳脚功夫,幸而踢中他的还不是重脚,否则倒下的就不是他们,而是自己了。
他-手掩着鼻血,-手扯开对方的面罩
-张脸露出来,陌生的脸
他再伸手拉开他的衣襟,果然看见对方胸前龙飞凤舞的刺青
他注视着那些花纹,感觉有点奇怪,他少年时曾交过几个帮派的孩子,如果他猜的没有错,这两个人可能是狗仔请来的流氓。
但是,狗仔是操的闽南语,而这两个人则是一口标准的外省腔
难道是狗仔请了南帮北派的人四处搜捕他
为什么?
他只不过是为自保而打了他的手下而已
为何他要如此费心的找他?事实绝非简单
刚才,倒下的人提到梁羽柔
难道,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她?
无法理解,梁羽柔看来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不像是会到处结怨的人,而且梁儒远在政坛上还算是口碑不错的人,就是宵小,还不至于敢太岁头上动土绑架她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完全胡涂了。
答案还没有找出来,脸上、眼上、鼻上、胸上、腹上的疼痛全部发作了,他必须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等其中的一人醒来,就插翅也难飞了。
他想站起来,却提不起任何的力气,他捧着肚子感觉两天的饥饿和疲惫,再加上全身的伤痛,他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坐在大石头上你着膝盖。抬起头朝他离去的方向看去,心想,她休息的时间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但是他那边为什么丝毫没有动静?
莫非
他后悔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急促了一点。
也许,他认为他们无法逃离这座山,所以丢弃她这个大包袱,一个人逃走了
她喉咙干得快要爆炸,眼睛被太阳晒得几乎睁不开,全身又脏又臭又饿又渴,如果他真把她丢在这里,她该如何是好?
她被这种恐怖的念头吓得不知所措。
难道,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饿死了,或熟死了,或渴死了,或
她跳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睁得好大,不敢再想下去。
她必须找到他!
无论如何,是他带她走进这无人的山区,他必须负起带她离开这里的责任,她不能让他就这样逃走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拔腿往他离去的方向奔去。
她边跑边找着他的人影,她圈住口想叫唤他,才想到她根本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劫匪和枪击要犯。
她就要张开喉咙大叫,话到嘴边又停止,难道她要这样称呼他,她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个最适合他又不至于激怒他的称呼。“大盗!”她大叫着。
她的声音冷冷地回响在四周,她等了一下,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开始真的着急了,难道他已经离开山区了?
于是她急忙再扯开喉咙大叫
这次她用尽了全身吃奶的力气,声音尖锐而高昂,甚至惊动了林间的山鸟,吓得鸟儿纷纷乱飞,震得树梢噼啪作响
她竖起耳朵冷静等待,如果他还在山中,必会听到她如此高昂的叫喊,否则就是他已不在山中了,她的心又狂跳了一下。
有一丝极为细微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她惊喜万分,顺着声音往前寻去,声音被一丛草木遮起来了,她才记起这里是他们初上山停车的地方,而且她还差点举起铁棒击碎他的脑袋。
于是她急忙拨开草丛,接着,她放眼就见到了他的车。
她欣喜若狂往前就要冲去,结果地上不明物体绊了地一跤,她跌坐在地上,痛楚还未叫出口,眼前的景物令她大惊失色,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原来她踢到的是一具尸体
一个人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尸体
她忍不住就要尖叫起来。
突然,她的手被抓住
她惨白着一张脸,全身像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僵硬无比。
她张大的眼睛愣住,然后将视线轻轻的、慢慢的往下移。
她闭上了眼睛,过度的恐惧令她反胃想吐
她看到从草丛里冒出的一只手,正紧紧抓住她的脚。
她再也忍受不住,不顾一切张大嘴就要尖叫起来
还没来得及发出生平最震撼的尖叫声,她又被草丛里伸出的另一只手蒙住嘴。
“你”李岳朋的声音微弱的响起。
“这个大白痴”他勉强把他的话说完。
他慢慢拖着身体从草丛后爬出来,全身伤痕累累。
她看到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他的眼角裂了,眼睛肿胀充血,一边颧骨瘀青肿一大块,嘴角两侧也龟裂了,还渗出少许的血迹,全身上下可以说没有一处不破裂沾血的,整个人就像才从战场上下来一样。
“大盗”她可怕地叫他一声。
她仓促看了四周一眼,又发现一个人躺在不远的地方,同样也是蒙着黑布看不清脸,不过,她却清楚看见了他胸前拉开衣服的刺青。
怎么会这样,她用力喘了一口气。
这口气让李岳朋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
“你认识?”他怀疑地问。
“不,我当然不认识,他吓到我了。”她慌忙解释。
李岳朋还想说话,但是伤口的痛楚令他不能随心所欲,于是他吞下一串话后变成痛楚的呻吟。
“快快”
“我该怎么办?”她着急起来。
“会不会开车?”他吃力说着。
他倒是问对人了,十八岁她就考上驾照,技术还算不错,她急急点头。
他抬起虚软无比的手,摸着裤子两边,她的脸一下子绯红起来,不明白他的意思。
“钥匙”
她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他要她开车。
“快点,等他们醒来,我们就必死无疑!”
她急忙翻出他的钥匙,然后打开车门,想把他拖进去。
当她打开门时,忽然有一刻的犹豫
她为什么要带他走,既然钥匙在她手上,根本就可以抛下他一个人逃命就好,想到这里,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躺在地上,手按着腹部的伤痛,好像痛苦不堪的样子。
刚才,她还害怕他丢下她一人先走了,现在,他正需要别人的帮助,这样甩头就走,会不会太绝情了?
可是他不是她的朋友,而是她的敌人,随时随地他都可能兽性大发而终结她的生命,她岂可纵虎归山?
话又说回来,她是他带来的,她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势,她还需要他的指引。
就在她犹疑不定的时候,一阵冷冷的声音响起
“没有我,你会再迷路一次。”
他冷淡地看着她,轻描淡写说出她的想法。
她咬了一下嘴唇,他说的没错,她已经呈现昏饿欲毙的状态,如果不立刻下山,今晚她会和他一起死在山中。
她折回来,吃力地拉起他。
没想到外表瘦长的他,体重倒不轻,她吃力地半拖半拉才把他弄上车。
就在她倚在车旁,想喘一口气时,地上的一只手又抓住了她
她吓得差点尖叫出来,急忙低头往下一看,这一看又差点心跳停止,原来躺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已经半醒过来,正想拉着她的脚站起来。
她想都不想就一脚把对方踹开,自己急忙跳进车内的驾驶车位,然后车身像火箭般冲了出去。
山间小路陡峭难行,她小心地慢慢开着,他则半躺在旁边,一面指挥着方向。他身上几处伤还在流血,他拚命忍耐着痛楚,一张脸比死人还苍白。她微微瞄他一眼,他呻吟一声,头又垂到另-边去。
她暗想,他的伤不轻,她必须快点送他到医院。
经过岔路,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等待他的指示。
他歪着头沉重地想,狗仔那般人会不会就守在山下等他?刚才一路上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车,可见,来的人一定不只他们,有可能是分队上山找他们。
脸上的伤又痛了起来,他还是努力张开眼睛看着前方。
这两条路都可能通到山下,都可能有危险,所以两条路都不能行。他又瞥见了两条路之外还有一条石子路,虽然难行,但是也算一条路,于是他指了石子路的方向。
她想他大概痛胡涂了,两条好路不走,偏偏选了岐岖不堪、不像条路的路来走,本来不想照他的指示做,又怕自己乱走-通反而耽延时间,只好小心地上了石子路。
不知开了多久,终于闻到了一片稻田的清香,可见城镇就在不远的地方。
城镇
生路的希望!
她激动得想哭,立刻双脚一踏,加足马力往前冲去。
一片接着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横在眼前,她忍不住欢呼一声,果然见到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城镇的模样。
她笑得嘴角都歪了,只要有小镇,就会有水和食物
她一转弯,马上就驶入了小镇。
又经过了几间民房,她见到了一家小商店,猛然煞住车就要冲出去
但是一把冷硬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腰际。
她急忙回头看,是大盗的那把枪,她完全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他把枪拾回去了,她果然被吓住了,一动也不敢动。
他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想是体内的伤搅痛了他每一根神经,他必须先止住这些痛,并且绝不能让她有逃跑的机会,因为他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孤苦伶仃又处处遭人追杀,都是眼前这个没有大脑的小女孩害的!
“上--,买水和吃的,还有止痛剂和医药箱--,我在这里等你。”他的声音因痛苦而显得模糊。
他的动作十分明显,就是威胁地休想有逃跑的意思,想必,他不知绑架了多少人了。
冷枪就在腰际,她只好勉强点头应允。
她冲进商店前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摇下车窗,隐约还可以看见枪在他手上闪的光亮
她买了-大堆饼干、面包还有矿泉水,还等不到结帐时,就张开喉咙把一瓶整整一千cc的水冲进胃里,瞬时一阵舒畅的感觉贯穿全身,所有死亡的阴影一扫而空。
商店老板看她猴急的样子暗暗偷笑,老板如果知道她一个人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就会谅解她的行为。
买完东西,她不甘不愿回到车内,顺手就把东西丢在他面前,他不动声色接过东西。然后她发动引擎,在市内找了个隐密的地方,狼吞虎咽大吃起来,直到再也塞不进胃里为止。
她咽下最后一块饼干,又喝完了最后一滴水,才抹抹嘴角,感觉了分满足。
“你好了?”
他略略动了一下,随即又痛苦的躺在椅背上。
她转过头看他,才看见他根本没有吃什么,可能是伤痛引不起他的食欲吧,她突然同情起他来了。
其实她并不是讨厌他、她只是不喜欢他的暴徒身分,如果他是正常人,她一定会帮助他,越想她越于心不忍。
“这是止痛药。”
她从口袋中拿出为他买的药,她还是为他买了药。
他拿起药直接就吞下去。
他们在车内歇了-会儿,她累得?着眼想打盹,又怕他忽起歹意,只好强忍住睡意。
“累了?”他问她。
她立刻睁大眼,表示一点倦意也没有,谁晓得他心衷的主意?
他转头看向车窗外的小镇景色,商店都差不多关门了
“找一家旅馆!”
他的话吓她一跳,什么意思?
“快点!”
她只好急忙发动引擎再往前开去。
找了一些时候,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在偏僻的路边他们终于找到-家简陋的温泉旅舍。
“下车!”
他对她说话,眼睛在黑夜里发射奇异的亮光。她惊讶地瞪着他,他嘴角有一抹微笑,察觉不出的恶意笑容,像恶虎诱拐羔羊入口的甜蜜陷阱
她的嘴唇掀动了一下,而后忍无可忍的叫出声。
“我不要!”
他嘴角牵动了一下,好像满意她为他取的名字一样,随即又露出痛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