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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烈见富衡没还礼,心里已经不是味道了,闻言冷然道:“知道,还是铁王爷把他保出去的呢。”
富街道:“我不明白,你们神武营怎么会用这么个身分有问题的人。”
彭烈脸色一沉道:“这,统带最好去问索大人,他是索大人亲自撰拔的。”
富衡一怔:“怎么说,他是索大人亲自-一”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彭烈道:“对付大刀会也是索大人亲自当面对他下的令谕,统带要怪,也应该当面去怪索大人。”
杀了富衡他这个九门提督辖下查缉营的统带也不敢!
富衡脸色马上变了,道:‘我们不知道。’
彭烈冷冷一笑道:“现在统带就知道了,那么我站在神武营的立场,不得不请教统带,查缉营为什么抓我神武营的人?”
富衡忙道:“彭大班领役听他们说吗,他拿不出神武营的腰牌!”
“可是他告诉了统带的弟兄们。”
“大班领,他曾经被人密告是叛逆,抓进了查缉营,如今又坏了查缉营的大事,在拿不出腰牌的情形下,谁敢轻信——”
“不信不要紧。”
彭烈道:“神武营有的是管事的人,为什么你们不行文或是派人到神武营问个清楚而动用私刑,这是我及时赶到了,要是我迟来一步我神武营的一个班领,岂不就毁在你查缉营了么?”
这一点富衡的查缉营可就站不住了。
富衡马上沉下脸,端官架,发官威,把龚天松一干人臭骂了一顿,然后当场把出乱子那年轻汉子押了起来,最后冲彭烈道:“彭大班领,人我已经办了。”
彭烈截口道:“姓彭的只是个大班领,不敢对统带你说什么,不过这里事姓彭的不能不实情实禀,有什么话,统带还是等见了索大人再说吧,如今我请统带先放了我神武营这个班领。”
“放,放,当然放,马上放。”
一听彭烈要告他的状富衡慌了神了,不但‘放’人,还亲自把人‘送’出了查缉营的大门外。
一等李燕月、彭烈一行人走得看不见了,富衡马上着人备马,直奔九门提督衙门,显然,他是先行报备去了。
口口口
这里,彭烈正埋怨李燕月:“老弟,不是我说你,你出门怎么不带腰牌?”
李燕月道:“老哥哥,我根本没有这个习惯忘了。””你这一忘不要紧惹得——对了,老弟以你一身能耐,怎么会让他们抓了去,又怎么会任他们摆布?”
李燕月苦笑道:“老哥哥,我是怕乱子闹大啊,要不然凭他想抓我?”
“我想也是,不过,老弟,我劝你一句往后不必有什么顾虑,也用不着吃这种亏,神武营由索大人兼领,要闹就痛痛快快闹它个大的,有索大人在后撑着呢,怕什么?”
“索大人会护咱们?”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那四位,索大人一个人兼领‘侍卫’、‘神武’两个营,九门提管辖下的查缉营则归苏克萨哈管,那四位表面上是一回事,在宦海官场上,背地里又是一回事,谁都想压倒谁,所以有时候自己的人闹了事,让别人的人吃了亏,虽然受尽训斥,暗地里还是会记上功劳簿的。”
“呕!是这样么?”
彭烈道:“我还会骗你么?宦海里,官场上,不勾心斗角,那才是奇闻呢,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李燕月没说话。
彭烈道:“有些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老弟我没把你当外人我告诉你的,你听进耳里,记在心里,可别挂在嘴上,要不然那是自招掉脑袋的杀身祸。”
“我知道,这还用老哥哥交代。”
“就因为逊皇帝想当初受了摄政于多尔衮的气,所以他在‘诏书’内指定四位内大臣作为辅政,而没有托孤给任何一位亲工,内大臣是御前侍卫之长,非‘上三旗’出身不能允任,这‘上三旗’是正黄、镶黄正白,正黄、镶黄原为“崇德皇帝”(皇太极)所亲领,正白旗则为摄政下所领,摄政王崩后,正白连同正黄,镶黄二旗,划为皇家永久直属,就成了‘上三旗’,索大人出身正黄旗遏必隆、鳌拜出身镶黄旗,苏克萨哈出身正白旗,论资格,是索大人第一,苏克萨哈第二,遏必隆第三,鳌拜第四。”
李燕月道:“呃!论资格索大人第一?”
“可不,索上人是大学士希福的哥哥积功受封为‘甲喇章京’索大人很忠心“崇德自帝”崩后,诸工、贝勒、内大臣会议立君时,索大人不顾性命危险,坚持主张立先帝之子,结果到了顺治五千,被摄政工削去宦爵抄厂家,等到逊皇帝亲政以后就恢复了他的官爵,摧拔为内大臣,总管内务府——”
李燕月听得频频点头。
彭烈接着道:“苏克萨哈本来是摄政工的亲信,积功也受封‘甲喇章京’,摄政王崩后他跟另一亲信詹优,揭发摄政王的种种逆迹,因而很得逊皇帝信任,撰拔为内大臣加授‘太子太保’,遏必隆是开国功臣额弈都的儿子,在‘崇德皇帝’时,受封为牛碌章京,摄政王晋封他为甲喇章京,但过不久有人告发他跟白旗诸王有隙,摄政王削去他的官势,等逊皇帝亲政以后照样复了他的官爵,升为内大臣,加官‘少傅,太子太保’。”
李燕月问了一句:“那么鳌拜呢?”
彭烈道:“鳌拜出身低些是个巴图鲁(勇士)积功升到‘一等接班章京世职(一等产爵),又升到‘三等候’,他也是曾经被人告发图谋立豪格为帝,遭摄政王罚钱、降级,等逊皇帝亲政以后也升他为内大臣,加‘少傅兼太子太保’,晋封为公,逊夫布对他们四位,可说是恩宠有加,可是谁知道他们一旦辅政之后,却-一”
“唉。”了一声,却住口不言。
李燕月道:“但是,听说如今真正大权在握的,是鳌拜,而不是另三位中的任何。”
彭烈道“不错,是因为鳌拜富心机,善于运用权势,要是有朝一日另三位一一倒了下去,恐怕这天下-一”
他又没说下去。
其实,不用彭烈说,李燕月胸中雪亮,要不然那位逊皇帝也不会心生懊悔,独要李燕月去一个鳌拜了。
李燕月这里刚自心念转动,只听一阵车轮声跟蹄声传了过来。
只听彭烈道:“这是哪个大府邸的马车?”
说话间,一辆单套黑马车迎面缓缓驰了过来。
彭烈道:‘呢!是这个主儿的。’
李燕月道:“谁?”
“玉伦郡主。”
李燕月心头一震,忙道:“老哥哥,咱们避一避。”
他刚要动,却已经来不及。
只听一声脆生生的轻‘咦’从马车传出来,随听车里传出玉伦郡主的话声:“停一停。”"210。29。4。4/波ok/club" >210。29。4。4/波ok/club马车倏然停住。
李燕月就要转身。
“李燕月,你等等。”
李燕月眉锋一皱,只好停住。
密遮的车经掀起,玉伦格格探出了身,她永远那么美艳,永远像一团火,几使人不敬仰视,甚至睁不开眼。
彭烈率众向前施礼:“卑职神武营彭烈见过那主。”
玉伦道:“你们神武营为什么抓他?”
彭烈一怔,旋即道:“郡主误会了,神武营没抓任何人,他是神武营的班领。”
玉伦为之一怔:“谁?谁是神武营的班领?”
彭烈道:“郡主不是指李燕月么?”
玉伦娇靥色变,叫道:“李燕月?他是-一”
霍地转望李燕月,道:“李燕月,你是-一”
李燕月平静而从容:“是的,郡主。”
玉伦脸色大变:“你怎么,是谁叫你进神武营的?”
“是索大人的恩典提拔。”
“好哇,李燕月你居然——坐到车辕上去,跟我走。”
“郡主有什么事么?”
“不管有什么事,我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
“卑职另有要事在身,不能从令,郡主原谅。”
说完了话,他要走。
玉伦挪身跳下马车,拦住李燕月:“你若是有天大的事,现在也得先跟我走。”
李燕月道:“以郡主之尊贵,怎么好为难卑职这个神武营的小小班烦,卑职实不能从令,万请郡主原谅。”
他闪身从玉伦身旁走了过去。
玉伦括玉手,一把没抓住,叫道:“站住,李燕月你给我站住!’李燕月装没听见,头也不回。
玉伦气白了娇靥,覆地转脸,叫道:“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把他给我抓过来,快去吧。”
这时候李燕月已拐进一条胡同里。
彭烈恭应一声,率众追过去,也拐进了胡同拐是拐进去了,但是半天没见出来,也没听见动静。
玉伦明白了,气得跺了脚:“走,上‘鹰王府’去。”
她转身上了马车,马车又驰动了,很快地拐了弯。
日口口
玉伦怒冲冲的进了“鹰王府”根本不容人通报。
铁王正在书房里看书,玉伦一进书房就叫:“你还待在家里看书呢,出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铁王搁下了书,抬眼愕望美郡主:“出了事了,出了什么事了?”
“李燕月投了神武营了,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还有心情在看书。”
铁王一怔,怔的是玉伦怎么会知道:“李燕月投了神武营?
你听谁说李燕月投了神武营?”
“不用听谁说,我自己亲眼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铁王是思索怎么应付。
玉伦白着脸,扯着喉咙,把碰见李燕月的经过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
“亲目所见,亲耳所闻,这还假得了么,你说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
“什么该怎么办?你不气你不急?”
“人各有志,我为什么气,为什么急。”
“怎么说?人各有志老佛爷跟皇上都召见过他,原以为他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现在他投了那四个老奸,你还说人各有志。”
“那么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杀了李燕月那个卖身投靠的东西。”
“杀他,谁人杀他?”
“谁上,你不去我去。”
铁工道:“我不能去。”
“你不能去?”
玉伦叫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怕事儿了,你还算‘神力鹰王’?你的威风、你的勇气哪儿上了,你不能去不是?好,我去。”
她扭头就上。
铁王一把抓住了她的粉臂,也许用的劲儿大了点几疼得玉伦哎哟一声,叫道:“你要干什么?”
铁王道:“我不能去,你更不能去。”
“为什么我更不能去,放开我。”
玉伦还挣,奈何在铁王的虎掌里她那娇嫩的粉臂一如晴蜒摇石柱难动分毫。
铁王浓眉轩动,沉声说道:“玉伦,你为什么不想想要是我能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还用等到如今么?”
“李燕月跟他们之中的任何~个不一样,他只是个神武营的班领。”
“但是我敢保证,他这个班领也不同于其他任何一个班领。”
“就算他不同,你我是什么身分,为什么不能——”
“你是个郡主,我是个王爷,休说是一个班领,杀他个统带,谁又敢拿你怎么样,但是今日的情势不同,你我都不能不为太后跟年幼的皇上着想,你我在他们身上下手,那是逼他们对付宫里倘有任何变故,这罪过是你担还是我担?”
“那——为什么我更不能去?”
‘我掌握有蒙古精锐铁骑,我为了皇家有所顾忌,他们因为我,也不敢明目张胆轻举妄动,但是你,玉伦,你这个出身王府的和硕格格,他们根本就投放在眼里,你不但会连累皇家甚至无力自保,所以说你更不能去!”
“难道说就算了不成?”
“玉伦,何妨忍一时之气,等待机会,以我的脾气都能忍,你又有什么不能的?”
卫伦跳脚叫道:“我不甘心,我气不过,这个无耻无格,卑鄙下流的东两,我要不整整他,我会难过死。”
“玉伦,忍出等机会,相信有的是机会。”
“我不能忍,不能等。”
铁王沉声道:“太后是怎么对你的,你这叫为太后,为皇上?
连太后跟皇上都能忍受这种屈辱你又为什么不能的。”
突然,玉伦垂下粉首,香肩耸动,伤心的哭了。
铁王抓她粉臂的手,移到她香肩上,轻轻的拍了拍,道:“玉伦,我只劝你一个字‘忍’,我知道不容易,但是为了将来,为大清朝的千秋万世,必得做此一时之忍,否则,皇作难续,爱新觉罗一脉,就不会有将来。”
玉伦微抬头,泪流满面,如梨花带雨:“为什么?逊皇帝为什么为一个董小宛,置朝廷江山不顾,为什么现在让皇家受这种磨难,他能不闻不问?”
铁王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说道:“逊皇帝没有不闻不问——也许,天道注定,这一代的皇家必须要受这些磨难,你不会不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智——皇帝犹在冲龄,受些磨难,总比让他在升平安逸中长成要好!”“可是李燕月那个畜生——”
“玉伦不要骂人,没有必要在背后骂他,这不是磊落英雄的行径,打古至今,乱臣贼子没有一个能得好下场,等到鳌拜他们一倒,这些个小喽罗自然也就同时消灭了,其实,李燕月是个汉子,咱们又能对他苛求什么?”
玉伦默然了,缓缓低下了头——
口口口
李燕月跟彭烈等回到了神武营,营管事迎来传话,索大人在“签押房”等着他们,要即刻召见。
李燕月由彭烈陪着去了“签押房”
‘签押房’门口,跟两边边廊上,五步一岗九步一哨。
四个辅政大臣,不论到哪儿都是禁卫森严他们倒不是为国珍重,而是明知仇恨他们的人太多。
一进签押房,索尼正在踱步,几个队身侍卫站立一旁,李燕月、彭烈躬身行礼。
索尼劈头就问:“听说大刀会让火烧了?”
“是的”
李燕月道:“人也没走脱一个。”
“为什么要放火7”
“火不是卑职放的,是因打斗中引起的,等到卑职发现的时候,火势已大,无法扑救。”
索尼道:“烧了他们也不要紧,可是这么一来,使老夫无从查证——”
“不要紧,大人可以让用职暂作听用,今后京里如有大刀会的余孽,只能证明他原属于京师大刀会,用职听凭大人处置。”
索尼道:“那怎么行,我随时都要用你。”
当然,这也就是表示他相信李燕月确已达成任务。
李燕月没说话,这时候他不便说话。
索尼随又问道:“跟查缉营发生了冲突,又是怎么回事?”
彭烈把话接了过去,事情的经过,他说得很实在。
但是他的语气跟神态,却使人觉得李燕月这个神武营的班领受尽了屈辱,也就是说神武营丢尽了面子。
索尼静静听毕,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扭过头就狠狠责备李燕月不该招惹查缉营。
李燕月没说话,因为彭烈全替他辩白了,到最后,彭烈加了一句:“别说李班领没有什么错,就算有,神武营还有您在,还轮不到他查缉营动用私刑。”
索尼猛然拍了桌子:“召九门提督来见我/”
话声方落,神武营的营管事匆匆告进,恭谨一礼道:“九门提督求见。”
李燕月、彭烈一怔。
索尼道;“他来得正好,叫他进来。”
营管事恭应声中出去了,转眼工夫,陪着个顶戴花翎穿戴整齐的瘦削老头儿进来了。
九门提督掌管内城九门钥匙,兼步军统领,是京城最高的治安’官员,官职权势都不小,但索尼是辅政四大臣之一,代表着皇上,加上这位军门大人又是四个辅政大臣的人,所以他一见索尼就恭恭敬敬的施礼。
索尼大刺刺的坐在那儿,只抬了抬手。
九门提督垂头退去,连个座儿都役有。
索尼道:“我正找你,你就是为两个营之间的这件事而来的吧?”
“是,卑职怕大人怪罪,特来跟大人做个解释。”
“你怎么解释?”
“大人,大刀会里有查缉营的人,而且已经掌握了大刀会。”
“神武营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通报神武营?为什么不禀报我?”
“回大人,苏克大人怕泄密。”
索尼脸色一变:“这意思是他的人靠得住,我的人甚至连我都靠不住?”
“来职不敢——”
“你回去告诉他,往后最好少独行其是,要不然再出了事,你查缉营自己承当。”
“是。是”
九门提督只有恭应的份儿但是他还有后话:“还有神武营的这个李燕月,曾经以叛逆的罪名,被抓进过查缉营,所以这次的事情,查缉营怀疑他别具用心——”
索尼刚“啊”一声。
彭烈立即接了口:“军门是指神武营收容叛逆,别有用心了?”
九门提督一惊忙道:“我没这么说,彭大班领千万别错会我的意思。”
彭烈道;“查缉营抓叛逆,神武营收叛逆,我实在琢磨不出,军门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九门提督脸色大变,还待再说。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喝道:“不必再说了,李燕月是叛逆,究竟是怎么回事?”
彭烈道:“大人,这件事卑职清楚,洪门天地会的总部把子住在张家口李燕月来京的时候经过张家口,照江湖礼数去拜望了一下,这件事让查缉营知道了,就硬指李燕月是叛逆,如果这样就算是叛逆的话,那江湖上的叛逆岂不是太多了!”
索尼转脸问道:“是这样么?”
九门提督忙道:“据说,李燕月在张家口不只是江湖礼数上的拜访。”
“呢,还有什么?”
“这个”
彭烈道:“请大人问问,查缉营是怎么知道的,谁告的密,找他来当面对质。”
索尼望着九门提督道:“说!”
九门提督低儒道:“据说他们之间关系非浅——”
李燕月突然道:“军门大人这关系非浅四个字指的是什么了?”
九门提督道:“这个,这个——”
索尼道:“究竟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九门提督忙道:“回大人,卑职只听他们禀报关系非浅,至于究竟是什么关系卑职就不清楚了。”
索尼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九门提督是怎么干的,下属既有这样禀报难道你就不会问个清楚。”
九门提督诚惶诚恐;“是卑职疏忽,是卑职疏忽!”
索尼道:“那么,你的下属之中,究竟是哪一个知道,李燕月跟那个张家口姓马的,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查缉营的统带富衡知道。”
“那富衡又怎么知道的?”
“是查缉营派在张家口马家的人的密报。”
“查缉营派在张家口马家的,是哪一个?”
“这个——富衡知道。”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怒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九门提督吓白了脸,忙道:“回大人。卑职要求的是各自负责,富衡领查缉营,查缉营的大小事一概由他负责,卑职为了要他放手去做,所以很少过问——”
“强词夺理。”
索尼道:“查缉营总在你的辖下,受你的节制,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这样的话,你这个九门提督岂不是太好干了。’“是,是,卑职疏忽,卑职失职——”
“叫富衡来见我,顺便把那个密告的人也带来。”
九门提督忙道:“回大人,查缉营派出去的人是机密——一”
彭烈截口道:“军门大人,这话对别人可以这么说,对索大人,以及索大人亲领的神武营,不能这么说,军门大人是怕索大人泄密呢,还是怕我们神武营的这几个泻密?”
九门提督忙道:“不,不,我是怕引起私人间的恩恩怨怨”
彭烈道:“军门大人,这就不对了,如果查缉营的人密报属实,谁会有什么怨恨,又怕引起什么私人恩怨,军门大人尽可以放心,神武营营规森严,不容这个。”
九门提督不理彭烈的话,向上座索尼躬身道:“事关非常重大,大人是否可以允准那个密报之人——”
彭烈也向上座索尼躬了身道:“大人,这是因为事关重大,留职才坚持传那人来当面对质,这件事非同小可,即便是军门大人的指证,只是一面之词,都不足以采信。”
别说彭烈豪迈粗扩他还真会说话,每一句话都紧紧扣住了理。
索尼道:“传富衡,把那个人一块儿带来。”
九门提督不便再说什么了,恭应声中,施和退了出去,想必是出去传令去了。
九门提督一退,索尼又即双目炯炯,望着李燕月:“你到张家口马家公,真是纯江湖札数的拜访?”
李燕月从容安祥欠身道:“回大人,彭老清楚这件事,卑职自小家住张家口,常在马市游玩因而结识了姓马的女儿,后来卑职家迁出张家口,十几年后团职长成进人江湖,经过张家口,以江湖之礼前去拜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索尼没再问道:“老夫歇息一下去,等他们到了再行召见。”
他起身带着他的贴身护卫到里去了。
李燕月,彭烈躬身相送等到索尼进去了,彭烈直起腰就道:“他奶奶的,整吧,看谁整得过谁。”
李燕月投过探询一瞥。
彭烈道:“我不跟你说了么,他们四位平素就不对头,一直不是明争就是暗斗。”
李燕月装了糊涂:“可是他们针对的是我啊?”
“兄弟,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针对你就是针对索大人,索大人好不容易网罗了你这么个好手,他们能不千方百计把你从索大人身边除掉么?”
李燕月“明白了”‘呗!’地一声道:“原来如此-一”
他们办事还真快。
没多大工夫,九门提督又进来了,一见索尼不在,微一怔,旋即道:“彭大领班,查缉营人到了。”
彭烈转身往里,高声道:“禀大人,查缉营人到。”
转眼工夫之后,索尼带着他的贴身护卫出来了,大刺刺的居中一坐,说着道。“叫他们进来吧。”
九门提督恭应一声,向外道:“索大人有令,查缉营统带富衡等进见。”
外头响起一声恭应。
富衡低着头、哈着腰,带着个“查缉营”打扮的中年汉子进来了,趋前恭谨施礼。
索尼道:“起来回话。”
“谢大人。”
富衡带着那汉子起退一旁,垂手而立。
索尼道:“他就是你查缉营派在张家口马家的人?”
显然不是,但是在场除了富衡跟那汉子之外,恐怕没人知道。
富衡恭声答应:“回大人,是的。”
索尼道:“姓什么?叫什么?”
“回大人,他叫陈景。”
“陈景,你密报李燕月是个叛逆?”
那汉子陈景忙道:“是的。”
彭烈突然道:“大人,可否让劳职代大人问他?”
富衡刚要说话,索尼已点了点头。
富衡只得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听彭烈道:“你凭什么指李燕月是叛逆?”
陈景道:“他来京之前,到马家去过,还跟马家的渊源不浅。”
“怎么个渊源不浅法?”
“他跟马家很熟,马鸿元的女儿对他尤其热络。”
“还有么?”
“彭大班领,这还不够么?”
“你是什么时候被派到张家口去的?”
“这-一快两年了。”
“我问你什么时候被派去的。”
陈景的答话顿了一下:“乙酉年三月初六。”
“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见李燕月的?”
“半个月前——”
“那是哪一天?”
“正月十二。”
“在什么地方?”
“在马家,我看见了他,他没看见我。”
“李燕月——”
李燕月道:“进出马家的人下少,我无法记得每一个。”
富衡脸上微有笑意。
彭烈冷笑一声道:“那是当然,不过正月五六的时候我在京里看见过他。”
李燕月一怔。
富衡也一怔要说话。
陈景一惊,脱口道:“正月五六我根本没出营门,我压根儿就很少——”
富衡喝道:“住口。”
彭烈一笑道:‘统带,来不及了——”
转向索尼接道:“大人,这个人根本就没到过马家,他怎么能以李燕月去过马家,密报李燕月是叛逆?”
索尼怒喝:“大胆,陈景——”
陈景砰然一声跪了下去:“大人,是统带命小的要这么做的,小的只是在营里的马号当差事的——”
索尼怒视九门提督:“你听见没有?”
九门提督脸都吓白了,忙道:“富衡你——”
富衡倒是够平静,向着索尼道:“大人,陈景虽不是那个人,但是查缉营确有那个人在,而且陈景的指证,就等于那个人的指证。”
索尼暴叫道:“为什么不带那个人来?”
富衡从容地道:“苏克大人坚持保留那人的秘密身分,还请大人原谅。”
“苏克,我不管苏克怎么说,我非要那个人不可。”
富街道:“卑职等受苏克大人统辖,大人想必不会让卑职等为难。”
索尼猛地站起,厉声道:“富衡,你好大的胆,滚,都给我滚。”
显然,有个苏克在,索尼也不便当面把这些人怎么样。
九门提督、富衡等施礼退去。
“好苏克-一”
索尼气得发抖,一跺脚坐了下去。
彭烈道:“大人,他们分明是想除去您身边的好手。”
“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李燕月趁机道:“请大人允准,让卑职找出那个人来,秘密把他除掉。”
彭烈道:“大人,那个人一定是他们的好手。”
索尼一点头道:“好,你去。”
索尼下令了。
只这么一点头、一句话。
够了,这就是索尼的令谕。
李燕月立即答应。
索尼跟着又是一句:“李燕月你可以去,可是你一定把那个人找出来,给我除掉。”
李燕月马上又是一声答应,然后,偕同彭烈退了出去。
如今行了,李燕月名正言顺的,非得除去查缉管那个人不可了。
因为,不除去苏克那个好手,难解索大人心头之恨。
转过了画廊,李燕月立即道:“老哥哥,谢谢你了。”
彭烈道:“这叫什么话,自己兄弟,又是在一个营里当差,不帮你帮谁,能让他们顺心?兄弟,咱们怎么办,怎么找那个人?”
李燕月道:“想找那个人,恐怕还得从他查缉营着手。”
“他们连索大人都不肯告诉怎么会告诉咱们。”
“他们当然是不会告诉咱们的,可是咱们跟索大人不同,索大人不能用邪魔歪道的手法,咱们能。”
‘嗯,这倒是,只是”
“老哥哥,这件事交我办,你就别操心了。”
彭烈一点头道:“行,不过,兄弟,现在这件事大了,索大人既然交代下来了,你就得非给办到不可啊。”
“老哥哥放心无论为公为私,我也非找出那个人来,除掉他不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一”
“事不宜迟,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你去吧。”
彭烈~拍李燕月道:“只管放手去干,还有老哥哥我呢。”
彭烈真是个血性汉子好朋友。
口口日
李燕月走到外城找个小茶馆坐了坐。
他的目的不在喝茶。
他是利用这片刻工夫的静坐,想法子,想步骤。
想了半天,他想到了那个陈景,那个冒名顶替的陈景。
于是,他付了茶资,站起来就往外走。
刚出茶馆见,小五儿阮玉从面前走过去,拐进了一条小胡同。
李燕月当然懂这个。
他走过去,也拐进那条小胡同。
果然,阮玉站在胡同平等他呢。
他一见他进胡同,马上迎了过来,低声道:“少令主,小五儿禀报两件事儿,一、大刀会的事已经传开了,也都知道是您干的了,这是查组营故意泄露出去的,他们对付不了您,想藉所谓叛逆之手除您,这么一来,也可以引出他们眼里那些叛逆来。二,五儿这件事办得不差,您该有赏。”
李燕月一笑拍了拍阮玉:“兄弟,我讲了,请告诉我,故意泄露消息的是哪些人?他们是不是还在外头?”
阮玉道:“您是要”
“抓住一个送到索尼面前,索尼的仇恨会更深。”
阮玉抬手往胡同外一指:“咦,你瞧。”
李燕月随着阮玉所指望去。
只见对街一家客栈里走出个商人打扮的汉子,顺着廊檐正往北走。
李燕月道:“那个就是?”
“是其中的一个。”
“他在客栈里传话?”
“少令主,客栈进出的人最杂呀。”
“谢了,兄弟,我现在找他去。”
李燕月拍了拍阮玉,转身走出胡同,走向对街等到过了街恰好落在那汉子后头,他迈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