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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南宫抽出长剑,蓦地一剑朝他的面前刺去。
长谷一夫端立不动,司空南宫的剑尖由他的耳下擦过,剑锋离他的颈项只有半寸许,长谷一夫恍如未觉。
司空南宫收回了长剑道: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长谷一夫淡淡地道:
“你刺了我一剑!”
司空南宫笑笑道:
“那你为何没有反应?”
长谷一夫仍是淡淡地道:
“对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动作,我不值得浪费精神去应付它。”
司空南宫一怔道:
“这还算是无关紧要?设若我那一剑再多移半寸,你的头就将保不了。”
长谷一夫笑笑道:
“问题就在还差半寸,假如少堡主多加半寸,就不会那么容易收剑回去了。”
司空南宫半信半疑地道:
“我倒不相信你真有这么厉害,你再接这一招试试看。”
说着振腕又刺出一剑,取位与分寸仍与前一剑相同。
长谷一夫依然木立不动,司空南宫在收剑时,却故意将手势一偏,锋刃向着他的脖子上倒拖回来。
长谷一夫蓦地两手俱动,一手拔出肩头长剑,指向司空南宫的前心,另一手却在袖中突然摸出一柄匕首,以分厘之差,架开了司空南宫的长剑。
司空南宫大惊失色,欲待退后时。
长谷一夫的剑尖已抵在他的胸膛上,庄容道:
“少堡主以后千万别再开这种玩笑。”
说完剑尖轻动,只割开司空南宫的胸前衣服,随即抽了回来,依然插回肩头的剑鞘中。
司空南宫不禁怔然道:
“你为什么不杀死我?”
长谷一夫微笑道:
“久闻司空家的剑术天下无双,我可不愿在那种开玩笑的俗招将你击败。”
司空南宫又羞又愤,大声叫道:
“好吧!看在你刚才出剑挡剑的手法,还值得我认真较量两手,你小心了。”
说完将身上的长衣脱去,紧一紧腰带,又将头上的长发盘好,足见他对这一场战斗十分慎重。
长谷一夫目虽盲,对于他的一举一动却了如指掌,脸上浮起一个微笑道:
“多谢少堡主如此器重,瞎子有幸承教,深感殊荣。”
司空南宫整顿定当,这才手挽剑诀,作了两三个准备的姿势,然后连人带剑,像一股旋风般地卷了进去。
长谷一夫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托大了,老早就把肩头的长剑握着备战,另一手仍握着匕首。
司空南宫摇山倒海的第一次冲刺,一招一式,连攻了三处要害部位,处处着实,先后之差,只在眨眼之间。
长谷一夫用长剑封开第一剑,短匕架住第二剑,长剑兜回来,以恰到好处的速度架住第三剑。
同时还将司空南宫挥退了三四步。
双方的动作都快逾闪电,旁观的人只听见一连串的急响,根本来不及看清他们的动作,第一次接触已经过去了,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好!”司空南宫喘着气道:
“听风剑士果然不同凡响,阁下若是能看得见的话,我现在就弃剑认输了。”
长谷一夫微笑道:
“少堡主过谦了,刚才那一冲三刺,瞎子幸好没托大,预先拔出了剑,才争取到那刹那间的缓手余地,否则定然逃不过少堡主的第三剑”
卓少夫也不自然地流露出羡意道:
“长谷先生不论比武厮杀,向来都是对方刃剑及身,才开始拔剑应敌,事前亮剑,下官也是初见。”
长谷一夫微笑道:
“卓大人何必说得那么客气,敝人初莅官庭,向大人求教时,也是先亮剑的”
卓少夫讪然笑道:
“那是先生对下官故意保留体面。”
长谷一夫却庄容道:
“不!敝人风闻中原剑法博大精深,才自动向德川将军请求前来观摩,蒙受贵国大君优遇礼待,而且更得与卓大人这般高明剑手日相切磋,敝人深感为幸,不过”
说到这儿,他忽然住了口,使得卓少夫忍不住问道:
“先生为何不说了?”
长谷一夫轻轻的摇了一下头道:
“敝人是一个瞎子,以心耳代目,说出来的话恐怕不易为诸君所能接受。”
卓少夫立刻道:
“先生但言无妨!”
长谷一夫顿了一顿才道:
“敝人生平只解学剑,要说的自然也是这一方面的话,卓大人为宫庭中第一流剑手,方才领教了司空少堡主的一式高招,想来中原在野武林剑客,也甚少出其右者”
卓少夫道:
“司空堡主有剑皇帝之称,少堡主技出亲传,自然是独尊江湖。”
长谷一夫摇摇头道:
“瞎子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二位的剑法再精,也到不了天下无敌的境界。”
卓少夫脸色微变,可没有作声,旁边的司空皇甫却一扬眉毛道:
“长谷先生以为要怎样才可以达到天下无敌之境?”
长谷一夫肃容道:
“这个瞎子不敢乱说,不过敝国前辈剑师说过一句话:
‘剑道即人道’,敝国最高剑上宫本武藏君也说过一句话:
‘剑人无争’,本着这胸襟去学剑,才可以达到天人合一,天下无敌的境界”
司空皇甫默然无以为应,还是与他对垒的司空南宫哼了一声道:
“你批评了人家半天,为什么不说说自己呢?”
长谷一夫笑笑道:
“瞎子限于先天的残缺,进境到此为止,不敢存有那种奢望,可是我听风流的剑艺,却是在朝着这一个方向努力,只可惜流传数代,还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够资格的人选。”
司空南宫冷笑道:
“原来你还是在替自己标榜。”
长谷一夫笑笑道:
“空言无益,少堡主请继续赐教吧!只是请少堡主先将盛气平一平,在激动的心情下,断难发挥到全部的功力,这是很吃亏的事。”
司空南宫神色一动,目中又涌出了怒色,可是他毕竟经过严格的训练,知道这个东瀛剑手所说的确含有相当道理。
所以立刻整饬心神,等了片刻,他才缓缓地举起长剑,慢慢地踏前几步,慢慢地将剑推出去。
第一次冲击,他用的是快手法,快得令人来不及用眼睛去追随他的动作。
这一次他却变慢了,慢得令人着急。
然而旁观的人却都转为十分凝重,大家都是剑中的好手,每个人也都看出他这一剑中所含的威力。
长谷一夫脚下轻动,向后退了一步。
司空南宫前进一步,两人的距离不变,他推剑的威势也不变,渐渐地接近长谷一夫了。
长谷一夫直等到剑尖逼迫身前尺许,才伸出自己的长剑,搭在司空南宫的剑上,两剑相触,双方的态度也进入极凝重的情境。
每一个观战的人,心情也随之紧张到如一张拉满了弓
因为司空南宫那一剑包含了无穷的变化,将对方的每一处都纳入可击的范围,端的神妙无匹。
可是长谷一夫搭出的那一剑却更为奇妙,它刚好封住了对手一切可攻的先机,将自己保护得十分周密。
目前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局数,胜负之机,全系于两人以后的变化。
但是像这样的两个高手,贴得如此之近,一着变化,立判生死,无怪人们会紧张如此了。
司空南宫是站在主动场。可是他也知道遇上了绝顶的敌手,稍有不慎,立为对手所乘,因以踌躇良久,仍是想不出一着该采取的步骤。
同时他也了解到长谷一夫的剑纹路数,往往由静中生动。
为了保持主动,他不敢静止下来,只好微微地移动着,想在移动中找出对方的弱点,以便进攻。长谷一夫也猜透了他的心思,遂将其身子随着对方的身子顶着对方的势子而移动着,始终不放弃原来的地位与姿势。
于是这两个人就像是牛车水一样,缓缓地转着圈子。
司空南宫像牛,长谷一夫像水车,双方的移动虽慢,其紧张的情况却似悬千钧于一发。
互相对转了十来个圈子,司空南宫终于忍不住了,蓦地手腕一振,将长谷一夫推开了数尺,只手抖开剑花,幻为点点银星,袭向他的咽喉、前胸、小腹,剑身震动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
长谷一夫这次不再阻挡,大喝一声,长剑迎面劈出,居然在点点银星中硬抢了进去。
司空南宫大惊失色,计算着距离,发现长谷一夫的剑居然可以后发而先至,连忙侧身避开。
长谷一夫却伸出另一只手,两指轻剪,挟下了司空南宫系腰的一截绸带,然后微微一笑道:
“少堡主!多承见让。”
司空南宫愤然道:
“怎么!这就算你赢了?”
长谷一夫举起那径寸腰带笑道:
“少堡主假如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瞎子的手中还有一柄匕首,假如瞎子不及时收了起来,少堡主此刻所损失的当不至是一截腰带。”
司空南宫颓然无语,当的一声手中长剑掷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长谷一夫的匕首长约半尺,假如握在手中,至少比手指还要长出三四寸,他只用手指就剪下自己的腰带,假如换了匕首,自己一定腹破肠流了。
想到自己卸父命出道江湖,两三年内,一枝剑下,从无十招以外的对手,今天却是第一次尝到失败的痛苦,而且还是人家故意留情,才能保全性命一时百感交集,不知是何滋味。
司空皇甫满脸秋霜,厉声喝道:
“畜生!还不快滚回来。”
司空南宫垂头走过一边。
雷始平用手轻轻一触凌云的肩膀道:
“你看出没有?”
凌云莫名其妙地道:
“有什么可以看的?”
雷始平轻轻一叹道:
“你真是的,假如你是司空南宫的话,刚才该用什么方法去应付?”
凌云想了一下,恍然大悟道:
“我明白,我只要把后两式倒过来就”
雷始平连忙止住他的话道:
“你别叫呀!我只是提醒你的注意,司空家的剑法虽然号称无敌,跟你一比是差了一筹,等一下你就可以替武当山出一口气,只要你能胜这个扶桑剑士,司空家的剑皇帝尊举自然而然地转交给你了”
凌云尚未作任何表示。
司空皇甫已沉下脸道:
“凌夫人此刻作此狂语尚嫌过早,司空家过有我呢!”
雷始平故意冷笑道:
“你又能比你儿子强多少!”
司空皇甫瞪了她一眼,走到长谷一夫身前道:
“犬子多承赐教”
长谷一夫点点头道:
“不敢当!堡主是有意赐教一两手?”
司空皇甫沉声道:“不错!不过请先生动手时不必再留情面,动手比剑,乃性命相搏之机,假如先生因为心存了顾忌而吃了亏,休怪在下言之不预。”
长谷一夫点点头道:
“堡主请放心好了,到时候瞎子自然会有分寸的!令郎剑法虽精,然而出手之际,总还留人一步余地,是以瞎子也不好意思下杀手。”
司空皇甫怒道:
“正因为他剑下留人余地,才招致今日失败之果”
长谷一夫立刻正色道:
“堡主此言差矣,种因得果,令郎所习剑法虽凶,就因为他从未杀过人,今天才得留下性命,否则瞎子在第一次交手时,就不客气了。”
司空皇甫阴沉地道:
“此地并非禅堂,我们也不是佛门弟子,因此先生大可不必讲什么因果,在下招呼已打在前面,先生准备亮剑吧。”
长谷一夫果然把长剑撤出,握在手中,神情虽然显得很稳定,可是握剑的手却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足见他心中还是相当紧张的。
司空皇甫见状大声笑道:
“先生不是还有一柄匕首吗?为什么不一并取出来,免得一会儿措手不及。”
长谷一夫庄容道:
“那匕首原是敝国武士用来不得已时切腹之器,上面绝不得染有第二人之血。”
司空皇甫嗯了一声道:
“先生对小儿之时,怎么不吝使用呢?”
长谷一夫肃然道:
“敝人对少堡主时,心知必无流血之可能,所以才拿出来用一下,现在对着堡主此等高手,根本也用不到它,大可不必费事了。”
司空皇甫沉腕递出一剑,直走中锋,剑路很平实,隐含无穷杀机,长谷一夫双手握剑,凝重地平击出去,目的只是在架开那一剑。
所以在啷当一声激响后,他立刻跳左两步,持剑又作了个守势。
司空皇甫一笑道:
“先生为何慎重起来?”
长谷一夫毫无表情道:
“堡主剑中杀气逼人,瞎子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绝不轻易回招。”
司空皇甫豪笑道:
“这么说来,当先生回招时,必是有绝对把握杀死在下了?”
长谷一夫凝重地摇摇头道:
“那剑不敢说,不过在下出剑回招时,已将生死付之一决,闯得过是命,闯不过只好认命。”
司空皇甫大喝一声道:
“你还是认命吧。”
剑随声出,若狂风骤至,暴雨疾降,眨眼之间,已连攻出七八招,每一招都取敌这要害,精奇绝伦。
长谷一夫双目虽盲,其听风测影之能也到了不可再妙的程度,他双手舞动一柄长剑,上封下磕,都是最恰当的地位将对方阻遏回去,场中唯闻叮当之声不绝,剑刃交触的火星直冒。
凌云在旁细心地观战着,至此不禁神色飞舞,兴奋到了极顶。
雷始平叹了一声道:
“你高兴些什么?”
凌云忘情地道:
“这是我见到最精采的一次比剑,他们攻守之际,简直妙到了极点”
雷始平叹道:
“换了你呢?”
凌云摇头道:
“我不行,无论攻守,我都到不了他们这火候”
雷始平叹道:
“那你还有什么可高兴的,假如你的剑法胜不了司空皇甫,武当的解剑石碑仍是无法在武林中重新树立起来。”
这番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凌云的头上,把他的一团高兴都化为森森的寒气。
雷始平又安慰他道:
“别泄气,好在你还年轻,多化点时间,总有一天会胜过他的。”
这时司空皇甫已攻出十多招,每一招都极其奥妙诡异之能事。
然而长谷一夫都能一一地挡过去,虽然他并没有回招,却证明他在剑上的造诣并不比对方差。
雷始平叹了一声道:
“假如你能把这些守式都学会了,再加上恨天四式的攻招,相信司空皇甫一定挡不住”
凌云怔然地道:
“这些守势并无成式,完全是仗着多年的经验,临时使出来的,要到达这种境界,恐非一朝一夕之功”
雷始平也不说话了,专心注视着场中的变化。
因为司空皇甫在一阵急攻之后,仍然徒劳无功,于是也不再抢着进招,擎剑凝立不动。
长谷一夫等了片刻,才轻吁了一口气道:
“堡主为何突然停手了?”
司空皇甫哼了一声道:
“我攻了半天,才想起你是个盲人,听风测影,再攻下去也是白费力气,要不是那两个年轻人一番谈话,我几乎还要继续上当下去”
长谷一夫微异道:
“那两个年青人的谈话中并未涉及到我们的比剑”
司空皇甫立刻道:
“怎么没有,凌少侠曾谈你的守势并无成式,完全是听到我的剑风后,才适时而作应付之策,你承认吗?”
长谷一夫点头道:
“这本就是事实。”
司空皇甫冷笑道:
“因此我再打下去也是白费,你是到剑刃及体之时,总能感到我的意向,预作准备”
长谷一夫微微一笑道:
“这就是我们盲人占便宜的地方,因为我们以耳代目,感觉上总比常人灵敏得多,堡主既然想透了这个道理,现在罢手,尚不失为明智之举。”
司空皇甫怒声道:
“胡说,司空家的赫赫盛誉,完全是在剑上建立起来的,岂容毁于一旦。”
长谷一夫笑笑道:
“我并不能胜过堡主,因此对堡主盛誉并无所伤。”
司空皇甫冷笑一声道:
“那我们是否就这样罢了?”
长谷一夫尚未作答。卓少夫却道:
“不行,雷古教师与寺田先生俱丧生此地,除非堡主能答应令媛与七殿下的婚事,否则下官就无法回京覆命。”
司空皇甫峻色道:
“此事断难从命。”
卓少夫将手一摊道:
“那堡主只有将我们一一打发上路,长谷先生,我们出来时,贵领班兵冲曾一再相嘱,务须达成使命”
长谷一夫轻叹一声道:
“堡主,敝人身不由主,尚祈能垂允所请,不然就只有请堡主在剑下折服敝人”
司空皇甫脸色阴沉地道:
“好吧!长谷先生,敝人已尽了最大的努力来容忍,可是事情逼得我无法善了,假如真有得罪的地方,希望你要担,待一点了。”
长谷一夫淡淡一笑道:
“在下承蒙堡主赐教了二十几招,得以堂窥中国剑法之玄秘奥妙,深感莫大之荣幸,但是在下也知道堡主并未将所习之剑中精招见颁,是以不敢动手回招。”
话说得很客气,骨子里却相当硬,意思是说假如你还有更高的招式,才值得我回手。
司空皇甫神情突地一转而变为端庄,刷地一响,振腕劈出一剑,直取中宫,速度不算慢,但也不至于快得令人看不见,可是长谷一夫却迅速地抽身连退十几步,才立定身子,更以一付庄敬的神色道:
“堡主剑皇帝之誉诚非虚得,适才那一剑浑厚博大,气度深宏,敝人不敢言匹。”
其他人也不作声,一方面则是对司空皇甫表示由衷的钦佩。
他那一剑并无任何奥妙变化,可是在这些剑道高手的眼中却只有四个字才足形容——妙不可言。
这一剑的奥妙的确不是言辞形容的,平凡的一式中,含有千万种变化,蕴蓄着无以言喻的威力。
只有卓少夫发出略带不满的声音道:
“长谷先生!你总不能就此认输了。”
长谷一夫轻叹道:
“瞎子自知力不能以抗。”
卓少夫冷笑一声道:
“先生一招未回,就罢手言输,下官回到宫中,对贵领班兵冲先生该如何报告?”
长谷一夫淡淡地道:
“敝人自会领罪,用不到卓大人代为烦心。”
卓少夫却哼了一声道:
“长谷先生,下官记得出京之日,兵卫领班曾交代过几句话,尤其是对于先生腰间那一柄短剑的用途,说得很清楚,看来兵卫先生是对下官言过其实了。”
长谷一夫脸色微动问道:
“兵卫对大人如何说的?”
卓少夫笑了一下道:
“他说先生那柄短剑除了在紧急对付敌人之外,还可以用来对付自己。”
长谷一夫神情一震,点头道:
“不错,那柄剑传自家师,在万不得已之时,作为切腹自杀之用,大人认为情形有那么严重吗?”
卓少夫冷笑一声道:
“这个下官倒不知道,先生认为要怎么样才称是万不得已之情况?”
长谷一夫道:
“那当然是到了必须一死的时候,譬如说”
卓少夫大喝一声,阻止他的话道:
“先生不必再说了,据下官所知,贵国武士所以会切腹自杀,多半是为了自愧无法违成任务,才一死以谢”
长谷一夫点头道:
“不错,那是武士魂的壮烈表现,卓大人是否认为瞎子也有这个必要?”
卓少夫笑笑道:
“下官不敢逼先生自杀,但是下官却知道先生尚未达成任务”
长谷一夫庄容道:
“武将丧师,文臣失节,志士亡国,才需要那么做,这个任务似乎并不够那种份量”
卓少夫却换了一付厉容道:
“先生以特使身分来到敝国,出宫之时,贵领班兵卫先生曾隆重交代,此行虽是私事,却与国务同重,先生是否忘记了?”
长谷一夫默然良久,才对司空皇甫作了一躬道:
“请堡主继续赐教!”
司空皇甫听他们的一番对答时,并未作任何表示,现在见卓少夫只用几句话,居然把长谷一夫逼得重新出来迎敌,心中倒觉微惊,原来他刚才所施的一剑,正是他穷毕生之力研究出来的精着之一。
这一剑若是遇上了识货的对手,功在不战而克,长谷一夫就是一个例子,自己的剑招发出才到一半,他已知难而退了,可是真要碰上一个不知死活的对手,硬折硬拼的话,很可能吃亏的是自己!
因为这一招博大精深,已超出人体本能的极限,他虽能创出这一招,却无法发挥它的十成威力。
长谷一夫若是自知不敌,那么照卓少夫所说的情形,他应该切腹自尽才对,可是长谷一夫居然敢鼓勇再战,足证他的能力似乎还接得下这一招,若是这扶桑剑士的修为真到了这种境界,今天这一关就不容易闯过了。
心中虽然惊恐,表面上仍然保持着他应有的平静,冷冷一笑道:
“逼婚民女,居然也可以称为国家大事,卓大人可真是替我们上国争威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