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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孩子这才有点变色,月女的神色不那么自然,也笑不出来了。
南宫俊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遇上强敌,少不得会有一番拼战,所以我要在这段时间内,轻松一下,我相信你们天人教中,很重视这一种轻松,因为它确具灵效。”
月女可怜兮兮地道:“是的,婢子知道教中弟子在出战之前,必先尽情欢愉,那能鼓舞斗志,使人的勇气倍增,可是那些工作却从来没有要我们去做过。”
南宫俊道:“你们对媚情散那种药物都了解得如此清楚,对男女之事”
海女也嘟着小嘴道:“公子,我们对世间万事万物都要懂,而且都要懂得很多,这样才能超然物外而不受其惑,也因此才能保持平静的心情,因而驻颜长生”
南宫俊道:“驻颜长生未必,如果真能长生不死,你们的主人该不是现在的这一个,而是他几十代以前的老祖宗了。”
敝道:“是的,我们却不能免于一死,不过能够得兼人之寿,而且长葆青春,就已经很难得了,如果我们一旦丧失真元,就会跟常人一样的苍老。”
“照你们目前的体能型态,离老还有一段很远的途程呢!”
海女道:“也不过二三十年吧,等到韶华逝尽,我们就会变成白发龙钟。”
“那有什么不好,世上很多老太太们都活得很愉快,只要内功修为得法,头发虽然白了,龙钟却也未必,像我祖母,今年已经是七十高寿了,可是身手腰腿,健利不逊任何一个年轻人”
月女道:“随公子如何吩咐吧,反正我们是受命侍奉您的。”
“你们自己心中却并不愿意?”
月女道:“不是不愿意,而是婢子们想到日后的老态,未免心怀悲惧”
南宫俊笑道:“可是就像你保持目前这样的形貌,再过上八九十年,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们无喜无憎,一辈子听人驱策,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活着又有何乐趣呢?”
两个女孩子都怔住了,这个问题是她们从没有想到过的,因此都显得茫然不知如何回答。
南宫俊笑道:“我并不真要你们侍奉什么,只是借此了解你们心中的思想,现在我才明白,你们在一般的知识上虽然知道非常多,但是却没有一点自己的主意,茫然无知,现在你们不妨去好好地想一想几个问题:我活在这世界上为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什么?我能做些什么?以及我所得到的又将是什么?想通了再来告诉我,想不通也可以来问我。”
说完他闭目静坐,不再说话,两个女孩子也没有去打扰他,侍立在他的身旁,各自想起心事,考虑他提的几个问题。
将近一个时辰,日童在外面轻咳了两声。
南宫俊道:“进来,日童!你鬼鬼祟祟,在门口装模作样干吗?”
日童进来,后面还跟着山童,看看两个女的,然后才嗫嚅地道:“属下以为公子正忙着,不便”
南宫俊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便的,日童!山童!我正好问问你们,你们这八个护法童子,四男四女,都是配就了对的”
日童道:“那只是用字取对的方便,并不是谁配定了谁。”
“那你对她们就毫不关心了?”
“公子这话的意思,属下不明白,彼此既为同僚,又是同门同伴,怎么会不关心呢!不过公子要她们侍奉,并不在属下关心的范围之内,也无须属下关心。”
南宫俊倒是为之语结,道:“好,我明白了,本来我还想向你们解释一下,听你这么一说,那似乎是多余的了,我们这就出发吧,对那边的情形你都清楚了?”
“是的,宇文雷于两个时辰前,带了十几个人恰巧回庄,此时前去倒不会落空。”
南宫俊沉吟片刻才道:“宇文雷那儿还有些什么人?”
“还是公子上次见到的那一批横江一窝蜂,并没有增加什么新帮手。”
“哦!那么他停留的地方原有些什么人?”
“这个倒不清楚,那儿的主人姓刘,曾做过一任知府,现在告老林下。”
“一个退职的知府怎么会跟横江一窝蜂弄在一起呢,那个姓刘的,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儿做知府?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日童有点愕然地道:“这些都不太清楚,待属下再去查问一下。”
“仓猝之间,能问得清楚吗?”
“属下会想办法的,必要时派人到他们庄子抓一个人出来也要问个明白。”
南宫俊摇摇头道:“日童,事情不是这样子办的,别说宇文雷等人进驻,进去的人已未必能顺利抓个人出来,就算能够得手,也已经打草惊蛇,像这种事应该事先就打听清楚的!”
“是的,属下以后一定遵照公子的指示!”
“本来我以为你们办事已经很老练了,现在看来,你们还不如我这个从未闯过江湖的新手呢!”
“公子虽然是初出江湖,但公子出身武林第一世家,见闻自然比属下等渊博多了。”
南宫俊笑了一下道:“日童,我们既然以后要在一起相处,像这种客气奉承话就不必说了,不过既然天人教的耳目不足以对我们的行事有所裨益,以后就不必再去仰仗他们,免得反而误事。”
日童连连称是。
南宫俊道:“我交代的话你可别当作耳边风,阳奉阴违,我说不要联系,就是断绝任何的联系,因为我们今天跟字文雷照过面后,行动将受人注意,你们如果对外面广事接触,会把天人教跟百宝斋整个地牵出来,对大家都有害而无益。”
日童这才道:“公子,那我们以后又从哪儿去打听消息呢?”
南宫俊笑道:“这个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有我的办法,现在我们就动手!”
“是的!马匹已为公子备好了。”
南宫俊道:“不骑马,也不坐车,我们走路去!”
“公子,还有十几里路呢!”
“十几里路,安步当车,也不过是个把时辰,我都不在乎,难道你们还怕累着了。”
“属下等怎敢说,只是怕公子走那么长的路后,面对强敌”
“我自己的情形我了解,问题在你们究竟有多重的分量,能否接手一战,还是先估计一下,我好有个打算。”
“属下等对付宇文雷,或许力有未逮,如果是对横江一窝蜂其他的人,相信以一敌二,还不至于给公子丢人。”
南宫俊道:“好,那就行了,我们这就走吧,你们在路上最好把兵器收起来,别太抢眼。”
日童恭声应是后,南宫俊就摇着折扇,信步踱出门口。
日、月、山、海四个人则分前后跟着,两个男的在前引路,两个女的随后追随。
倒像是一个贵胄公子出游,带了四个小跟班。
因此他们这一行人虽然由于衣着鲜明而抢眼,却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这么一路徐行缓走,花了将近一个多时辰,总算走完了那十来里路。
迎面是一片大庄宅,颇具气派,门口有一弯清流,环庄而绕,一座宽阔的石桥跨河通向庄门,桥头还有两对石狮子蹲守。
南宫俊走上了石桥,已经引起了庄中人的注意,由于他的气字不凡,立刻有人迎上来。
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青衣小帽,做佣仆的打扮,很客气地行了个礼,才道:
“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南宫俊摆摆手笑道:“没什么,我是出来随便溜溜,看到你们这儿的风景不错,想到这儿的主人,必然是位极其风雅的高士”
“这只是一所普通的宅第!”
“不!不!此处一草一木,一屋一舍,都建造安排得极有章法,深谙五行之道,想必贵主人对河图洛书的土木之学,有极深的研究。”
这番话倒不是胡诌,他治学很广,看到这片庄院的格局乃是按照阴阳五行变化而设,所以说了出来。
果然那个中年人的神情不同了,再度致礼道:“原来公子也雅好此道,家主人很喜欢土木阵图之学,自从致仕退隐之后,专门研攻这一门学问,只可惜这两天他因感染风寒,卧病在床,否则一定会欢迎公子进去,详细研究一番。”
南宫俊笑道:“原来贵主人做过官,不知道是在哪儿得意?”
“家主人曾经在常州做过十年知府,六年前才退任归隐,隐居在此。”
南宫俊故作惊喜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刘府尊刘老先生,那就不是外人了,他在常州府治时,我们时常见面的,我说呢,目前从事伏羲之学的人不多,差不多我全认识的,尤其是此间格局,看来就眼熟的很。”
那汉子恭声道:“原来公子认识家主人?”
“岂止认识,算来是忘年之交了,故人有疾,知道了岂可不探视一下”
说着就往里行去,那汉子只得退几步,拦住他面前道:“公子贵姓大名,请见示下来,小的好通报进去。”
“不必,不必,你只要一说我,他就知道了,在同好的几个人当中,年轻的只有我一个,我因为有事离开了两年,回来后听说他已休致回籍,正感遗憾,却没想到是住在这儿,真是太好了”
他又要往前,那汉子说道:“公子,请恕小的失礼,小的追随家主人多年,好像没见过公子。”
南宫俊笑道:“那是难怪的,因为我有个毛病,懒得见官,他在做府台时几次相邀,都因为我有那个毛病而罢,只有劳动他自己移驾下顾,现在既然已经休致林下,我倒是不能不拜会一下,管家,就请带路吧,我要给他一个意外惊喜。”
他虽信口胡扯,但是神态自然,看不出一点做作,使得汉子半信半疑,只得推道:“家主人病得很重,无法见客。”
南宫俊哦了一声道:“那更要去看看了,多年故交,说不定以后没机会再见了,我想他多半是头痛的老毛病又发作,没问题,只要见了我,他这病就会好了,我有专治头痛的祖传秘方,以前他一发作就会来找我,都是一剂见效,今天可是来巧了,管家!快带我进去!”
他说得像煞有介事,使得那汉子再无怀疑道:“既是如此,公子就进前厅小坐,小的立刻去禀报家主人去!”
他把南宫俊等一行人引进庄子,来到厅上坐下,吩咐人送上茗茶后才告退。
日童低声笑道:“公子真认识此间主人?”
“假的,我只知道他姓刘,还是听你说的。”
“那公子说得却像真的一回事,甚至于连他的宿疾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南宫俊笑笑道:“喜欢治土木阵图之学的人必然用脑,也就多半会有头痛的毛病,这是想当然尔!”
日童钦佩地道:“公子不但学识渊博,而且推理入微,属下万分钦佩!”
南宫俊笑道:“且莫钦佩,这儿的庄宅布置大有章法,显见得此间主人,必非易与,且处处都充满了杀气危机,回头还有你们应付的呢,还是先准备一番吧!”
“怎个准备法呢,这个管家进去一说,发觉公子根本不是他相识的人,就会起疑心,很可能就是一场混战开始。”
“还不至于这么严重,因为有宇文雷在此,他们首先要是猜测我的来意,宇文雷是认识我的,他看见了我,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是怎么说?”
“横江一窝蜂消息灵通,耳目遍及天下,本身又行踪隐秘,而我居然能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形下摸了进来,这就足够叫他们震惊的了,而且他又不知道我究竟带了多少人来,心中更为猜疑,所以他不敢轻动的。”
“那又将如何地应付呢?”
南宫俊笑道:“他当然是先行试探,回头才酌情决定行动,所以我要你们准备,而教你们几个一出手就得先声夺人,给他一个下马威,这样他们即使是占了优势,也会疑神疑鬼,意气自衰了。”
“这个公子请放心,属下等所习的武功,本就是侧重在速战速决,很少跟人拖泥带水的。”
“用什么招式,都没有关系,但是,要记住一点,不得使用暗器”
“可是他们若是先行使用呢?”
“有我在,绝不会使你们受到伤害,但是你们却绝不可使用,要知道你们现在的名义可不是天人教的门人,而是我南宫世家的人。南宫世家绝不使用暗器!”
“是的!公子,属下记住。”
说着,却见先前那个汉子引了三个人出来。一个六十上下的老者,相貌清癯,脸上似有病容,倚在一软榻上,另外两个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女郎,抬着软榻。
来到厅中,那汉子恭声说道:“公子,家主人听说公子来了,故而抱病出来相见。”
南宫俊一拱手,说道:“刘公盛情,晚辈十分过意不去,一别数年,不意今日能够再晤,闻道刘公染恙,再晚乃坚请一晤”
那老者在软榻上欠欠身笑道:“哪里!哪里!少兄太客气了,其实老夫也没什么大病,只是宿病再发而已,好在跟少兄是多年故交,谅不至以疏慢见责!”
这家伙也狡猾得可以,居然不拆穿南宫俊的冒认之事,装出他们果真是旧识,这倒使得南宫俊有点难以应付。
那老者又有点愤慨地道:“想我刘恭正虽曾为官,却还没有染上官僚的习气,对斯文朋友,都是推心置腹地交往的,可叹世态炎凉,老夫去任之后那些往日故交竟而绝足不来了,还是少兄不弃落拓,远道下访,尤见珍贵!”
他很技巧地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以免南宫俊称呼上的困难,设想得非常周到,那个汉子还是站在一边,刘恭正挥手道:“刘义,你到厨下吩咐一声,今天有佳客光临,要好好地弄两样菜款待!”
汉子下去了,刘恭正才低声道:“少兄,老夫不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如若你是前来跟老才研究土木消息阵图之学的,这两天可来得不巧了,老夫之所以不加拆穿,是爱惜少兄这一表人才,少兄不要多说,小饮数杯,即速离去,以免引祸上身,行时老夫会封赠程仪二百两,这是老夫的一点心意。”
南宫俊笑道:“刘公以为在下是打秋风来的?”
刘恭正道:“少兄,老夫为人一向忠厚,像少兄这样衣冠翩翩,带了美婢俊童随行,只有两种可能,一种真正的贵介公子,另一种就是江湖念秧之辈。”
南宫俊忍住性子道:“老先生看晚生是属于哪一类的呢?”
刘恭正道:“此二类人在外表上极为相似,看是看不出来的,唯有如此,那些念秧才能的理由,所以老夫才封致程仪二百两,以酬谢少兄此行辛苦”
南宫俊见他居然把自己当作骗子,倒是有点意外,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他是已知自己身份,则此举不知又包藏了什么意思,如果他是一片真心,则此公犹不失为忠厚长者,倒是不必伤害他。
心中正踌躇着要如何开口,侍立身后的海女却道:“刘老儿,你这个人还亏得是做过官的呢,居然连一点见识都没有,我们公子会是来向你行骗的?而且拿二百两银子就想打发我们走路!”
刘恭正哼了一声道:“少兄,老夫已经仁至义尽。”
海女褪下一支血红色的手镯,放在刘恭正的眼前道:“刘老儿,你若是对珠玉还有点儿见识,就该估出这只血玉镯的价值!”
那只手镯在青绿的薄丝被衬托下,更显得红艳欲滴,连那两个为刘恭正抬软榻的少女都为之吸引,目不转眼地盯着。
刘恭正先是不经意地拿了起来,等他仔细地一看,才发现玉镯中还有一条游龙,随着玉光流转,缓缓而动,不禁失色道:“这是上好的白玉龙凤镯,如果能有一对,应是价值连城的奇珍。”
海女冷笑道:“你倒还识货,还有一只在我姐姐手上,月姐,给他看看!”
月女卷起了衣袖,褪下另一只镯,果然是一对,更见宝光璀璨。
海女道:“如果我们是念秧之流,能拿出这种东西吗?”
刘恭正沉吟片刻才道:“舍不得金弹子,打不得巧鸳鸯,想要钓金鳌,当然也要有碧玉钩,这对镯并不能证明什么!”
海女冷笑道:“刘老儿,你太固执了,好!我再给你一个证明,不管我们在你这儿动多大的脑筋,骗得的钱总买不到这对玉镯吧?”
刘恭正道:“不错,老夫虽然薄有田产,但那是呆的,若以家中的现银来说,的确买不起这等稀世奇珍,因此你们若是来推销珠宝,可算是找错主儿了。”
海女见一边的架子上放着一个铜的镇纸,拿过来对准那一对玉镯砸下去。
刘恭正忙用手护住,海女一镇纸砸在他手背上,他也顾不得痛,只是急急地道:“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海女冷笑道:“我砸碎了它,叫你这不长眼的老东西开开窍,你不过才这么点儿家财,我家公子高兴起来,赏人还不够呢,你居然还担心我们来打你的主意,你拿开手,这是我的东西,砸碎了又不要赔,你心痛个什么劲儿?”
刘恭正赔笑道:“姑娘纵不爱惜,但是这一类举世奇珍是花了多少人的心血才琢成,毁了实在可惜,老夫出言无状,姑娘包涵”
海女道:“我已经出手的东西就不想再收回了,既然你如此看重,那就算是我家公子赏给这两位大姐的吧!”
那两名女郎惊喜万分,海女大方地夺了过来,每人一只,往两个女郎手中一塞。
刘恭正想不到一个侍女居然有如此大方的出手,不禁呆了道:“姑娘,这可不是小东西,至少也要值个十几万两银子,你也不问问你家公子”
南宫俊笑道:“东西给了她们就属她们所有,她们尽有自由处置的权利。”
刘恭正几乎难以相信地望着南宫俊,发现他并不是开玩笑,这才喜出万分地朝两个女郎道:“还不谢谢公子!”
南宫俊摇手道:“别谢我,我说过了,东西是她们的”
月女连忙道:“公子这么说,婢子就不敢当了,连我们的人都属公子所有,凡事自当由公子做主。”
两个女郎向南宫俊深深致礼,连声道谢。
南宫俊笑道:“别客气,这种东西饥不能食,寒不能衣,在我眼中看来不值分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若因此而害二位受到什么不幸,我反而心中不安。”
刘恭正叹了一声道:“公子的话大有深意,像这样贵重的东西,佩戴的人必须要有那个福气跟身份,你们可没有这两位姑娘那么好的命,经常要做些粗重活,要是不小心碰了砸了,岂不辜负公子的一片盛意,快拿进去收藏起来。”
两个女郎万分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向后面而去。
月女却道:“两位大姐,这可是送给你们的,可别叫刘老儿哄了去。”
刘恭正脸上浮起了一层愧色,道:“姑娘,这是什么话,老朽再不才,也不至于”
月女道:“可是我看你的意思正是如此,否则你就随着她们戴上好了,碰了,砸了也是她们自己的东西,要你那么小心干嘛?东西送出手,我不该多管,可是想到你居然把我们当作念秧的骗子,如果便宜了你,我可实在不甘心。”
刘恭正的脸上挂不住了,无可奈何地道:“那你们就戴着吧,否则倒变成我别有用心了。咳!咳!真是岂有此理。”
南宫俊道:“你不可对刘老先生太过无礼,刘老先生是仁厚长者,你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忖度之!”
月女恭身道:“是!婢子无状!”
刘恭正看见这个样子,倒是不便再发作了,乃正色道:“少兄折节不访,定有见教?就请明示吧!”
南宫俊笑笑道:“老先生既然如此说,晚辈就明言了,晚辈这次是专程造访,为老先生脱祸以保清名的。”
刘恭正神色一变道:“少兄这话怎说?老夫别说已经退职,交割清楚了,就是在任上,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南宫俊道:“假如老先生是清白无辜的,那就是老先生家中人太不小心。”
刘恭正一愕,道:“舍间有什么人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大概是府上的园丁不慎,养了一窝恶蜂,飞出伤人。”
刘恭正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竟是这点小事。”
南宫俊道:“不算小事,这一窝恶蜂已经杀死了好几个人,而且别的蜜蜂只采花蜜,府上的这窝蜂却专采银两金玉等贵重之物。”
刘恭正脸色大变道:“少兄,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老夫岂不是成了坐地分赃的盗贼了。”
南宫俊道:“目前老先生与那窝恶蜂的关系未明,晚辈不便置言,但是老先生窝赃之名却是无法推诿了,因为那批赃物,在几天前已搬进府中!”
刘恭正的神色变得十分地难看,讷讷地道:“少少兄究竟是什么来路”
南宫俊微笑道:“这倒不忙,还是老先生把本身的立场说明一下,以便晚辈知所取舍。”
刘恭正愕然道:“老夫的立场?”
“是的,老先生出仕为官,自然是不会跟他们打成一伙的,可是那些人居留在老先生府上却是事实,所以晚辈想请问一声,老先生是否受了胁迫”
刘恭正沉吟片刻才道:“这个老朽无以回答,如果少兄是为了他们而来,老朽只能置身事外,不加过问,这就是老朽的答复,少兄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南宫俊道:“这是什么话呢?’”
刘恭正笑笑道:“老夫退仕后,两袖清风,这栋宅子虽是老夫名下,却是别人斥资修建的,就是这句话!”
南宫俊觉得这个老儿词意闪烁,可能大有文章了,于是笑笑道:“晚辈是登门索镖的,请教老先生何以教之!”
刘恭正道:“他们出钱,老夫出智慧,盖下这片庄院,外面看起来是一家,实际上却是各起各炊。那些人做些什么,老夫不能说不知,只是不管而已,少兄如找他们办交涉,老夫只负责通知一声!”
南宫俊道:“那就有烦老先生一下了!”
刘恭正举手一招道:“芳芳,去通知宇文总管一声,就说有人找他!”
一个女郎答应而去。
南宫俊道:“原来宇文雷是府上的总管!”
刘恭正道:“他这个总管不管家里的事,专管老夫不知道的事,而且他在很多地方很多大宅院中,都兼总管之职,算起来老夫这个东家还不如他神气呢!”
南宫俊轻叹道:“老先生一生清誉,为何晚节不修与匪人为伍?”
刘恭正道:“世界上是非很难说,老夫一生清廉,却几乎弄得首级不保,也未见正义为老夫作丝毫之臂助,却是这匪类为老夫奔走营谋,脱于死罪,而且还能够保住一生名节,得以优游林下,少兄说老夫应该感激谁?”
南宫俊顿了顿才道:“老先生果然能洁身自好,仁政而爱民,天道无亏,必有以报之,如果老先生自己胡信所行违背正义,必会获罪而致首级不保!”
刘恭正抬头欲说什么!
南宫俊又道:“像这种河图洛书之学,虽穷天地之奥,却最伤人心思,非工于心计之徒,无以窥之,晚辈从这一点上去推测,也不必问老先生的经过如何了。”
刘恭正忍不住怒道:“诸葛武侯一生功名事业,可以动天地而泣鬼神,难道他也是奸诈小人吗?”
南宫俊道:“连环计火焚赤壁,甘露寺三气周瑜,在用心之仁上,诸葛孔明亦多奸诈,不过三分汉家天下,武侯一力而成之,多少还为后人做了不少事,功可盖其微节,再者他一生私德无亏,老先生又哪里可以比得上的?”
刘恭正没话说了,却听得厅外一阵哈哈大笑道:“南宫少侠出身武林第一世家,小时又有神童之称,十四岁试抡元,十六岁举试又是会元第一名,若非胸怀恬淡,早就三元及第了。刘公跟他辩口才,怎么能占得了便宜呢?”
说话中高大的宇文雷大步跨了进来,朝南宫俊一拱手道:“佩服!佩服!兄弟自以为行踪够隐秘了,想不到仍然给少侠找了来,在下却事前未得一点消息。”
南宫俊道:“十日之约,在下不敢懈怠,总算在约期前找到了大当家的。”
宇文雷笑道:“只找到了人而已。”
南宫俊道:“找到了人,就不怕找不到镖银,有蜂的地方,定会有蜜。”
字文雷道:“少侠这次带了多少人手来?”
南宫俊笑道:“跟大当家约会的是我,何需多少人,就是我一个人,另外就是我家里的四个仆人。”
宇文雷看这四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男女,不禁大笑道:“南宫少侠,兄弟不能不佩服你的勇气,难道只凭这几个人,你就跑来索取镖银了?”
“不错!这件事,本来就不必太多的。”
“南宫少侠,就算在下肯把镖银交出,你们这几个人也搬不走呀!”
“大当家的无须为此担心,我自然有办法运走。何况,说起来这应该由你们帮忙送到地头才是,若非你们中途耽搁了一回,这笔银子早就送到了。”
宇文雷虽然笑着,但眉宇间已经有点怒色道:“少侠几曾听过绿林道劫了镖之后,还管代送回到地头去的?”
南宫俊笑道:“劫下的镖又吐出来,在劫镖者而言是万万不情愿的事,既是万分不情愿而为之,必然有不得不为的原因,那又何妨多吃点亏,人情做到底呢?”
宇文雷哧哧地冷笑道:“妙得很,妙极了,在下还没有听过如此精妙的谈话!”
南宫俊似乎不知道他是在说反话,居然笑着道:“这个我倒看不出有何精妙之处,我既然叫人在万分不愿的情形下把劫去的镖银吐出来,自然也能叫人为我送到指定的地方去。”
字文雷现在连笑都笑不出来,暴怒道:“南宫小儿,你欺人太甚,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南宫俊泰然道:“在下此来是客,客随主便,但看阁下要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肯把镖银还出来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不可能只是大当家的看法,我倒认为非常可能,好在大当家是个肯从善如流的人,说不定听了我们劝告后,就会改变意见了!”
宇文雷一拍桌子,大理石的桌面立刻碎裂出很多纹痕,这一掌他用的是拙力,所以才有如此现象,如若他凝聚真力,这一掌下去,那张桌面会成为碎粉。
这现象是颇为惊人的,那显示了两个意义,一是他的愤怒已到了极点,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而发作,但也显示了他武功修为、真力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平时不现形迹,用时才倾发而出。
南宫俊却不动声色地笑笑道:“大当家的性子太急躁了,这张桌子价值不菲,用来出气太可惜了。”
宇文雷怒道:“少说风凉话,你既然找了来,算你有点本事,但是要想把镖银收回去,你还得照规矩来。”
南宫俊道:“我上次就想照江湖规矩索讨失镖,可是大当家的不承认是江湖人,今天怎么又讲起江湖规矩了?”
字文雷冷笑道:“武林是非没有一定的准则,以强者为先,现在镖银在我手中,你要想讨回去,就得听我的!”
南宫俊淡淡地道:“宇文大当家的既这么说,我也不必听谁的了,更不必讲什么规矩,照我自己的方法来找寻失镖好了。日童、山童,你们两个给我去找个人问问看,镖银藏在什么地方?”
日童应了一声,道:“是!公子,不过他们若是不肯说怎么办呢?”
南宫俊:“那一定是没有舌头的人,否则一定会说话的。”
日童已经明白了南宫俊的意思,含笑躬身道:“是!小的们这就去!”
跟山童两人转身向厅外走去,才到门口,就被两个大汉拦住,其中一个道:“小兔崽子,你们往哪儿去,这是爷们的地方,可容不得你胡撞乱闯!”
这两个大汉正是那天跟宇文雷一起赴会的横江一窝蜂中弟兄,身手都是一等的,可是日童跟山童只是将身形轻掠,白光轻闪,两条汉子就成了四条。
那并不是多出两个人,而是双双齐腰被斩成了四段。
这只是极快的一刹那,已经是两条人命,宇文雷脸色一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毛孩似的小家伙,有如此快的身手。
恐怕连死掉的两个家伙也没有想到,他们虽然知道南宫俊带来的侍儿,必非寻常,现身阻拦之际,多少也作了准备,但是,看见两个小家伙赤手空拳没有太当回事。
哪知道日、山二童的软剑竟是盘在袖子里,闪身飘前时,抖手出剑,一扫而过,两个莽家伙就这么糊里糊涂送了命。
更妙的是他们杀了人,居然不当回事,连看都不看一眼,还继续往外走。
宇文雷大喝道:“站住!”
两人依然不理,宇文雷身形一晃,随后追上,南宫俊惟恐两人有失,忙跟上去,字文雷的身法之快是很惊人的,他一掠之势已然超过了两个人,连身子都不回,双手往后一挥,已击出两掌!
南宫俊随后追得也恰到好处,折扇轻点,宇文雷感到一股尖锐的劲风,劲透了他的掌劲,逼向掌心,连忙收劲化开,回身看见南宫俊,先是一怔后才冷笑道:“小子,你要代他们出头领死?”
南宫俊微微笑道:“阁下这是什么话,以你堂堂横江一窝蜂大当家的身份,对两个小孩子出手已经够没面子了,你居然还要发阴劲使暗掌,这未免有失风度,在下只好替他们挡一挡。”
宇文雷道:“我叫他们站住了,难道他们没听见?”
日童笑道:“我们当然听见了,可是你又算老几,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
宇文雷道:“南宫俊,你听见了?”
南宫俊笑道:“自然听见了,他们是我的从人,我叫他们出去找镖银,你却叫他们站住,他们自然听我的。”
“这两个小鬼真是你南宫家的人?”
日童冷声道:“我们是侍奉公子的,不是南宫家的人,还是你横江一窝蜂的人不成?”
宇文雷道:“很好,你们杀了我两名弟兄,这笔账怎么算,你得作个交代。”
日童道:“宇文雷,你们在劫镖的时候,杀死了多少人,你如何交代?总不成只有你们的人才算是人命!”
这小子伶牙俐齿,居然把宇文雷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顿了顿才道:“那些镖客们护镖不利,死了也是白死,谁叫他们要干那一行的。”
日童也笑道:“我们是奉了公子的命令去找寻失镖,他们阻拦我们不成,死了也只有认命,谁叫他们劫镖的!”
“说得好,如果你们是凭真本事,杀了他们我没话说,可是你们”
“我们怎么样,既没有使暗器,也没有使阴谋,是你的人先动手拦阻我们挡着路,才被我们宰了,技不如人。”
“胡说,他们根本没准备。”
日童笑道:“宇文雷,那他们更该死,既然现身拦阻,便该全神戒备才是,临敌如此疏忽,他们不死谁死?”
宇文雷忍不住道:“可是他们没想到你们会在袖中藏刀。”
“该死!该死!他们总不会当作我们是来做客交朋友的吧,也不会不知道我们是索取失镖的吧!”
宇文雷眉头一皱,道:“这不是废话吗?”
日童笑道:“这不结了嘛!既然明知我们是为索镖而来,而你们又不肯乖乖地交出,想得到的一战难免,既是免不了要干戈相见,相打无好手,还能限制我不用兵器,坐着待你们来宰?”
宇文雷再次语结,只有转身南宫俊道:“南宫武林第一世家出来的人,出手如此狠毒,言词又如此尖刻,怎么配领袖江南武林。”
南宫俊冷冷地道:“大当家的怎么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了,南宫世家四个字如果在你心中有分量,上次我们就把问题解决了,何必又来上个十日之约!”
宇文雷道:“这我们与江湖人从不交往,可以不受江湖礼节约束,但是,你们南宫世家却不能不讲究门户身份与行事规范!”
这倒是把南宫俊的嘴堵住,宇文雷可以耍赖皮,他堂堂南宫世家,却不能也跟着横江一窝蜂耍赖皮。
但是日童却飞快地接口道:“南宫世家身负江南武林安危重任,自然要处处讲究行为规范,但也要看对象,遇文王,讲礼义;逢纣桀,动干戈。古来已有明训,遇上你们横江一窝蜂,就用那种法子!”
“南宫俊!本来我是看在你的家世分上,以礼相待的,但你们这态度,就怪不得我了。”
南宫俊笑笑道:“你们横江一窝蜂做事向来都是以行动代替言词的,就像你们劫去的那笔镖银一样,这边还在谈判,那边已经动上手了,今天是你们吃亏,所以才喋喋不休地找我理论,假如刚才是你的手下捉住了这个孩子,你还跟我讲理吗?”
日童跟着道:“公子,跟他说这些是白费力气,你就是说破了嘴皮也讨不回半分银子的,倒不如省点精神,咱们自己去起出赃物来干脆得多。”
“好!说得好!横江一窝蜂吞下的东西从没吐还过,如你们五个人就想在老虎嘴边捋须”
很少开口的山童道:“我们不止是捋虎须,还要拔虎牙!宇文雷,你还是放痛快点吧,你以为拖住我们说话,就可以让你的手下从容布置了,告诉你那是没用的,小爷不会叫你们称心如意的!”说完他撮口打了个呼哨,那是他们在动手时的一种联络暗号,哨音才毕,他与日童两个人分左右绕过了宇文雷,扑向院墙外的两道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