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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以为这后宫都是她一手掌控,这回也该尝尝有苦难言的滋味了。”穆槿宁垂下双眼,春风扑面而来,一片桃花瓣,从她的发上飘落,停驻在窗棂上,她凝视了许久,渐渐的,脸上血色尽失。
她如今什么都听不到了,唯独心中那个尖利的咆哮,塞满了自己的耳朵,她眼底最终只剩下冷漠的黑色,没有一分波动,深不见底。
“你这儿做的桂花糕,味道跟朕往年尝过的不同。”
天子品尝了面前的一盘桂花糕,眼神满是赞许的眼色,珍妃虽然温柔顺从,但相处久了,只觉得像是一碗温热的茶,根本无法烧热,而在槿妃的宫里,她的精妙巧思,在任何一处都可以看到,他对那淑雅的印象虽然残存,却并没有对穆槿宁的这般深刻。
“我在桂花糕里加了三勺奶羹,蒸糕之后,便融入了几分奶香味,圣上看是否合胃口,往后我做的时候再多做几盘,让下人送到上书房去。”
穆槿宁抬高左手腕,将青花瓷茶壶斜着倾倒而出一碗茶水,送到皇上的手边,语笑嫣然。
“这个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皇上闻言,满是欣赏宽慰,低笑一声,望着眼前的女子,语气不禁多了一番动容,如今后宫中的妃嫔善解人意的不少,但多是贵族闺秀,鲜少有愿意亲自动手做菜的女人,个个是养尊处优的主子。这桂花糕看似寻常,品尝起来却是浑然不同的滋味,多了奶香气愈发浓郁香甜。“你这手艺,可让御膳房的厨子都自叹不如了。”
“桂花糕是京城人人皆爱的,听说皇上进来的胃口不佳,我特意准备了这一壶梅子果花茶,青梅生津开胃,配合着喝,更是适合,若是稍后再用这一碗的薏米银耳汤,便是吃个满嘴芬芳。”穆槿宁挽唇一笑,站起身子,从雪儿端来的漆盘上将一盅端过来,呈在皇上的面前,不疾不徐地说道。
“吃个满嘴芬芳,这样的妙话也只有能从槿妃你的嘴里听得到了。”
皇上长笑一声,下巴一点,笑指着穆槿宁的方向,端起喝了几口,这两天的确情绪沉闷,御膳也不能让他尽兴,再精致特别的膳食,也是夹了一筷子就饱足了。山珍海味尝了几十年了,如今尝尝这些清淡香甜的小食,却也更新鲜快慰。
“上回去皇上的上书房看到那只七彩鹦鹉,觉得格外与众不同,不知皇上从何处得来的?”
穆槿宁噙着笑意看他,四十出外的男人,黑发之内也有白发的痕迹,眼角唇边也有了时光刻下的纹路,时光不饶人,唯独他不笑的时候,隐约让人觉得依旧漠然严肃。
她在他的面前,依旧从容应对,可以将心中的仇恨愤怒,全部压下,不留下半分蛛丝马迹。
“你说的是常胜将军啊。”皇上闻到此处,自然有了兴致,多日来为国事烦忧,心中苦闷,满眼愉悦。“两年前西楚进贡来的,此物很通人性,更会学人说话,朕养在身边解解闷,也是颇有乐趣。”
“常胜将军什么话都会说?”垂眸一笑,穆槿宁满目暖意,话锋一转,悄声问道。“虽然它很有灵性,会不会说出不着边际的话,让皇上伤神?”
“也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在它被送来还不满半年的时候,有一回学着说了刻薄话,朕一气之下,便命人拔了它的毛。”皇上的脸上,笑意不改,唯独言语之中,却藏匿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严。
穆槿宁唇边的笑意不曾消去,天子把这件事当成是有趣的笑话来说,偏偏她听了,心中掠过一阵淡淡的寒意,这位天子的性情,是向来刻薄的。连一只犯错说错了话的畜生都要计较,更别说,若是遇着惹怒他的人,他会如何处置,实在让人寒心。
天子的嗓音,依旧在她的耳畔回响。“索性还活了下来,性情大改,往后再凶悍的鸟儿在它面前,都不是敌手,那时候开始,朕便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常胜将军。”
穆槿宁眼底的深沉,渐渐敛去,她笑而不语,人或许跟那只鹦鹉也是一样的,被养在娇贵的笼子内久了,便骄纵狂妄,被残忍的真实一根根拔去了羽毛,在生死之间徘徊游走,才会性情大变,激发斗志,不愿再被任何人践踏压迫。
一盏茶过后的功夫,皇上沉默了许久,眉宇之间,有几分阴霾沉重。“今日朕跟沈洪洲见了面,有件事,不无蹊跷。”
“皇上,不知是何事?”她的眼底,满是恳切,轻声询问。
皇上话锋一转,满眼凝重:“朕查出,沈家的这些消息,都是有人刻意放出来的。虽有了替罪羔羊,但背后还有更大的主谋。”
穆槿宁佯装自若,心中没有半分波动,晶莹面孔上满是狐疑。“皇上指的是沈家船队,商户的变故,以及沈家五老爷与大老爷沈玉良的获罪,都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可那些,不是查出来正是铁铮铮的事实吗?”
皇上闻到此处,面色稍霁,当然是事实,但也是隐藏的极其隐秘的事实,沈家要想将这些罪名处理得当,这些年来也是做得极为平静。如何在一月之内,接连不断被世人知晓这么多桩罪名?不是蓄谋已久的阴谋,还能是什么?让他不得已损失了沈玉良这个心腹,用尽了手段,才得以保住沈洪洲。
这样的心思,他自然怀疑一个人。
穆槿宁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如今有这样的嫌疑的,当然是秦昊尧了。天子之所以会在她的面前提及,当然是不无考验的意思。
“我并不觉得会是王爷做的,据说将沈家的事抖落出来的是沈家的一个下人,因为沈玉良苛刻待他,他才将沈家商户的龌龊事都抖落出来,大户之间难免遇到这样的事,不足为奇。”穆槿宁微微蹙眉,不苟言笑,静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沈家之事,绝不会跟王爷扯上关系。”
皇上听她为秦昊尧辩解,不懂喜怒,淡淡说道。“昊尧待你刻薄,你还为他说好话,要让他避开嫌疑?”
“我只是就事论事,皇上说给我听,不就是想听听我一个人的意思?”
穆槿宁眸光一闪,斟酌之后,粉唇轻启,脸上没有流露半点惊慌错愕。“这便是我心里的想法。”
天子的笑意转冷,她的确是个精妙的人儿,若是换了别人,哪怕费尽心思,也恨不得说的斩钉截铁,不跟旧人扯上半点关系。她恳切直接的回应,自然让他另眼相看。
皇上冷冷一笑,面色冷沉,低喝一声。“在沈家待了十多年的下人,会只因为主子的苛待,揭开这么多事,你不觉得古怪?”
穆槿宁轻摇螓首,显得忧心忡忡。“有心之人,想要玉石俱焚,走到绝路自然会不择手段。”
“那个下人,他之所以跟沈家作对,只是因为被人怂恿,以巨额钱财引诱。”皇上的目光,撇过穆槿宁的面容,他的语气近乎漠然。
她眉眼之间的阴暗,转瞬即逝,清灵嗓音落在空气之中,字字清晰。“若是秦王做的,那个下人如何还留着性命到如今交待一切?”
天子闻到此处,面色愈发阴沉,穆槿宁猜测的没错,沈家的那个下人,他将沈家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之后,一夜之间逃离了京城,在别的地方一掷千金,过着穷奢极侈的生活。沈洪洲在三月前找到了他,只可惜,他在青楼用尽了钱财,被无情的老鸨赶了出去,去了赌场博运气,欠下百两白银的债务,被人追债之余,死的凄惨。
太可惜,无人知晓,到底买通这个下人将沈家捣毁的人,到底是谁。若是秦王谋划的阴谋,这个下人绝不会活着离开京城,毕竟死人财会永远保住秘密,不让任何人握有这个证据,那才更像是秦昊尧的一贯作风。
那个真正的主使者,想来或许早已得知这个消息,可以逍遥法外,高枕无忧。
但,除了秦昊尧,到底还有谁,需要迫不及待铲除沈家?沈洪洲在官场,鲜少跟人交恶,哪里惹来的仇家,居然连自己都无法想出。
“我愿意为王爷说话,不是因为我心中还有他,而是这等无凭无据的事,总不能生怕皇上误解我跟王爷,就落井下石。哪怕那个人是陌路,我也不愿这么做,有悖良心。”她眸光沉敛,并无任何阴霾,眼神清澈的不带半分杂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