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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肖乘龙等人在运气察毒时都激发了毒性,几乎站都站不稳了,纷纷坐倒,惟有程映雪还能勉强站立,却也再无动手之力。
水杏儿微笑着看着程映雪,道:“现在姐姐肯答应我的提议了吗?”
“绝无可能。”身处绝境,程映雪却仍是断然摇头,直视着水杏儿道:“程映雪不幸为奸人所算,有死而已,其它的你就不必痴心妄想了,动手吧。”
“什么死呀活的,姐姐何必这么激烈呢?”水杏儿并不着恼,咯咯一笑,道:“姐姐先到我那儿小住几天吧,我相信在我的诚心下,姐姐会答应的。”说着略一侧头,旁边的捧镜拂衣一齐掠向程映雪,虽知程映雪已然中毒,但白云涧威名太盛,水杏儿仍是不敢轻忽。
李传灯知道再不动手就迟了,可若就这么冲下去,面对水杏儿如此实力,他可没信心抢出人来,那夜在流云山庄与水杏儿斗了一场,李传灯已摸清了水杏儿的功力,虽不如他,差得也不是太远,若加上捧镜拂衣中的任何一个,自己便非败不可,而此时谷中不但捧镜拂衣都在,还有王一虎四个,别说救人,闹不好自己都会陷在谷中。
脑筋急转中,一眼看到身侧一块大石头,忽地心生一计,那石头有合抱粗细,约摸有四五百斤的样子,李传灯一伸手抱在了手中,一发力,将大石向水杏儿面前直抛过去,大石抛出的同时,他自己也纵身跃出,却将身子一缩,轻轻的粘在了大石背后,更又扯长了嗓子高呼:“不好了,天降陨石了,大家快躲啊。”
他这一叫,谷中所有人都抬头上看,真的就见一块大石头凌空打下,却没人看到缩在大石头背后的李传灯,一时人人惊呼,便是奔向程映雪等人的捧镜拂衣两个也停下了身子,静看石头落下,水杏儿功力心智都高于旁人,但这事实在太怪,且又有李传灯的叫声在先,脑中一时也转不过弯来,看见石头似乎直冲着自己而来,便纵身往后一退,根本就没去想别的。
李传灯缩在大石后面,一直偷眼看着水杏儿,他怕大石头真个打到水杏儿身上呢,眼见水杏儿后退,他放心了,心底暗笑:“我的好师妹,任你智计百出,终也有上当的时候吧。”在大石头离着地面还有七八丈距离时,他脚一蹬,蹬得大石头加速落下,自己却借这一蹬之力飞跃而出,一掠便到了程映雪面前,低叫道:“程小姐,我是来救你的,得罪了。”时间紧,必须在水杏儿反应过来之前突出谷中,李传灯便也顾不得男女之防,将程映雪往自己背上一背,飞脚便向谷后跑去。程映雪一惊之下,本想抗拒,但手脚软绵绵,半点力气也没有,只得任由李传灯背在背上,心中又惊又疑又羞,只是没有半点办法。
大石头落地,发出轰隆巨震,截着后路的王一虎四个还在发呆呢,李传灯早已背了程映雪飞窜出去,还是水杏儿最先反应过来,急叫道:“这是个阴谋,快拦住他。”同时飞身追来,但她离得太远,王一虎几个到是离得近,一时却没反应过来,待得反应过来回身追出时,李传灯已在百丈之外,听得水杏儿的叫声,回头哈哈一笑,叫道:“小姑娘教主,不要追了,你追不上的,另外我告诉你,你若不守承诺划花了宁凤的脸,那也休怪我划花你的脸。”
水杏儿这才看清救走程映雪的就是那夜在流云山庄架梁的人,惊怒交集,怒叫道:“你这疯子,放下人来,否则我今日誓要将你碎尸万段。”拼命赶去。这次不象上次,上次在流云山庄,限于赌约,水杏儿不好以多打少一拥而上,但这一次,水杏儿下定决心,必要赶上李传灯,借捧镜拂衣王一虎等人助力,一举围歼,然而一路赶去,却是越赶越心惊,李传灯背着个人,她只是空手,但她竭尽全力,却就是无法拉近一步。
水杏儿一直很自负,自信剑法轻功暗器,不会输给天下任何人,但剑法暗器在流云山庄已是输了,现在李传灯背着个人她仍然无法赶上,就算跑个平手她也是输了,兰花婆传她的三大绝艺,竟全都输在了李传灯手里,心中一时间充满了巨大的挫败感。
水杏儿不知道,李传灯的轻功是在驱毒时练出来的,当真是强悍无比,背个百儿八十斤在身上,根本不当回事。当然,说是不当回事,其实还是有区别的,速度无论如何要慢上一点点,还有一个,在山林间狂奔,要注意四周的树枝荆条,李传灯自己无所谓,但如果伸出的树枝挂坏了程映雪的俏脸,那就要命了,这么小心注意,自然又要慢一点点,因此水杏儿固然赶不上李传灯,但李传灯也无法摆脱水杏儿。捧镜拂衣轻功出自兰花婆亲授,不下于水杏儿,因此紧跟在水杏儿后面,落后的只有王一虎四个,越跟越远,终于没了影子。
但水杏儿三个舍命紧跟,却也让李传灯头疼不已,甩又甩不脱,打又打不过,本来李传灯可以和水杏儿三个拼内力,最后看谁撑得住,可李传灯又担心程映雪体内的毒,不论什么毒,总是越早治越好,可怎么摆脱水杏儿三个呢?李传灯一点办法也没有,正自苦恼,忽然看见前面有一个山洞,李传灯心中一动,对程映雪道:“程小姐,你还可以运功排毒吗?”他知道功力到程映雪这个境界,任何毒几乎都可以排出来,只要还能运功就行。
程映雪趴在李传灯背上,即害羞,又震惊于李传灯的功力之高,一直在猜李传灯的身份,这时听得李传灯问,点头道:“可以的,但要静坐才行。”
李传灯大喜,道:“好极了,请小姐再坚持一会儿。”身子往左一拐,向左面林中射去,随后一直都是在林中飞掠,一直到一个山岭分岔处,忽地停下,却捡起一段树枝猛射出去,同时低声对程映雪道:“尽量放缓呼吸。”
程映雪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她虽中毒,修为的底子还在,果然将呼吸调得若有若无,几乎在她调匀呼吸的同时,水杏儿三个成三角之势急掠过来,其中的拂衣就在李传灯两个身前掠过,相距不到三丈,却没看到藏身树后的李传灯两个。
三人去势若电,李传灯静心细听,直到三人的掠风声几若不闻,这才背了程映雪悄悄回身,掠向先前见到的山洞。
悄悄掠到山洞里,那山洞竟是极深,隐隐约约的还可听到水流声,显然洞子里面还有阴河,李传灯十分高兴,往里走了十余丈,到一个拐角后停了下来,放下程映雪,他知道程映雪一个年青女孩子给他这么背着,必然害羞,所以眼光根本不看程映雪,一放下人,立时背身退开,道:“程小姐,我在这面守着,你安心运功驱毒就是。”说完又向前走了两步,过了拐角,这样程映雪看不到他,对静下心来运功驱毒有好处。
李传灯不看程映雪,但还是在听着程映雪的动静,因为他不知毒性到底如何,怕出事。以他的内力,又是在这么短的距离内,当真每一点最细微的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和眼睛看,几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然而李传灯竖耳听去,却并没有听到程映雪称动肢体盘膝静坐的声音,而且程映雪的呼吸也没有平静下来,中间反而有急促的声音传来,似乎对内息无法控制,李传灯担心起来,忍不住问道:“程小姐,还好吗,要不要帮忙?”
里面的程映雪犹豫了一下,用细细的声音道:“是我——。”
她话没说明白,但李传灯知道她是遇到麻烦了,道:“那我过来了。”走进去,见程映雪靠在洞壁上,身子软软,俏脸通红,她本绝美,这个样子更是充满了诱惑力,李传灯情不自禁的心中一跳,只觉脸上火烧,不过幸好有面具遮住了,定一定神,道:“程小姐,怎么了?”
“我我没有力气坐起来。”程映雪脸越发红了,道:“你你可不可以帮帮我一下。”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越发细了。
原来程映雪趴在李传灯背上时,便在想法凝聚真气排毒,但李传灯在跑动中纵高伏低,身子动个不停,每次程映雪好不容易凝聚一点真气,给他一震,立时又震散了,这么几次下来,程映雪残余的真气几乎给耗光,真正到洞里安静下来,身上却再无半丝气力,别说盘膝而坐,便是想动一个手指头也是力所不能及,所以只有向李传灯求助。
李传灯明白了,刚要伸手扶程映雪坐好,耳中忽听到掠风声,虽然距离还远,但正朝这个方向掠来,不要说,必是水杏儿三个。
李传灯虽料到水杏儿最后必能发觉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却没想到水杏儿会发觉得这么快,而且立即能找到这边来,他隐隐猜到,可能先前他看到山洞时,水杏儿也看到了,所以才能找得这么准。
“她们追来了,只怕会到洞里来搜,我们得躲一躲,事急从权,请小姐谅解。”李传灯说着一俯身,将程映雪抱了起来。
虽说事急从权,但给一个大男人这么抱在怀里,程映雪仍是羞得耳根子都通红了,只有闭上眼睛。
李传灯又往洞子里走了十余丈,里面却是一条阴河,再无去路,只得停下步子,盼望水杏儿别进来,但事与违愿,只听水杏儿低声道:“必在洞中,进去搜,小心暗器,见着人先放兰花针。”显然是在叮嘱捧镜两个。
李传灯知道再无侥幸,心中苦笑,想:“看来真的只有下辣手打伤捧镜两个才能救程小姐了。”洞子越到里面越窄小,刚好适合轰雷九针的发挥,若在外面,李传灯是对付不了水杏儿三个的围攻的,但在这洞子里,李传灯有把握破掉三人的联手,只不过李传灯实在是不愿意再和水杏儿动手。
刚要把程映雪放下,腾出手来动手,李传灯心中忽地一动,他感觉到了面上刮过的凉凉的风,想:“有风,这洞子另有出口,阴河不是完全闭塞的。”发觉这一点,他心中大喜,低声对程映雪道:“洞子通风,这阴河另有出口,我们下水从另一个口子出去,躲开她们。”
程映雪只是真气不能凝聚,不是真气没有了,耳目仍是远异于常人,自也听到了水杏儿三个的话,这时无法可想,只得点头,道:“拖累大侠了。”
“程小姐不必客气。”李传灯微一摇头,抱了程映雪下水,为怕程映雪呛着,他用仰游的方式,让程映雪趴在自己身上,多一个人的重量,他无法再保持整个身子浮在水面,但至少可以保证程映雪的脑袋不沉进水里,只是他没去想,这个姿势过于尴尬,他要时刻留意河道情形倒没在意,程映雪却已是羞得全身颤抖,心中不住转着念头:“如果他不是李传灯,那我功力一复原,只有立即回山了,但如果他是李传灯呢?”
原来程映雪心细,最主要是上次在归元庄时,看过李传灯动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世间,能到李传灯这般身手的,找不出几个人来,所以李传灯虽然蒙了面具又故意变了声音,还是给程映雪看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是李传灯怎么样,程映雪却不敢再往下想,而是想起了出山前师父跟她说的一番话,师父问她,将来想找一个怎样的男人陪伴一生,她害羞,扑到师父怀里说是终生不嫁,只陪着师父,师父笑了,说师父不能陪她一生,能有一个可心的男人一生陪伴,合籍双修,那是最好。师父这么说,她就羞羞的问师父希望她找一个怎样的男子,师父呵呵笑,说只要她不找一个大傻蛋就行,其他一切随缘。
想着师父的话,程映雪又想到了李传灯,脑中现出李传灯的厚嘴唇,不由笑了,想:“若是不了解他的人,第一眼看见,还真会当他是个大傻蛋呢。”
程映雪曾与师父论及聪明与傻,师父以剑器作比,说:“轻露其芒,动则有伤,是为凶器;深藏若拙,临机取决,是为利器。”真正有大智慧的人,就象深藏匣中的绝世利剑,平时默默无闻,绝不招摇,一旦出鞘,却是斩锋击锐,无坚不摧。
“他身怀不世之技,别人轻视取笑,他却全不在意,而到危机来临,那些人百无一计,却惟有他当风直立,力挽危局,这才是真正的利器,真正的大聪明。”程映雪想着,偷跟看向侧头仰游的李传灯,似乎想把那张面具看穿,心中低叫:“是他吗?是他,一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