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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人杰低声接下去道:“现在,两位不妨赶快循原路回去,吩咐钱护法将七名白旗护法,全部带领过来,而由杨护法带着其余的六名黑旗护法,守在附近林中,作为一支疑兵,这样一来,该庄见我方人多势众,就不能不倾全力应付。等该庄高手全部来到庄外,两位可绕到庄后,悄悄潜入庄内,搜集有关之证物,一旦得手,立即撤离,这边的事,两位可以不用管,可退回到船上等候会合!”
两人知道俞人杰如此安排,无疑是有意使他俩既可不涉生命之险,又能建立不世奇功,自是感激非常,当下千恩万谢地转身飞步而去。
俞人杰差开两人,快步追上前面的无厌叟一行三人,无厌叟转过身来,不禁咦了一声道:“老吴和老丘他们到哪里去了?”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声道:“本座临时改变主意,要他们回去叫钱护法将七名白旗护法全部带来,而只剩下六名黑旗护法作为必要时之生力军。”
天厌叟打鼻管中嗤了一声道:“我们护座也未免将这座小小的大千山庄看得太严重了!”
俞人杰淡淡一笑,未予置辩。
双锤雷公忽然失惊呼道:“你们瞧,那是什么”
三人循声望去,目光所及,不由得全都微微一怔!
只见前面那座庄楼上,高高垂悬着一幅长达丈许的大黄布,黄布上写着一行鲜红的大字:
“恭迎天魔教公孙大护教一行莅庄!”
在布幅的顶端,竖着一柄三齿铁叉,叉齿上赫然排着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三颗人头,面目依稀可辨,正是昨夜一去不返的“满天星斗”和“马氏双雄”!
另外,在下面的广场上,东西两边,分别排着四张方桌,桌上杯箸齐全,只是两边上这时尚还空无一人。
天厌叟勃然大怒道:“好个姓蔡的”
语音未竟,只听得戛然一声,那两扇坚厚的庄门,突然缓缓打开。
庄门打开后,首先出现的,是十六名背插单刀,青布裹头,板带束腰,身躯高大粗壮的彪形大汉。
十六名彪形大汉,分别托着酒坛和菜盘,以整齐而坚定的步伐走出庄门之后,行列一分为二,每两人为一组,分头走向东西两边空地上的八张木桌。
一坛酒,一盘菜,正好每桌两人!
那些酒缸,状如冬瓜,每坛之容量,看上去至少亦在三十斤之谱。八只木盘中,菜色完全相同,一盘一只烤全羊!
接在这十六名庄丁身后出现的,是一名蓝衣秃顶老者。
秃顶老者身后,是四名长衣中年人。
四名长衣中年人,年纪均在四旬上下。前面两人,一跨刀。一佩剑;后面两人则空着双手未带任何兵刃。
在这四名长衣中年人身后,是两名腰背已弓的老人。
两名老人,一着白袍,一着黑袍。行走时,眼望地面,步履迟缓,极像是庄中的两名文读师爷。
在两名老人身后,最后走出来的,是七名衣着一律,内穿玄色披风,器宇轩昂,神采焕发,人手一鞭的壮年武师。
天厌叟望着行列过完,忍不住哼了一声道:“奶奶的,排场倒是不小!”
俞人杰知道:走在前面的蓝衣秃顶老者,和那四名长衣中年人,无疑就是今天这儿的主人“大千庄主”蔡公明,以及如意棍丘伯常口中的“大千四客”!
不过,最使俞人杰感到意外,而又为之吃惊不已的,就是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大洪山的那两个老怪物,居然会在今天这座大千山庄出现!
两怪非轻易可予收买之人,难道这位大千山庄庄主,竟已为两怪治好那少年一身重症不成?
今天,若是没有这两个老怪物,而以双方拥有之实力作比较,不论这位大千山庄庄主如何利害,以及大千四客如何了得,天魔教方面,仍然稍占优势。那也就是说:今天一仗下来,他既可达到使天魔教这边损兵折将的目的,同时还能以胜利者之姿态,率残师全身而退!
可是,如今凭空多出两名老怪物,局面就整个改观!
等会儿,不但天厌叟、双锤雷公、花脸人屠这几个好勇狠斗的家伙难逃劫数,就是他本人和夺魂金镖、毒针三娘,以及另外那一十三名黑白两旗护法,都可能无法全手全脚离开这座大千山庄!
此外,还有一件事,亦使俞人杰相当纳罕。
就是天厌叟等三人,竟似乎全都不识双怪为何许人。三人之眼光,始终只在大千四客,和那七名壮年武师身上打转,而甚少有谁去留意双怪之存在。
不过,这一点在俞人杰而言,可说并非坏事。因为三人要知道了。那穿黑白短袍的两个老人,就是大洪山黑白双怪的话,很可能会因而丧失斗志,那样一来,可就糟了!
当下只见那位大千山庄庄主目光一抬,显得甚是诧异地说道:“怎么只来了四位?”
俞人杰正待答话,那位大千山庄庄主忽又接着道:“噢,还有那边原来不做一批来的!”
夺魂金镖领着七名白旗护法,适时赶到。
那位大千山庄庄主容夺魂金镖等一行向俞人杰打完招呼,手臂一挥,朗声又道:“来,来,来,有话不妨慢慢再说,且先容蔡某人稍尽地主之谊,薄酒淡肴,不成敬意。请坐,请坐。孩子们听到没有?伺候嘉宾!”
俞人杰不再客套,转过身去,朝夺魂金镖头一点道:“钱护法坐到这边来!”
说完,领先走去一张木桌后面坐下。
天厌叟、双锤雷公、花脸人屠,以及那七名白旗护法,不待吩咐,亦于另外三张木桌上分别占了座位。
负责照应这四席的那几名庄丁,这时迅速拍去酒坛封口,分别取过一只空碗,首先斟满一碗酒,捧起来一吸而尽,处理烤羊,亦是一样;先割一块,大口吞下,然后方将木盘放去桌子中央。
这是江湖规矩之一,藉示酒莱无毒也!
夺魂金镖趁那些庄丁们忙着斟酒割肉,无暇他顾之际,向俞人杰悄悄传音道:“吴丘二兄要本座向护座报告,他们得手后,将举火为号,届时如我方情况不利,看见庄中火起,便可引众撤离”
俞人杰点点头,传音接着道:“贵堂的这七名白旗护法,能否独当一面?”
夺魂金镖传音回答道:“这个护座放心,能被本教任为白旗护法,说来亦非一件容易事,本应保证他们决不会弱过该庄那七名持鞭武士就是了!”
俞人杰又问道:“杨护法那边,等下如何联络?”
夺魂金镖答道:“杨护法带的人手,就在前面林中,等下只须放出一个号炮,她便会带人过来助阵。另外,本座为防万一计,已责令留守的那八位,小心戒备,留意接应,所以这边护座只管放开手去”
俞人杰眼光一掠,接着问道:“钱护法可认得出对方第二席上,那两个穿短袍的老头儿,是何来路?”
夺魂金镖注目移时,缓缓摇头道:“眼生得很”
俞人杰心想:这样看来,这些天魔护法,大概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两个老怪是谁的了!
像目下这种霸王宴,其实只是为地主者,为了表现气派的一种仪式;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即令满桌都是山珍海味,也不会有人真的吃喝得下。
所以,这时对面席上,那位大千山庄庄主只端起酒碗,虚应故事的照了照,便即再度发话道:“公孙护教这次驾莅敝庄,可有什么指教?”
俞人杰轻轻咳了一声道:“谈指教,不敢当,公孙某人限于职责,只能说是奉命行事,这一点请蔡大庄主”
那位大千山庄庄主连忙接着道:“那么贵教主有何吩咐?”
俞人杰一字字从容说道:“拟请大庄主加入敝教,共图霸业!”
那位大千山庄庄主忽然偏过脸去,手朝庄楼上那三颗人头一指,皮笑肉不笑地阴yīn道:
“那上面的三位朋友,可也是这次的随行使者之一?”
俞人杰点点头道:“是的。公孙某人昨日来庄求见时,贵庄那位司阍说大庄主已赴洛阳,复称总管有病不能见客,最后并戏谓庄中只剩下一位又聋又哑的师爷,他们三个听了,认为无此巧事,强欲来庄一行,以明究竟。如今,他们三个承蒙大庄主断然加以处置,这在敝教而言,正足以惩往儆来,为不受约束者戒。蔡大庄主此举,对本教可谓嘉惠良多,公孙某人至表感激!”
那位大千山庄庄主似乎未想到俞人杰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怔了好一阵,方始阴阴接着道:“假使蔡某人同意加入贵教,贵教打算给予蔡某人什么样名义?”
俞人杰简洁地答道:“黑旗护坛!”
此语一出,满场愕然。
不但那边席上的大千四客,和那七名壮年武师,于眉宇间遽然升起一股怒意,就是这边席上的黄白两旗护法,也都为之大感意外。
这其间,只有三个人是例外,那便是天厌叟端木刚、双锤雷公秦熊飞,和花脸人屠吕公健!
三人眼角一勾,不住点头,似对俞人杰这突如其来的一记撒手锏,由衷地表示出快慰和激赏!
夺魂金镖定一定神,赶急低声说道:“护座别是”
俞人杰手一摆,示意此事不用他多管。
那位大千山庄主变脸变色地眨了眨眼皮,突然仰天发出一阵刺耳狂笑!由于这阵笑声,整个广场,顿时给笼罩上一片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那位大千山庄主侧目哂然道:“一名黑旗护坛,名义不嫌太高了一点么?”
俞人杰平静地接着道:“在本教三旗九阶中,黑旗护坛虽然只是一个起码的等级,但如以你蔡大庄主之才具,相信只要好好地于,未来之前程,无疑的不下可期。远的不谈,如今公孙某人,便可说是最好的榜样。公孙某人初进本教,还不只是一名仅相当于黄旗护坛的副分坛主?”
那位大千山庄主干咳了一声道:“要是蔡某人无意高攀,又将如何?”
俞人杰一字字,沉声冷冷说道:“那就请你蔡大庄主立即交出本教去年年底那四车规银,同时宣布解散天道教之组织!”
那位大千山庄主脸色微微一变道:“大护教如此说话,请问可有什么凭据?”
俞人杰转身用手朝庄楼上一指道:“那上面的三颗人头,便是有力的凭据之一!”
那位大千山庄主寒着脸问道:“这话怎样解释?”
俞人杰仰起面孔,缓缓说道:“因为公孙某人想不出什么理由,一个曾因三义复出江湖,而去本教求取庇护的人,居然敢跟本教公然为敌。除非他已想通了求人不如求自己的道理,另外找到一条借刀杀人的妙计,或是另外获得了强硬的靠山!”
天厌叟和双锤雷公、花脸人屠等三人,再度相互以目示意,一面不断地点着头,不约而同地于脸上一致流露出赞许之色。
那位大千山庄主满场游目一扫,忽然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大护教,咱们可否换个话题谈谈?”
俞人杰点点头,答道:“不错,公孙某人亦有同感,是该换个话题的时候了。要是大庄主有意干脆一点,公孙某人也不反对!”
那位大千山庄主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们大护教名不虚传,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大护教如此吩咐,蔡某人身为地主,自是不便推辞。唉唉,恭谨不如从命,只好这样了护教那边,准备哪一位先下场?”
天厌叟论着往起一站,大声嚷着道:“来,来,来,姓蔡的,让你先拣一个便宜,你们那边不妨斟酌着办,这边先下场的,老夫是也!”
俞人杰沉声喝道:“端木护法坐下!”
无厌叟愕然转过身来道:“护座这是什么意思?总得先有人下去应个景儿啊!”俞人杰端起面孔传音道:“请端木护法别忘了你是我们这边的第一主将,轮到你下场的时候,本座自会通知你!”
天厌叟叽咕着坐回原处,表面上一脸不高兴,内心其实受用之至。
俞人杰接着转向夺魂金镖低声吩咐道:“在白旗护法中,挑一个机警点的,不妨指明了向那七名持鞭武师邀战!”
夺魂金镖转过身去望了一眼道:“梁完尧护法怎样?”
俞人杰头一点道:“可以。”
夺魂金镖随向第三席上,一名身材高高瘦瘦太阳穴上有道紫色刀瘦的汉子,挥一挥手,说道:“梁护法先下场,去向对面那七位使鞭的朋友讨教几手!”
被第一个点中的这名白旗护法,外号“祁连仙猿”擅使一对“五毒鬼爪”在金笔堂的五十名白旗护法中,身手是相当出色的一个,这时领得出战令,欣然离座而起,大步向广场中心走去。
那边席上的七名持鞭武师,早已推定应战人选。是以祁连仙猿刚于场中站定下来,那边席上,人影一闪,原先坐在七人当中的那名壮年武师,便也跟着同时飞身掠出!
两人见面后,抱拳互道一声:“请指教!”
随即分别亮出兵刃,展开一场怵目惊心的恶斗!”
满场寂然无声,数十双锐利的目光,全都投注在那两条闪扑腾跃的身形上。
祁连仙猿梁宗尧所使用的五鬼毒爪,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外门兵刃,其状与曲张如拿的人手五指无异,长约五尺,柄粗如卵,拿在手上中就等于一个人的手臂凭空多出了一尺上下之长度。
使用这种兵刃的好处,除了能像一般铁尺、短棍、钩戟那样,发挥扫、打、劈、点之功能外,最有利的就是它还能像真手一样,随时毫无顾忌地去攫夺敌人的兵刃;只要对方使用之兵刃,不是那种削铁如泥的宝刀或宝剑,便对它莫可奈何。加以祁连仙猿这对鬼爪的五指之上,全都浸过剧毒,对方只要被划破一点油皮,便有毒延全身,一发不治之虞。
不过,目下大千山庄方面所选派出来的那名壮年武师显然亦非弱者。
此人非但一身武功不在祁连仙猿之下,即就江湖阅历而言,亦不失为一名精干之老手。
他一看到祁连仙猿亮出那对五毒鬼爪,便似乎马上知道了这种兵刃的厉害。
因而,在交手之后,他便将手中长鞭使了个风雨不透,随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专以鞭梢扫打掠带,而绝不想发挥软鞭的另一长处,动念头去缠夺祁连仙猿手中的兵刃。
转眼之间,三十余回合过去,场中之局面,仍呈胶着状态,一时之间似乎谁也奈何对方不了。
天厌叟紧皱着眉头,喃喃道:“这要耗到什么时候”
花脸人屠眼角一扫,微笑着接口道:“别急,慢慢的就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