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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身后传来了粗野的叫声,右手眉毛微扬了扬——来得好快,这些应天府的无用之辈。
他努了努嘴,身后立即有人亮了亮锦衣卫的腰牌,他的心情并不好,不希望和人对话。
失去了号令天下的那块金印,锦衣卫统领的腰牌对他而言,是莫大的耻辱。
“哦诸位大人。”来人悻悻地退下,并没有兴趣招惹这群来自京城的瘟神。
右手并不搭理他,自顾自向前走,哪知没有几步,来人又一次追了上来:“诸位大人留步!”
“哦?”右手睥睨道。
“有铁肩帮余孽死守江边,诸位大人都是为朝廷做事,可否助我等一臂之力?”
铁肩帮?如果说天下还有什么可以刺激得了他,铁肩帮可能是唯一的三个字了——“走,过去看看。”右手淡淡地说。
金陵、扬州的铁肩帮势力不是已经铲除殆尽了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余党?右手轻轻抵着眉心,注意力慢慢集中到即将到来的厮杀上。
滔天的一片水,扫去了秦淮河留下的阴影和局促,那是长江,滚挟一切的长江。
离北岸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有大约七八艘轻舟,显然经过了改造,竟然有战舰的一二造型。轻舟四壁,围着牛皮的盾牌和湿透的草垛,一时也看不出有多少人藏在舟里。周遭密密麻麻围了船只,足足二十有余,战圈一点点紧缩,显然被围困的铁肩帮众已经无路可逃。
“大人”身边的百户回禀:“我们本来是调动人手前往秦淮的,说是有要人出了问题。没想到这群人忽然就开船下江,盘查也不回话,这才知道江边藏了乱党。”
那草垛忽的一转,将盾牌一面对外;盾牌也一转,露出草垛子来。只是这转合之间,右手看见了一张年轻而坚定的面孔——是她么?
“一群废物!”右手冷喝一声:“看不见那边是虚张声势的么,谁叫你们用箭?难怪百十个东洋人就敢长驱直入金陵”
他也不知怎么又扯上“东洋”了,自己摇头一笑,下令:“四壁合围,第一列盾牌兵,第二列长矛手,就这么几艘破船,直攻无妨!”
虽然没有亮出身份,但是号令的气势却并非一般人可以装出来。攻船的水师齐声应命,阵形一变,直攻上去。
右手身形飞掠之间,已踏上一叶小舟,也不用篙橹,双足用力,小舟如风行水上,箭般向战团直冲过去。
“矛来!”右手大喝一声,一柄长矛应声而至,他接过手中,人已飞身而起,借着那一飞冲天之力,长矛划起大半个圆,向着那战甲轻舟砸去。
他这一击的力道何等惊人,那些盾牌被箭雨飞袭多时,早已残败不堪,这一砸下去,七八面盾牌一起倒地,露出藏匿着的惊慌而无畏的人群来。
一马当先的,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额头的碎发被汗水紧紧贴在一起,手里的刀法已多少有些乱了,口中却还是高叫:“兄弟们不要慌张快,到秦瑟的船上!来的是右手,你们挡不住他!”
“右手”两个字一喊出口,无论是铁肩帮众还是应天府的士兵都吓了一跳。右手在半空中微微一转,人已经落在那艘门户大开的轻舟之上,笑嘻嘻地望着那个大呼的少女:“别来无恙啊沈姑娘?”
那个星眸俏脸的女孩儿,正是沈小楠。
沈小楠的武功本来就甚是低微,这一番激战更是脱力,看见右手忍不住啐了一口,喃喃:“背运背运,怎么又看见这个瘟神?”
右手轻轻摆手,止住船下官兵的攻击,稳稳站在甲板上,开口:“你不怕死?”
“怕,当然。”沈小楠微笑着抬眼:“不怕你而已。”
一忽儿功夫,这艘船上人已撤了个干净,只留下沈小楠一个人,双刀如雪,静静地站在右手面前。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右手沉吟:“照实答我,我放你一条生路。”
“免了!”沈小楠嘻嘻一笑,一颗小小虎牙,分外可爱“你这种人从来不做赔本生意,量你也问不出什么好问题来。”
“你说过你生父是个日本浪人,你真的从不介意?”右手盯着沈小楠的脸色,这个问题,她应该无法回避。
沈小楠目光瞬了一瞬,转眼间又化作明朗,脖子一梗,一字字道:“他是什么人,干我屁事!”
“哦?”右手的眼睛似乎要直刺入她的心。
“是。”沈小楠毫不迟疑,迎视着他的目光。
二人就这样对视良久,船下的官兵和四围的帮众都觉得尴尬无比,索性动手求个生死痛快也就罢了,偏偏不知这位大人又故弄什么玄虚。
右手忽然横步向前,左掌挥出,凌空已夺下沈小楠的刀来,斜斜劈下,只听的克察一声钝响,船桅落下,砸在江面之上。他左手一提沈小楠,双双落在桅杆之上,向江心滑去,只留下一句话来:“不许动手,等我回来!”
沈小楠一招被制,极是不服,但眼前人武功太高,挣扎也是徒劳,索性看他如何动作。
“是京冥教你的?”右手似乎看不见旁人的任何神色,接着问道:“回答我。”
“不是”
脚下的桅杆一滚,沈小楠几乎落入水中,天地四方竟然都是悬空,她口中嚷着“不怕不怕”心里却打起鼓来。
“真的不是?”右手逼问。
“废话!”沈小楠有怒气上冲:“你知道你这个人最讨厌的是什么地方么?就是自以为是。你不是要问么?我告诉你,铁肩帮里,我最服气的,帮众最归心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霍姐姐那是京冥根本比不上的。”
“为什么?”右手奇道,霍澜沧无论武功智谋胆略,比起京冥,都明显差了一筹。
“她没有私心。”沈小楠骄傲地扬起头:“你懂么?你根本就不懂!你们这些人,每日里算计来算计去,不过是你杀我我杀你的阴谋把戏而已,你恐怕根本就不能理解铁肩帮怎么会建帮,又怎么能发展成这样的吧?一个活在黑暗里的夜枭,凭什么问我太阳是什么样子?”
右手并不生气,甚至有些浅浅的羡慕,不懂得计算,无惧于生死的坦荡,又是何等的快乐和幸福。
“太阳是什么样子呢,你说?”他的语气有些温柔,似乎在问着自己最深处的灵魂。
沈小楠抬起头,看了看太阳,有点高,有点远,是温柔而冰冷的白色,她口气也缓和了许多:“你抬起头,自然就看见了太阳虽然远了一点,但是每天都在,只要你抬头”
右手抬起头,阳光洒了满脸,鼻梁挺拔,一双深褐色的眸子,闪烁不定。
“很多人都以为真正的一帮之主是京冥。”沈小楠打量了一下右手的目光“但我们都知道不是,真正能够号令全帮的,只有霍姐姐一个人。她曾经对我说过,她武功不如火鹰,智略不如京冥,但是把帮主的位子交给谁都不会放心,因为铁肩帮要担的是道义,而道义两个字,他们俩似乎都不太明白——而你,你们这群人,更不明白。”
是么?右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她经历过多少?懂得什么?只是自己又为什么如此迫切的渴望听她“胡说八道”?是因为今天的秦淮河么?是因为今天在秦淮河,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太阳了么?
右手忍不住又看了看太阳,很亮很白的一个小圈,也并不是很炽烈,却无端地让人畏惧起来。
“如果只能留下一个,你会留霍澜沧?”右手悠悠问道:“你们每个人都知道,若是留下京冥,铁肩帮还能维持下去;如果只留下霍澜沧,恐怕没多久就哼哼。”“当然会选霍姐姐。”沈小楠毫不犹豫地回答,如同冰凌砸在冰块上,干脆清泠:“如果霍姐姐都不在了,还叫什么铁肩帮你以为是你们乌七八糟的一群,只要功夫够好,就可以充老大的么?”
右手看着她,微微笑了是,霍澜沧确实心胸宽广,不让须眉,也确实心系社稷,令人起敬。可惜这些年来,若不是每日里算计阴谋的京冥为她撑着,这个光芒四射的太阳,也未必留得到今天吧?
令人敬仰是一回事情,但怎么活下去,是另外一件。
看着右手嘴角渐渐泛起的冷笑,沈小楠忽然觉得一股说不清的感觉在上涌,那是一种被轻蔑的愤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右手,我知道你不懂你不会懂,而且还在笑我。可是即使是你和我们京堂主,也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只要你在那个什么垃圾演武堂,为你那个主子做事,不管你有多强,多厉害,都不过是一条狗!干吗瞪着我?生气了?是,你本来就是一条狗!你没有是非,没有善恶,你眼睛里只有自己,根本看不见千千万万的人,那些人在你看来,都是蝼蚁,都根本不应该活下去,但是就是那些人,根本就看不起你!你有父母么?我没有父亲,至少有个娘亲,你有么?你有名字么?我堂堂正正的叫沈小楠,你呢?你连姓都没有!你杀人,没有仇恨,没有立场,你以为我会怕你?大不了一死,你也会死的,你的主子们也逃不了的,我有什么可怕?我看得见太阳,我知道在做什么,我知道做什么开心,怎么死了才有价值这一切你懂么?你不懂!你连耻辱是什么都不懂!你在地狱里住的太久了,你根本不配看见这个花花世界——要杀我了么?动手啊!我说过,我不怕你的”
她终于被那两道冰冷悲哀到了极点的目光压了下去,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右手点点头,不动声色:“说得好,有道理我很久没有挨过骂了,新鲜!新鲜!”
他不再说话,只是双足发力,向隔岸的人群冲去,沈小楠吃了一惊——难道,他真的有毛病?把自己抓出来,只是为了听自己一通骂?
右手放开了沈小楠,任江风吹开衣襟——她怎么知道自己不明白什么叫耻辱?
从第一次执行任务起,就有人骂他是狗,于是他下手越来越快,慢慢的,不再有人还有开口骂他的机会。耻辱这个东西,埋的太深,忍得太久,一样会习惯,会消化。那个小女孩一通怒骂算不了什么,但是但是今天他确实被打动了,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声巨响而震裂,压抑许久的耻辱翻涌而出,溢满整个胸膛。
这些女人,这些简单的女人右手想,其实简单或许也挺不错,至少,还相信太阳。
他看了看沈小楠,正紧紧抿着嘴唇,坚毅的脸庞有当日霍澜沧血战的影子。很聪明的女孩子,短短大半个月就能聚集起金陵残余的力量,加以时日,必定可以大用。
右手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她的时候语气总是不自觉的温和,即使是刚才她大声怒骂自己。那不是对霍澜沧对手式的尊重,也不是对碧岫人格上的敬佩那是看见一颗小小蘑菇,顶开千斤石板破土而出的欣喜。很久以后,右手才咂摸清楚这种感情,那叫作呵护,或者说,是怜惜。
初冬的大江,江天一色的苍茫,本来是很美的。
只是此刻,江水似乎已经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显然刚刚结束了一场短暂但惨烈的搏斗。
船舷上挂着尸体,江水里沉沉浮浮着残躯,血腥气扑鼻,令人作呕。
右手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一具——或者已经很难称之为“一具”尸体上,拦腰斩断,头和脚被波浪向两边推去,只是中间有肠子牵连,一时还分不开。
不用再做考虑,这正是他嫡传“七厅”子弟的杰作。在这二十三个杀手的精英面前,铁肩帮那些乌合之众明显不堪一击。
他不忍去看沈小楠的脸,但是能明显感觉到她浑身的颤抖。
“怎么回事?”右手压低了声音。
“启禀大人。属下听令不敢轻举妄动,但是这些叛党忽然叫着要冲出去,是他们先动得手,属下职责所在,只能格杀。”
“畜生!”忽的,一拳向他面孔击来,右手轻轻挥手,已经沈小楠的拳头捏在掌心,慢慢从眼前移开。
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和沟通的。他的立场从被捡回演武堂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决定下来了,无论耻辱也好,错误也罢,都不可能再改变——也没有机会改变。
“好!”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镇定和冷血:“叛党余孽,本来就应该诛杀。”
说罢,扔开了沈小楠的手,一掠衣襟,跃到船上,身后沈小楠一个立足不稳,已摔入江中。
“走!”他冷冷下令,没有人发现,他自始至终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大人,这个女的”应天府还有人聒噪。
“滚!”右手的双目忽然满是杀气,声音不是很大,却震得在场众人烦躁欲呕。
那个小丫头就这么泡在满是同伴尸体和鲜血的水里,她、她,她还能撑得住么?那样明朗的笑和明朗的愤怒啊,经得住血水的几次浸泡?
右手忽然抬头看看天空,冬天的太阳,很远,很冷,几乎无法感觉。
“大人”
右手静静:“什么?”
“请大人示下!”身后二十三名杀手面无表情,这些人,如果要他们赴死只是一句话罢了。但是如果有没有人会愿意为他而死呢?
当然没有,他们本来就都是习惯了任务的调遣,而从不接受感情支配的人。
霍澜沧和京冥,他们一旦有难,会有不少人抢着赴死吧?又一次把自己扯出来比较,右手也不知道,今天究竟是什么了。
“回京师。”他定定地回答。
“是!”马蹄又一次翻飞,人如虎,马如龙,向着寥廓的中原奔去,带起一路烟尘。
这一回,算是彻彻底底栽在左手的手上了无功而返,抗令不遵,以他的阴险毒辣,难道还放的过自己?
右手心头忽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念头——如果不回京师呢?
他呵呵笑了两声,这种荒诞不经的想法瞬间湮没了,马队继续前冲,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速度。
第二个月色开始朦胧的时刻,他跃入了太师府。
第一回多少有些忐忑的在府邸中行走,只盼自己的行动还不被察觉——他自然没有把左手算进去,瞒过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是不可能。
“站住。”右手冷冷一笑,果然来了,慢慢转过身,月华下,黑衣男子把玩着一只玉杯。
“有什么话就直说。”右手哆嗦了两下,还是没有把下一句话扔出去——“你以为我怕你?”
左手看着他,苍白有力的手指在月光下勾了一下:“来。”
古老的阁楼满是灰尘,正中染着小小的红泥火炉,黄铜的吊锅里是精致的酒樽,女儿红的香气已漫溢。月华似乎也沾染了一丝酒气,有些氤氲。
左手也不多话,盘腿坐在积尘颇厚的地上,举杯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右手摇头:“我不喝酒。”
“不饮酒?”左手似乎是喃喃:“可惜了”
右手依旧站着:“你究竟要我来干什么?”
左手轻轻指了指地面:“坐你的衣裳已经够脏了,坐一坐又怕什么?”
右手低头,一袭白衣果然混着灰尘和血污,已经污浊不堪,他勉强一笑:“不错,不错,本来就够脏了,穿上白衣,不过脏的更快些罢了。”说完,颓然坐倒,将两条修长的腿伸了出去。
“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还不迟。”左手将温好的酒斟入玉杯:“知不知道什么叫煮酒论英雄?”
右手似乎觉得很是好笑,微微低眼,并不回话。
左手一饮而尽,又满了一杯:“怎么,怕我下毒?”
“你要杀我,用不着下毒。”右手目光中还是泛起了讥诮之色:“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太监,坐在不见天日的阁楼里,喝着淡出鸟来的什么酒你居然跟我说,英雄?”
左手脸色微微一变,点头道:“好,不错,有胆识只是你自己也知道你这回犯了什么错?”
“私自动手罢了。”右手终于忍不住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私自动手还‘罢了’?”左手哈哈一笑:“公子爷,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呢?”
他的脸色已经彻底阴沉了下来:“你私自调动神机营,死罪;你追击铁肩帮不利,至今一无所获,死罪;你在演武堂私自泄密,死罪;我明明告诉你有事回禀,你居然还带着七厅的人私自出手,死罪”左手一边说,一边缓缓站了起来,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右手:“最重要的是,世子现在已经越来越不信你了死罪。”
右手强自镇定,但是手还是抖了一抖:“你胡说!”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左手慢慢向外走去:“这些日子,你可知道朝中的变故,可曾经为主子分过一天的心?你有多少藏私?多少肆意妄为?嘿嘿,右手,你也不是好人,你说,像你这样的奴才,留,还是不留?”
右手冷笑:“你以为我就这么被吓倒?”
“右手,你太好胜,以前和我挣,现在又看上了京冥你好胜得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右手,砍不得动不得?”左手大步向外走去:“既然你不肯喝这杯酒,我言尽于此。”
这里到门口,也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左手心中也没有十分的把握。不过十几句话而已,但是为了说这十几句话,他已经等了三年。
“等一等!”右手忽然喊道,声音不大,但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
“哦?”左手慢慢转过脸,月光映在鼻梁上,勾起一道奇异的阴影,看起来似乎在微笑。
“你是故意的”右手的声音有些颤抖,竟然还带起一丝难得的愤怒:“你故意引得我和京冥火拼,你早就布了这个局,是不是?”
“你在演武堂好像也十几年了”左手悠悠道:“怎么问起话来还象刚出茅庐的雏儿一样?”
右手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有些愤怒,但愤怒又一分一分的消淡下去,周身紧张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下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许久,变幻不定。
很久以前,右手听到的第一次训导,就是一定要克制愤怒,失望和懊悔的情绪,对于一个杀手而言,这些情绪完全没有作用,带来的只有失败和死亡。
右手轻轻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他怎么回事,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沉不住气——难道,真的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女人,传染给他的不成?
“好”左手踱了回来:“果然够决断。”
“你说吧,究竟要怎么样?”右手脸色依旧淡定,昔日的冷静和缜密一丝丝回到血液中。
左手慢慢递给他一个明黄的信封,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
右手迟疑了一下,打开信封,只是扫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已抬起头大声道:“你——”
“噤声!”
“你”右手第一次彻底地变了脸色,手指也微微有些发抖,猛地抬头,似乎要从左手脸上看见事情的端倪。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似乎早就预见到右手的失色,左手并没有异状,只是慢慢从右手指缝间抽出那一纸薄笺,递入火炉里,眼睁睁看着它化作一缕青烟。
看着右手变得有些苍白的面色,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这条船,你上也上了,不如好好合作,做成它。”
右手推开了左手的手掌,只觉得手心湿漉漉满是冷汗,他再也笑不出来,只是冷冷道:“左手我确实错看了你。”
“呵呵”左手不屈不挠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说,一个杀手,一个太监,偶尔把酒论论英雄,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是不是?”
右手深深吸了口气,良久才吐出,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