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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吴不赊猛地一声叫,转身狂掠出去,不是奔回扶风城,而是漫无目地地乱跑。
他这一叫,倒把邓易通吓了一大跳,见吴不赊逃走,这才放下心来,哼了一声:“妖孽,道行还真是不低,不过终是惧了凛凛天威。”
邓易通却也不敢去追,也不必去追,捉不捉得到猫妖并不重要,对邓易通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送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讨得观风使的欢心。
扬风扶风两郡妖孽作乱,烧了大批粮食,观风使必然要具文向西岳帝君禀报。这报告怎么写,大有学问,观风使可以写:妖孽作乱,虽然邓家兄弟捉到了鼠妖赶走了猫妖,但大批粮食已经烧毁,重大损失无法挽回。
但也可以把行文的顺序调换一下:妖孽作乱,纵火焚烧粮食,邓家兄弟及时赶到,擒拿鼠妖并打伤猫妖,制止了妖孽进一步的孽行,现在两郡妖气一净,民心安定。
如果是前一种写法,西岳帝君看到后必定大怒: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邓家兄弟干什么吃的?严惩。但如果是后一种写法,西岳帝君看了就会想:这些妖孽真是无法无天啊,但妖孽是无法禁绝的,突发事件也是无法预防的,邓家兄弟能及时处置,很好。重奖。
同一件事情,完全相同的事实,只是换一种语气,结果完全不同。
不要以为这是奇谈怪论,人界就有过一个这样的著名的事例,说有一个将军屡战屡败,眼见据实上奏,国王必定砍他的脑袋,他的师爷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把屡战屡败四个字调换了一下顺序,改成“屡败屡战”果然国王看了大悦:屡败屡战,这将军勇气可嘉。不但没杀那将军的头,反而升了他的官。
神界与人界,官场的规则都是一样的,邓易通是官场老油条了,自然明白这中间的猫腻——事情不在于怎么做,而在于怎么说;升官不在于怎么干,而在于怎么拍。
不说邓判官怎么拍马屁讨观风使欢心,且说吴不赊,被一妖棒打得晕头晕脑,落荒而逃。这些日子,吴不赊可谓是春风得意,给美女抱,升了官——将军啊!林美人看他的眼光又日渐不同,只要不出意外,吴不赊有信心一定能娶到林美人。他的功力进展也十分稳定,有三五年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成就元婴。高官得做,美女得抱,最后还能成仙,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人生吗?
但突然间当头一棒——身上带了妖气,官不能当,美女不能抱…做神仙?做白日梦吧!天堂到地狱,这落差实在也太大了,即便以吴不赊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强,也有些受不了。
也不知跑了多远,滚烫的脑子终于慢慢冷静下来。见前面有个小镇子,他过去找家酒馆,喝了一顿闷酒,长叹:“这次可亏大了。”
吴不赊是个很现实的人,即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认命。往前看,扶风城是回不去了。他回去,不说邓易通不肯甘休,林美人只怕也对他生了疑心。他脑中浮现出林微雨的丰乳肥臀细腰长腿,没办法,便宜别人吧。那能去哪里呢?没地方去。回东镇吧,继续开他的平安老店,加紧练功,只要练成元婴,就有可能加入仙籍,只要天庭封了他做地仙,哪怕身上有妖气也无所谓了吧?
当然,即便练成了元婴,想要天庭封他为地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以前吴不赊不知道,把神仙看得很高大也很单纯,得了黑七的记忆后他知道了,凡人的认知其实有很大的错误。
首先神和仙是两回事,神是天庭的职事人员,例如五岳帝君,例如邓判官,都是神,职位不同,但都归天帝管辖。说白了,给天庭做事的,就是神,哪怕你一点本事没有,一分玄功不会,只要你在天庭供职,你就是神。
仙却只是一种荣誉称号,佛门道教,还有其他教派宗派的玄术异人,练成了元婴,法力强大,势力强横,他们不愿入天庭供职受天帝管束,天庭又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天庭便待之以礼,封之为仙,免得这些高人和天庭做对。佛道两派,受封为仙的最多,天庭对佛道两派也就最为礼敬。投桃报李,佛道两派也不去挑战天帝的权威,甚至在其他势力向天庭挑战时,佛道两派还会出力帮着镇压。神与仙,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佛道两派势力强横,与天庭关系良好,封仙容易,但其他人要想得到天庭的赐封,相对就难多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种现象,和人界的官场有得一比,世家子弟,哪怕是白痴,也可以轻易得一个官做;平民百姓呢,哪怕你天才横溢,想要做官也千难万难。
不是有才华就可以做官,不是练成了元婴就可以封仙,两者一个道理。
但无论如何,能练成元婴就有希望。而且吴不赊这人又不清高,很多仙人以投身天庭做官为耻,但吴不赊没有这种想法,投身天庭弄个官做做,像邓易通那样,做个判妖司的判官也挺好。神仙神仙,神还在仙之前呢,也不错啊!
其实很多仙人看不起神官,是受了佛道两派出世思想的毒害,佛道鼓吹不做人官也不做天官,而佛道两派之所以这么宣传,实际上是怀着与天庭争人材的目的。逍遥散漫的仙人越多,势力就越大,天帝也就越不敢轻视,佛道也就越尊祟,只是一般人看不穿这一点而已。吴不赊不在乎这个,不过要命的是,他身上既沾了妖气,想投身天庭做神官就有些难了。
“不管了,先回去把元婴练出来再说。”吴不赊把杯中酒一干而尽,扭头看到墙上贴了一张文告,并没看清写的什么,却突地想到忽视了一个大问题:“啊呀不对,如果姓邓的行文五岳府满天下缉拿我呢?那还怎么回东镇去开店?”
刚刚燃起一点火苗,兜头一盆冷水又浇熄了,吴不赊一时沮丧到极点。
吴不赊灌了一肚子闷酒,出店来竟是无处可去,顺路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了。
走了约摸五六里路,前面路边有一个亭子,一些人正在吵吵嚷嚷,吴不赊走过去一问,原来这些人是在为走哪条路争执不下。前面有两条路到山那边,一条近一条远,但近的那一条,据说有老虎伤人,可远的那条又实在绕得太远了点儿,所以犹豫难决。
“有没有老虎,只是传闻,也不确定,而且时当晌午,我们这一行又有十多个人,即便有虎,也不敢出来伤人。大家相信我,决不会有事的。”争执中,一个灰衣汉子跳出来,挥着胳膊叫。
这汉子三十来岁年纪,干干瘦瘦,背着个包裹,像是个走远路的,叫声高亢,一脸的激动。
他这话有理,时当晌午,太阳当顶,这一行人又有十多个,这么一大队人,如果每人手里再拿根棍子什么的,即便真的有虎,也是决不敢出来伤人的。但吴不赊往这人脸上一看,却看出了不对,这人神情激动,眼波却闪烁不停,而且印堂发青,好像曾险死还生,魂魄差点离体。
“这人不正常。”吴不赊心中暗暗嘀咕,再联想到这人的举止,心中忽地一动,“这人难道是个伥人?”
虎吃人,吃一个算一个,但如果是虎精,却有可能做长远打算,逮着一个人不吃,只是吸走这人的一魂一魄。人有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人不会死,但魂魄被虎精吸走,这人就会受虎精控制,去引人类来给虎吃。这失了魂魄帮着老虎作恶的人,就叫做伥人,这也是“为虎作伥”这个成语的来意。
这人叫得激动,还跑到路边捡了几根棍子塞给其他行旅,加劲鼓动:“这么多人,手中又有棍子,别说不一定有老虎,就有老虎,哪里敢出来?快走吧,再拖下去天晚了就真的危险了。我走最前面,老虎要吃就先吃我。”他手中拿了根棍子,挥舞着往前走,他这么一鼓动,又带头前行,众行旅终于犹犹豫豫地跟了上去。
吴不赊心中冷笑,并不吱声,也跟了上去。
山路虽崎岖,一路下来,却并不见有恶虎挡路,灰衣汉子一直走在前面,不时还回头唠叼:“我说的没错吧?没有老虎吧?”一众行旅自然凑趣迎和,弄得吴不赊也迷糊了:“难道我走眼了,这人竟不是个伥?”
前面有座山峰挡路,峰前有一左一右两条路,左边路口松树下正坐着一个黑衣汉子。这汉子二十多岁年纪,看情形,好像是走累了,在树下歇脚。可吴不赊一看,立即看出了不对。
之前的灰衣汉子,虽然吴不赊不敢肯定是不是伥,但至少可以确定是个人,而这个黑衣汉子,吴不赊却一眼就看出他不是人,而是个妖精修成的人身。吴不赊嘴角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苦笑,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邓易通当时哈哈大笑的原因。
人头顶有一圈光,普通人看不见,练习玄功的人功力到了一定程度却看得见。妖精修成的人身,虽然也有一圈光,但光与光之间却有区别,之前吴不赊不明白,即便碰到鼠娇娇时,也只是禀着猫的先天特性闻出了鼠味,并没有去留意鼠娇娇头顶的光有什么不同,这会儿他特意留了神,人与妖一对比,果然就看出了不同。邓易通笑,就是因为吴不赊的光不同,明摆在那里,还要问,他能不笑吗?
“难道这是只虎妖?这灰衣汉子便是这虎妖的伥?”吴不赊对灰衣汉子始终疑念难消,不过随即就知道不对,因为灰衣汉子和黑衣妖明显不是一路。灰衣汉子要带了众人走右边的路,黑衣妖突然插嘴道:“各位为什么不走左手这条道呢?都
通山外,这条道还近点。”
灰衣汉子反唇相向:“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黑衣妖嘿嘿一笑:“右走有虎,不听我的,死路一条。”这话骇人,跟着灰衣汉子拐上右边山道的一众行旅齐齐停步,有两人还叫了起来:“原来真的有虎啊!”
“放屁。”灰衣汉子急了,“大家伙儿别听他胡言乱语,哪里会有老虎,我们一路走过来不都好好的吗?”黑衣妖还是嘿嘿笑:“来路是没有虎,虎在右边道上等着。”
这话出口,一众行旅纷纷后退,齐齐拐到了左边道上,那灰衣汉子急得跳脚,却半点儿办法也没有。有两人还劝他:“走这边吧兄弟,何必去冒险呢?”
“我也歇够了,大家一起走吧。”黑衣妖起身,扭头看灰衣汉子,“你一个人走右边好了,有命咱们再会。”
“你们…你们…”灰衣汉子无法可想,一张脸扭曲着,忽地嘶声狂叫起来,“大王,大王,快来啊!”
“果然是只伥。”他一叫,吴不赊再无怀疑。众行旅一时间却没明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黑衣妖叫道:“他在为虎作伥,是要把大家引去虎口里,大家快跟着我跑啊!”
这一叫炸了蜂窝,明白过来的众行旅惊骇欲绝,叫的叫骂的骂,抢路便跑。吴不赊冷眼看着黑衣妖,暗道:“你这妖精难道还安了什么好心?我倒是不信,且看你弄什么鬼。”便也跟在后面跑,同时悄悄留意黑衣妖,看黑衣妖是否能认出他,但黑衣妖显然无法看出他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但黑衣妖认不出吴不赊,并不证明邓易通的眼光有错误。看光也要分功力高低的,黑衣妖功力明显不够,事实上邓易通的功力也不高,所以他才说他看妖的眼光是经过天庭特别训练的。如果面前有镜子,吴不赊真想看看镜子里自己头顶的光到底是怎么样的,不过他又怀疑,镜子能不能显出他头顶的光晕。
忽听得一声虎吼,山鸣谷应,众人惊骇哭叫,有的更是吓软了,趴在那儿只是发抖。接着又是一声吼,已近了许多。吴不赊一抬头,就见山顶上站着一条大汉,看上去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壮,膀阔腰圆,钢须如戟,银若铜铃,手中执着一把钢叉。那柄粗的,比吴不赊的手臂还要大上一圈儿。
“好一只虎精。”吴不赊暗暗点头。
灰衣汉子见了虎精,“扑通”跪下,指着黑衣妖道:“大王,是他…是他引这些人走那边的。”他即使不说,虎精也早已看见了黑衣妖,瞪眼怒吼道:“狈有计,又是你在坏我的事。”
“原为这黑衣妖叫狈有计。”吴不赊冷眼斜视,“看来他们是老熟妖了,却不知这狈有计是什么东西成精。”吴不赊的功力虽到了看光的层次,能从头顶神光分出人妖,但想看透妖的本原,却做不到。
狈有计并不畏惧,哈哈一笑:“虎大嘴,你这话太霸道了吧?什么叫我在坏你的事?路是他们选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屡次坏我的事,今天任你舌灿莲花,某家也要取你的性命。”虎大嘴一声狂吼,身子一纵,钢叉前指,便从山顶上直扑下来。
云从龙,风从虎,这虎大嘴成了精,威势更添三分。这一扑,山风狂卷,草木倒伏,着实惊人。
忽地里左侧林中一声厉叱:“虎大嘴休要猖狂。”
随声射出一个人影,却是个年轻女子,二十多岁年纪,个子极高,便相对于虎大嘴,也矮不了几分。她一张长脸,肤se有些黑,五官倒还勉强端正,就是嘴巴大了点儿。她穿一身大红紧身劲装,乳突腰细臀丰,最打眼的是一双长腿,紧绷有力,若不看脸,吴不赊还以为是林微雨突然到了这里。
这红衣女子双手持着一对钢爪,柳眉倒竖,一脸凶悍,横里截向虎大嘴。
“狼妩媚。”虎大嘴一声大吼,“我就知道,你夫妻俩狼狈为奸,狈有计既然来了,你也一定会出现。”他中途折向,迎了上去。
“狼狈为奸?”吴不赊猛地就明白了,“原来是狼狈成精,黑衣妖是狈,红衣女是狼。”想到两人的名字,忍不住偷笑:“狈有计,狼妩媚,这名字取得,还真不是一般的搞笑。”
虎大嘴与狼妩媚这时已斗在一起,虎大嘴力大,钢叉横砸直扫,招大力沉;狼妩媚力道不如虎大嘴,但双爪上锁喉下掏阴,也是招招狠辣,钢叉碰钢爪,满山叮当脆响,再加上两妖的吼声,山谷轰鸣,两妖相斗,却有千军万马混战的气势。
“娘子,我来助你。”狈有计翻手从腰间掏两把短刀出来,一声厉啸,飞身扑上,从侧面夹攻虎大嘴。
“来得好。”虎大嘴夷然不惧,钢叉左砸右扫,同时架住两妖。
狈有计刀短,不敢硬架,但身法灵活,逮着空子就往里钻,虎大嘴钢叉一回,他又旋身出来。虽然他一时间伤不了虎大嘴,但配合着狼妩媚的攻势,却也给虎大嘴带来了不小的威胁,至少虎大嘴不敢像之前一样全力猛攻狼妩媚。而虎大嘴的攻势一弱,狼妩媚攻势自然加强,本来虎大嘴占着上风,这会儿却差不多拉平了。三妖狂呼恶斗,一时间难分高下。
一众行旅之前吓软了,这会儿见三妖相斗,一时顾不上他们,趁机开溜。那为虎作伥的灰衣汉子急了,拦又拦不住,一转眼,却看到吴不赊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大喜,急忙蹿过来,恶狠狠地叫道:“你不许走,给我跪下。”伸手便来揪吴不赊。
他若不来揪吴不赊,吴不赊还真懒得理他。这世间狗腿子多了,不多他一个,吴不赊又不是什么道德君子,管不了也懒得管,没那闲工夫。但他惹到吴不赊头上,却是自己找死,吴不赊都懒得看他,瞟着他手掌近身,反手一拨一扫,正扫在灰衣汉子胸口。虽只是一扫,却把灰衣汉子扫出三四丈开外,口中喷血,翻滚了两下,腿一蹬,眼见是不活了。
三妖斗得眼红,山坡下的小小动静他们根本不知道,翻翻滚滚打斗了一个时辰,仍是不分高下。吴不赊都看烦了,找块儿山石坐下来慢慢看。他也看明白了,这三妖也就修成个人身,能驾阵妖风,除此并无出奇的本事,估计也不可能有什么法宝,即便与鼠娇娇比也还差着一截。只不过吴不赊实在无处可去,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看着玩吧。
虎大嘴性子躁,这半天拿不下狼狈夫妻,急了,忽地里一声长啸,随着他的啸声,远远近近,到处传来虎啸声。
“这是叫帮手呢,打混战了,好看。”吴不赊又是兴奋又是好奇,“这山上妖精怎么这么多,本地的判妖司做什么吃的?”
各地判妖司良莠不齐,有的判官法力高责任心强,辖地内绝不允许有半个妖精存身;但有的判官既没本事更不负责,任由妖精出没,只要不是闹得太过份,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甚至还与妖魅相互勾结,大发横财。这也是五岳府设观风使巡查的原因,可惜观风使同样良莠不齐,狼狈为奸的大有人在。但无论怎么说,一片山上有这么多精怪,那也太过份了一点儿。要知这是内地,又不是偏远的边塞,可以任由妖魔成群、兽人结队、开疆立国的,内地这么魔妖成堆,岂非天下大乱了?
不过吴不赊马上就知道自己误会了,随着啸声,蹿出来一只虎,却还没成精,至少没能修chengren身,显然是虎大嘴手下的虎兵虎将虎子虎孙。一虎现,众虎随,眨眼从四周的林中钻出十余只老虎,咆哮着围向狼妩媚夫妻。
众虎虽未成精,可也是一个不小的威胁,狈有计眼见要落下风,张嘴也是一声长啸,随着他的啸声,远近群狼齐啸,上百只狼扑出来,扑向虎群。三妖缠斗,狼虎互咬,啸声混杂着惨嚎,皮毛夹裹着兽血,好一片斗兽场,好一场狼虎斗。
吴不赊得了木长生与黑七的记忆后,见识广了十倍不止,但记忆里也找不到这样精彩的恶斗,一时看得兴味大增,心下还在盘算:“要是在平安老店后面围上一片园子,每天来上这么一群虎狼斗,一定看客如云,那就发财了。可惜,可惜。”
他在做发财梦,有一只狼却盯上了他,呲牙咧嘴地直扑上来,吴不赊恼了:“这家伙,不去斗虎,却来惹我。”手一晃,那狼张嘴急咬,却不想吴不赊下面一脚飞起,正中狼肚子,被踢起七八丈高,半空中惨嚎连连,没等落地就断了气。
这狼在半空中惨叫,惊动了周边的几条狼,看清是吴不赊伤了它们的狼兄狼弟,大怒,目露凶光,齐扑上来。
“还来劲了是不?”眼见群狼齐上,吴不赊真恼了,双掌如粉蝶翻飞,挨着着死,撞着亡,刹那间连毙十余狼。
狈有计心思活泛,虽在恶斗中,眼角余光却还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他之前虽然瞟到吴不赊一直站在那里没动,并没放在心上,突见吴不赊大展神威,击毙群狼,顿时吃了一惊,急叫狼妻:“妩媚住手。”自己抢先一步跳出战圈。
“为什么住手?”狼妩媚虽是只母狼,但着实凶悍,虽然听话跳出战圈,却仍是气呼呼:“虎大嘴欺人太甚,这次一定要和他分个高下。”
虎大嘴斗这半天,也有些累了,狼狈夫妻罢手不斗,他也并不追杀,拄了钢叉喘气。狈有计看向吴不赊,将他上下扫了几眼,眼中起疑,喝道:“你是哪一路的朋友,敢伤我的孩儿。”
他这话倒还带了两分江湖气,吴不赊听着有趣,嘿嘿一笑:“我是过路的,走路累了,听人说烤狼肉比狗肉还香,便想打两只尝尝。怎么着?你有意见?”
狈有计禀性阴沉,狼妩媚却是生性暴躁,闻言大怒:“找死!姑奶奶刚好肚中空了,且生吞了你,长了力气好与虎大嘴厮杀。”厉嚎一声,飞扑下来。
“妩媚小心。”狈有计却看出吴不赊不是个好惹的,出声提醒,但狼妩媚哪里肯听他的,一个起落便到了吴不赊面前,一爪当头猛砸。
“倒看你这母狼精有几两力气。”吴不赊不闪不避,反手拔剑,举剑一格,铮的一声脆响。吴不赊只觉臂上发麻,一股大力直撞过来,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心中也不禁暗赞一声:“这母狼精还真是了得,斗了这半天,还有这般力气。”
狼妩媚一爪没能击飞吴不赊,身子落地,大叫一声:“再吃姑奶奶一爪。”复一爪砸下。
吴不赊好玩心眼,却不好斗,懒得和母狼拼力气,眼见狼妩媚一爪砸来,右手举剑一格,左手忽地变长,突然掐住了狼脖子。狼妩媚本来还有一爪护胸,没想到吴不赊的手竟然会变长,全无防备,脖子受制,急要伸爪来格时,身子已被吴不赊提了起来,又猛地摔到地在,顿时给摔了个头晕脑胀,两眼金星。
吴不赊一把摔翻狼妩媚,又使一个拿法,狼妩媚骨软筋麻,再也动弹不得。
“妩媚。”狈有计一声骇叫,狂扑下来,双刀化风,刺向吴不赊,不过眼光比刀风更烈,“我杀了你。”
吴不赊嘿嘿冷笑,长剑一圈,左手一晃。不出他所料,狈有计扑得猛叫得凶,胆气其实不足,只盯着他的手,一见他的手动,直扑的身子立即斜闪,到了一块儿大山石后面,只探出一个头来狠盯着吴不赊。
“这小妖好玩,且和他玩个游戏。”吴不赊嘴角上扬,脚下一动,身子往左边移了移。狈有计因为只探出个头,他这一移,狈有计便只能看到他右边身子,左手看不到了。狈有计怕的是他手突然变长的怪招,看不见半边身子倒是不怕,却不知道吴不赊的手可以一伸十几丈。这会儿右手在狈有计眼前晃,吸引狈有计的注意力,左手却从山石后面绕了过去,从背后掐住了狈有计的脖子。
狈有计忽觉脖子上多了只手,惊骇欲绝,急忙反身挥刀时,吴不赊早把他提了起来,像摔狼妩媚一样,反手一摔,可怜,也摔了个发昏章第二十一。吴不赊复使个拿法,拿了他的经脉,狈有计便也和狼妩媚一样,骨软筋麻,动弹不得了。
虎大嘴在半山坡上,可就看了个呆头呆脑,狼狈夫妻和他斗了半晌不分高下,竟被吴不赊两招拿了个并肩倒。那手变长的,到底是什么功夫啊?他傻了半天,见吴不赊抬头看过来,急忙抱拳:“南山大王虎大嘴多谢这位兄弟助拳,请教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南山大王?”吴不赊听得这个名号,脑中突地一闪,“我身上有妖气,人界是呆不得了,要不就和这些妖精一样,也来占山为王,做个逍遥大王玩玩?”这个念头一起,便像干柴堆着了火,轰隆隆烧破了天,便想:“要做大王,得要手下,这三个妖法力虽不高,好歹也能做喽罗。”
有心要收虎大嘴三妖,吴不赊便将脸一沉,喝道:“大胆,本王乃是追风大王吴不赊,这兄弟岂是你叫得的?过来给本王跪下。”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出身追风门,那就叫追风大王了,好像也还响亮。
虎大嘴对吴不赊的法力确是有些怕,但吴不赊这话也过于猖狂了,虎大嘴胀红了脸,道:“追风大王吴不赊?你是王,我也是王,凭什么要我给你跪下?”
吴不赊哈哈大笑:“本王现身的地方,就不会有王存在。”笑声中脚一抬,身子倏地到了虎大嘴面前,冷眼一瞪,“你是自己跪呢还是要我动手?我动手可不会客气,狼狈为奸便是榜样。”
他身法如此之快,虎大嘴吓一大跳,急退一步,钢叉斜举,又惊又怕地瞪着吴不赊。吴不赊冷笑:“看来真要我动手了?”
虎大嘴又退一步,虎眼瞪圆,死盯着吴不赊的两只手,猛地叫道:“你若真有本事,便不使妖法,与我公平一战。你若公公道道赢了我,我虎大嘴从此去了南山大王的名号,奉你为王。”
“哦?”吴不赊先不动手,笑道,“你倒说说,如何才算是公平?”
“你不使那手变长的邪法,便是公平。”虎大嘴嘟着嘴道。
“你是说我这两只手是吧?”吴不赊把手张开,“这两只手不变长,赢了你,你便心服?”
“是。”虎大嘴用力点头,“说清楚了,两只手都不许变长。”
“很好。”吴不赊笑了,“你看清楚啊,我两只手不但不变长,而且不动。”
吴不赊举着两只手,虎大嘴果然死死盯着。那虎眼瞪得,拿铜铃来形容好像都还嫌小,光闪闪的,若是在夜里,足可以当灯笼用了。
吴不赊暗笑,忽地一声喝:“看本王通天变化,无穷妙法。”
他双手不动,肩膀一摇,右肩上忽又生出一只手,迅急无伦地伸出去,兜头一把,正揪着虎大嘴的头发,反手一抡,就像抡一个破麻布袋。可怜虎大嘴,“哎呀呀”连声大叫,在地上半天挣扎不起来。
狼狈夫妻虽被吴不赊拿了经脉身子瘫软,但头脑是清醒的,都眼睁睁看着吴不赊对付虎大嘴,突见他双手之外,竟还能从肩头生一只手出来,骇得齐声惊呼。狼妩媚本来有些不服气,两眼凶光瞪着吴不赊的背影,但被这一吓,眼中凶光无影无踪,只剩两眼惧意。狈有计胆子要小得多,更是吓得身子抖了七八抖。
“如何?服是不服?”吴不赊背着手,看着虎大嘴。
虎大嘴揉着屁股,却还嘟着嘴:“你欺负俺是老实人,俺不服。”
他一副傻大个儿的嘴脸,吴不赊倒笑了:“我如何欺负你这老实人了?不对,该是老实虎。你说,我哪里欺负你这老实虎了?”
“你背后还藏着一只手,却只说双手不动,我根本没防备,这不是欺负人吗?啊,欺负虎。”虎大嘴虎脸红得像红漆马桶的盖子,嘴巴嘟得像长颈子油瓶的嘴。
吴不赊哈哈笑:“什么叫我背后藏着一只手,难怪说傻大个儿傻大个儿,你还真是个傻大个儿啊!你且看着!”笑声中身子一摇,现出三头六臂的异象。
“啊!”虎大嘴惊得一个滚子,从山坡上直滚下去,摔了个嘴啃泥。下面狼狈夫妻亦是同声惊呼。
吴不赊心中得意,纵声长笑:“你且数数,看本大王到底有多少只手。”身子一晃,全身上下生出无数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