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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是热闹非凡的大厅,此时却显得异样的空洞冷清,耀眼的灯光明晃晃地照着厅内的一片零乱。沉静里隐伏着森森的肃杀。
蛇眼大汉冷沉沉道:“你们二人究竟是何出身?三番二次的找丁二爷麻烦,究竟受难指使?意欲问为?”
小桂和客途对望了一眼,未言先笑道;“老兄,你没搞错!到底是难找谁的麻烦来着?咱们兄弟俩前天过午才踏进这座县城,为的是找个可以换顿饭的工作做,结果不到黄昏,二人就莫明奇妙的变成通缉犯。昨晚,我们也是规规矩矩的来赌钱,凭着运气和一点点的本事,侥幸赢了点银子,却又三番两次被人围殴加行刺。如果换成是你、你有多大本事能够无动于衷,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原来如此。”蛇眼汉子阴险笑道:“这么说,你们是初出洞门的雏儿,误打误撞,自找了一身的麻烦。真是不幸呐!”
他朝站在厅门旁那个五短身材的大脑袋一挥手,大刺刺道:“关门!”
“嘎吱碰!”地一声,厅门被四名黑衣大汉推动关闭,还落了栓。
客途好脾气一笑:“哟!敢惜这门还是生铁铸的呐!不过,这四周墙壁全都是雕花的镶板隔间而成,这样子能关得住人吗?”
他的话才刚说完,忽然一阵“哗啦碰略!”的撞响,在那些雕木镶板的内侧,落下一道道的铁栅栏,封闭四周。
客途忍不住失笑道:“我就说嘛!这种黑心肝的赌场,怎么可能没有点像样的装置,瞧瞧!这铁栅栏支支都有儿臂粗,算得上是座牢靠的铁笼啦!”
那个人脑袋凶狠喝道:“臭小人,你们离死不远,还有心情说什么风凉话?”
小桂啧啧嘲弄道:“师兄,这边的人怎么全都是一个样儿?他们真的是很搞不清楚状况也!”
这小鬼一扬眉,藐视以极的接着吆喝道:“喂!大头呆,你搞清楚一点,咱们可是打定主意来砸场子的,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该死的,绝对还轮不到咱们兄弟俩,你懂还不懂!”
大脑袋勃然大怒道;“啊呸!就凭你们这二个鸟娃儿,也想上我们这里来惹事非,踢场子?老子今人若是不能叫你们直的进来,横着出上,我他妈的就不姓刘!”
蛇眼大汉阻止暴跳如雷的大脑袋,冷削道:“废话不用再多说,小鬼报上名来受死!”
“我偏不!”小桂双手环抱,扯皮道:“你以为你是谁呀!叫咱们报名,咱们就非得报名,你他娘的!想得美哟!”
蛇眼大叹瞪着小桂,目光有如毒蛇的舌信,酷寒道:“无知小童,枉费你父母白养了你这么大!进了枉死城,别忘了是‘唤蛇’薛全替你们送的终。上!给我乱刀分了!”
薛全使出一杆中空套连,伸缩如意“环结枪“快若电光的暴刺小桂胸口。
其他黑衣大汉则在薛全最后一字出口的同时,手舞单刀,吆喝如雷,如狼似虎,怡势俱足的分别冲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面对刺来的长枪,依然悠闲的吃吃直笑!
他双掌交错,摆出一种诡橘的封门姿式,面对攻势毫不动容,直到长枪临身的刹那,方始变然而动,在掌下拍,右掌长劈,碰然闷响声中,长枪嗡声脱射,大脑袋仁兄却“哇!”地一声惨叫竟被小桂一招震飞,口喷鲜血,倒翻摔出。
蜂拥而上的黑衣打手们犹未惊觉眼前异变,已然迎上晃身切入的小桂。当他们才刚举刀劈斩,小桂一招空手入白刃,轻松夺得一柄单刀,一换刀花,刷刷挥展。刹时,空中现出一圈光弧,光弧乍砚的同时,震人耳膜的金铁交鸣声“叮当”直响!
十几只仍然紧钮着单刀的人手齐空乱飞,血雨溅洒中,凄厉惨痛的哀号扯人心弦的蹿空直起,十数条人高马大的黑衣汉子便血糊狼狈的撞跌成一片。
小桂这边才刚施辣手,客途那里也已传出一连串“唉碰”的掌击人体声音。
冲向客途的那群黑衣人打手,一个个有如抛空的绣球,手舞足蹈和着哀哀嗥叫,炸弹开花般的翻摔落地。
薛全估不到眼前这才胎毛未脱的半大娃子,功夫居然如此扎实,下手更是狠辣,心中不由得暗暗一惊!
他急忙探手解下缠于腰间的兵器链子锥,怪啸一声,凌空飞击空手对敌的客途。
客途骤闻空中传来兵刃划破空气时所产生的咻然锐啸,便知有高手来袭,他双臂大抛,布起一道半圆型的无形劲道,护住自己,同时身形暴旋走位,右手顺势而挥,屈指连弹,指劲破空,发出奇异的“噗噗”声响!
挥刀猛砍的黑衣大汉们单刀急落,却在触及客途布起的劲道时纷纷反弹倒扬,有些人更是被震裂虎口,单刀脱手飞坠。
薛全挥击的链子链,竟也遭到客途凝气成箭的屈指一弹,撞偏准头,噗嗤插入一名黑在大汉的大腿根部。
在这名手下“嗷”的惨然狂吼中,薛全震撼的收链闪身,骇然脱目惊呼:“穿云指!”
他落地之后,顾不得被自己误中的手下血流如注,而色发白的指问道:“成名于二甲子前,一生未有败迹.被武林两道尊奉为武林状元的水千月老前辈,是你们的什么人。”
客途瞄了小桂一眼,两人会心一笑,心想:“呵!原来咱们师父过去也是个大大的名人呐!这下咱们终于知道了。二甲子前就已经成名?那师父最少也有一、二百岁
哇!好老哦!”小桂忍不住吃吃失笑;“水千月正是我们的师父。我们的师父就是水千月。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叫什么武林状元,如今人家都尊称他老人家为不老神仙!”
这小鬼是想起上回和小千初见时,小千说不曾听过不老神仙的名头,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是味儿,因此决定这一次有机会,当然得替师父做点宣传,好好打一打广告,以期重新炒热自家师父的知名度。
他却不知道,自己此番张扬,竟导致而后他们师兄弟二人的江湖之行,凶险倍增。
厅内,众黑衣打手虽说全是些上不了大台盘的江湖下九流之属,但显然对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传闻,比什么都要熟悉。
因此,当小桂得意的说出武林状元就是自己的师父时,全场不禁为之哗然轰动。
薛全更是脸色数变,他没想到一个流传了一百多年的“传闻”一位只存在于人们传说之中不可思议的人物,如今居然在自己面前落了实,而且还跑出二个找自己麻烦的传人来,这种冲击,实在不能说不大。
度过片刻的震撼,薛全终于忍气吞声道:“既然二位是水老的嫡传.那么看在令师等的金面上,大发赌访与二位小兄弟的过节,就此了结。二位小兄弟尽可走人,来呀!
开门送客!”
“慢点!慢点!”小桂抛了手中单刀,摆手谑笑道:“薛老大,我刚刚才说你们这标鸟人搞不情状况,你怎么又来!”今天可是我们兄弟主动找上门来算帐,这梁子是你说了结,就能了结的吗?而你居然也敢厚着脸皮,指出我师父的招牌,想跟咱们兄弟俩拉关系、攀亲情,你有没有搞错?”
“就是说嘛!”客途理着衣袖,气定神闲道;“刚刚的臭小子,就算马上变做“小兄弟“,梁子依然是梁子,过节也仍旧是过节。你——腹蛇,薛全——同样还是不可能变成我们的朋友,你们三番两次骚扰咱门兄弟俩的帐,也照常还是得算个清楚!”
薛全脸色一僵,就待翻脸。
小桂旁若无人的咯咯直笑;“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怎么让你先说了?”
客途满脸敦厚的摊手一笑:“你师兄我认识你这小鬼一辈子啦,我还会不清楚你心里想些什么?”
他们二人这般目中无人的闲话家常,实在不是故意藐视薛全,全是因为习惯使然。
过去,在黄山上那段漫漫岁月,小桂他们师兄弟俩除了师父,和少数难得来访的几位几近于‘地仙’修为的方外隐者,从未和别的人相处过。
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只和彼此做伴的“二人世界”悦起话来的口气,自然而然不认为有视于第二者存在的必要。
只是如今这种说话的口气态度,当然大大的得罪了讲究面子胜于一切的江湖人士。
薛全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好!算你们二个有种。既然你们宁愿不做亲家做仇家,本总管就成全你们。你们打算如何解决这梁子,尽管划下道来!”
小桂一见对方居然是如此一副前倔后恭的德性,想也明白,薛全大概是忌讳自己的师父。
他不禁暗想:“咱的师父名气真有这么大?听说,他都已经有几十年不问红尘俗事了,没想到眼前这条衰蛇居然还是如此含糊?”
小桂无视于眼前一触即发的紧张之势,帅气的摆手一笑:“算了!咱们出山前,师父特别交代过,得饶人处已饶人。既然你都已经抬出我师父来拉近乎,我们师兄弟俩也只好不为已甚,就让今晚的游戏到此告一段落吧!师兄,你觉得这个结局可好?”
“我无所收,你高兴就好。”
薛全本是一怒之下,才会脱口而出要小桂他们“划下道来”这么冲的气话既然出口,一般敌对的双方铁定会以大干一场做了结。
谁知道小桂这小鬼究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居然还笑得出来说算了。此时,薛全如果再行挑衅,那可就变得有失风度。这种“失风度”的事,可不是薛全这个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干得出来的。他如果真做了,将来哪有面子再在道上跟人争长论短?
更何况,薛全若真的拉下脸来硬干,想想刚才人家兄弟俩出手,他这边可也不定能赢。
万一翻脸之后还落个凄惨大败,岂不应了“赔了大人又折兵”那句话,如此一来,他薛全在江湖上可就真的甭再混了!
但是,以现下这种场面而言,薛全明明是涨紫了苦脸,气炸了心肺,咬碎了满口的苏板牙,若要他真的就这么“算了”那他岂不是得将满肚子的怨恨、气懊一并打包,通通带回家中自己独自一人消受。
短短片刻,薛全的思绪已回转千回。
但是,他越想只有越呕。
“怎么会这样?”薛全闷在心中千诅万咒,空自不甘的暗骂不已:“说什么我蝮蛇薛全也是个以阴险狠棘而出名于江湖的老鸟,今天怎么会被二个毛头小子逼入如此进退难控的局面?可恨呐!”
薛全心里恨着,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红的变换不定。
小桂和客途二人却搞下情状况的奇怪着,为何薛全半天不吭声?莫非他决定不这么算了,而想继续以武力解决彼此的梁子?
“开门,送客!”
薛全突兀的暴吼一声,一甩衣袖,回身便走得略略上楼离去。
嘴角犹自挂血的大脑袋仁兄,在二名手下的扶持下才勉强地站稳身子,他一听到“送客”二字,显然稍松了口气,忙不迭的挥手要手下挪开那道铁所铸的大门,送瘟神似的隔着老远目送小桂他们离开赌坊。
回到冷清的街上,远远的已有鸡鸣传出!
时已五更交鼓,天色渐露微光。
“好长的一夜!”
小桂和客途不约而同的齐齐长嘘!之后,二人不禁斜眼对望,忍不住同时爆出一阵兴奋自得的哈哈大笑!
“走吧!”迎着初露的晨曦,小桂意气风发的挥手傲笑道:“目标——武林盟,杀呀!”
他们二人脚下同时用劲,身形发电的射向城垣而去。
当然,他们又是翻墙出城了。不过,这一问,他们可没有打算再回这个丰亭县。
就在小桂他们得意离去的同时,大发赌坊隔壁的留香阁顶楼上,窗畔一条人影隐立于帘后,似正在目送着小桂他们二人出城。
留香阁的对面,一家附有宿处的酒坊里,小千衣衫俱整的枕臂躺在床榻上。
“好家伙!原来你们是武林状元水千月的嫡传弟子。”小千脸上含笑的喃喃自语道:
“这回我可真是看走眼呐!这二个家伙,呵呵”他虽是兀自的咕咕着,但是一双神色养弃的眼睛却自斜姚而起的窗户下,紧盯着对面留香阁顶楼上的神秘人影
离开丰亭县城一路西行的小桂和客途二人,上午刚刚超过冬意初露,微见簿霜的山区,进入名为“秋浦”的小镇。
秋浦镇虽然没有丰亭县来得大,但因为所在位置临近江边,故而商旅往来频繁,镇内不仅三街六市俱全,到处更可见酒楼饭馆林立,热闹非凡。
许是因为距离江岸不远的关系,小镇上的风势不弱,树树的冷风吹的人们添衣加袄,镇里已是一片入冬时节的景象。
小桂他们二人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青布长衫,走在风中,却丝毫没有寒冷的模样,与他们探身而过的路上行人,不免对不畏风寒的二人投以佩服的一瞥。
小桂望着眼前冬衣加身的行人,不禁信口吟道:“昨日秋风方起,草黄叶落初入眼,今朝醒觉风寒时,意已瑞雪纷纷。”
“说得好!”客途呵呵一笑:“咱们离开黄山时,也不过才立秋时节,没想到眼一眨,都已经入冬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小桂笑问:“师兄,天也渐渐冷了,咱们要不要在这儿顺便添几件袄子,好准备路上穿?”
“也好。”客途颔首道;“否则,若是再像这二天全在山里面打转,可又要冷煞人了,那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小桂扮个鬼脸笑道:“就是说嘛!虽然咱们俩都有本事在雪地里打赤膊,但是既然来此人间俗世,咱们的穿着打扮如果和平常人差太多,也会被当成是疯子。搞个不妥,又不知道会是出什么麻烦呃?”
“惹麻烦不是你的最爱吗?”客途斜眼yīn道:“你几时变得谨慎了?真稀奇哩!”
小桂黠谑嘻笑道:“谁说我喜欢惹麻烦?我才没那么逊哩!是麻烦喜欢自己来找我的。这宾与主的关系,请你搞清楚些,不要随便污辱少爷我的格调。”
“臭屁!”
客途故做不屑的啧弄一声,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入一家绸缎庄。
“哟!骂完就走!”小桂咯咯一笑:“让对手回嘴的机会都没有,高明!”
他不以为然的嘻嘻一笑,正要踏上绸缎庄的门槛,却被街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小桂缩回脚朝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极目探望:“那不是小老千嘛?好些日子不见,没想到他也进了这个镇!奇怪照穿着打扮来判断,他身旁那几个大个子,应该是他的同门师兄弟,可是我怎么觉得小老千好像被那些人给挟待了?”
绸缎庄内,客途嚷声道:“小鬼,你不是要买袄子吗?还不过来,赖在门口做啥?”
小桂想想不对,回声叫道:“你帮我随便挑好了,我刚刚看到小老千,他好像有麻烦,我追过去瞧瞧出了什么事。”
他跑得比风还快!
客途闻言掠出绸缎时,小桂的人已经远在数条街外,一闪便失去人影。
“喷!”客途好笑道:“见了麻烦就追,还说自己不找麻烦!这小鬼,真是的!”
认清楚小桂刚才逝去的方向,客途不急着去追他,返身走回绸缎庄内,因为小桂想要添几件袄子的嘛!只要小桂想要的,客途从来不曾拒绝过。
小桂连钻带闪,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人潮卫,没几下就追上小千那一群人,他便隔着段距离,遥遥的在暗中跟踪。
小千左右那些人动作略嫌粗鲁的推着小千朝镇郊偏僻的角落走去,小千面无表情,却不曾反抗的默默而行。
小桂心中暗自纳闷:“奇怪!小老千明明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干嘛任那些人欺负而不翻脸?”
这时,小千一行人已在一处荒园的暗处停下来。
小桂四下一望,看清地形后,迂回转向一条暗巷,潜近小千等人停身之处
“小师弟”一名高头大马,满脸麻子,年约二十三、四的华衣青年,气焰嚣张的点着小千胸口,不怀好意的奸笑道:“你躲得可真远呀!这个样子,你叫我们这些师兄们,如何评鉴你在外修业的成效?”
小千僵着一张脸,硬绷绷的道:“回禀大师兄,我没有躲,我怎么敢躲着各位师兄呢?”
“没有?”这位大师兄冷冷一笑,忽然扬掌“啪!”地赏了小千一记耳光。
小千不闪不躲咬紧牙根,生受了这记火辣辣的耳刮子,他人虽未受伤,但右颊却立刻浮现红肿清咻的五爪金龙。
茅山派这位大师兄沉着脸哼道:“你还敢狡辩!你若不是故意躲着我们,为什么没有依照我的吩咐,在指定时间之内赶回丰亭县报到?”
小千忍气吞声道:“回禀大师兄,我是因为在丰亭县外与风雷门有了点瓜葛,才耽误了报到的时间,所以我才会尽速赶来此地,和各位师兄会合。”
大师兄扬了扬稀疏的眉头,显然不信道:“哦!真的吗?这件事谁能替你作证?”
其他几个茅山弟子亦在旁起哄:“对,谁能作证?若无证人,我们就要按照门规治你一条抗令不前、欺瞒尊长的大罪!”
“他到哪儿找证人?依我看,这小千根本就是瞎掰,他分明是在欺骗咱们,藉以逃避咱们的监督。”
“对!大师兄,别踉他罗嗦,按照戒律处治他不就得了!”
“慢与!慢点!”小桂笑嘻嘻的自隐身处行去,摆手打岔道;“我可以替这个小老千作证,他真的是在丰亭县外,遭到风雷门二代门主的联手追杀,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哩!”
小桂这一现身,立刻引起茅山弟子们一阵骚动,有人更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般的手挥佩剑,瞪着小桂严阵以待,
“别急!别急!”小桂吃吃直笑;“我是碰巧替小老千解危的人,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各位不用太紧张。”
茅山派这位大师兄冷冷道:“我茅山一派在此处理家务事,不希望外人打岔,请你离开。”
小桂奇道:“你们不是要小千提出证人,证明他的行踪吗?现在我这证人在此,你们怎赶我走?”
茅山弟子之中,一名瘦高个大刺刺道;“告诉你这是咱们茅山的家务事,要你走,你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
小桂笑容依旧,但眼神也渐冷硬;“我走了,你们才好继续欺压小老千,是吗?我不知道他哪里得罪了你们?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像你们这种以欺压师弟为乐事的狗屁师兄!”
他不理会勃然变色的茅山弟子,微顿一下,接着道:“小老千是我的朋友,而我绝不容许有人欺负我的朋友,就算你们是他的师兄也一样!”
茅山大师兄阴险道:“宋小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人恐吓同门!”
“我没有”
小千欲辩无言,因为小桂猝然出手,点中他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亦不能言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小桂呵呵一笑:“如今小老千受制于我,接下来发生的事,是咱们之间的梁子,与他无关。我说这位大师兄,你若真有本事,尽管冲着我来便是,我君小桂包管将你伺候得服服贴贴,满满意意!”
大师兄脸色阴暗不定:“我说过这是茅山派的家务事,与你无关。你若硬要插手,便是与整个茅山派为敌,而宋小千亦将被视为叛徒。我劝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你说得我好怕哟!”小桂讪笑道;“我真佩服能教出你这种徒弟的人。像你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人,还真是人中一绝。茅山一派,有徒如你真是不幸呀!”
茅山弟子顿时群情激愤:“大师兄,这小子竟敢污辱作,咱门教训他!”
这位茅山派的师兄本就气得七窍出烟,此时八人扇风点火,立刻火冒三丈怒喝一声:
“凑他!”
众茅山弟子身形甫动,忽闻有人威严沉喝:“住手!”
这些茅山弟子一征之下,倒还真听话的刹住身子,扭头望向声音起处。
客途手里拎着包袱,大步行来。
“想欺负我师弟,还得问问我肯不肯。”
他走到茅山派大师兄面前,目光如炬的瞪着对方,一字一顿道:“我最恨不懂得爱护门师兄弟的人!”
既然,客途已知道双方冲突的原由。
身着青布前衫的客途,虽然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庄稼汉,没有丝毫足以令人畏惧的气息。但那个茅山派的大师兄,个知为何被他这一瞪,瞪得打心底直冒凉气,大气不敢吭,生恐激怒眼前这个看似不甚起眼的“庄稼人”
茅山大师兄股色微微泛白,避开客途目光,冲着不言不语的宋小千威胁道:“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报师父。我令你三日内赶往殷家汇待命,此次若再延误,我一定报请师父中止你的修业之计,叫你回山。”
他冷哼一声,又含狠狠的瞪了小千一眼,方始百般不甘的率众离去。
小桂解开小千受制穴道,小千“唉——”地长叹:“这下我可倒霉了!”
客途不解道:“莫非我们的作为,给你添了麻烦?”
“不是。”小千无奈地摇头:“我还真谢谢你们为我解危。因为我那位大师兄气量狭小,嫉妒我已得了掌门师伯的真传,所以只要逮着机会,他就想办法找我麻烦,这一次,我误了他的交代,正了给他借口整治我,如果不是你们出面,他岂会如此轻松放过我!”
“既然如此”小桂问道:“你又倒了哪门子的霉?”
小千苦笑道:“大师兄要我赶往殷家汇,肯定是要我去收拾猖獗该地已久的僵尸,那僵尸凶名久著,不好对付,因此一般道法术士谁也不愿没事去招惹他。如今,我师兄却要以此为借口,做为我修业考核,要我去都那怪物,就凭我目前的本事,哪能对付得了,我还能个倒霉?”
“世上真的有僵尸吗?”
小桂和客途全都惊奇的瞪大了双眼,神色之中,更形流露出掩不住的兴奋。
“你们俩这么高兴做啥?”小千白眼道:“普通人听到僵尸,吓都吓死了,哪有人像你们这般兴奋的?莫非你们是见我即将倒大霉,所以幸灾乐祸!”
“你说那什么话?”小桂砸嘴笑道:“像我们如此重义气的人,怎么可能明知朋友有难,却故意幸灾乐祸,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
“你们真的重义?”小千皱起鼻子,怪模怪样道:“根据我的经验,会把这种话摊开来讲的人,如果不是臭屁份子,就是睁着眼说瞎话的家伙,请问二位,你们是前者还是后者?”
客途搔着脑勺,苦笑不迭:“嘿!小老千,你真的对人很没有信心也!”
小千撇嘴道;“少来!”小桂捶了小千肩头一拳,嘻嘻笑道;“我从来信人性本恶这一套。等将来咱们混久了,你自然明白我们哥儿俩是哪一种人,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就是这么回事了!”
小千不以为然:“咱们有什么机会混在一起?你们得上九宫山救人,那是西行的路线,而我却要北上去殷家汇应卯,根本走不在一路嘛!”
小千故意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径自踢着地上的石子玩耍。其实,他对前往殷家之行,一点把握也没有,打心坎儿里希望小桂他们能跟自己走一遭,就算对付不了僵尸,至少也有人做伴壮胆也好。
只是,自幼生长的环境使然,早就教会了小千对事不要有所期盼,对人更别奢望有所祈求,免得倒头来一切皆空,伤心失望的仍是自己。
这种心态当然不见得正确,但对命运乖钟的小千而言。却已成了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他宁愿选择一开始什么也没有,那个“什么”.其实也没什么。
小千之所以会有如此偏激的心性,其实也是因为自幼被同门的师兄们欺负太过之故。
如今,他却碰到小桂和客途这对“相亲相爱”的师兄弟,令他觉得不可思议。
师兄师弟既非亲亦无故,怎么可能感情惩般融洽?说不通嘛!
小千不免有些吃醋的想:“我就没有一个如此善待自己的师兄。嗯也不能说真的没有,至少三师兄就不会像别人一样欺负我。”
尽管小千总是告诉自己,不用在意那些师兄对自己好或不好,学好本事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难免希望也能有个相投的伴儿。彼此说说笑笑,或是谈些心里的话多好!
这正是为什么小千虽然明着拒绝和小桂他们同行,偏又暗里留心这对“白痴兄弟”
的行踪。因为,连小千自己都还不明白,其实他很喜欢与小桂他们相处时的感觉。
这也许就是缘吧!
小千兀自失神的踢玩着石子,虽然他并未将心中希望小桂他们同行的念头形之于言语,他却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动作中,却已明显地流露希望有伴同行的期待。
小桂和客途对望一眼。
客途忍不住咕哝:“没见过这么捌扭的家伙,明明想要,偏又不说。”
“什么?”小千回过神来,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小桂笑道:“谁说我们走不在一起?师兄和我都想去见识见识,僵尸到底长得什么德性哩!所以只好请你带路,咱们一起去殷家汇罗!”
“那”小千心喜难掩,偏又故作不在乎问:“九宫山之行怎么办?”
“笨!”小桂嘲汕道:“这种事还要问,当然是自动延期啦!反正,十几年都过了,就算会受折磨,我娘也早已受尽折磨了,并不差这短短几天。”
说着,小桂神色略黯,但他旋即冷静道:“不过,不管我娘受了何等折磨,我都会要武林联盟,一点一滴的还她一个公道!”
在他冷静的语调中,一股莫明的肃杀凝若有形,不禁令小千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小千呆了呆,不觉地忖道:“乖乖,好感冽的杀气!这小鬼难不成是煞星投胎?如果真是如此,武林联盟可得自求多福了!”
想着想着,他不自觉多眠了小桂几眼,但横看、竖看,总觉得小桂的面相实在不像凶神恶然之貌。
小桂奇怪反问:“我脸上开花了吗?你为什么看得这么起劲?”
“脸上开花的是小老千!”客途呵呵笑道:“他脸上那条五瓜红龙再不处理,就要肿破脸皮啦!”
经这一提,小千顿觉自己颊上果然正火辣辣的抽痛不已。
小桂啧啧有声道:“你那个狗屁师兄真够狠心,下手挺重的哩!”
客途已自包袱中取出随身所携的药物,轻手轻脚的细心为小千敷上。
凉凉的药膏敷上脸颊,小千立刻感到肿痛消褪不少。但更令他感受深刻的是客途那双大手,竟然如此轻巧细腻的为他上药。一点也不粗鲁或不耐。
这种受人关爱照顾的感觉,是小千过去在同门之中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他忍不佳鼻头泛酸,眼眶竟也湿润起来。
客途道:“痛吗?我师父这药很管用,马上就可以消肿退热,一下子就不痛了。”
小千不好意思说明自己为什么想哭,抽抽鼻子,掩示性的点点头。
小桂在旁恨很道:“下次再让我遇见你那个狗屁师兄.我帮你狠狠甩他几巴掌,替你出气。”
“算了!”小千扮个鬼脸:“你帮我报仇,他一定找借口告到师父那边去,倒霉的还是我。”
客途见他恢复了精神,看看时候不早,便提议三人边说边行,也好找个地方落脚休息,顺便用顿迟来的午餐。
三人离开了僻静的小巷,朝热闹大街行来。
小桂接续刚才的话题,问道:“难道你师父也帮着你那些师兄欺负你吗?否则,他岂能不问青红皂白随便处罚你?”
“你不明白。”小千无奈叹道:“这事说来话长。”
小桂相中一座青雅的酒楼,往里走去:“没关系.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你尽可将自己过去光荣的历史,妮娓道来,吾等洗耳恭听便是。”
小千和客途惧被他那副咬文嚼字、故做潇洒的样子给逗笑了。
酒楼的跑堂迎面而来,见客人们笑得愉快,他咧着大嘴的笑容也更见开心,直嚷着里面请,搂上雅座侍候。
直到小桂他们酒足饭饱,呷着酒馆免费奉送的热茶,小千方始叙述起自己的身世。
“我是在大荒年时被父母遗弃的弃儿。那时我才一岁多,根本还不懂人事,也还不太会说话,一个人坐在连树根都没有折干裂荒地上,不知道哭了多久,正巧遇上师父打附近经过,才将我带回茅山抚养。
师父待我有如亲生的孩子,因此平时的管教相当严格,自然我在艺业的修习上,也就比其他同辈较为出色。
师父一向以我为荣,便连家门师怕也常夸我有天份,将来必定能光大茅山一派等等。
就是因为这样.我的苦难也跟自来了”
小桂猜测道:“是不是你树大招风,材高遭忌?”
“然也!”小千无奈一叹:“由于我师父的排名,在他那一辈正好是最小的师弟,而他原本志在云游四海,根本无意收徒,碰上我全属因缘巧合,所以他收我为徒时,我乃全派之中最晚进门,年纪最小.排名最末的超级小师弟,因此全派上下,不论是谁都有资格管我。”
客途忍不住噗味笑道:“偏偏你这个超级小师弟,本事又比其他师兄好,难怪你那些师兄们会因此觉得设面子,然后心里摆不平,最后自然就变成以整你为发泄了!”
小千苦笑道:“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他们怕我将来会抢走掌门人的地位。”
“哦”小桂恍然笑道:“凡事一旦和权势扯上关系,就复杂了。人在利益冲突时,是真实的本性才会显现出来嘛!”
客途道:“可是,像茅山如此子弟众多的大门大派,有关一派传承的重大事件,应该有一定的规矩和顺位吧!你这个敬陪末座的超级小师弟.又怎么会威胁他们呢?”
小千笑得更苦:“因为我不小心学会了本派例来只有掌门人才有办法施展的移剑术!”
“移剑术?”客途寻思道:“就是那天晚上,你用来对付关老驼子的那招?”
“正是。”小千颇见得意之态。
“呵!”小桂弹指笑道:“那把可真帅!通常我所知道的,一般道士的飞剑术挺多就是指挥自己的佩剑而已,那已经算是很不得了的功夫。但是你那把移剑术却能借别人的剑来用,令人防不胜防,功夫的确更上层楼。”
小千得意道:“如果不够厉害,它怎能成为本派镇派绝学?其实我的功夫还是最粗浅的哩!你若是有机会看我掌门师伯施展此招,那才精彩。他一次同时能支使五把不同方位的剑,施展所谓的五行移剑大法,效果更是惊人。“根据掌门师伯之言,这招移剑术苦练至大成,便是提于敌人手中之剑,也能驾驭使其互相破杀攻击,如此方是真正的移剑大法。
“不过,此招真正的移剑大法,已在本派失传近百年了,师伯就是希望我能参境出真正的移剑大法,重光本派绝学,因此才命我下山修业.锻练自己的道行。
“哇!”小桂笑谑道:“何其光荣伟大的任务呀!”
“糗我啦!”小千呻吟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什事,我也不用如此命苦。非但无原无缘的四处流浪,没事还得挨巴掌,吃人肉锅贴!”
客途笑道:“根据你刚才所言,贵派的移剑大法应该是一种近似移花接木神动的驭剑术。这移花接木神功只是存于传闻之中,没人真的见识过。若是你能悟出真正的移剑大法,茅山一派,非仅武学得已更上层楼,便是声名、地位亦将随之大噪于武林,难怪你师伯要把你赶出来好好磨练。”
“赶我出来磨练是没有什么问题啦!反正我也挺喜欢下山出来玩。只是,我那水门师伯们要答应让大师兄来做评监监察使,这才呕人啊!我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可过。如果不是为了不让师父为难。我早就用大师兄翻脸了,才不会如此委屈自己呢!”
小桂呵呵笑道:“以后有我们罩着你,你就不用担心你那个狗屁师兄来找麻烦,更无需委屈自己了!”
“对了!”小千眼神一亮:“刚才你师兄对付我师兄,用的是什么秘祛?为什么我师兄会那么狼狈的挟着尾巴逃走?”
小桂含笑着向客途。
客途习惯性的搔搔后脑,呵笑道:“没有什么秘法啦!我不过是以内功心法将正气逼发出来而已。如果是心术纯正的人,对我所通发的这股气,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若是相对之人,存心不正的话,就会承受不了这股正气,内心心生畏惧,自然就落荒而逃。”
小千仔细凝思半天,最后还是摇头:“不懂!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门功夫的,以气退敌?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能了解,小桂他们也无法教他领会。毕竟,这种一脉相承、口传玄奥秘法,唯有师徒之间方能道哉。
他们三人这大半天一聊下来,自然觉得彼此之间距离,似乎又缩短不少。
尤其,当小千得知客途乃是因父病死客途,逢水千月采药路过所救,故此命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时,顿然觉得世间非仅自己是苦命孤儿,更是对小桂和客途多添二人同病相怜的亲切感。
三日后。
小千和小桂他们如期来到鬼名远播的殷家汇。
此地虽已人去楼空,荒废日久,但是从三街六市仅全的遗迹看来,这里应该也曾是一座热闹小镇。
小桂他们三人上午时分便已抵达此地,随即在镇口了附近找了间尚且完整的宅子,略略收捡后,做为落脚休息之处。
小千打开有备而来的黄布包袱,就以自己等人休息的宅子大厅为中心,布起防鬼阵线。
小桂和客途看他煞有其事的拿着墨斗、罗盘和红线,一边测量,一面牵起线网,觉得好像很好玩,也跟着小千屁股后面转来转去,忙得不亦乐乎。
等到完工后,时间仍早。
小桂听说僵尸怕光,白天不会出现.便硬勘着小千一起到街上逛逛,以便实实在在的见识一下这鬼镇的模样。
在以“修道成仙”出了名的黄山住了一辈子,小桂和客途几所接触,均是些超然物外,气宇祥和的“地仙”、“半仙”、“不老神仙”这类高人隐士,他们俩始终很难想像“鬼”或者“僵尸”到底是何等的异物?
正因为不了解、不明白、不知情,所以他们才有心情想要去逛这座鬼镇。反观自幼即学捉鬼驱飞的小千,就是因为在清楚要跟什么东西打交道,老大不愿地被小娃他们拖出会闲逛,心中总有几分毛毛然的感觉,心情可就难以愉快得不起来。
待看遍整座殷家汇废墟之后,回到镇日休息的宅子里,小桂忍不住笑道:“除了镇属西侧那株占地颇广的大宅,看来比较阴森之外,这里空荡的根本什么都没有嘛!小老千,你干啥老是一副神经兮兮的紧张模样?”
小千睨瞅着他,哼声道:“算你还有点神经,还感觉挥到镇尾那栋大宅有问题。如果我推测无误,那里就是僵尸的窝了,你现在不觉得这废墟有什么,是很正常的事,等黄昏过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没什么,我就佩服你的麻木不仁。”
小桂不信邪的扮个鬼睑,表示走着瞧。
客途道:“你那大师兄怎的还没来?莫非他临阵逃脱了?”
“这不是不可能。”小千耸肩道;“反正他若不来,尽可编出千百个理由来推如此事,我也莫可来他何。”
小桂不服气道:“难道就没办法治他?”
小千道:“他是我二师怕的亲生独子,又是与我同辈之中的大师兄,就算掌门师伯要处治地,也不能不顾着二师伯的面子,从宽发落。若非如此.岂会养成他目空一切、狂妄无人的恶劣品性。但说这些又有何用?他还是他,靠山依旧浑厚,所以看他不顺眼,尽量避着他就是了,何必自找麻烦。”
“乡愿!”小桂嗤笑道:“他会被庞坏,还不是你们自己的责任。”
“嘘!噤声!”客途突然竖指轻喝:“有人接近此屋,距离十丈来者四人。”
小千面露惊疑:“你光用听的,就知道?”
客途耸肩一笑:“这是内力深厚的好处之一。”
他话刚说完,门口已有人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