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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雷笑了笑,傲然转身,大步向楼上行去,柳叶青反倒落在后面,柳叶青想赶上去,似乎又失礼,听任对方自行上去,也不太妥当,正在手足无措之际,慕容婉却自动出来了。
她带着另外三姐妹,在楼梯口迎上了宇文雷,浅浅一礼道:“宇文大当家宠莅指教,慕容婉等幸何如之。”
宇文雷不禁为之一震,那是震于慕容婉所表现的那股柔和之气。
宇文雷身上带着一股锐气,这股锐气使得每一个靠近他的人,都会受到影响,不自而然地为他的锐气所慑。
可是他在慕容婉面前,才发现到自己的锐气对慕容婉不仅毫无影响,反而有被对方那股柔和之气消化于无形的感觉。
这只是他本身的感受,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但无可否认,他一向在气势上所占的优势,现在已转为劣势了。
就是这第一度接触,已经使字文雷感到他把对方估得太弱了,三十六红粉金刚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易与。
甚至他有点后悔来赴这个约会了,横江一窝蜂纵横江湖至今,固然是仗着他们雄厚的实力为底子,但是令人不可捉摸也是原因之一。
直到最近,他觉得江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动摇他们的力量了,也可以站出来了,只有这三十六红粉金刚,这股新崛起于江湖的异军,实力似乎稍可抗衡,而且行事往往又可能会冲突,所以才答应这一次约会,想作一个决定性的了断,能合则合,不能合则诉于武力解决,他也有绝对把握。
但今天碰面之后,虽然也占了一点上风,但是主要人物尚未露面,也吃了几个小哑巴亏,算起来并没有占到便宜。
早知道这种情形,他就不来了,只是现在打退堂鼓已太迟了,是好是歹,只有见了真章再说。
于是打了个哈哈,双手一拱道:“宇文雷来得冒昧,多有失礼!”
慕容婉浅浅一笑道:“大当家的客气,请!请!”
把两位客人邀入花厅,相互介绍了自己这边的人,宇文雷发现一件泄气的事,平时能说善道,一张油嘴能骗死人的老三卜天灵,到这个场合居然也是噤若寒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且说起话来都是吞吞吐吐,完全不像从前的样子。
不说话倒也罢,似乎连头都不敢抬了,眼睛不敢正视对方,宇文雷暗自焦急下,暗踢卜天灵一脚。
这一脚使得卜天灵身子一震,强自打起精神,可是他一接触到慕容婉那对含若春花,和若晨煦的眸子与满脸的安详时,却又不自然地低下了头。
宇文雷见状又是一惊,以为对方用了什么邪术,才使得老三一下子变得如此差劲。
可是看看慕容婉言笑从容舒坦,不像是在施什么邪术,再说对方如果施术,受影响的该不止是卜天灵一人,自己也应该有所知觉的,何以会毫无感觉呢?
仔细一看深思究竟,他忽地明白了。
慕容婉并没有施什么邪术,她这股感化的力量是发乎自然的,尤其是她眼中的那一股神光,是发自本身的一股力量,没有任何故意的做作。
所谓:“胸中正,则眸子亮焉。”就是这个说法,卜天灵之所以不敢逼视,主要是由于心术不正,邪不胜正,这是百跌不破的真理。
可是为什么宇文雷自己不受影响呢?
那只有两个解释,一个是字文雷本身也居心无邪,不怕这种真理的逼视。
字文雷自问不是这个原因,他不信什么邪,但也有自知之明,横江一窝蜂所作所为,绝对无法在世道人心上站稳脚步,他们大部分做的都是众所不容的坏事,偶而也对付了几个恶徒,那也是为了利之所趋,绝不是为了行侠。
再就是第二个理由了,他宇文雷是个天生的巨奸大恶之徒,慕容婉持正的修为不够,不足以动摇他。火能克冰,冰炭不相容,这是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是在穷边极北之地,常年封冰,那儿的人,都是叠冰为屋而居,在屋中生火而取暖,火却化不掉冰盖的房子,这就是一个程度深浅的问题,也是事无实态的道理。
这个理由比较接近事实,却不是宇文雷所愿接受的,所以他希望快点打破这个僵局,免得卜天灵的窘相在人前落个笑柄。
酒菜上来了,大家饮过门杯,道过寒暄之后,宇文雷迫不及待地道:“慕容女侠,多少年来,你我各行其事,从来也没有碰过头,今日见面,不知有何见教?”
慕容婉笑笑道:“大当家的既然见问,小妹也直说了,这次是想请当家的赏脸,求一个人情的。”
字文雷又是一怔,道:“慕容女侠这话怎么说,敝弟兄在江湖上行事,虽说是百无禁忌,但在下记得还没有开罪过慕容女侠姐妹。”
慕容婉笑笑道:“大当家的言重了,愚姐妹一向多承关照,小妹十分领情,只是听说贵弟兄最近拟向金陵镖局下手,故而小妹才有此不情之请。”
字文雷更是一愕,道:“慕容女侠此言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个小妹倒是不便奉告,大当家的想必也知道一个武林门户,都有本身的消息来源,这种来源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泄露的,现在小妹想请教的是这个消息是否确实?”
宇文雷沉吟了片刻,道:“慕容女侠,兄弟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希望知道这件事与贵姐妹有什么相关?”
慕容婉笑笑道:“我跟金陵镖局的总镖头‘一剑擎天’方世俊素不相识,没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跟事主有渊源了?”
“更谈不上了,事主刘凤鸣刘老大人,是卸职退休的盐道,官宦之家,也不可能跟江湖人有所关连来往。”
宇文雷笑笑道:“既是两方面跟女侠都没有瓜葛,敝兄弟就是对他们下手,也碍不着贵姐妹呀!”
慕容婉笑笑道:“看起来似乎是毫无关连,可是据小妹所知,这位刘大人在盐道任上,仁民爱物,极有政声。”
宇文雷笑笑道:“慕容女侠别为流言所蒙,做盐官的没有一个是清廉的,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肥缺。”
慕容婉道:“小妹可不是轻易许人的,没有证据的话,小妹绝不随便出口,盐官虽是肥缺,但是刘大人家道殷实,他是为了做事才去做官的,而不是为了发财才去做官的,他在盐道任上这十年,家产不但没有增,反而把祖上的良田赔出了几百顷。”
宇文雷笑道:“刘老儿江南首富,拥有良田万顷,那一点田算得了什么?”
“但是做了三十年的官,占的又是个极肥的缺,居然会赔老本,这件事就值得尊敬,再说这次他托交给金陵镖局护送的百万两纹银,是发自私囊,捐给两淮赈济灾民的。”
宇文雷道:“刘老头儿有的是钱,他拿得出。”
“大当家的!这话并不是这么说,金陵镖局这次也是尽义务护镖,分文报酬不取!”
宇文雷淡然一笑道:“方世俊这些年来名成业就,从来没碰过钉子,也该受些挫折,磨磨他的锐气,何况这一趟既是尽义务的,丢了也不要他赔。”
慕容婉忍不住道:“大当家,这是一笔赈银,是救济遭受水患的灾民的!”
宇文雷道:“刘老头儿在江南发了财,却跑到江北去做好事,分明是有心沽名钓誉。江南一样也有穷人,他要做好事,大可以就近布施。”
慕容婉道:“可是两淮受水灾的人已是嗷嗷待哺,急待救济。”
宇文雷一笑道:“黄河抢修,两淮泛滥,这又不是新奇的事,每隔上几年,总要来上二次,可是两淮的人也没有死光,就算真死光了也是活该,明知道危地不可居,为什么偏要到那儿去住,他们自己都不怕死,又用得着别人去操心吗?我认为他们都是多此一举。”
慕容婉发现这个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忍不住道:“宇文大当家,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宇文雷笑了一下,道:“我们就没有,而且我也不相信这四个字,我手下的弟兄们当年都受过苦,挨过饿,在路上奄奄一息,也没有看到谁发恻隐之心救济一下。”
“可是贵属下们并没有饿死,一个个都好好地活下来了!”“那是我把他们收容下来的,每年我都要在街道沟渠或是破庙中,救回来几个人,可是最后活着的不到一成,有的还没有抬到我家就死了,有的抬到我家后,拖上几天,还是没能活过来,眼前就有那么多待救的人,他刘大善人又何必老远地把银子送到河北去?”
慕容婉哦了一声,道:“这么说来,横江一窝蜂历年所得,都是用来救济贫困了?”
字文雷笑道:“这个在下没有必要向芳驾交代清楚吧!反正在下认为那位刘大善人的银子太多,没处花销,我们正缺钱使,向他借一点也不为过。”
慕容婉道:“大当家的是非下手不可了?”
宇文雷道:“我可没这么说,但我也没说不下手,横江一窝蜂行事一向独来独往,无须向谁交代!”
慕容婉道:“假如小妹向大当家讨个人情,请贵属放过这一票,大当家的是否肯赏个脸呢?”
宇文雷笑笑道:“慕容女侠,在下也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在下请求贵姐妹置身事外,别插这档子事呢?”
慕容婉不禁一怔,觉得这个家伙实在难缠,词锋之利,使人无法理顺,他若是不讲理,倒也罢了,偏偏他又能提出一套歪理。顿了一顿后,她决心摊开来谈了,神色一正,道:
“大当家的,红粉姐妹行道江湖,义理当先,义所当为,死而不辞,因此小妹不能不理!”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横江兄弟也有自己行事的一套,我不强人所难,可也不受人管,横江一窝蜂之所以有今日,并不是靠着讲人情托面子挣下来的,我们是凭着真本事打出来的天下,不管人,也不受人管,我们的谈话到这儿为止,再谈下去,就太伤和气了。”
话讲到这儿似乎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宇文雷一拱手,淡淡地道:“慕容女侠,今日多蒙盛待,他日有机会再碰头时,在下再回报,告辞了。”
卜天灵一听宇文雷这么说,如释重负地站起来,连声地道:“是!是!今天多有打扰,下次由敝兄弟作东,更好好地回请各位姑娘一顿。”
慕容婉一笑道:“大当家!三当家!何必如此匆匆,既来之,则安之,等终席再走也不迟。”
宇文雷笑道:“那大可不必了,今天敝兄弟前来,也不是为了扰席的,该谈的话谈完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谈下去反而无味,告辞!”
他不待主人答复,已经转身要朝门口走去。
从来没有开口的东方倩却抢先一步,挡在门口道:“请二位留步,小妹还有一句话请教。”
宇文雷淡淡地道:“东方女侠有何指教?”
东方倩道:“大当家的应该知道,赈灾济困的善款捐项是不能动的,否则必遭江湖之唾弃。”
字文雷一笑道:“这个毋劳女侠提醒,在下知道得很清楚,可是横江兄弟在江湖上多年,从没跟谁交过朋友,有过交情,倒是想动我们的大有人在,因此横江兄弟等于是仇踪满天下,遭到大家的共弃,但我们兄弟一个个都活得很好。”
“那是因为找不到你们,今天就不同了!”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在下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虽然我们露了相,可是只要走出酒楼门口,准保一个也找不到我们,”
东方倩笑道:“不见得吧!大当家的别忘记,我们可不是进了酒楼才认出各位的,贵属下的弟兄们在未进酒楼前,我们就一个个的点清楚了。”
宇文雷神色微变道:“东方女侠意下如何呢?”
东方倩道:“红粉姐妹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可是提了出来,必然是无伤于义的正当要求,从不容人拒绝的。”
宇文雷冷声道:“在下就是拒绝了,女侠又打算如何?是不是要留下我们?”
东方倩道:“不错,除非大当家的能作个明白的交代,否则就请在这酒楼里多坐一会儿。”
宇文雷笑道:“在下就是坐到明天,也不会改变主意的,东方女侠如是还想对在下说词,大可不必费神了。”
东方倩道:“宇文大当家的如果能够留到后天,你改不改主意都无所谓了!”
“这话怎么说呢?”
“宇文大当家的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们这次追踪而来,就是要动金陵镖局的脑筋,不会连对方的行踪都弄不清楚吧!”
“在下当然清楚,金陵镖局的镖车在十天前就起程,约计明天过此,在下就等他们一天,谅他们也跑不了多远去,横江一窝蜂是吃定了这票货色,哪怕他躲到天边去,我们也能把他追回来。”
东方倩笑了笑,说道:“那天大当家就不妨做个人情,在这儿做客,留到后天中午,在这段时间内,各位的吃喝,概由红粉姐妹负责款待,过了后天中午,红粉姐妹恭送各位出门,对这件事我们再不管了。”
卜天灵道:“大哥!有人管吃喝,咱们乐得歇歇腿,在这儿打搅一下等到后天中午好了。”
宇文雷真想给他一巴掌,沉声说道:“老三,你是穷昏了头,你也不想想,人家跟咱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凭什么要对咱们这么客气。”
卜天灵笑道:“这个嘛,小弟倒是知道,红粉姐妹的意思是后天中午,金陵镖局车过了境,就有南宫世家的人接手上去帮忙护送,咱们就无法下手了。”
宇文雷道:“你也知道这个,南宫世家第一武林世家,他们若是接上手,咱们虽然不见得怕他们,但毕竟要增加很多麻烦,咱们又何必多添麻烦呢!你知道咱们横江弟兄行事,一向是讲究简捷,越省事越好!”卜天灵笑道:“这个小弟自然知道,大哥,这件事是小弟主持的,不是小弟吹牛,小弟早有了万无一失的安排,别说是南宫世家出来接手,哪怕他们把镖送到地头,小弟也有十成的把握摘取到手。”
字文雷叹了口气道:“老三,平时看你很机灵的,怎么今天脑子里装满了豆腐渣,咱们在这儿呆到后天,能够留下性命离开已经算运气了,还想去捞一票,你这不是在做春秋大梦吧?”
这下轮到卜天灵发怔问道:“大哥,这怎么说呀?”
字文雷冷笑道:“横江一窝蜂在江湖的人缘好到什么程度,你难道还不清楚,咱们是一群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平日是亏咱们藏得紧,才没有被人吊住尾巴,这下子公开露了脸,还要在这儿呆上两天,那你看吧,等后天咱们出去的时候,整个城里都塞满了堵咱们的人。”
慕容婉不禁作色道:“宇文大当家的,这话就太侮我们红粉姐妹了,红粉姐妹行道迄今,从来也没有要人助拳过!”
宇文雷淡然道:“慕容女侠请恕在下出言唐突,你们不必邀人助拳,自会有人前来。只要横江一窝蜂在此地的消息泄出来,还怕没人来找麻烦!”
柳叶青忙道:“不可能,我们在此约会的事是绝对秘密的,谁都没有告诉,连彭胖子都是我们来了以后才知道”
宇文雷笑道:“我相信柳女侠说的是真话,可是我们在门口那样一闹,消息早传出去了,不必等到后天了,两个时辰后,我相信就有人前后左右来请安了。”
东方倩冷笑道:“红粉姐妹别的大话不敢说,这点担保还有的,只要贵兄弟留在这儿到后天中午,敝姐妹敢保证没有一个人敢前来打扰!”
慕容婉忙道:“老四,说话不可太满,万一有人来了呢?”
东方倩道:“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慕容婉刚要开口,宇文雷却笑道:“慕容女侠不必为难了,就算各位愿意担保,横江一窝蜂弟兄也不敢领这份情。”
慕容婉道:“小妹也不敢说担保的话,因为小妹想到贵弟兄不会在乎别人找麻烦的。”
卜天灵这时才变得有些生气了,笑笑道:“慕容女侠,横江弟兄恶名满天下,也不敢高攀,否则让人误会贵姐妹跟我们是一伙的,那就不上算了,所以我们还是早走的好!”慕容婉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红粉姐妹倒是不怕人误会,不过小妹要把话说在前面,既然大当家的不肯赏脸红粉姐妹答应过的事,小妹也不能袖手,我们下次碰面时,很可能就要兵刃相见了!”
宇文雷一笑道:“慕容女侠答应为金陵镖局挎刀了?”
慕容婉道:“小妹跟金陵镖局素无往来,无所谓挎刀不挎刀,只是有位武林前辈向小妹说项,告诉小妹金陵镖局这一趟镖的性质,希望红粉姐妹能照料一二,小妹想这种善举,凡是江湖人理应襄助的,所以才答应下来。”
宇文雷大笑道:“好极了,女侠襄善举,这一笔银子要是能够在慕容女侠以及贵姐妹手中得以保全,红粉金刚又要大大地露一次脸了!”
他的话中充满了挑战的意味,慕容婉忍住了没说话,东方倩又忍不住了,几乎就想拔出刀来动手,宇文雷视如未见,只是笑着对卜天灵道:“老三!下去招呼那批活宝们一声,该抹抹嘴巴滚蛋了,别看到好酒好菜就拼命地撑,要知道今天是来做客的!”
轻描淡写一句话,便把东方倩冒起来的火给压了下去,因为对方今天是应邀而来,无论如何,她们要保持一点做主人的风度。
卜天灵下楼去了,这儿的慕容婉也勉强地在礼貌上把宇文雷送到了楼下。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急蹄声在门外突然停止,接着是两个人匆匆地冲了进来。
前面是个八十来岁的老者,须眉皆白,精神倒显得很矍铄,后面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身上带着伤,血渍未干,又染满了沙尘,显得十分狼狈。
这两人冲进店堂后,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倒是慕容婉先向来人招呼道:“杜前辈怎么来了,这位是”
那个姓杜的老者一抱拳道:“慕容女侠,很对不起,老朽未曾先容就匆匆地闯了来,这位是金陵镖局的方总镖头擎天剑方世俊。”
众人又是一怔,慕容婉忙道:“方总镖头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莫非是那笔镖银”
方世俊长叹一声,黯然道:“方谋无能,镖车在距此五十里外的酸枣林遇伏,所有的护镖弟兄以及四位随行的朋友,俱告当场战死,只有方某一人力战得脱”
慕容婉的眼光看向了宇文雷,他却若无其事地说道:“这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慕容婉道:“除了横江一窝蜂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宇文雷耸肩笑道:“慕容女侠,在下跟一伙弟兄,在今天早上就到了这儿。”
东方倩抢着道:“谁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宇文雷笑道:“慕容女侠知道。”
慕容婉微笑道:“我怎么会知道?”
字文雷道:“女侠能把我的那些弟兄在人群中一个不漏地叫了出来,可见对我们的底子很熟了,自然也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彭城的。”
慕容婉语为之结,欲言又止。
宇文雷又用手一指道:“我的弟兄们全在这儿,方大侠不妨看看,劫取镖银的是否他们在内!”
方世俊困扰地看着那一堆形形色色的怪人,尤其是对那个叫万人迷的女子看得最久,看得万人迷有点不安地道:“你这老小子,死盯着老娘看什么,你真要喜欢老娘,不妨带了银子来,老娘就在城南的花粉巷最后一家,你要是找不到,就向随便一个住在那儿的人一提万人迷,他都能带你上老娘那儿去。”
方世俊被她的言语弄傻了,在这种场合下,对方居然冒出这一套话。
宇文雷笑笑道:“方大侠,这是我们横江一窝蜂弟兄!”
方世俊又是一愕,连忙拱手道:“失敬!失敬!”
宇文雷道:“你看看清楚,劫镖的人是不是他们?”
方世俊道:“那一批人共是十五个,个个身手奇绝,行事狠毒,出手就是杀着,而且也自报名号是横江一窝蜂,只是跟这几位倒不太相像。”
慕容婉道:“方总镖头,你看清楚了,你果真认为他们没有参与劫镖?”
方世俊道:“方某可以认定,方某虽不才,但只要见过一次的人,方某断然不会忘记,在这几位中,只有这位娘子,好像是在那一堆人中使一柄蛇口剑”
万人迷立刻叫了起来道:“你这没良心的老小子,什么好事不往老娘头上套,偏偏就找上这一宗,是老娘那一天没把你侍候舒服了,你要啃老娘这一口”
方世俊忙道:“娘子别误会,在下只是说那一批人中间有个女子很像你,却没有说是你。”
万人迷哼了一声,道:“你用那种眼光看着老娘,分明是已经认定是老娘了,还说是误会。”
方世俊道:“在下可没这么说,那个女子似乎比娘子要瘦一点,高一点,也黑一点,还有她的唇角也有颗痣,只是长的位置与娘子相反,她是长在左角上,娘子却是在右上角,除此之外,你们确是十分相像。”
万人迷立刻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上个月我还说唇角这颗痣命犯桃花,主一世无归宿,想把它点掉的,可是,算命的却说这颗痣是福痣,能够引进财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叫我千万不可点掉,我幸亏听了他的话,要不,今天可不是苦了?”
宇文雷道:“既然方大侠能够指定这些人没有参与劫镖,那就没我们的事了,大家走吧!”
慕容婉道:“字文大当家请慢一步,那些劫镖的人口称是横江一窝蜂,大当家的有何感想呢?”
宇文雷笑笑道:“横江弟兄似乎向来不先报名,也不会留活口,只这两点就知道他们不是一伙了。”
慕容婉道:“可是,他们冒了横江豪杰之名行事,大当家的难道也不闻不问吗?”
她明知道宇文雷言不由衷,那批劫匪显然他知道的,所以才故意地挤他一下,哪知道宇文雷滑到了家,哈哈大笑道:“慕容女侠说这话难怪,对横江弟兄行事还不太清楚,我们对这点子臭名却没看得怎么太重,更不会以为这是私有的,我们能用,别人也能用,如果贵姐妹有兴趣,下次有什么举动时,不妨也用横江一窝蜂的名号好了,在下不但不干预,而且还十分欢迎。”
慕容婉拿他真没有办法了,只有道:“可是别人误会追究到贵弟兄头上了,又怎么办呢?”
宇文雷双肩一耸笑道:“这正如女侠说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在失主方大侠亲自在此,认得我这些弟兄都没有嫌疑,大概误会不到我们头上来!”
字文雷脸色一沉,语音转为冷厉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真有人不讲道理,一定要硬栽在我们头上,横江弟兄们也不怕受诬,绝对接下来就是,所以在下再问一句,有没有人认为那笔失镖是要我负责的,如果有的话,在下好有所答复。”
他把冷峻的目光扫了全厅一眼,杀气顿盛,连慕容婉也不禁为之一震,其他的人更没话说了。
宇文雷等了一下才得意地道:“既然大家都认为敝弟兄没有嫌疑,我们就告辞了,哥儿们,谢谢红粉姐妹们的款待,你们也吃够喝足了,可以滚蛋了!”
于是横江一窝蜂都同时一拱手,同声叫出“谢谢”两个字。这虽是礼貌,却充满了示威的意味!
谁都没有想到那十四个人合起来的声音会有如此大的威力,那简直像是平空响起了一阵雷,把整个屋子都震得摇动了起来,而红粉姐妹中,除了起头的五个还能支持外,其余的都被震得脸容失色。
受了伤的方世俊连退了几步,若不是伸手扶住了桌子,差一点没跌倒。
那个姓杜的老者也连退了两步,不自而然地用手掩耳,字文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比那一句“谢谢”的威力并不逊色,大部分的人都用手掩上耳朵。
字文雷见示威的目的已达,才止住笑声道:“小子们太没规矩,这儿谁都不是聋子,那么大声干吗?滚吧!滚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一行人鱼贯而出,眼看着他们即将离去,却是谁都没有一点办法,东方倩实在有些不甘心,作最后的努力道:“大当家的,不久之前还听你说,对这一批镖银志在必得,而且有了十分的把握,现在叫人捷足先登了,你怎么办?”
卜天灵对东方倩却没有那种气势上的怯情了,立刻又恢复那种嬉笑的态度,道:“我们自然也不甘心一块肥肉落在别人嘴里,怎么样也会想法子再吃过来的。”
“吃得到吗?”
卜天灵哈哈大笑道:“这个很难说,因为我们目前连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有尽力而为了。”
这一伙人,个个都油得成了精,一点口风都不漏,叫人空白恨得牙痒痒的,却拿他们没一点办法。
卜天灵笑笑又道:“我们当然会去追查的,假如查到了,一定会第一个通知方大侠。”
宇文雷笑道:“我这兄弟是狗掀门帘,全仗一张嘴,各位要是听他的,不是被骗死就是活活气死。”
慕容婉道:“哪里!三当家的说得太高明了,小妹愚笨,一时还未能完全明白,故而想请大当家的赐准,把三当家的留下,容小妹慢慢请教。”
话说得很客气,但意思却很明显她要留人了。
宇文雷装糊涂地道:“慕容女侠,他是靠一张嘴混饭吃的,只能骗骗乡下人,可不能认真。”
慕容婉笑道:“小妹要请教的不是他刚才说的那一套废话。”
宇文雷笑道:“他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正经话,慕容女侠如不想听废话,就没有话可听了。””
慕容婉脸上的笑意都收敛了,淡淡地道:“在这个酒楼上,小妹为金陵镖局请求缓颊时,未蒙大当家的赏脸”
宇文雷笑道:“现在说这些似乎是多余的了,空白争得面红脖子粗,结果都落了一场空。”
慕容婉道:“小妹却不以为然,记得三当家的曾拍拍胸膛说过,这件事是他负责的,他已有万全的部署,绝对有把握。”
宇文雷道:“这小子说话向来漫天无际,不能听的。”
慕容婉脸色一沉道:“小妹却不以为如此,三当家的高明得很,他在谈话时,那边已经得手了,所以小妹才要请教一下他的神机妙算。”
宇文雷道:“慕容婉女侠,金陵镖局出事是几个时辰之前,那时我们都已来到彭城了。”
慕容婉道:“可是横江一窝蜂不会只有这几位吧?”
宇文雷道:“这个似乎没有向女侠奉告的必要吧!”
慕容婉冷笑一声道:“小妹不敢向大当家的请教,因事而言,已是三当家的全权负责,向他请教就不会错了,大当家的有事尽管请便!”
字文雷一沉脸道:“女侠可是要强留老三?”
慕容婉道:“不敢当,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得到答复后,立刻就恭送到贵处。”
宇文雷道:“横江弟兄是在下带领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言行都归我负责,女侠有话就问我好了。”
慕容婉道:“那好极了,小妹只有一个问题,在前途劫去镖银的,是不是横江一窝蜂?”
宇文雷一笑道:“他们自己都报了名号,我说不是也没有人相信,不过我可以担保,我们这儿的人都没有参与。”
慕容婉道:“这一点小妹绝对相信,可是那一批动手的,是不是大当家的弟兄呢?”
宇文雷还没开口,慕容婉又道:“宇文大当家的,我们今天虽是初会,但是小妹对大当家的一直很尊敬,因此小妹对大当家的说话,绝对深信不疑,只要大当家的说一声不是,小妹立刻就向大当家的道歉,然后向江湖上公开宣明,这一次失镖与贵弟兄无关!”
宇文雷避重就轻地说道:“这个在下也没有见到那些人,怎知是不是我的弟兄?”
慕容婉冷冷笑道:“宇文大当家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你心里明白,那批劫镖者是不是你的弟兄,你难道连自己计划过这次行动都不知道?”
宇文雷居然哈哈大笑道:“这事在下的确不知道,而且在下从不参加任何行动的计划,只是在事前指示他们应该注意些什么,横江一窝蜂弟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照他自己的意思斟酌情形,行其所宜,这就是我们一直得利,从未失手的原因,对你的问题,我回答得够多了吧!”
慕容婉点点头道:“够多了,只差一个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
“到哪儿可以追回失镖?”
宇文雷一怔道:“这个问题怎么问我呢?”
“当然要问台端,因为阁下是横江一窝蜂的老大,不管属下是怎么下手的,劫去的镖银总要交给阁下的,所以小妹才要请教一下,上哪儿可以找回来!”
“女侠似乎还少问了一个问题,你应该再问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追回失镖。”
“不必问,我既然知道是横江一窝蜂下的手,有你大当家的在此,我只问一个地点就行了。”
“问明白了地点又如何呢?你还准备去抢回来?”
慕容婉一笑道:“红粉姐妹不会那么霸道,小妹是打算照江湖规矩,登门拜山,索回失镖。”
宇文雷道:“横江弟兄行事一向不受江湖规矩的约束,也不接受这一套,更没有想到要把吞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女侠这一问实在多余。”
“你们是吞定了?”
“不错!我再说句狂话,谁也别想从我们口中把吞下去的挖出来!”
“哈!这叫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次是南宫俊的声音,他摇着扇子,从楼梯上施施然地走了下来。使得宇文雷为之一怔道:“你是什么人?”
南宫俊微微一笑道:“我碰到很多人都问出这个蠢问题,这还用问吗?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我是个读书人,而且也是个男人。”
“你难道连个名字都没有吗?”
“谁说没有,可是你没问,我也不必自献殷勤报上来。”
字文雷气火了道:“小子!你年纪轻轻,别活得不耐烦了。你也不看看我们双方都是些什么人!”
“这又是个傻问题了,我在楼上想不听都不行,你们的吵声又大,聋子都听见了,你们一伙是横江一窝蜂,另一边则是三十六红粉金刚。”
“小子快说明你的身份来吧!还有你在楼上做什么?”
南宫俊笑道:“自然是管闲事的,我觉得你这位大当家太不够意思,居然连赈济的银子你也不放过,所以我决心出来,要你把那笔银子还给人家,赶去救人。”
字文雷笑笑道:“小子!莫非你吃了灯草灰,才放这么轻巧的屁,横江一窝蜂弟兄只作收货,从不退货的,倒是你小子小心这条命,只怕难保。”
南宫俊脸上一直带着笑,此时却陡地一沉道:“宇文雷,你不过是一伙毛贼的头子而已,人家看得起你,以为你多少有点人味儿,所以才约你一谈,哪知道你连畜牲都不如,难怪你们叫什么横江一窝蜂,一窝大黄蜂”
字文雷不禁怔住了,因为他自出娘胎以来,恐怕没有人敢这样骂过他。
红粉姐妹虽然已经领略过一些南宫俊的神秘莫测,也不禁一个个变了脸色,尤其是东方倩,她对这个少年人本是一肚子的火,因为南宫俊先前对红粉姐妹的行为也有点几近戏弄,此刻见他居然挺身而出,当面又指责宇文雷,不知怎地又莫名其妙地替他担上心,不觉地向他移近两步,手又摸上刀柄。
她是怕宇文雷突然出手对南宫俊攻击,想替他防备一二,但是她白操这份心了。
字文雷被这一骂后,首先的反应自然是脸色大变,但是很快地变成了一阵狂笑,笑声嘹亮震耳,使很多人都皱起眉头,感到不胜负担。可是南宫俊却像没有听见似的,至少他的神态上毫无异状。
宇文雷笑过一阵后,见自己所发的音响并没有给对方造成威胁,立刻又自动停下来,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年轻人,使他又感到困惑了。
南宫俊的脸相神态上,简直看不出什么惊人的样子,他长得英俊是不错,但是略嫌瘦弱,而且还带着一股嫩生生的味道。
看起来就是那种书生的样子。
尽管老江湖都知道有三种人不可轻视,妇女、书生、出家人,这三种人如果混迹江湖,多少总有点真才实学,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因此遇上了这三类陌生人,都要特别小心。
南宫俊是书生不错,是那种应该要特别留神的人之一也没错,而他的表现行为,尤其是不可轻视。但是南宫俊看起来实在不像,因为他的年纪太轻,让人担心的书生文士,至少该是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人也必须到这个年龄,才能修为到不着皮相的境界。
年轻书生会武的不是没有,好几个年轻的白道高手都喜作书生打扮。只是他们那股英气外露,是绝对瞒不了人的,南宫俊绝对没有那种令人担心的年岁境界。
然而这小后生又是怎么能抵御他以深厚内劲所贯注的笑声呢?这使得字文雷对这小伙子更为莫测高深了。
因此他冷顾一下慕容婉道:“慕容女侠,想不到你还预埋了一支伏兵,这位小后生是贵会的什么人,高明得很。”
慕容婉淡淡地道:“大当家的这次可看走眼了,小妹与这位公子,现在才初会。”
“哦!这么说来你们也不认识他?”
“这也不然,比宇文大当家的早了一步,我五妹跟他谈了几句,因此我们知道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
南宫俊立刻道:“你们为什么不问我自己呢?”
宇文雷故作不屑地一哼,道:“你还不配!”
南宫俊微微一笑道:“我是个无名小卒,跟你们这些声名狼藉的恶徒们相较,名气是不如远甚,可是我骂你们却足足有余,刚才我已经指着你的鼻子痛快淋漓地大骂了一顿,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可以再骂几句。”
宇文雷还没作何表示,卜天灵已经忍不住了,沉声道:“小子!横江兄弟在江湖上名声不好是事实,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骂我们,可是当面指名开口的倒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南宫俊笑道:“你别臭美了,以前你们像老鼠一样,只会躲到洞里偷偷地作怪,人家找不到你们,自然就无法当面骂你们,今天你们公然现身站了起来,我就立刻给你们一顿臭骂,只要你们今后不再藏头缩尾,骂你的人多着呢,你们等着听好了。”
卜天灵厉声道:“小子!你知道你自己要受什么罪吗?”
南宫俊道:“没有啊!我觉得我很好,以前大家对你们太客气了,明知道你们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还对你们好言相向,希望你们能够稍具一点人性,把劫走的那笔镖银还出来,其实像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毛贼们,该好好地受点教训才对。”
卜天灵恨恨地道:“好!好!小子,你骂得痛快,老子要你尝尝骂人的滋味如何。”说着话,手中的报君知向前一探,点向南宫俊的前胸,东方倩见南宫俊毫无准备,怕他吃亏,早已蓄势待发的大刀离鞘而出,封住了报君知的去路。
两种兵器一接触,发出了叮当激响,还夹杂着东方倩的一声厉叱道:“无耻!卑鄙!”
可是随着一声厉叱后,居然又接着哎呀地一声厉呼,那是发自一旁的万人迷口中。
她双手掩胸,两脚一跳丈许高,落下来时,整个屁股咚地一声坐在地板上,口中怒骂着:“卜老三,臭算命的,老娘前天晚上身子不爽,没让你上床,你王八蛋就记恨了,借机会报仇,把这要命的玩意儿朝老娘招呼了!”
她已经疼得站不起来,口中仍是荤素夹杂的骂个不停,把卜天灵的祖宗八代都骂到了。
而在她的胸前大肉球上,赫然插着一把蓝莹莹的无翼小钢镖,正是先前杀死秃头鹰的那一种。
不用说,镖是卜天灵发的,就在以报君知出手前点的那一刻发出,暗袭的对象自然是南宫俊,可是被东方倩出手一封,镖就转了向,弹到一侧的自己人身上。
这是旁观者一致的看法,但只有两个人明白。
最明白的一个是卜天灵自己,可是他来不及分说,连忙过去,先掏出了两颗药,塞进了万人迷的嘴里,’然后伸手拔出了那支钢镖丢在一边,毫不停歇地伸手一撕,哗地一声扯破了她的胸衣,也不过这一刹那工夫,万人迷中镖的左胸已变成了黑色。
这个女人的身材还真不错,一对肉球滚圆结实,挺在胸前,只是一颗为黑,一颗雪白,形成怪异地对比。
南宫俊朝东方倩作了一揖道:“好险!好险!多承女侠解救,替我挡掉这一下,否则那两镖要是打在我身上,他们恐怕不会给解药了。”
然后他转过脸,朝向宇文雷道:“你是老大,居然允许手下的弟兄使用这种歹毒暗器,不仅如此,而且,出手之前,连个招呼都不打,这种行为实在太卑鄙了,而你竟让手下胡作非为,罪过比他还要大。”
宇文雷自从出手误伤万人迷之后,脸色已为之一沉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练成接引神功的?”
南宫俊笑笑道:“你倒真会装糊涂,我这儿在数说你的罪证,你却顾左右而言他,扯起武功来了。”
接引神功四个字使得慕容婉为之一震,在旁的人,似乎只有她一人听得懂这种功夫。
宇文雷的火气更大了:“小子!我在问你的话,说不定你的师门跟我有点渊源,装糊涂对你可没有好处”
南宫俊却笑道:“你说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宇文雷冷笑道:“刚才老三攻你一招,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发他的夺命镖,出手两支,分攻左右中盘,从来也没有失手过,正面的一招虽然有人替你接挡了,其实挡不挡都没关系,杀手在左右两边的镖上,被你用接引神功把镖引向一边去了。”
东方倩听了脸色一变,抬眼看向南宫俊时,目中充满了愤怒,厉声道:“好,南宫俊!
你敢戏弄本姑娘!”
南宫俊这三个字,使得横江一窝蜂都为之一震。
字文雷微惊低呼道:“南宫俊?他就是南宫长乐的孙子,南宫信的儿子,南宫世家的第三代?”
南宫俊道:“不错,我是南宫世家的人。我的祖父跟父亲都先后死了,可是江南武林的盟主令符还是由我家执掌着,在江南地面上,武林所发生的大小事务,南宫世家有责任要管。”
宇文雷冷冷地笑道:“慕容女侠,敝人是因为红粉姐妹一向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搭帮,所以才答应了你这场约会,哪知你却拉一个南宫世家的人来!”
慕容婉微微笑道:“宇文大当家的,这话就显得没见识了,南宫为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他们的人我拉得动吗?尤其是这位南宫少主,阁下既然知道他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他的情形,他实在不能自算是南宫家的人。”
宇文雷道:“这倒是不错,南宫世家似乎不愿意这仅留的一根苗再人江湖,所以没让他参加江湖事务,连南宫家成名的鱼龙百变剑法都没有传给他,可是他的功力却高得很,难道是南宫家的故意隐瞒吗?”
慕容婉笑道:“这个问题我跟大当家的一样不知道,因为小妹跟南宫少主也是刚见到面,不过对于阁下说故意隐瞒一语,小妹倒有个解释,南宫为江南武林第一家,大概也不至于做这种事,因此南宫少主的武功,可能是另有师承,据小妹所知,接引神功和南宫世家扯不上关系。”
宇文雷点头道:“是啊!我也在为这个问题困惑不解。”
语毕又转向南宫俊,双手一拘拳道:“阁下既是南宫世家的少主,想必不会做那些藏头露尾的事,对阁下的武功,可以作个明白的交代吗?”
南宫俊想了一下道:“还没什么不可以的,我的武功另有师承,不是家学,而且我另外学艺的事,连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么回答你满意了吗?”
宇文雷道:“不满意,这只是解释了南宫家没有说谎,他们说你的武功平平,是不知道你另行投师,但是对你的师门渊源,却必须再说清楚一点!”
南宫俊笑笑道:“这就怪了,为什么我就非要作交代呢?一个人在武林中立足,在江湖上闯荡,师门渊源并没有很大的关系,重要的是本身的行为。”
宇文雷道:“不!在今天这一会就非常重要,因为你我的师门如有渊源,我就不能对你太绝情”
南宫俊淡然地道:“你不必顾虑这些了,也还是不问的好,因为我对你不会客气的,即使你是我的同门,我也不会放过你,非要你把那笔镖银吐出不可!”
宇文雷沉声道:“小子!你别不识好歹,我可不是怕你,更不会怕你们南宫世家”
南宫俊淡然道:“你不必提南宫世家堵我的口,南宫世家所作所为,仰可对天,俯不怍人。我虽然是南宫家子弟,今天找上你,只为的是武林正义”
横江一窝蜂已有几个人不耐烦了,一个汉子道:“老大,我们跟他说这些废话干吗?摆下他就算了!”
字文雷瞪了那汉子一眼,道:“摆下他,你倒说得很轻松,怎么摆?就凭你那两手?”
这汉子居然一昂头道:“老大,不是我卖狂,除了您老大我不敢比,此外倒还没有我瞧得上眼的对手呢!若是允许,就把这点子交给我。”
“要是你不行呢?”
“我不行还有别人,他要有本事把我们横江一窝蜂的十三个人都放倒了,还有您老大呢!”
东方倩立刻道:“不行!你们打算用车轮战!”
宇文雷笑道:“东方女侠,横江弟兄一出手但求胜利,从来也不管是什么战,江湖规矩,武林道义,对我们来说,都是别人自缚手脚的笨事。”
那汉子也傲然地道:“不错!我们以横江一窝蜂为名号,就是这个讲究,谁要是捣了我们一下,我们就一拥而上,不讲规矩,不择手段,非把对方斗倒为止不可,蜂体虽小,蜂群的数目跟人比起来,也少得可怜,可是每个人看见了蜂子,都远远地躲开”
南宫俊道:“蜂螫之毒在尾上之利,你们呢?”
汉子傲然道:“我们凭仗的是手中的家伙!”
南宫俊道:“很好,亮出你的家伙来,我见识见识!”
汉子笑道:“你又说外行的话了,蜂螫扎人前,可不是把尾刺先亮出来的,到必要时才给你一下。”
他倒是不浪费时间,说动就动,话还没有说完,身子已经抢进来,劈胸就是一拳!
这汉子从外形看,是粗豪一型的,从出手看,也像是没什么心机的人,这当胸一拳,打出来也很有气势,脚踏中宫,拳走胸坎,除了规规矩矩接下这一拳,看来别无花巧。
南宫俊果然接了下来,既不是用拳接,也不是用掌接,而是用他的那柄折扇接的。
折扇已经合拢,就在拳头快要临身时,他才用扇骨轻轻地敲出去,每个人的神情都紧张起来。
以汉子出拳的势子而言,这一扇子是怎么都挡不住的,东方倩尽管在心里已经恨透了他,却又不禁担心地代他啊地轻呼出口。
可是这担心又是多余的,扇子敲在拳骨上发出了叮地一声轻脆地音响,竞像是敲在铜磬上的声音。
那汉子也不知是自己煞住了拳势,还是被南宫俊的内力给震了回来,居然一退两步,呆呆地望着南宫俊,额上汗下如雨,脸色苍白如病,于是横江一窝蜂们都怔住了。
南宫俊鄙夷地看了那汉子一眼,冷冷地一哼,道:“朋友,你我没什么深仇大恨,我不下绝手,你也不必死要面子活受罪,赶紧去料理一下吧,以后最好安分一点!”
宇文雷没有开腔,那汉子也不敢走,只是用眼睛乞怜地看着宇文雷,额上的汗流得更多,脸色已转为铁青,看似摇摇欲倒。
南宫俊冷冷地道:“字文雷,你别以为拼舍了一个人,就可保住秘密了,我照样能叫出来。”
字文雷沉着脸道:“我自己的弟兄,我自然会照顾,但是你说你能叫出秘密,倒又使我不解了。”
南宫俊微微地笑着道:“原来你还想赖,以为我不知道,那可怪不得我要替你抖明了。”
宇文雷道:“你抖好了,我并不认为他有什么秘密!”
南宫俊冷冷地道:“你这个弟兄外貌粗鲁憨直,出手全无心机,看来像个实在人。”
“他本来就是个实在人,大家都叫他傻狗子。”
南宫俊笑道:“把他当傻狗的人才是傻瓜呢!他那一拳攻出中规中矩,攻人的部分都是无可闪避的,因为他逼近发拳,当胸出招,往哪一个方向都避不过,只有硬架硬接一途,这是一般人的对付方法,如果遇上想偷巧的对手,轻轻托开他一拳,就势反击,就能反制住他了。”
字文雷正色地说道:“吃亏就是占便宜,想占他便宜的人,未必能占到他的便宜。”
南宫俊道:“不错,阁下这句才是老实话,存心想占便宜的人占不到他的便宜,吃他亏的人却吃定了。”
宇文雷道:“横江弟兄向来只赚不赔,只有我们吃人,哪有便宜给人占。”
南宫俊微微笑道:“今天遇到了我,恐怕他就要赔一次本了,而且赔得很惨,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宇文雷笑道:“那也没什么,横江弟兄也不是一直就驶足顺风船的,多少年来,我们也折了十几个弟兄,可是,在事毕后,我们把自己的伤亡弟兄都带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而已,所以大家不知道,闯江湖嘛,就要闯得光棍,打落牙齿和血吞!”
南宫俊再看那汉子一眼,道:“你当真不要你这个弟兄活命了?”
宇文雷冷冷地道:“这个毋劳费心,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他的生死不是由我决定的!”
南宫俊诧然地道:“不是由你决定,由谁决定?”
宇文雷道:“你先说说看,你知道多少,我就告诉你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死由谁去决定的。”
南宫俊道:“你已经很清楚我知道多少了。”
字文雷笑道:“不然,这中间有许多细微末节,你只要有一点不清楚,往往就会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所以我想听听看!”
南宫俊道:“好!那我就全抖出来好了。”
宇文雷道:“你尽管抖好了,此时不说,以后你也是会告诉别人的,我不相信你会替我们守秘密!”
南宫俊道:“不错!我一向很少揭人隐私,但是有些事却必须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免得以后有人再上当。”
红粉姐妹中的老五柳叶青跟南宫俊算是比较熟的一个,她忍不住问道:“南宫少主,你说了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大男人,讲起话来婆婆妈妈,罗罗嗦嗦,拖泥带水,比我们女人还不如!”
南宫俊笑道:“柳姑娘说得对,其实,也没什么,那位仁兄的拳法很正经,只是用正经的方法招架那一拳,就会吃足大亏。”
“怎么,难道他的招式还有什么古怪不成?”
招式中没有,只是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铁指环,指环表面是一具雕花的鬼头。”
“这个我倒没注意。”
“指环是他临时才戴上的,戴好了就出手发拳攻击,所以谁都没注意,等他一拳攻出,对方用手一挡,鬼头口中的两枚獠牙就会射出”
柳叶青哦了一声道:“那上面是淬毒的!”
南宫俊笑道:“那两枚獠牙细如钢针,假如不淬毒,刺在人身上很难有什么感觉,尤其是正在搏斗中,这么细微的一下根本不算什么。”
“这种手法太卑劣了,你是怎么”
“我也没怎么费事,只是对准那鬼头上一扇子敲回去,让那枚獠牙反弹回去,扎在他自己的手指上,让他自己也尝尝味道!”
红粉姐妹连大姐慕容婉在内,都听得脸上变色,她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世界上有这种歹毒的手段。
慕容婉道:“宇文大当家的,贵弟兄这种手法太恶毒了,如此行为是犯江湖大忌的。”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慕容女侠,你别老是把这一套搬在口中,横江一窝蜂一般人心目中是怎么一个看法,你也不是不清楚,假如我们循规蹈矩,光是凭武功取胜对方,就有人会说我们好话了?”
慕容婉不禁默然。
字文雷又冷冷地道:“江湖上对我们既然已恨之入骨,我们还讲究什么道义规矩,要想赶尽杀绝,不留痕迹,自然是越简单省事越好。”
南宫俊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只有道:“疏急遗漏自所难免,为人蒙敝,也不过只有一时,而且在江湖上行事存心,当以仁厚为主,对一个犯了错的人,劝导比惩罚更重要,刑期无刑,国家立法也是本着这个精神的,我们希望他是改过,以后不再犯,而不是对已经做过的错事来加以严惩”
宇文雷冷笑道:“菩萨心肠可救不了世,就在你们姑息之下,才愈形猖獗,处身江湖必须要霹雳手段,一鞭一条痕,一掌一掴血,不管你们南宫家势力,名声多响,仍然制止不了人为恶,可是只要横江弟兄透露一点风声,对那一个地方注意上了,那儿的人,个个都惶然不安,谁也不敢做半点亏心事!”
南宫俊冷冷地笑道:“你强辩的本事倒真不错。”
宇文雷笑道:“我说的是事实,事实远胜雄辩。”
南宫俊道:“横江一窝蜂光顾的对象是以利为先的,只有拥巨资的人,才会对你们的来到而心惊,跟做好事坏事没关系,你们下手的对象全是有钱的人,却不见得全是做过坏事的人。”
宇文雷笑道:“不错!金钱为万恶之源,只有那些有大钱的人,才能行大恶事而不受惩戒,也是此辈最可杀!”南宫俊道:“你们下手对象,也有没做过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