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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梅突然冷哼一声道:
“那你为什么堆柴投火想烧死我们?你只为自己活命,在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以前,叫你杀人,你就杀人,要你放火,你就放火。”王广道:
“是是的。”晓梅断喝道:
“那我杀你是最公平的了,第一,杀了你,你就不会再听恶徒的命令,去残害无辜,第二,杀了你,你就再也不用怕那些坏人,第三,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连是非还分不清,好歹不知道,活着岂不可叹而又可怜,所以说你该死,死了,最好。”王广傻了,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晓梅这番怪论,说得印天蓝掩口笑个不停。晓梅又转向费虎道:
“费虎。你大概也愿意死是不?”费虎立刻摇手又摇头道:
“不不不,小的想活,想活。”晓梅哦了一声道:
“那很好,刚才我问王广的事,你告诉我!”费虎应了一声,道:
“你老问的事,小的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晓梅冷冷地说道:
“捡你知道的说。”赞虎说:
“小的从锦州来,是奉了这位现在不能动的常爷的吩咐?埋伏在神兵洞,待机下手。至于到哪里去,就不知道了。常爷只吩咐小的随他走,小的不敢多问”晓梅手一挥道:
“好了,我再问你,除了这个姓常的老儿之外,你还见到什么人?他们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模样?”费虎想了想道:
“还见到过其他的两位,一位是年纪很大的白髯老者,另外一位蒙着脸,看不出年纪,他们都没提名姓。”印天蓝接话问道:
“姓常的老鬼,对那两人的态度如何?”费虎立刻答道:
“对那老者和那蒙面人,都十分恭敬,尤其是对那蒙面人,简直就象小的们对他一样,大气都不敢喘!”晓梅黛眉一挑道:
“那老者对蒙面人呢?”费虎又想了想道:
“也很恭敬,不过老者却敢说话,而那蒙面人对老者所说的话,则在考虑一下后,或听或是摇头。”印天蓝不由瞥目晓梅道:
“看来蒙面人是最高的负责人了!”晓梅没有答话,仍对费虎道:
“你好好地想想,然后再回答我最后助一个问题,在神兵洞中阴谋暗算我们的时候,那老者和蒙面人在否?”费虎道:
“那老者在,没见到蒙面人!”晓梅点点头,转向另一个叫许忠的汉子道:
“我们一视同仁,也留了几个问题问你,还是那句对他们说过的老话。想要活命,最好实话实答!”许忠在三名大汉中,长的最矮也最胖,外表看来,模样儿蠢笨并有些忠厚,其实,却是个阴险淫凶的恶徒!王广和费虎,虽然也是恶行重大,但他们两个人,却是这一集团中名符其实专施杀人的凶手,的确是听命行事,不解内情。许忠可不然了,他与这个集团的关系不同,尽管地位也高不及参与机密,但已算得是登堂的人物。
许忠的武技,高过王广和费虎不少,和常裴庆足能相当,不过他善于藏拙掩饰,使王、费等人误认他只能充个数儿罢了。
如今晓梅问及他,他貌像看来就十分忠厚,再加上有心的矫饰做作,未语之先,身颤语抖道:
“是是是,我懂懂。”晓梅黛眉一挑,尚未开口询问,印天蓝已眉头一皱道:
“你叫什么名字?”许忠惶恐地答道:
“我姓许,叫许忠。”印天蓝冷冷一笑,对晓梅道:
“看他们这几个人的窝囊样儿,哼!”晓梅别有用意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当他们面对那些可怜虫似的矿工时,却像五殿阎罗,拘魂之鬼,凶狠无比!”许忠闻言,心头暗自一凛,立即思忖着应付的办法。晓梅话锋一转,转对许忠道:
“许忠,在神兵洞中”许忠慌不迭地接了口,道:
“有我,我是奉命取柴、扫地”晓梅嗯了一声,接话问道:
“你们是从锦州来的?”许忠颔首道:
“不错,早你老一程路。”晓梅哦了一道:
“那是说,还有人盯在我们的后面了?”许忠摇头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常爷每到一个地方,总是撇开我们三个人单独出去,回来之后,就谕令我们走,或是等!”晓梅看看印天蓝,问许忠道:
“你杀过多少人?”许忠全身一抖,道:
“没有,一个也没有!”晓梅怒声道:
“说老实话,别当我查不出来?”许忠哭丧着脸,手指王广和费虎道:
“不信你问问他们,我们是早就藏在神兵洞内了。”晓梅哦了一声道:
“怎敢断定我们一定会去?”许忠道:
“这我不明白,常爷也许知道。”晓梅嗯了一声道:
“现在你们要到哪里去?”许忠道:
“常爷说,前面有个站,能休息,有吃喝,并且说还有我们出乎意料之外的东西;是什么东西,我们问他,他又只笑不说。”晓梅黛眉紧锁道:
“这地方你们从前没来过?”许忠摇头道:
“没来过。”印天蓝这时说道:
“甭问了,咱们找下去看看就知道。”晓梅扫了许忠等人一眼,道:
“怎么样发落他们呢?”印天蓝想了想道:
“放了这姓许的,其他”费虎听出话儿不对,忙接口道:
“印场主你们行行好,那时候我们奉令行事,又有人监视在一旁,是身不由主,现在我们问什么答什么,场主何不开恩”晓梅接口道:
“住口,我不会杀你们的!”一听说“不杀”费虎、王广脸上都现出了喜色!晓梅没有开口,凌虚弹指,击中了王广和费虎的穴道,然后才说道:
“我已毁了你们的功力,去吧!”费虎和王广就是幺魔小丑,只要得到活命,心愿已足,立刻转身奔向旁拴的马匹,印天蓝适时喝道:
“站住!”王广和费虎,闻声停步,王广道:
“场主,您难道”印天蓝怒目而视,手指冰雪来路上道:
“不准骑马,可以取些烤熟的鹿腿,带一袋酒,步行回锦州,否则你们就干脆不用回去了!”王广和费虎不用多说,只好割取了约一两斤重的鹿肉,拿了一皮囊酒,徒步踏着坚滑的冰雪而去。他们业已失去武技和功力,此时更弱过常人,一小段山路,就滑倒了三次,挣扎奔爬行,摔得鼻青脸肿。晓梅此时转对许忠道:
“你过来!”许忠故作胆寒地颤抖着近前,道:
“我祗有一身笨力气,所以才得不到重用,你老若是毁了小的手筋脚骨,那小的就只好饿死了。”晓梅一笑道:
“放心,我只是要再问几句话。”许忠高兴了,胆也大了许多,道:
“是是,您老吩咐。”晓梅手指常裴庆道:
“他真的没多露口风,说是要到什么就方去?”许忠摇头道:
“没有,他一向对我们指颐气使,不屑多言。”晓梅点点头道:
“你一向是跟着他作事?”许忠嗯了一声道:
“有几年了。”晓梅上下打量着许忠道:
“从前你在哪里营生?”许忠头一低道:
“说来惭愧。在些不很正经的地方混日子。”印天蓝嫌晓梅噜嗦,道:
“问这些干什么,叫他快点滚多好!”晓梅笑对印天蓝道:
“别烦,我只是想多知道点事而已。”话锋一顿,又转对许忠道:
“你身体很壮,虽说稍胖一点,矮一点,但总不会没有办法谋生,矿场都需要人手,你该去试试才对。”许忠叹息一声道:
“就为吃不得苦,所以才唉!”言下他大有悔恨之意,晓梅嗯了声道:
“现在能吃苦了?很好,你身边可还有银子花用?”印天蓝皱起了黛眉,奇怪晓梅会有这么好的心情。许忠答话坦诚,道:
“有,还有十两金子,二十多两银子。”印天蓝闻言一惊,不由问道:
“哪来这么多钱?”许忠道:
“金子全是几年来小的积存的,银子却是这次常爷所赏,我们每次事情办好,都会有几十两银子的。”晓梅哦了一声,道:
“那很好,有这么多钱,已足够做点正经生意了,听明白,今后我若再发现你作恶事,是杀无赦!”许忠恭敬地说道:
“是是,小的决不敢忘。希望您老二位能赏我一匹马?”印天蓝指着一匹灰马道:
“可以,就骑那一匹,快些滚!”许忠退步应声,解下马来,在解马的时候,晓梅突然掩至其后,故意举手弄出些响声,使许忠听到!可是许忠状如未闻,像根本不知道晓梅已到身后!于是晓梅悄悄放下手臂,一闪退回。许忠牵马走约丈远,再回头,又对印天蓝和晓梅恭敬地一点头,方始匆匆地跨上马鞍,又回头,扬声道:
“今日恩情,许忠必有一报!”话毕,叩马提缰疾驶而去。
印天蓝看着许忠的背影,道:
“眉(梅)哥刚才是作什么?”晓梅道:
“这人我总觉有些矫作,所以试了他一试!”印天蓝道:
“结果如何?”晓梅若有所思地说道:
“他没有发觉我到了他身后,我曾故意弄出响声,他若真是武技平平,那响声是不可能听到的!”印天蓝一笑道:
“假如他武技功力够高呢?”晓梅道:
“当然会听到响声!”印天蓝哦了一声道:
“若他听到响声,却故作未曾听到”
话没说完,晓梅已肃色接了口道:
“那此人就十分可怕了,说不定正是个要紧的人物,并将会作些令人想像不到的事情来,包括给那蒙面人通消息。”印天蓝黛眉一挑道:
“追他回来!”晓梅摇头道:
“不必,我已有成竹在胸,还是快些发落了常贼后动程要紧!”印天蓝遂不在多言,晓梅此时转对常裴庆道:
“我向不欺骗谁,你作恶太多,想活已难,拼却必死,当然用不着回答我的问话了,不过死和死也有不同,我相信你懂,现在我拍开你的哑穴,使你能够说话。”常裴庆哑穴解开后,首先却是惨哼不止,这不怪他,先时那种封穴阻脉的痛苦,他的确消受不了。
另外,他还有个非先哼唉呻吟不可的原因,那是他暗自计算,从被制到现在,已到了另批高手来此的时间了!不过如今还没看到那些高手来的影子,所以正好借真的痛楚酸苦的必然惨哼,来拖延时刻,此事,自非晓梅和印天蓝所能明白,所以她们毫未疑心。晓梅容常裴庆呻吟十数声后,道:
“你只须回答我一个问题,便可免除一场本该受的酷刑,换得毫无痛苦的一死,愿意与否,快说?”常裴庆强提着将散的那口气,忍痛道:
“什么问题?”晓梅沉声道:
“你先说愿是不愿?”常裴庆道:
“若问问我不不知道的,我怎能”晓梅接口道:
“当然是问你一定知道的问题。”常裴庆嗯嗯两声,道:
“好好,我愿愿意。”晓梅突然问出惊人的话来,道:
“这条绝少外人知道的秘径内,可是你们囚禁尚未杀害的佣奴的秘密地方?”此言出口,非只常裴庆心头一寒,印天蓝也不自觉全身一抖!
这条捷径,也是极端秘密的路径,虽说世上事先难估定,也这件事应该是能够计算清楚的,它只有两个人知道。
从神兵洞变生,到这条秘密突现外人,迹象显示,箭头所指,那人已呼之欲出,谁呢?印天蓝料定是范凤阳!神兵洞的事,就算真是出于范凤阳之谋,那还是可以解释为范凤阳因妒生恨,本心是在对付晓梅(眉)。如今晓梅(眉)突然问出有关失踪佣奴的话来,此事若真,天啊,印天蓝暗中狂呼——我该如何?我该如何?常裴庆这时挣扎着抬起了头,道:
“你这个问题太怪了!怪到使我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晓梅道:
“你刚才说过,这条路没有外人知道,也说过里面别无人家,那我问你,你带着三名手下,是到什么地方去?”常裴庆道:
“只有此处才能找到食物,猎鹿”晓梅扬掌刮了常裴庆一下,道:
“远绕秘径十数里,放着正道上‘天星镇’有吃的有住的不去,一定要猎鹿生烤,小孩子也不会信!”常裴庆被这一掌,打掉了两颗牙,吐口血,道:
“不信我就没办法了。”晓梅一笑,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叫你说出实”最后那个“话”字还没说出来,蓦地听到异声,晓梅眼珠一转,立刻伏身冰上,贴耳细听。刹那之后,她站起身来,哈哈地对着常裴庆一笑道:
“我听出来了不少快马,大约八九匹,那是你的同伴,你拖延时刻的办法怪不错,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领能救你不死!”话声中,晓梅再次出指,一连又在常裴庆身上点了十几下,然后目光向外一扫,对印天蓝道:
“大妹多加些柴在火堆上,快些撕点鹿肉吃,再喝点酒,然后坐在这老贼刚才坐的地方,待会有场够受的搏斗!”印天蓝听话而行,晓梅却施展出罕奇的功力,在火准四外迅捷地布置了个奇妙的罗网,使得尚能见物的常裴庆,看清后,竟心抖胆颤不已!
常裴庆绿林老奸,一肚皮坏水,目睹晓梅的布置,立刻明白这是十分厉害毒辣的罗网,接应自己的同伴,非上大当不可,只可惜自己虽然目睹一切,却有口难言,无法向即将来到的同伴提出警告,并且势将眼看着他们入伏网惨死!晓梅功力深厚,很快地将一切布置妥当,和印天蓝坐于一处,以常裴庆等人所留的皮氅,披在肩头,背对来路大吃大喝起来。
冰雪地上蹄声迅传,听来已近,人却在数里以外。当晓梅和印天蓝,吃肉喝酒有七分饱时,蹄声已如连串的雷雨,由远而近,止于二三十丈以外。火堆正旺,肉香四溢,酒味随寒风散薰,情人把盏,好一幅诗中图画。
九匹骏马,一字儿排列开来。马上人个个剽悍,人人怒目,无比盯注那一双烤火的食肉、欢饮畅谈、时时发出朗朗笑声的男女背影上。
一名苍发老者,坐于正中一匹马上,看似发号施令之人。
果然,老者挥手示意,剽悍大汉们纷纷下马。老者最后飞身而下,手一挥,一个汉子会意留守,紧紧牵住了九马的皮缰,其余七名汉子,相随老者大步奔向有火地方。
他们越行越近,可是晓梅和印天蓝却毫不理睬。一身穴道被锁是时正逆血倒流濒死的常裴庆,怒瞪着一双赤红的眼珠子,焦急地望着越走越近的一行同伴!他身受酷刑,仍然关心同伴!不!同伴的死活,他根中不放在心上,只因他希望自己被救,也许可以不死,所以才暗自焦急。
苍发老者,领率手下已接近了火堆,再若往前五尺,就会身陷罗网,这时老者竟然挥手停步不前。这并不是老者命大,更不是老者看出端倪,而是他在中途路上,曾经和许忠相见,知道敌人竟是幸脱大劫没死的“月魄追魂”老者自从来到辽东,就听说了“月魄追魂”的英名,心有不服,早有决定,若能巧遇“月魄追魂”必然一试身手。不过他却经验老到,深知武林之中罕见虚名之徒“月魄追魂”能名震辽东,自然必有实学,如今狭路相逢,他怎敢大意。止住众人前进,是有所惧!
他止步后,一双鹞眼扫向常裴庆身上,眉头一皱,心胆一凛,他武技超群,功力深厚,看出常裴庆是气血逆流,人已无救。武林中能以“封穴”之法,逆人气血的人,必须身具精绝奇技,并须功力超绝,才能得手应心,常裴庆既然是被人逆气封穴,那“月魄追魂”可能比自己想像的还要扎手,因此心头一寒,格外小心了。他沉思刹那之后,有了主意,沉声喝道:
“老夫请‘月魄追魂’答话!”晓梅人没有动,头没有抬,冷冷地问道:
“有什么事?”老者目睹晓梅轻蔑态度,残眉一挑道:
“老夫要面面相对!”晓梅冷嗤出声道:
“那是你的事,我喜欢烤着火坐谈!”老头獠牙一咬,道:
“老夫诸葛赫,人称‘武林屠王’,相信你听说过,以老夫的声望想和你面面相对一谈,不该是过份吧?”晓梅一听老者所报名号,霍地转头而视,只见老者面色如同苍煞吊客,雪也似的白,胖脸肥肿,眼光虚浮,果是传闻中“武林屠王”的模样。
于是心头一动,立刻得计,又转回头去,道:
“我不认识你!”这话说得更冷,使诸葛赫无法下台。不过这老儿久经江湖,能忍,一笑道:
“当然你不认得老夫,老夫也不认识你,不过现在情势所迫,已使我们两个人非认识不可了!”晓梅冷哼一声道:
“我没有这种想法!”诸葛赫也哼了一声道:
“常裴庆是老夫的手下人,奉命先行在此准备火堆食物,如今他被你所制,所烤鹿肉被劫,你该有所交待吧?”晓梅嘴巴里吃着鹿肉,道:
“这件事你最好问他!”诸葛赫闻声大怒,道:
“他穴道被封,血气两逆,我怎生问法?”晓梅噗哧一笑道:
“你又不是个死人,不会解开他的穴道再问?”诸葛赫语塞,对呀,凭你“武林屠王”诸葛赫,难道怕解不开常裴庆的穴道,那时再问自己的手下又有多好?话虽然是如此,事实却大谬不然,这种逆气封穴,各有不同的手法,别人妄而下手,被封穴道的人,十有八九会当时惨死!
别看诸葛赫心中愤恨“月魄追魂”到了顶点,可是他决不只顾那虚伪而不必要的假面子,打肿脸硬充胖了。他压住怒火,笑了笑道:
“逆穴手法,各家不同,老夫并非天人,所知难通百家,这穴道应该你解,不过你若恐惧老夫手下说不出实情,不救他也可以!”这些话,要在晓梅没有亲身体验过神兵洞之劫前,晓梅会毫不犹豫地解开常裴庆的穴道,现在,她经验已多,不再莽撞了。所以她只淡然耸肩一笑,道:
“常裴庆作恶太多,没人救他!”请葛赫闻言不只心服,并有些胆寒了,先前他只是认定晓梅功力极高,是位罕见的对手,但在心智上,却自信能胜,这是有利的条件。如今看来,自己错了,对方和自己一样,心智功力两不低!于是诸葛赫改变了办法,道:
“你本心就想杀他,杀他就是,似乎不必多找借口。凡我身在绿林道的朋友,恐怕没有恶行的不多。”晓梅冷冷地说道:
“你就比他的恶行还多,还重,更早就该死,不过你却比他聪明。不掩饰自己的恶行,这可说是老姜辣!”诸葛赫嘿嘿一笑道:
“听你这话的意思,老夫今朝是死定喽?”晓梅俏皮地反问道:
“你说你该不该死呀?”诸葛赫怪笑出声道:
“想杀老夫的狂妄之徒,多过江鲫河沙,几十年来,老夫只目睹那些人一个个丧命亡魂,而老夫却依然故我!”晓梅哦了一声道:
“有这种事?善恶到头总有报,只是来早与来迟,从前你的报应未到,时辰未到,今朝不论报应、时辰,全到期!”诸葛赫冷嘲地说道:
“老夫所说属实,请问谁是那拘魂之鬼?”若是晓梅承认她是,她就成了“鬼”否认,诸葛赫自然平安,这老儿在言辞上,也想赚些便宜。岂料晓梅一笑道:
“你称为‘屠王’,当是‘天杀’恶星,只有那降魔金刚,捉妖的罗汉,在今朝索尔之魂,断尔之魄!”诸葛赫羞恨怒恼一齐涌上心头,厉声叱道:
“小狗口利,何不过来一战?”晓梅仰头饮了杯酒,竟一拍印天蓝香肩道:
“大妹,这酒真不错,是么?”印天蓝娇笑出声道:
“鹿肉也香,该多饮几杯。”晓梅颔首道:
“不错,不错,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大妹若有雅兴,何不歌一曲妙韵,也比耳听狂犬哓吠的声音强呀。”印天蓝尚未接话,诸葛赫业已怒极,喝道:
“小狗滚起来受死!立即围歼!”一声“围歼”唤回常裴庆奔向阴曹的游魂,只急得痛上加痛,苦中加苦,怎奈抑得说不出!七名剽悍大汉,一个“武林屠王”将火堆团团围起。圈儿二丈,只待令下逼上!
诸葛赫再次挥手,众恶徒步步前逼,晓梅臂肘一碰印天蓝,印天蓝早已会意,刚将快刀一连几斩,刀上沾住七块鹿肉!肉炙火上,火舌两尺,顿时烤成焦黑。适时,逼来的恶徒们,已近罗网埋伏,只听得印天蓝扬声喝道:
“风雪冰寒,尔等远来送命,无以为敬,吃块火烤熟肉吧!”
话声中,割肉快刀一挥,刀锋上那七块火炙鹿肉,电掣般分向七名大汉射去,寒光继之一闪,快刀到了诸葛赫的面门!连声痛呼,有四名大汉被炙肉击中,虽然他们都避开了头脸要紧的地方,但在印天蓝透传真力的投击下,也伤得不轻!
另外三名大汉,各以手中兵刃格落炙肉,暴喝声中扑到!投射诸葛赫的快刀,被诸葛赫顺手捞住,狞笑一声反手打向了晓梅,印天蓝此时候忽站起,抖落皮氅,探手处“弧形金蛟剑”
出鞘。晓梅更妙,身形不动,只以左掌奇准地向疾射而来的快刀玉柄一拍,快刀挟着电闪,转奔了左方一名大汉。
这大汉正挺剑而进,料不到祸从侧降,等到突见寒光,迅捷躲避,已迟了刹那,尺长利锋,直插进了小腹,撒手扔剑而扑!诸葛赫忽吼出声,沉赐传令道:
“全力扑攻!”令下,他自己目注晓梅,探手双肩,撇下一对奇门怪异的兵刃。
是一对如同带有小隔臂的手掌,十指形态极怪,十指尖尖,掌沿为锋快利刃,拇指内弯钩图。晓梅此时已站起,但她仍然披着皮氅,注目诸葛赫那对兵刃。诸葛赫开始缓步逼近,十分小心。
突然,连声冰裂和惊呼声扬起,有五名大汉,当踏上将近火堆的冰雪地上时,脚下冰雪裂碎,陷于其中!这就是晓梅刚才作的陷阱,沟虽不深,但人若突然陷脚,必将惊心失机,这刹那间的慌张,已足丧命。果然,印天蓝金蛟剑早已准备好。变生,剑虹寒光已到,连声惨号中,有三名失脚的大汉,亡魂剑下。
诸葛赫不能也不敢接应手下,晓梅既虎视于前,奇绝高手对阵,半丝大意不得,他空白忿恨而无可奈何。所率八大高手,除留一人看守坐骑外,此时已七死其四了。印天蓝展剑得手,更不等待,娇喊道:
“眉(梅)哥,夜长梦多,该动手啦!”说着,宝剑顺势斜刺,逼使那唯一没有失脚的大汉,猛退三步,剑尖适时收转再吐,朵朵银花又压向了另两名刚刚跃出冰泡的敌人。印天蓝十分聪明,由对方避过“炙肉”的身法上已经看出这些大汉,个个都有一身极不平常的武功。
再一转念,如今是以一敌三,恐难操胜券。又由于双方先时不察,一再中伏,现在更个个警惕,人人小心,若想急切取胜,怕是毫无希望。
果然,被她逼退的那人,目睹印天蓝攻袭同伴,并不急于驰救,只就原地猛扬手中鬼头刀,扫砍印天蓝的后脑。这办法,迫使印天蓝要先护自己,只有中止伤敌之心,半途收转剑锋,身形一转,刀、剑相抵,又将这名大汉震退。可是经此刹那间的延误,另两名大汉已争得先机,分左、右扑上,正面被格退的汉子,也奋身而前,遂将印天蓝围于正中。合攻已成,印天蓝仍不惧怕,缘因印天蓝的剑术,在辽东道上,向有不二的威望,自信足可应付得了。
哪知动上手以后,印天蓝不能不暗自惊心了。三名看来有些鲁莽蠢笨的大汉,竟各怀其学,合攻之阵毫无破绽!不但如此,这三人的内力,竟也是一等之选,印天蓝缠斗下去,没有奇迹出现的话,百招内势将被擒!看清形势之后的印天蓝,当然也立刻打定了主意,她要以奇特的快攻剑法,在二三十招内,再杀伤一人,那时危机自解。
所以在双方动手到第十招时,印天蓝改变了打法,以快剑奇招猛力反扑。她快对方也快,形势自然越发危险!诸葛赫此时已和晓梅互立丈远,晓梅肩头的皮氅,业已脱下,她掌中扣剑,剑闪露光,静峙如同山岩,神态从容。诸葛赫却以双手转动着他那一对奇门兵刃,光华闪闪,慑人心神。刹那之后,诸葛赫大步而前,一步跨过了那道冰沟。二人相距已只有七尺了,再次目立互视而不动。
诸葛赫手中那对兵刃,转动的越发快了,晓梅的神态,也渐渐由从容转为严肃,但仍不失宁静!蓦地,诸葛赫一声怪啸,全身裹着飞闪的寒光,猛撞而到!这种威势,若对方换了晓梅的话,必将神志被夺,不敢接招。如今诸葛赫却碰上了晓梅这个对手,这声威就毫无用处了。
晓梅身形不动,任由那散发着一身寒光的诸葛赫扑上,当二人即将相接时,只见晓梅长剑突起,刺入了寒光之中!寒光这时翻腾疾掣,传出一声金铁鸣声,晓梅束发云帕突然绷断,身形猛退一步,诸葛赫却在她左侧七尺外落下!寒光已隐,现出诸葛赫的身形,只见这老怪前胸衣衫已裂,额头汗淋,右手所握的那支奇形兵刃的拇指已断!由双方形态上看来,适才一招相接,诸葛赫是落了下风。
晓梅虽说占了些胜数,但以云帕绷断等情势看来,毫无疑问,诸葛赫却是个十分高强的对手!此时,印天蓝和三名大汉的攻守,已到了二十招,印天蓝的一轮快攻,竟无预期的效果。
她有些儿焦急了。诸葛赫的怪啸猛扑,和晓梅的扬剑相抵,都没逃过自身尚在危厄中的印天蓝的双目,她看了个心惊胆寒!她因此微一失神,左肩后被鬼头刀划过一道口子,伤虽不重,却已破皮流血,痛得哎哟出声!晓梅目光始终注视着诸葛赫,印天蓝一声痛呼,她听得分明,偶一瞥目,已看清印天蓝陷身危境。
她面对生平罕见的强敌,虽明知印天蓝大意失慎而危极,也不敢莽撞相救,但她心中却已有打算。诸葛赫成名数十年,今朝一招而惨遭败退,不但胸衣裂碎,心爱的兵刃竟也残坏,惊怒恨生自心底,印天蓝的呼痛声,给了这老怪一个主意,于是他扬声喝道:
“尔等火速以全力或杀或擒,先将贱婢”话没说完,晓梅一声清啸,身形拔起,剑气云涌攻将上去!诸葛赫被迫中断了话锋,因为谕示手下,难免心神微分,又看出晓梅这次反攻,已施出绝技,遂不守反退,向右后方丈二外扑去!岂料却恰恰上了当,他的疾退,早在晓梅意料之中!
就在晓梅拔身而起,仗剑而攻,诸葛赫不格反避,甩身而退的当空,前失先机的印天蓝,已再次受伤!当她目睹晓梅挺剑向诸葛赫飞扑一招时,大意失慎而受伤,痛呼一声,甩剑回攻身后强敌!
另外两名大汉,看出破绽,自不犹豫,一钩一剑到了她后腰。印天蓝身形一斜,掌中剑撩处,格开一钩一剑。她恨极了那用鬼头刀的汉子,因此,剑势一转,直取此人!
当时虽只刹那之际,形势上却成了印天蓝独攻用鬼头刀的大汉。大汉顺刀相格,这次印天蓝乖巧多了,她倏忽抽剑,使大汉鬼头钢刀格空,乘大汉振臂控刀未能收势的时候,疾又出剑,撩向鬼头钢刀,因之鬼头钢刀更向上扬起!这一来,使刀汉子的胸腹前身都成了空门。印天蓝怎会留情,手中剑闪处,已扫到这大汉的腰肋!就在印天蓝宝剑将及大汉腰肋,而大汉躲、格已皆不及时,用钩的汉子,掌中钩已收势而回,金钩再扬,砍向印天蓝的左后肩!
金钩暴下,迟于印天蓝剑扫刹那。假如印天蓝宝剑斩杀了那用刀汉子,再想变式或躲或格那金钩,却难办到。如果这在平日,印天蓝当然不会不躲金钩,可是现在印天蓝恨极了这用刀汉子,再说形势上也使她别无选择。
因为用刀汉子的鬼头刀,在这时也猛地硬生生地收住,接着他恶狠狠的刀锋向下,砍向印天蓝头顶!假如印天蓝格避金钩后,势也难逃这一刀之劫,于是印天蓝银牙一咬,立刻下了坚决的意念。她猛吸一口真气,首先封死左肩的穴道,这样就算不幸被后金钩击中,则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昏迷。接着,掌中剑一紧,加快了横扫之势!
这种行动,一看就知道,她是打算宁失一条左臂或肩头受攻重伤,也非把用刀的汉子毁在剑下不可。不错,印天蓝正是这个意思,那使金钩和铁剑的两名大汉,也立刻明白了印天蓝的企图。用剑的汉子,先时动作稍慢,如今人在金钩大汉身后,休说接应同伴,就算想仗剑攻上都来不及了。
用钩汉子,目下也只有臂腕加力,使印天蓝在杀死同伴后,也绝对逃不过惨死金钩之下的厄运!
说时迟那时快,这种种动作,在前后不容呼吸的刹那发生了。一声惨叫,印天蓝得手了,用刀汉子胸腹横开,肝肠断溢,顿时死去!印天蓝却够乖巧,不顾鲜血喷身的肮脏,在一剑得手难逃背后金钩临体之危下,奋力扑向已死汉子的身上!
这一扑,虽没能使金钩落空,却使之由割变成了削,削开-道长五寸深两分的口子,鲜血立即涌出。一阵奇痛,使印天蓝咬不住牙,惨号出声!一道长虹飞临,两声惨吼起处,四片残尸扑倒!印天蓝人虽再次受伤,因已早封穴道,非但出血不多,并且没有昏迷,所以她将这突然的变化看了个清楚。
晓梅由侧而飞降,怒使绝招,将使钩用剑的两名大汉,斩杀地上!诸葛赫为避晓梅飞身下击的锋芒,挺身飞退,当突见晓梅竟横空飞临手下人头项时,始知上了大当。
此时再想警告和接应手下人,已然无及,暴怒之下,他竟提足功力,在怪叫声中,猛扑印天蓝。晓梅早防,岂容诸葛赫得手,掌中神剑一顺,身形冲拔而起,迎向飞射而来的诸葛赫扑去!
剑气千重,寒雾旋飞,一声金铁相交的铮响连带一声冷哼和一声闯哼,同时自空中相接的剑气寒雾中传出!接着剑气收,寒雾隐,两条人影自半空中分而坠,其一坠落于印天蓝身侧,是晓梅,另一条影子坠于斜侧,是那诸葛赫!二人落地之后,相距是一丈四五!晓梅左肩上端,衣衫已裂,印出鲜血,披于脑后的秀发,越发散乱,额头鼻尖及鬓下,香汗凝珠,胸口微有起伏。
她那一双星眸,却越见明亮,直逼诸葛赫,再看诸葛赫,左手所握的奇形兵刀,拇、食、中三极精钢所铸的指头,皆被斩断。左腕及肩头,不但衣衫裂碎,鲜血滴流,并已用不得力!束发玄帕已碎裂了,左颊上还有道划伤,双目怒瞪,红丝满布,额头青筋暴起,神态狰狞,喘息出声!印天蓝伤虽不轻,此时因一心专注晓梅身上,精神所集,忘怀伤痛,看出这第二次的较搏,诸葛赫又吃了亏!并且以本身经验,和敌我双方的呼吸及神态上,判断砌求来的胜负,于是她立刻对晓梅说道:
“老贼内力不济,眉(梅)哥还不快些动手!”
晓梅自然比印天蓝高明,怎会看不出诸葛赫已内力难济,只因她要想出个一招致胜的办法,才未急急发动第三次较搏!
印天蓝不知奥妙,出声催促,顿使诸葛赫加了小心!晓梅看在眼中,当即得计,一声冷哼,手中剑挑出朵朵白莲,身形随一声嘹亮啸声拔起,扑向诸葛赫!
诸葛赫明知自己内力因酒色虚耗过甚,不敌对方,但他往日所向无敌,对人生杀由心,养成了刚愎而霸扈的性子。如今明知不敌,仍然不退,自然喽,他另外还有个想法,就是第三次较搏,晓梅仍旧杀不了他!
殊料这次,晓梅并非只是扑击,而是另有策谋!在晓梅身形高拔后,诸葛赫怒吼出声,也高拔疾射迎上!眼看二人即将在空中相遇的刹那,晓梅突然展出骇人听闻的罕绝神功,整个的人,蓦地脚上头下升高着翻了个跟斗。
空中翻身,算不得出奇,但若升高“云翻”却是手绝奇技!这种身法,名为“冲天云鹞滚”为轻功中最罕绝的一种。诸葛赫作梦也想不到,晓梅竟会这种在他只听人说过,但始终未曾目睹过路轻功身法,自是扑了个空!
他只觉刹那前尚在对面疾射而到的人影,倏忽自空中失去了踪迹,心头不由一凛,毫不犹豫地猛将右手兵刃,脱手向身后掷去!兵刃出手,本是武林人的大忌,但诸葛赫这次甩脱兵刃,却是一招凭经验阅历所得的杀手!
他不用多想,当面前突失晓梅身影时,立即知道晓梅使出一种奇特的身法,越过自己而到了自己身后。他全力暴然飞起迎敌,毫无后手的准备,不要说半空旋身,就算现在叫他沉身,他也办不到!
于是他这脱手向身后甩击兵刃的一着,就是必须而历害的杀手了。他兵刃刚刚出手,蓦觉后脑及脊骨下达腰间,一阵奇痛,接着从半空中像瘫软般倒摔下来,扑死地上,他那甩出的兵刃,从晓梅身侧破空飞过,钉于三丈外一株松木干上,入木尺半,威势吓人!
此时那名奉令看守马匹的大汉,看出不好,已飞身上马图逃。晓梅怎容有人逃回报信,以“穿波云燕”轻功追上,一剑将大汉斩落马下。晓梅将恶徒扫数击毙后,立即去探视印天蓝伤势,印天蓝左后半身及一条左臂,已被鲜血染红。
晓梅首先在火堆上加些柴枝,然后从已死恶徒马鞍后取下两张毯子,劈木为架,以毯立帐,以避劲风。最后抱扶起印天蓝,坐于火堆旁边,替她医伤。哪知印天蓝头一摇,无力的说道:
“不,不用”晓梅一愣之后,带着关怀而直爽的怒意道:
“为什么?”印天蓝没有答话,只是频频摇头。晓梅哼了一声,道:
“不用?什么叫不用,你也不看看这伤势有多重,血都染满了一身!再不医治那还了得,快些!”印天蓝蓦地垂头,轻声道:
“快些什么嘛?”晓梅急了,道:
“快些脱下衣服来治”
说到这里,晓梅突然恍悟原因,话锋立即停下。接着她暗中一笑,有心装模作样地仍似不解内情的神态,直楞地看着印天蓝,道:
“恐怕你所受刀伤有些邪门”一句“邪门”吓得印天蓝花容顿变,道:
“当真?”晓梅嗯了一声道:
“大概不会错到那里去。”印天蓝急声问道:
“你你怎会知道?”晓梅一笑道:
“要不你为什么不愿意赶快医伤上药?”印天蓝这才知道受了调侃,她满腹委屈一瞪眼,赌气一言不发。晓梅收敛笑容,诚恳地说道:
“大妹难处为兄知道,但事要通达,何况这是别无办法可想的事,就请转身去,松脱肩头衣衫吧。”印天蓝粉面含羞,低着头道:
“这这合适吗?”晓梅实话实说,道:
“除非范场主在,否则难解合适二字!”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他?哼!”一个“他”字后面,接上一声冷哼,印天蓝目下对范场主的感情和看法,已显示得非常明白了。晓梅明知故作不解道:
“大妹,你我相称既然是兄妹,就无异于手足同胞,再退一步说嫂溺而不援,古有明训,别再犹豫了。”印天蓝是武林女侠,生性本就豪放,向无小家女儿那种矫揉造作,刚才是她有心如此,再试试晓梅罢了。如今计已试过,晓梅只以人间道理相劝相责,丝毫不涉及男女间情事,使印天蓝再难进言了。于是她只好含有些许恨意地瞟着晓梅道:
“恭诚受教。”印天蓝在话声中,背转过身去,宽解衣扣,露出滑凝香肩。晓梅暗中得意,取出伤药,将印天蓝伤处涂遍,并用印天蓝的香巾,作为包扎之物,将伤处裹好。印天蓝重整衣衫后,伤处虽因已有奇药而不成生变,但在经过一场搏战后,她的精神体力却再难支持了。
因此当重整衣衫后,她显出极为疲惫的样子,亟需休息。
不过此处虽然生着火堆,仍是难避风寒大雪,必须很快地找到个能够藏身的地方,作适当的睡眠才成。晓梅急在心中,仍是笑在脸上,道:
“大妹,能支持着走吗?”印天蓝连动都不想动,可是她出生于辽东,熟悉辽东的天时,深知此时若不赶快找到安顿地方,入夜则危险至极,遂点点头道:
“能走,必须走。”晓梅扶她上马,好在已死恶徒所留的皮氅披风等物很多,挑过了足够夜间应用的数量,二人便即刻跃上马背,双双策马而去。
她俩仍是直往前行,印天蓝识途,不虑迷路。其实印天蓝此时内心的焦急,要胜过晓梅,因为印天蓝知道,沿途根本没有可供暂避风雪的地方。她强忍着伤痛,连连驱策坐骑,疾驰不停!晓梅催马并进,因路径不熟,只有随驰前后。
行行复行行,天色渐沉暗下来,两匹坐骑奔驰已久,也必须休息了,可是印天蓝仍然不停,急坏了晓梅。晓梅猛提丝缰,坐骑停下,道:
“大妹请停一停,我有话说。”印天蓝迎风奔驰,开不得口,点点头一紧缰绳,坐骑停下,道:
“有什么话?”晓梅剑眉一皱道:
“再走下去,恐怕这两匹马就脱力了!”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
“你当我不知道?”晓梅眨眨眼道:
“知道你又为什么”话没说完,印天蓝已接口道:
“你可知道,这百里地内根本就没个躲风雨的地方?”
“连个山洞都没有?”印天蓝哼了一声道:
“要有还用得着你问?”晓梅猛一摇头道:
“我不信,有山必有洞”印天蓝冷冷地说道:
“这就象令人相信古人那句‘有水必有鱼’一样,天下事有时可就是怪,有的泉水溪洞中,就是没有鱼!”晓梅一笑道:
“咱们不抬扛,没有就没有,不过当真没有的话,跑死这两匹马恐怕今夜也赶不到地头,必须想个办法才是。”印天蓝也笑了笑道:
“好话,有办法我会不想?”晓梅四外盼顾了一遍,道:
“此地距离那谷中桃源还有多远?”印天蓝扑哧笑出了声来道:
“亏你这美妙的形容,谷中桃源,真亏你想得到。告诉你,还足有五十里路呢,今夜休想能赶到了。”晓梅不答,却在沉思着,印天蓝不由问道:
“你在想些什么呀?”晓梅皱着眉头道:
“既然今夜根本找不到山洞以避风雪,就只好退求其次,立刻找个山环或背风的地方,支个帐篷歇息了。”印天蓝眼睛瞟在马鞍后皮氅和毛毯上道:
“这倒是个办法。”晓梅这时已看中了一个地方,道:
“大妹,我们到那个地方去看看。”印天蓝闻声注目,道:
“好,那块山岩或可避风。”原来在右山腿处,山壁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正好可避劲风。她俩策马而去,等到了该地,目光瞥处,不由大喜。那凹进去的壁根,竟然够深,虽然容不下两匹马,但宽敞得能容下他们两个人,不仅避风,更能避雪。
晓梅首先下马,将双骑拴在秃枯木干上。她拣了足够一夜用的柴木,都堆集在一旁。然后用部份细枝,铺于凹处,覆以两件皮氅,做成个暂时的卧床。她们一共有四床细而厚的上等毛毯,现在有了大用。晓梅先在凹处顶端及贴地的石壁上,以内力插进了六支二尺木塞,分为左右中及上下,各挂毛毯作为帐篷;再以两床毛毯穿洞,挂于木塞上,中间两床毛毯压缝叠合,人在其内,竟是风雪难进,如同篷账。
不过天寒地冻,就算真是住在帐篷里面,也仍是冰凉生寒的,所以晓梅又在里面生了火堆。她们还带来了那些烤熟的鹿腿肉,三只酒袋,于是熏烤鹿肉,吃喝了个饱。火堆上多添些柴木,横卧在暂时地毽上安适地睡了。一个寒噤,一个抖颤,冻醒了晓梅!
猛睁眼,火堆只剩下些许微红的火星了,她立刻起身,再看印天蓝,身裹两件毛氅,睡得正熟。晓梅一笑,伸手取柴,重添新火,才有了点儿暖意。在火舌高涨,篷中渐暖下,印天蓝睡得更香了,晓梅疲意已去,反而再也无法成眠了,遂跌坐调元运起功来!
其实,她们睡的很早,约在初更稍过就已入睡,现在已近五更,只因天色阴沉,人又是在暂时所搭篷内,故而不觉时久。
印天蓝因为身受数伤,失血乏力,灵药涂治后,已不觉伤痛,所以睡的特别香。
晓梅周身自转,再次醒来,早已天光大亮,但她不忍唤醒印天蓝,遂悄悄起身,穿好衣衫出了帐幕!出帐之后,伸个懒腰,目光瞥处,叫苦不迭!
原来昨夜竟下了一夜雪,当时只顾服侍受伤的印天蓝,并搭篷生火烤肉吃喝,忘记了外面的马匹。现在晓梅方才发现,那两匹马,在力乏又饥寒下,早已冻毙僵倒地上,半身都埋在积雪之中!
没了坐骑,后退路远自是不能,前进也要多受不少苦困了。晓梅在一阵沉思过后,进帐唤醒了印天蓝。
印天蓝在灵药涂治之下,伤是不虑生变了,但却更疲乏。
她一向养尊处优,根本没受过这种罪!虽说始终没放下武技,却很少与人动手,昨日的那种种生死搏斗,睡了一夜,反而更觉全身无力并筋骨酸楚!
被晓梅唤醒,脸上带着一百个不高兴的样子,唔嗯两声,她又向里,又睡了起来,不理晓梅。晓梅一推她的香肩,道:
“快些起来吧,我们的马”印天蓝又嗯唔了一声,闭着眼接了话,道:
“让我多睡会儿,别吵,至于马”印天蓝神智还没有全醒。晓梅扬声说道:
“马都冻死了!”
她话锋一顿,印天蓝真的醒了。猛然坐起道:
“怎么,马冻死了!”晓梅又好气又好笑,道:
“不信你自己出去看看!”印天蓝一个翻身站起,接着却又哎哟一声,迅捷钻进皮毛毯中。
一夜好睡,衣衫早成了乱七扭八的一切,这种形态,怎能被个“男人”看到,于是她才
晓梅一笑,转身先出了帐幕,好大一会工夫,才见印天蓝走出,谁说不是。两匹马都低毙雪地之上!印天蓝一跺脚道:
“这可怎么好!”晓梅接话道:
“所以我才早点叫醒你,好趁早启程。”印天蓝黛眉一扬道:
“眉(梅)哥是说我们步行?”晓梅一笑道:
“莫非大妹还有更好的办法?”印天蓝摇摇头道:
“没有,不过冰天雪地,没有马”晓梅慨然道:
“一样走,五十里路算不得什么!”印天蓝正色道:
“空身上路,又怕万一,要是带这些东西,五十里就变成了百多里,恐怕今夜还到不了!”晓梅道:
“那就明天到,东西不能不带。”印天蓝看看四外,无可奈何地说道:
“好吧,咱们走。”于是取了两床毯子,几块鹿肉,一袋酒,两件皮氅,开始前进。
五十里山路,若以平地计算,也有七十里了,如今是冰雪山路,何异平地百里,她俩今天是到不了目的地啦。一上路,晓梅行走极快,印天蓝道:
“眉(梅)哥,前途还很远呢,若不留些气力,万一风雪紧时,就怕要疲极无力,寸步难行了。”印天蓝不知道晓梅生长在西域,见过更大的风雪,受过更苦的酷寒,关心之下,由不得含情相劝。晓梅却一笑道:
“这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印天蓝黛眉一扬道:
“那还不稍定慢些?”晓梅手指前途道:
“风雪已歇,我想趁此时多赶些路,就算今天仍难到达目的之地,至少可以从容安排夜间宿处。”印天蓝瞟了晓梅一眼,道:
“你总有正大的理由。”晓梅会心,关怀地说道:
“除非大妹伤痛未止,那”印天蓝接口道:
“伤早就不碍事了。”答问间,她俩又下去了数里,脚步越加快捷。
在一片白茫冰雪下,两点黑影消失于遥远的尽头。
一对蒙面人物,高踞在两匹“乌云盖雪”千里宝驹的华丘皮鞍上,宝驹停蹄于横七竖八惨死的尸体间!这地方,正是印天蓝受伤,晓梅奇招歼敌之所在。右旁那宝驹的蒙面人,双目射出了煞火,左旁的蒙面人,冷冷地哼上了一声,手一挥道:
“你下去看看,他们伤在哪里!”右旁蒙面人,一身雪白的熊皮衣,闻言飘身下马,很仔细地一个个检查着尸体,尸体皆已被雪平盖着,变作僵硬。看过一遍后,白衣蒙面人对马上那一套蓝锦衣的蒙面人,恭恭敬敬地先施一礼,然后才道:
“师父,剑伤!”蓝衣蒙面人哼了一声,道:
“没错了,是‘月魄追魂’干的!”白衣蒙面人应了声道:
“也只有他才能毁得了‘屠叟’!”蓝衣人又哼了声,恨恨地说道:
“许忠的话不错,这条路,若不是贱婢指点,任随月魄追魂有多狠,也休想找到,都是那贱婢误事!”白衣人低下头去,没有接话,蓝衣人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咱们追!谅那贱婢和小冤家尚未走远,何况他们是有所为而来,迟早会追上他们的,那时看老夫”白衣人接口道:
“师父您想如何发落印天蓝?”蓝衣人嘿嘿两声道:
“你认为该怎么发落她?”白衣人半求半请地说道:
“恳求师父交给弟子处置!”蓝衣人哦了一声道:
“怎么,还留着她吗?”白衣人道:
“目前还不是杀这贱婢的时候。”蓝衣人再次哦了一声道:
“老夫看不出来!”白衣人道:
“师父有所不知,这贱婢还保留着已死老鬼的那册奇书和老鬼不传的奇特暗器,杀了她岂不断了线索?”蓝衣人想了想道:
“好,就饶她这一次。不过你要听明白,就算施展一切酷刑,老夫也要你尽快获得那两件东西,不能再误!”白衣人恭应一声道:
“师父放心,弟子这遭一定办好!”蓝衣人嗯了一声道:
“那好,咱们快追。”话声中,白衣人飞身上马,宝驹昂扬,双双飞驰而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冰天雪地云空阴霾,没有夕阳,自更谈不上黄昏。天是渐渐的黑了,沉暗从四面八方披下来,印天蓝伤虽无碍。晓梅笑指一片松林,道:
“大妹,今夜我们在那里休歇了,可好?”印天蓝看了松林一眼,道:
“眉(梅)哥说好就好。”进了松林,才看清竟是株株高可参天的古树,虽经狂风,虽历大雪,却更显现出来挺拔苍劲!晓梅四顾林中,剑眉一皱,道:
“雪地岂能实卧?”印天蓝笑指树问道:
“眉(梅)哥,你看这株古树,正面枝密繁茂,阻住了冰雪,成为天盖,巨干上正好安置卧处,何不”话未说完,晓梅已拔身而上,道:
“对,是太理想了。”
于是她们将行李安置在古树巨干上,然后就在树下生起火来,重烤鹿肉,以酒为佐,吃了个饱。一整天的奔走,她俩实在太累了,纵身树上,覆盖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