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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底座的人都屏息地看着他们,等候那惊心动魄的一刻,最紧张的是杨公直,他赶上几步,紧跟在南宫俊的身后,想在必要时,替他挡一下。
但是很奇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南宫俊在快到少女身旁时,还执着扇子,浅浅地弯腰一揖为礼,然后就直行而上。
杨公直跟在后面,经过少女身旁时,见她仍是抱刀而立,一脸冷漠状。
不过杨公直已经很放心了,那少女对南宫俊都没有出手,自然也不会对他出手了。
果然他也平安无事地通过少女的身边,底下的红粉金刚们虽然感到很奇怪,却没有敢上前再问询。
一直到两个人都上了楼,而五姐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众人才感到奇怪。
排行第九的女郎,徐步上前问道:“五姐,你是怎么了,当真放那个家伙上去?”
五姐没有回答,两眼呆滞,像一尊木偶似的,九妹觉得不太对劲,在再次招呼而没有得到回答后,她忍不住上前拉了五姐一下。
五姐整个人都倒向她的怀中。
她连忙伸手托住,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五姐已经被人家封住穴道。
把五姐扶回到座上,略一检视,发现她只是被普通手法封住了穴道,忙将五姐拍醒,五姐却仍是痴痴地瞪着前面。
九妹这下子可吓着了,以为在解穴手法上出了什么差错,忙又摇了一下道:“五姐!你醒醒,感觉怎么样?”
五姐这才由迷惘中觉醒过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开口问道:“他人呢?”
“到上面去了!五姐,你究竟是怎么样了?”
“没什么!我栽了,不过我栽得很服气,这个人的武功造诣太高,居然能隔空点穴。”
“隔空点穴?”九妹似乎不信。
“是的,隔空点穴,最上乘的内家手法,他的扇子离我有两尺,而且不像是出手的姿势,所以我也没有戒备。突然一股暗劲袭来,我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制住了,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我说呢,以五姐的身手怎会被人家轻易地制住,原来是趁你不备”
五姐摇摇头:“九妹!别在我的脸上贴金了,我们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幸好是我没防备,要是有准备,可能还会受伤呢!技术不如人就是技术不如人,我离人家还有两尺呢,我就不知不觉着了道儿,有防备又待如何,人家发的是内家暗劲,连个影子都没有,防不胜防,全身的要害都在人家的掌握中,你防备哪一处?”
九妹也怔住了,呆了一呆才道:“这个人年纪那么轻就有那么高的造诣,他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应该不是,否则他只要伸伸手,我们这底下所有的人就没有一个活口了,对了!彭胖子呢?去叫他过来。”
彭胖子正慢慢地朝外溜,被五姐这一叫就不敢往外逃了,因为还有四五把大刀堵住了他的去路,慢慢地凑了过来,赔着笑脸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五姐脸色很和气,笑笑道:“彭老大,你也是有名的江湖人,我就不多说了,交代一下那个年轻人是什么来路。”
彭胖子迟疑了一下,道:“姑娘,这我可不敢说,可是他后面跟着那个老头儿却是我的老搭档,姓杨。”
“姓杨!金刀侠杨公直!退出江湖之后,在南宫世家,自居下人为报恩的杨公直?”
彭胖子赔笑道:“是的!难为姑娘还记得他的名字,不过他现在跟我一样,是真正地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江湖事了。”
五姐笑了一笑:“金刀封隐倒还可信,说你彭掌柜的退出江湖,那可是天大笑话,你这家酒楼里,来往的多半是江湖人。”
“那只是一些老朋友过来捧捧场,帮衬一下生意,让我赚个辛苦钱!”
五姐笑笑道:“还真够意思,那些江湖朋友们来了,全部都是进了你楼上雅座,由你大掌柜的亲自端上来,谈几句悄悄话,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就走了,他们给多少银子呀?”
彭奇脸上直往下淌汗。
五姐却又笑了:“我这样子说话太不上路了,各行各规,你怎么做法那是你的事,我本来就不该问的,可是我的问题,你却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彭奇笑得像尊弥勒佛,眼睛眯成一条线,抖着颊上的胖肉:“姑娘!你已经知道老杨在南宫世家管那小伙子叫少爷,何必还问我呢?”
五姐怔了一怔,道:“这么说来,他就是南宫世家第二代的传人南宫俊了?”
彭奇道:“这可是姑娘说的,我可没有告诉你什么,现在没我的事儿了吧?”
他说着想走,五姐却说道:“慢一点!你别忙着走,来人既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的传人,该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你帮着他戏弄我们,难道是瞧着我们好欺侮?”
彭奇忙说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呢!那个少爷姓南宫是没错,出身南宫世家也没错,可是从来也没有在江湖上闯过,姑娘能叫出他的名字,已经是不错的了,差不多的人,恐怕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而且南宫老夫人也曾经严令告诫我们,不许我们提起他,所以我没说什么。”
“为什么?凭他这副身手,还怕人吃了他?”
“说实在的,据我所知,这位少爷的功夫并不怎么样,他不肯用心练,家里也不逼他,大概不希望他再走江湖路,所以他的那些造诣,连我也不太相信。”
五姐挥了挥手,叫彭奇走开,彭胖子如逢大赦,一个劲儿的直擦汗,赶紧地跑了。
五姐想了一下,才说道:“九妹!你帮着照顾一下底子,我上去看看这个南宫俊,到底他是安着什么心,为什么要戏弄我?”
她愤然地提着刀上了楼,可是到了楼顶上,她的脚步放松了,脸上的怒色也消了。
楼上是相对两排小房间,靠尾的两间特别宽敞,是为了较大型的宴客用的。因为三十六红粉金刚包下了店楼,大部分房间都空着,只有左手后面的那一间门帘高挑,有人在里面轻声地谈话。
五姐上楼后,先到那一间的门口望了一望,里面坐着的是三十六红粉金刚中的顶尖四大金刚,大姐慕容婉冷着脸,木然没有表情,二姐祁芳跟三姐林仙芝在低声谈说着什么,四姐东方倩则手按着刀把,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她探了一下头,正想退出,却已被里面的人发现了,东方倩行动最快,身形急移,转出来就是一刀劈下。
慕容婉身形未动,却淡淡地道:“老四,你太莽撞了,也不看看清楚就递招,那是我们的小老五。”
东方倩的招式发得快,收得也快,刀锋将临五姐的身上,五姐吓得芳容变色时,她的刀居然霎时收了回去,同时还嗔声道:“老五,你是怎么的,不声不响,鬼头鬼脑地摸上来,也不先打个招呼,要是这一刀劈了你怎么办?”
五姐定了一下神才垂首道:“四姐恕罪,小妹是有件重要的事上来禀报”
慕容婉笑了,道:“不用禀报,我们在上面全听见了,你跟人家起了冲突,还吃了点小亏,叫人家教训一顿。不过这样也好,可以杀杀你的骄气,以后千万记住,没有像老四那样能发能收的本事,可别再轻易对人出手,丢人倒还是事小,要是误伤了人,可就无法弥补了。”
五姐只有低头称是。
东方倩却愤然地道:“这太欺负人了,他纵然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的人,也不该对我们如此戏弄,把我们太不放在眼里,我非要找这个南宫俊理论一下不可。”
说着话,她还想挤身出去。
慕容婉沉声道:“坐下来,老四!你这个毛躁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得掉,人家并没有错,今天是我们太飞扬跋扈了一点。”
东方倩道:“可是我们也没有惹着南宫世家!”
慕容婉道:“不错,可是我们明知道这家酒楼跟南宫世家的关系,借这儿办事,没有先跟南宫世家招呼一声就是我们的错,人家究竟是武林第一世家,领袖江南武林。”
“我就不服气,咱们没有比南宫世家少做事,凭什么要对他们低声下气。”
慕容婉道:“老四!别太冲动,至少南宫世家跟我们没有什么过不去,要找他们理论,也不争在今天,今天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不要去节外生枝。”
她又转脸向五姐道:“老五,底下怎么样,没有动静吧?”
“没有,除了南宫俊跟那个金刀侠杨公直外,再没有别人进来。”
“店里原有的客人呢?横江一窝蜂狡猾如狐,出没无常,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摸出他的真面目,因此他们很可能就杂在食客中,预作埋伏。”
“大姐放心好了,小妹早想到这一点,所以叫彭奇把客人都劝走了,楼下全是我们姐妹没别人。”
慕容婉点点头道:“很好,这下横江一窝锋总要露面了,你还是要小心招呼着点,不要再惹事,就是横江一窝蜂来了,也要以礼接待,别惹人笑话。”
五姐连声应是,慕容婉忽又想起了什么来,问道:“那个南宫俊和杨公直呢?”
“已经上来了。”
“已经上来了?”几个女郎都为之一怔,每个人的反应都不相同,但看得出她们的惊讶的成分都是一样的,只是四姐东方倩的惊讶中还带着几分沮丧。
这是很明显的,她对南宫俊一直还耿耿于怀,很想找机会跟人家较量一下,但现在,对方两个活生生的大人跑了上来,她们却一无所知,这可见对方高明太多了。
慕容婉想了想才问道:“什么时候上来的?到哪儿去了?”
五姐怔了怔道:“不久之前,他隔空点了我的穴道之后,就带着杨老头儿上来了,我就是上来看看他们,怎么,你们没瞧见?”
慕容婉的脸色又恢复木然,只有东方倩以愤然不耐烦的语气道:“废话,看见了还会问你,以我们的耳聪目明,就算是一只耗子跑过去也听得清楚,两个大人上来,我们居然会不知道?”
祁芳开口了,她是很少说话的人:“老四,你太自满了,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们这一点算得了什么”
“二姐,我并没有自傲自满,南宫俊或许有两下子,但是杨公直不会跟他一样高明吧?”
慕容婉这才轻轻一拍桌子,道:“老四这话有道理,南宫俊莫测高深,避过我们的耳目还可以说,杨公直的武功不可能一下子就登峰造极了,假如他也一起上来,我们总该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
“可是他们的人明明上来,总不成长了翅膀,一下子从梯口飞走了!”
话说得很俏皮,却不是时候,慕容婉看了东方倩一眼,吓得她不敢再开口。
慕容婉沉思片刻,又向五姐问道:“老五,你有没有看过别的房间,他们是不是在里面?”
“没有!不过每间屋子的门帘都垂着,里面黑黑的。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东方倩这下子又耐不住了,道:“我一间间的去搜,非把他们抓出来不可。”
身形还没动,慕容婉已经沉下脸来喝道:“站住!老四,你怎么了,你凭什么去抓人家出来,他们碍着你了?”
慕容婉的年纪比东方倩略大,但比起祁芳和林仙芝都小,可是她这一微微发怒,却有股难以形容的威严,使得东方倩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楼下响起一个破锣似的嗓音:“横江一窝蜂应约来拜。”
声音很普通,而且令人听在耳中有股说不出的不舒服劲儿。
楼上的五个女郎,都为之一震,同时忘记了南宫俊的事儿。
慕容婉低声说道:“老五,你下去看看,记住别失了礼貌,但是,也要盘清对方真正的身份后再行定夺。如果对方只派了个前头小卒来开道儿,我们大张旗鼓地迎了上去,那就成了笑话了!”
五姐点点头,飞快下了楼,在店堂门口看见了两个形容猥琐的汉子,獐头鼠目,衣衫也穿得流里流气,一副不登大雅之堂的样子,挺胸凸肚地站着。
九妹正在他们面前,一派无措的样子。
显然她的经历还嫩,还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看见五姐下来,如释重负地道:“五姐,你来得正好,这两个”
说着递过手中的拜帖,那只是一张普通的红纸,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
横江一窝蜂顿首
这张拜帖的格式没有错,只是不成样子。
五姐皱皱眉头,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两个汉子,实在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出奇的地方,甚至也看不出他们的功夫造诣深浅。
这使得五姐也作难了,因为谁都没有见过横江一窝蜂的真面目,这两个人是陌生面孔,凭他们递上的拜帖,自然是不可能假冒的。但是说这两个人就是横江窝蜂,则怎么看怎么不像。
固然,内功修为高的人,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外表稳重泰然,绝不会像这种飞扬浮躁的样子。
但说他们是冒充的前来混搅,五姐相信还没有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何况她们与横江一窝蜂的约会是很秘密的事,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
沉吟了片刻,五姐才开口道:“请教就是二位前来赴约?”
一个汉子大刺刺地“嗯”了一声,然后才道:“目前是我们两个人,要看你们划出什么样的道儿,我们自然也会酌量应付。”
另一个汉子接着说道:“要只是谈谈,我们哥儿俩足够了,要是你们想打架的话,请划下地点、时间,咱们自然有人奉陪。”
讲话冲得厉害,五姐要不是先有慕容婉的吩咐,真想一巴掌掴上去,现在她必须强自按捺住性子。
就在五姐沉吟难决的当儿,忽然看见彭奇隐在暗处向她直招手,意思是叫她过去,可能有什么话要告诉她。
五姐点了一下头道:“好!二位请稍候片刻,我去禀告大姐。”
她回到店中,掩近彭奇的身边,低声说道:“彭胖子,你又鬼鬼祟祟地想搞什么?”
彭奇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两个家伙是城西的混混儿,一个叫青皮蛇,一个叫秃头鹰,专门招摇撞骗,无事生非,是十足的无赖,多半是受了横江一窝蜂的搬弄,来跟各位开玩笑的。”
五姐先是一怔,继而沉下了脸,冷冷地道:“好东西,居然敢来戏弄我们,今天,本姑娘要不给点颜色给他们瞧瞧,三十六红粉金刚今后就别想在江湖上混了。谢谢你,彭掌柜”
她倒还没忘记礼貌,彭奇却忙说道:“姑娘!给他们一点教训算了,可别太过分”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不会给你惹事的。”
彭奇苦笑道:“反正今天一过,我跟横江一窝蜂的梁子也结定了,倒不在乎什么惹麻烦,就算姑娘把事情全揽了去,他们也知道是我泄的底。”
五姐笑了笑道:“你现在有了南宫世家撑腰,当然不怕了,可是,我们还不想沾他们南宫世家的光,我们的事,我们了,绝不会牵连到你,回头我先把你撇开就是。”
彭奇叹口气道:“姑娘,你在言词上特别把我撇开,不等于是告诉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我胖子既然告诉你这件事,当然也不怕他们日后找我。”
“彭掌柜的!有你这句话,我也可以放开手来干,不必再顾忌他们日后来找你的麻烦了。”
彭奇一下子被堵住了口。
五姐笑笑又道:“你放心,我会有分寸,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彭奇道:“不了,我还是在里面望着,要有什么事儿暗中知会姑娘一声还较好一点,如若我现在一出去,那两个家伙一定会拔腿先溜了。”
五姐点点头,转身来到门外,但见那两个家伙还是很神气地站在那儿,看见她出来,其中一个还不耐烦地道:“姑娘,贵上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咱们哥儿俩还有事儿,没工夫在这儿磨蹭!”
五姐满脸堆上笑容道:“二位别急,我先介绍自己,我姓柳,小名叶青,在三十六红粉金刚中排行第五,职司是外务执事,专门负责接待外宾。”
那汉子点点头,随便地一拱手道:“原来是柳姑娘,久仰!久仰!”
柳叶青笑道:“阁下到现在才说久仰,不是太迟了吗?我们三十六红粉金刚在这儿约会横江一窝蜂,二位既是全权代表,至少对我这个人有点认识吧?”
那汉子有点困窘,但仍是一昂头,说着:“抱歉!抱歉!请姑娘原谅,咱们横江一窝蜂从不跟江湖朋友打交道,所以没有人认识咱们,而我们也很少认得江湖人。”
柳叶青笑笑道:“在平时,各位如此做法没有关系,在今天就不对了,比如说各位要跟三十六红粉金刚约会,假如不认识,又怎知对方是真是假呢?”
汉子道:“红粉金刚,威名四震,相信还不敢有人冒充,何况各位的服饰很特别,一望即识,绝不会弄错的。”
柳叶青道:“说的也是,可是我就作难了!我没有见过二位,怎知二位是不是横江一窝蜂的人呢?”
那汉子的态度更为傲慢了,冷笑一声道:“到现在为止,江湖人听见横江一窝蜂这五字就会发抖,有谁敢冒充”
那汉子话还没说完,柳叶青已经伸手了,一个巴掌甩过去,那汉子根本没想到对方在满脸含笑的情形下会出手打人,何况,柳叶青出手极快,他就是看见了也躲不掉。
“啪”的一声,那汉子平飞着跌出去,柳叶青的手还真快,甩完了这个,顺手把另外那个汉子也是一巴掌,打得两个人倒成一堆。
柳叶青却仍然含笑道:“对不起!二位威风太足,我听了抖得厉害,连手都不听使唤了。”
两个汉子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先挨揍的那个用手抚着脸叫道:“你!泼妇,你居然敢打人,你给大爷记着”
柳叶青脸色一沉冷声叱道:“秃头鹰,姑娘不但敢打你,而且还敢杀你,你的臭嘴里,还敢冒出一个脏字,不妨试试姑娘的手段。”
这个混号叫秃头鹰的汉子突然呆怔了,他万想不到声名赫赫的红粉女煞星,居然能叫出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匪号。
红粉金刚的威名他自然是听过的,以前有人对三十六红粉金刚背地里出言不逊,受到的教训他也是知道的。
经常有人说一句不礼貌的话,结果不是当时平空飞来一颗铁丸,打落满口大牙,就是半夜里无端端地被人割了舌头。
而那些被惩戒的人中,不但有不相干的闲人,也有颇负盛名的江湖人,以至于后来在路上的人,看见她们的行列经过,也赶紧让道低头,不敢多看一眼。
秃头鹰这下子可神气不起来了,光秃秃的脑门直往下淌汗,一张脸吓成煞白。
对方既然叫出他的浑号,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他拉长了脸,也顾不得痛了,苦兮兮地哀求道:“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肚大量大”
才说到这儿,他又发现不对了,因为柳叶青的手已摸上了刀柄,他想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话又说漏了,对着一个姑娘,怎么能说肚大这句话呢!
不待对方开口,他立刻左右开弓,啪啪地掴自己两个嘴巴子,打得还真用力,红红的血水顺嘴角流下来,苦声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口不择言,满嘴放屁,你千万别见怪。”
柳叶青倒忍不住笑了,手也从刀柄上松了下来,笑一笑道:“你自己知道错就行,本姑娘也懒得跟你一般见识,快说!你是什么时候加入横江一窝蜂的?”
秃头鹰连忙道:“小的怎么够资格加入横江一窝蜂,事情是这样的”
他正要说下去,但是张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双腿一屈,身子向前合仆倒下,在他的背上钉着一支蓝莹莹的钢镖。
站在旁边的青皮蛇吓得咕咚一声昏倒,而柳叶青也为之一震。
虽然秃头鹰的死跟她毫无关系,但是人家却是当着她的面杀人灭口。
这支镖很细巧,更难得的是没有镖衣,那证明发镖人的手法极其纯熟精娴,否则这种镖很难取准的。
但是无论对方的暗器手法如何高明,要在柳叶青面前无声无息地杀死一个人,除非是柳叶青不愿意答理,否则是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的。
可是,万万想不到这看来不可能的事,就在她眼前发生了。
柳叶青尽管气得粉脸含煞,心头却暗暗吃惊,只是没有在面上现出惊惶的样子,也没有转头去寻暗器发来的方向,完全当作没有这回事。
只是淡淡地道:“三十六红粉金刚候驾已久,阁下却弄了两个不成气候的东西来搪塞,然后又来上这一手鬼鬼祟祟、见不得人的行动,难道横江一窝蜂只有这点本事?”
四下寂无回音,柳叶青毫不在乎,仍淡淡地道:“阁下既然不敢现身,见不得人,柳叶青也无意久候,就把这两块料当作横江一窝蜂来接待了。”
四下仍是没有回音,柳叶青道:“九妹!”
九妹应声而出,来到她身前道:“小妹在,五姐有何吩咐?”
柳叶青道:“拿十两银子交给地方,请他们钉两口薄皮棺材,把这两个死人收殓起来。”
九妹一怔道:“要我们代为收殓?”
柳叶青冷笑道:“横江一窝蜂不敢出头,对他们死去的同伴是管杀不管埋,我们却不能做这种事,十两银子又不是什么大数目,就权当我们施舍做好事。”
九妹应了一声,却又说道:“五姐!还有一个家伙没死呢,只是吓昏了。”
柳叶青愠然说道:“你不会补上一刀吗?”
“要我们去杀他?”
“我们不杀他,他也活不成,谁叫他瞎了眼睛呢!受了一批无耻匪类的唆使,跑来寻我们开心,就凭这一点,我们也饶不了他。横江一窝蜂太小家子气了,他们杀死秃头鹰灭口,目的在怕以后被人家说横江一窝蜂中有这种窝囊废,其实在我看来,在横江一窝蜂中,还只有这俩家伙有点骨气,至少他们敢站出来。”
这妞儿的确厉害,做出事情来够绝的,把对方挤得无可遁形,如果真让九妹宰了青皮蛇,用两口薄皮棺板一封一埋,横江一窝蜂从此就算栽到家了。
果然在她的话音方落,对面那个空空的测字摊上,响起一个宏亮的声音道:“佩服!佩服!柳姑娘果然不愧有女诸葛之称。”
那张测字摊从早上就摆在那儿,有一个算命先生,弄了个神算字的布招打早上就设摊开了业到现在,也没有做几笔生意。因为他的命相也没有特别灵验的地方,只是满口江湖腔,骗骗乡下人而已。
那只是一个极为普通的江湖术士,毫无起眼之处,也没人去注意他。
当门口有冲突的征象时,街上的人已经躲开了,没人敢在这儿看热闹,测字摊也空了,谁也没注意这个神算子躲到哪儿去了,可是他现在一下子就从摊子后面冒出来,一只手拿着报君知,还叮叮当当地敲着。
他慢慢来到柳叶青的身前,轻轻地点了点头,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珠,阴阳怪气地笑道:
“承蒙宠召,学生早就来此恭候,只怕衣衫褴褛,形容猥琐,未足取信各位,所以才找了两个当地有头有脸的朋友先容一声。”
这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人物,可是柳叶青没想到他的言语会如此尖刻,把两个青皮混混,叫做有头有脸,那分明是讥讽三十六红粉金刚也不过如此尔尔。
因此她微微一笑道:“阁下言重了,阁下请出这两位有头有脸的朋友作为代表,那就是自承认没有头脸了。”
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敝兄弟一伙人向来不跟江湖人打交道,也没有一个知名威风的人物,这有头有脸四个字,的确是谈不上,不像各位那样,跺脚四海颤,走到哪儿,都令人望之侧目不敢喘大气!”
这话说得更尖刻,但柳叶青只有忍了,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她这时才明白大姐慕容婉告诫的深意。
“我们三十六红粉金刚虽然闯出了名气,但是太过于嚣张了,虽然我们是行侠仗义,可是在一般人的心目中,我们仍是邪魔歪道,这并不是好事,以后要多收敛一点。”
柳叶青虽然不以大姐的话为然,但是今天第一次被南宫俊责问得哑口无言,第二欢又叫人给冷嘲热讽一顿,的确不是滋味。
南宫俊的训斥义正词严,她没话说,但是叫这个家伙奚落一场,实在有点不甘心。
所以她想了一下才道:“阁下太客气了,提起横江一窝蜂五个字,在江湖上闻风丧胆的人却也不在少数。”
“姑娘过奖,横江一窝蜂的确给人的口碑不太好,但那只是对横江一窝蜂这个名号感到讨厌而已,我们兄弟一伙十四人,个个走出来,都是平易近人的。”
他的眼珠子一转,又阴恻恻地一笑道:“所谓平易近人,也只是跟那些普通的村夫愚妇处得很融洽,对一些知名之士,敝兄弟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柳叶青变得很冷静,她知道这时候必须十分冷静,才能在气势上不为对方所乘,因此,她淡淡地一笑道:“阁下何谓知名之士,大概包括我们三十六红粉金刚了。”
“这三年来,大江南北,不知道姑娘们的人绝无仅有,这是敝人所深信。”
“阁下认为只有像秃头鹰、青皮蛇这种脚色,才能跟我们论斤谈两了!”
中年人听她的言词也尖利起来,开始怀有戒心地道:“敝人见他俩长得雄赳赳气昂昂的,相信他们必是知名之士,故而托他们代为先容,现在看见姑娘果然认识他们,想来兄弟的看法没有错。”
他还是不肯在嘴上吃亏。
柳叶青则淡淡地一笑,道:“我也正在奇怪,威名赫赫的横江一窝蜂,怎么会有这种脚色。”
中年人连忙道:“姑娘弄错了,他们只是临时来的脚色,可不是横江一窝蜂的人。”
柳叶青道:“我知道,刚才阁下自己也说了,横江一窝蜂的各位,比那两个还不如,根本就上不了台盘,所以阁下可以回去了,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这一着倒是大出中年人的意料,他再也没有想到柳叶青会冒出这么一手反击。
先前他故意说了很多风凉活,原是想施个下马威,杀杀三十六红粉金刚威风的,可是柳叶青把他的话作为一种解释,就变成自己打自己嘴巴了。
他怔了半天,才说道:“姑娘!这次是你们主动邀约,可不是我们凑着来的。”
柳叶青沉声道:“不错,先前我们对横江一窝蜂的看法不够正确,才想到邀各位一谈,哪知道贵方最拿得出的人物,也不过是那种角色,因此不谈也罢。”
中年人瞪大眼睛,半响说不出话来,正在这时,一阵哈哈朗笑传来。
这笑声不但宏亮,而且中气十足,震得人耳鼓有一种压迫的感觉,足见发笑之人的内力深厚,柳叶青也不禁微微一震。
“三弟,你一向自负能言善道,今天可遇着了对手吧!你这铁嘴神算,今天也有算不准的时候,这下该服气了。”
说话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子,四十来岁年纪,黑脸膛,老远看去,就使人觉得他像一座山,可是这座山并不是死的,他动得很快,很轻飘,第一眼看见他时,还在老远的街角上,说着话的时间,他已经来到了面前。
这几十丈的距离,就是个轻功绝佳的人,也要分好几个起落才能跳跃而至,可是这个大汉只是撒开大步,从从容容地踱过来,似乎连身体都没有摇一下。
在武学上,这种修为已经突破了一般人的极限,到了形神合一的境界,也就是说,他能够把一个有形的躯体,练成了接近虚无的状态,本身只有一点点重量,只要轻轻用点力,就能走势如飞。
他一出现,就露了这一手骇人的武功身法,也使柳叶青心中大大地震动。
横江一窝蜂横行江湖多年,不知先后收拾放倒了多少武林知名人士,却始终未露行迹,只是在行事的地方,留下一块铜片,上面刻着“横江一窝蜂”五个大字而已。
凭这五个字,使得人人谈虎变色,畏惧之心,较之三十六红粉金刚尤有过之。
因为三十六红粉金刚要找谁的麻烦,都是先打招呼,而且她们行事光明,至少给人一个准备时间,而横江一窝蜂要找谁,事前毫无声息,事后无迹可寻,只有那一块铜片上的五个字,表示是他们所为。
再者,三十六红粉金刚行事为的是义,只有行不义的人才会怕她们,而横江一窝蜂却是为利,他们的消息很灵通,哪家藏有珍宝,谁骤获巨利,他们不声不响地找上去一掠而空,鸡犬不留,白道人物固然是他们下手的对象,黑道人物也难免被他黑吃黑,总之他们是黑白统吃。
不过他们略有一点可取的就是专取不义之财,规规矩矩的人家,正当经营的财富,虽积千盈万,他们绝不动分毫。
正因为这一点,江湖上一些真正侠义之士才没有去穷究他们的踪迹下落,而一些衔恨他们入骨的人,则又找不到他们。今天,横江一窝蜂终于公开露脸现身了。
这大汉不但在武功上表现了惊人的一手,而且他的身上似乎带着一股凌人的锐气,才走近柳叶青,就逼得她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
大汉一拱手,礼貌倒是不错,只是声音如同打雷般,震得人耳鼓发炸:“在下宇文雷,窃掌横江一窝蜂,辱蒙宠召,应约来迟,多有失礼。”
手一指那中年相士道:“这是敝把弟卜天灵,在兄弟一伙中排行第三,适才多有言语冒犯,在下这儿代为致歉。”
柳叶青又是一震,没想到对方这次居然冒出了蜂头老大,这是第一次,横江一窝蜂公开露面,对三十六红粉金刚而言,这算是给足面子了。
且不管回头是敌是友,礼貌上总是不能欠缺的,因此敛衽为礼道:“大当家的宠降,愚姐妹幸何如之,小妹立即转报大姐出来迎驾。”
宇文雷的长相虽猛,人倒是很和气,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已经来了,总不会就在这大街上谈话,反正都要进去的,就烦姑娘带个路,引见慕容女侠吧!”
给他这样一说,柳叶青倒是不好意思了,因为她应该先把对方请到里面去,在客位上安顿定了,然后再去请慕容婉的,因为一时疏神,忘了这一点,却被宇文雷先行提出了,不禁脸上一红,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幸好慕容婉等人早已在里面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了。
还不等柳叶青有所表示,里面已经传出了话声:“五妹!恭敬不如从命,你就请大当家的上楼来相见吧!还有,老五,可别怠慢了客人,请字文大当家的把同来的弟兄们也请进来吧!”
宇文雷笑道:“不必了!不必了!在下那些弟兄们没有见过世面,言语不文,举止粗野,恐怕会唐突了各位姑娘,反而没意思了。”
慕容婉的声音从楼上飘了下来:“宇文大当家的太客气了,我这些姐妹也不是什么深闺千金,一共才十四位客人,二位进来了,留下十二位在外面,让人传说出去,不是怪我们太不会待客人了吗?”
字文雷在一怔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哈哈大笑道:“佩服!佩服!慕容女侠居然把我们全给掏了出来。老三,那你就去招呼一声,叫他们进来吧,别让人家笑我们小家子气,只是要他们来了后安分点,人家是闻名江湖的女侠客,可不是普通江湖上跑马解走绳索的女混混,嘴巴里要放干净点,要是谁敢不听话,你就说我交代的,谁敢冒出一个脏字儿,掌嘴二十。”
柳叶青双眉已经挑起,因为宇文雷的话中带刺,明明是指着她们骂街,可是宇文雷接下去的说话又使她发作不得,从他后面的话听来,则好像是在吩咐他那些弟兄们似的。
柳叶青恨得牙痒痒的,正在打算找句什么话来回敬过去。
宇文雷却先开口:“对不起,柳姑娘,我这些兄弟全是粗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礼仪,我就是怕他们上不了台盘,所以才把他们留在外面,现在既然贵当家大姐有吩咐,在下如不从命,倒显得我不够诚意似的,所以在下必须吩咐他们一下,倘有言语冒犯,也请女侠转告贵姐妹多多包涵。”
柳叶青把想到的一句刻薄话又咽了回去,肚子里憋足了火,却再也发不出来。
她发现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那个神算子卜天灵只是口齿尖薄,肚子里城府却有限,一挤就会现出原形,这个宇文雷却能奚落人之后,又堵住对方的嘴,叫人哭笑不得。
心里尽管生气,表面上却不得不露出个笑容道:“宇文大当家说哪里话;我们这一群女流之辈也是野惯了,不见得会比江湖上跑马解卖艺的斯文到哪里去,还望贵属下多多包涵才是。”
她毕竟忍不住,把想出来的那句话,转个弯儿用上回了过去。
宇文雷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柳姑娘回头看看我那些兄弟就知道了”
“五妹!你是怎么了,要你请宇文大当家上来一叙,你却尽在底下跟宇文大当家扯着闲话,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是字文大当家好性子,不怕贬了身份敷衍你,要是换了个认真的,赏你两嘴巴也没话说。”
真是厉害的还是慕容婉这一番话,把宇文雷窘得脸上微红,讪讪地不是滋味,他把先前的那股得意之情冲得一点不剩,冲着卜天灵一瞪眼道:“还不快去!”
卜天灵连忙答应着出了门,举起手中的报君知,叮叮当当地敲了一阵。
于是从旁边的墙根底下,斜角的小茶馆里,还有那些小货摊上,一窝蜂似的拥来了一大批的人。
数目跟慕容婉所说的一个不差,只是他们的样子却很怪,形形色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俱全,服饰也很妙,五颜六色,只是没有一件能登大雅之堂的。
这些人如果平时在街上看见了,平平常常,绝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可是十来个人合成一堆,簇拥着走进一间气派还挺大的酒楼,就显得很抢眼了。
字文雷还没有上楼,看着他这一伙手下进了店堂,也看到九妹很有礼貌地把他们安排在客位上坐定,才拉开大喉咙叫道:“伙计们,今天算是你们祖上烧了高香,让你们进了这座豪华的酒楼,大家可得兜着点儿,别把那副穷样露了出来,惹人家笑话!”
一个穿着花彩衣服,油头粉面,打扮得妖里妖气的中年妇人接口问道:“大哥!妹子想先问一声,今儿这场吃喝是谁付银子?”
宇文雷一翻眼睛道:“万人迷,你问这话干吗?”
这个叫万人迷的女子又笑了一声,道:“我要问问清楚后,才可以决定吃些什么,假如是人家付银子,我们自然不好意思挑剔,来什么就吃什么,要是我们自己付银子,我们也难得上这种酒楼的,拼着三顿饭不吃,也得好好叫几个菜吃上一顿。”
另外一个毛头小伙子立刻就接上了碴儿:“妈的!万人迷,你别他妈地把你当土婊时宰冤大头的那一套搬出来,人家是下帖子请我们来的,哪会要我们付银子,你他xx的上过酒楼没有?凭你能点出什么菜来?还不是什么韭菜炒萝卜,萝卜炒韭菜,你当作宝贝的玩意儿,人家连闻着都嫌,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地坐着吧!”
那个万人迷立刻就跳了起来:“他xxxx的,糖葫芦!老娘哪只脚踩着你的尾巴了,你要跟老娘过不去,掀老娘的底,老娘当土娼又怎样,你爹你爷都是老娘的户头,照辈分排,你还是老娘的孙子呢!”
这两个人一拌上嘴就是荤的素的全来,而且满汉全席,精彩万分。
三十六红粉金刚碍于礼貌不便笑,他们自己却哄堂大笑。
字文雷对这些似乎毫不以为意,而且还颇为欣赏了一会儿,才对柳叶青道:“柳姑娘!
你现在该明白了,不是我故意矫情不让他们进来,实在是一群宝贝太不上路,难登大雅之堂,看看他们这副德性,跟贵姐妹在一起,不是太冒犯吗”
横江一窝蜂进入店堂还不到一会儿工夫,就已造成了喧宾夺主的气势,高声恣意谈笑吵闹,乱成了一团。
柳叶青对这情形与这番话,却有着啼笑皆非的感觉,如果跟他们一样的吵,相信她们姐妹中最会骂街的几个都挑出来,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如果就此缄默不言,则又显得太过于可怜了。
饶是她机智善变,也没有办法应付这种场面,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宇文大当家的太谦虚了,贵属下这种种表现,才是真正的藏璞不露,无怪乎横江一窝蜂能够威震江湖多年”
宇文雷笑道:“哪里话,我们只是抓住了一般江湖人的弱点,懂得树大招风,盛名累人的道理而已,所以我们尽管得罪了不少有头有脸的知名人物,却仍然能安然无恙,因为我们善于隐身,办完事,各人一散,谁都找不着我们。”
“那么,今天宇文大当家的亲身莅临,以后可就藏不住了。”
宇文雷笑道:“这个无劳姑娘操心,别看我这些哥们露了脸,只要他们不凑在一块儿,分开来,谁都不会再记得他们。”
这倒是句真话,因为这些一个个都很平凡普通,没有一点特征的,就像是随便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一般,除非是对他们有着特别深刻的印象,否则还是很难记住他们的。
宇文雷骄傲地笑笑道:“比较难以隐藏的是在下这巨无霸似的身材,可是谁要是从身材上来认在下,那可要大大地失望了。十年来,在下从未停过在江湖上走动,而且像我这种身材,在江湖上并不多见,但是姑娘可曾听见过有在下这样的一个人?”
柳叶青又怔住了,她本来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就想到,这一问等于是不问,对方一定不会回答的,因为这是人家的机密。
宇文雷果然没有进一步解说的意思。只是朝卜天灵一扬手,把他叫过来道:“老三,你看看这些人,还像话吗?我是怎样交代过你的?”
卜天灵忙躬身道:“大哥,弟兄们进门时太过匆忙,小弟还来不及吩咐下去,因为看见大哥还在这儿,他们就一哄而入了”
宇文雷点点头道:“好!过去的不谈,那不能怪你,也不能怪他们,现在你给我把话交代下去。”
卜天灵躬身应是后,也没有开口,只是拿起手中的报君知,叮叮当当地敲起来,这次较有节奏,不像先前那样凌乱无章,可是他一节敲完,全厅忽地寂静无声,吵的、嬉笑的,忽地都变得异常规矩,间或有一两句谈话,也是悄悄地咬着耳朵,不使别人听见。
宇文雷笑笑道:“行了!这批猴儿崽子大概可以安静一段时间,老三,咱们上去敬聆一下慕容女侠的指教吧!”
柳叶青知道不该问,但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道:“宇文大当家的,这样就可以把命令传达下去了?”
宇文雷点点头道:“不错,横江一窝蜂另有一套传讯的方法,借着音节的长短代表言词,传达消息出去”
“那恐怕很不容易吧?”
宇文雷笑笑道:“也没什么,只要用久了,用熟了自然很容易,其实这也不是我们发明的,我们以横江一窝蜂为号,这套方法是跟蜜蜂学的,它们虽没有语言,却能借嗡嗡声表达意思,传递消息,姑娘不是横江一窝蜂的人,所以听不懂,我们弟兄,却每个人都知道,姑娘如果不信,我可以随便叫一个上来,把刚才我交代的话,一字不易地说出来。”
看起来他似乎很热心,也很有诚意,把本身的秘密泄露出来,但仔细一想,这秘密对外人而言毫无意义。人家根本听不懂他们的传讯,而且反能显示出他们组织的严密,设想的周到,增加其气势。
柳叶青自然不会上这个当,笑笑道:“不敢惊动了,宇文大当家如是没有什么其他交代,就请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