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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空了,甫一吃辛辣,对肠胃不好,何况现在的你,也不适合吃太辣的东西”
苏炔不懂“为什么?”
她承认,他前半句说的有些道理,但最后半句,她没明白。
寒渊握拳堵嘴,微微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掩盖什么,很快,就正了面色,改口“你不是不舒服?生病了就不要吃辣的。”
“就山药菜粥和清蒸糖水山药,清汤寡水的,我没胃口。”
寒渊不理会,给她盛粥“吃,填饱肚子。”
苏炔看着寡淡的菜色,迟疑着,长了一勺,嗯,卖相不怎么好,青菜焖得太久泛黄,粥也太稠,但味道确实还不错。
他堂堂那么大一帝国总裁,竟然还会煲粥,奇事儿。
她不管了,一口气喝了两碗,彻底饱了遍。
寒渊劝她再吃,她不动勺子,他把粥端回去,洗了手走出来,抚了抚疲惫倦倦的眉间,抬头纹深邃。
苏炔又缩回沙发里,最近事儿多,直着站一会儿腰也开始闹腾开,靠着软乎乎的坐垫要舒服很多。
是不是人老了,竟然开始腰疼了。
这么想着,看着水晶吊灯璀璨光线也弥补不了满脸倦容的男人,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呢,她扭头再看看墙上的钟,大晚上八点多了,于是郑重咳嗽一声“寒渊,谢谢你这顿饭,夜深了,姐姐还在医院等你呢,而且,你不是说你两天没合眼了吗?回去休息吧。刚好我也要歇下了”
点到为止,话里的送客之意,不言而喻。
男人闻声,疲倦轮廓上好不容易浮荡了点的喜色慢慢沉淀下来,他长身玉立,站在客厅里,颇有些顶天立地的气势,她话音落下许久,他久久不动。
苏炔不由得有些忐忑了,虽然他在楼下保证过,绝不动她,但是,夜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加上男的还是他这样说来就来的禽兽,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寒渊把手从眉间放下来,眯着眸子微醺着看她,只一眼就看透了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投递过去一个白眼“想什么呢。”
颇有些冷淡的声音,夹杂了一点笑。
那笑,听得苏炔尴尬不已。
她拂袖起身,面色已经冷凝下来,指着大门“姐夫,夜深了,我想休息了,意思是,你可以离开了。谢谢你的晚餐,就这样。”
他眉毛蜷成一团,要怒不怒的样子,冷峻太阳穴的位置,依稀看得见凸出的一两根青筋,冰锥一样潜伏在皮表下。
看得苏炔触目惊心。
寒渊见她脸白了一层,也知道是自己摆出这幅样子吓坏了她。
慢悠悠朝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倒是一惊一乍惊恐后退,全身竖起刺猬的尖刺“喂,我说过的啊,让你走,你也说过,不会”
寒渊只是无奈,横她一眼“在你心目中,寒渊这俩字儿就等同于强要是不是?我脑袋装得事儿多着呢,身体需求只是其中之一,说的够明白了?”
苏炔愣住,然后是一脸囧红。
“那那你不出去还凑过来干什么?”
寒渊走到她面前,苍茫高俊的身躯几乎盖住了大半光束,头顶的光线再也垂坠不下来,只能透过他冷冽的发丛,依稀零星地折射进她的眼。
盯着满头的阴影,苏炔压力山大“别过来了,不然用枕头砸你。”
寒渊不说话,或者是懒得和她较劲儿,又逼近了一步,微微倾身一个打横顺势就将她成功抱了起来。
苏炔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势强势卷入他坚朗的怀中,气急“你说话放屁!”
“斯文点。”他眉宇淡淡。
“放我下来!”
“不过是抱你去浴室洗澡而已。”
什么?!
洗澡?!
这还得了。
苏炔忙不迭挣扎,对他又捶又打“我不要洗澡!你滚开!滚下楼!离开我家!”
“等你洗了澡睡下了我就离开,成吗?”
他无声而叹,青黑眼影圈住了深邃的眼眶,逆光之处看过去,倒像极了吸血鬼的烟熏妆容,冷飒酷毙又邪气鬼魅。
只是,吸血鬼断不会说出‘成吗’这样打商量的话。
苏炔不知道他搞什么鬼,这样被他抱着身躯紧紧贴着他,她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只好推辞他不知道什么奸计的‘好意’“我自己洗了十几年的澡,就不劳烦你了,麻烦你放我下来”
话还没说完,浴室门倒是让他给踢开了。
苏炔反身一个白眼瞪过去,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寒渊把她抱到浴缸,让她坐到浴缸边沿,又从浴室外间拿了条小木凳过来,放在浴缸里“脱衣服,做进去,我来放水。”
脱衣服
苏炔一口口水梗进了气管,噼里啪啦咳嗽开“咳我不脱,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每次都是连唬带骗的,这次你别想再得逞!”
寒渊手离开水开关按钮,过来拍她的背“我真觉得你自作动情的有点过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对你好点儿吧,你惊惊乍乍防贼似的,对你不好了,你又恨不得把我撕了。真难伺候。”
“”苏炔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这个外口胡言歪理成篇的家伙,请问他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是对她好?
哦!
给她煮点要卖相没卖相甜的腻死人的粥非要伺候她洗澡,这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好?
艾玛,她丫的还真不稀罕!
“寒先生,你只要与我保持五丈开外的距离,就是对我大恩大德了。”
他解她衣服纽扣的手不停,懒洋洋横过来一眼“唯独这个不可能,趁早死心。”
她没说话。
隐没在暗影下的嘴角,他看不见的苦笑。
她早死心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学乖,不再对谁满怀期待,就是这样警惕的活着,还是不得安宁。
寒渊很快给她脱了衣服,如约的,当真没对她动手动脚,就连看她的目光也是一如平常,不带一点**和悱恻。
他给她放水,给她挽起了长发,给她戴上了羽浴帽,接着卷起衬衫袖子,把领带扯开半截塞进衬衫门襟里头,埋头就给她身上泼水,擦浴液,按摩。
苏炔从不知道,这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来只有别人服侍他给他按摩的男人,竟然还会给别人按摩。
粗粝修长的大手从她肌肤上缱绻来去,落下的力度却温柔到至极,肩窝力度稍重,缓解她的疲劳,颈子和手臂稍轻,避免把她肌肤擦红。
熟络而讲究的手法,间或夹杂着如同婴儿小手般温温吞吞的水花,打在她身上,飘飘欲仙。
舒服的叹息。
都有点想睡觉了。
为了不使自己当真在浴缸里睡过去,她揉揉额头,无聊之际打开话匣子。
不过,开口第一句就堵住了接下来所有的话题。
她听见自己迷迷蒙蒙的声音在说“你从哪学来了按摩,给谁按的?总不可能学了往你自个儿身上招呼吧。”
男人动作停了停,用衬衫袖子一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毫不顾及那是两个月前刚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独家版全手工缝制的高端衬衫。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将将要开口,却听见她虚晃呆滞的哂笑。
“哦,看我着笨的,姐姐怀孕四个月了都,看来,你当真挺看重她肚里的孩子,竟还专门去学了按摩”
他黑沉沉的睨她一眼,被汗水路过的薄唇,已然干涩紧闭。
嗓子口准备好的话,想想,不说也罢。
他没学过,更不会为了苏听婵专门去学什么按摩,他指法并不专业,只不过觉得她肌肤弹性姣好擦了浴液又滑嫩得不行,想当然来回抚摸过过手瘾而已,又见她总是缩着个肩膀来回扭的样子,知道她是久坐在办公室,肩周有职业病了,所以给她按一按。
她愿意往歪处想,就随她去吧。
这般寥落中带点酸楚的语气,倒是含蓄的映射出了她并非完全不吃醋不介意他和婵婵的关系。
想到这里,薄唇边边挂了一点笑影。
****
给她披上浴袍,抱着昏昏欲睡蜷缩成一团的她走出浴室。
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子,又掖了掖。
寒渊深吸一口气,费力睁睁眼皮子,驱散满身心的疲倦,坐到床边,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抡过她柔白红晕的面颊,他始终沉默,只是重复着这个动作,凝着她的眼,软成一滩水,**点点,柔情氤氤。
而她一脸轻松惬意,嘴角微微挂着一点笑,看起来睡的很香,他猜测,梦境里应该都是美好的景象。
手机铃声响了。
他迅速掏出来手机看一眼,眉头一蹙,没有接,而是立即按下静音键。
是阿青打来的。
忘了,苏听婵还在医院。
是时候走了。
他低头,慢慢的俯下脑袋,唇轻轻落在她光洁的额际。
眼眸也跟着尘埃落定半阖上。
不知怎么的,想要再睁开眼睛,眼皮却变得异常沉重,睫毛被什么东西沾湿了似的,眼眶和鼻尖,酸楚辗转。
嘴角的笑容在缠绵不舍的一朵朵钱吻里,吊垂,变成了苦涩。
最后,伸手紧紧抱她一下。
他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他对她轻声细语,他说“阿炔,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像我今晚待你一样照顾好你自己。”
他还想问她,能答应他吗?
醒神过来时,他人已经走出了她的家。
最不放心她视死如归的犟脾气,最不放心她对待她自己的苛刻,最不放心她对他的恨。
这股到死都不会消失的恨意,恐怕会连带着她肚子里他们的孩子,一起恨。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却是一定会发生的。
他得想办法。
他爱她。
****
苏炔面色苍白地站在医院大门口。
深吸一口气,捂着胃,走进去。
她深信最近倒大霉了,打电话和秦子俊抱怨,他那家伙在瑞士事儿一堆,一边听她电话一边批阅文件还一边跟前站了一派下属吞吞吐吐用法语开会。
苏炔不忍心他累着,赶紧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寻思着拜托雯雯给上面请了个假,她开了车溜来医院,话说她以前也常犯肠胃感冒的毛病,胃就是刚去国外留学那段时间有一顿没一顿的混日子给整坏的。
后来治好了,养了几年,这几年又开始犯糊涂,有一顿没一顿,尤其是在秦子俊不归家的时候,她更是肆无忌惮吃垃圾食品,最近还特别爱吃酸辣的东西,即使是呕吐也忍不住想吃的**,所以,这不,惩罚来了,终于熬不住上医院看病来了。
挂了个专家号,直接拿了挂号和病历本就进医生门诊办公室了,专家号就是方便,都不用排队。五十块钱的挂号费,一般人第一回来看病都不会贸贸然挂专家号,也只有她这种心懒人懒图方便的人才舍得花这冤枉钱。
专家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一脸起蹭蹭的褶子跟谁欠她八百万似的,没问苏炔几句就很不耐烦地开了一堆检查单子,苏炔隐忍着不发作,人家德高望重又是老专家,自己还得求人看病不是,领了单子交了钱,抽血化验,照片,一系列检查之后,等结果。
一个半小时后,拿了结果,瞅着上面红黑的各种医学术语符号,她也看不懂,揣着检查单据就往专家办公室跑。
专家顶了顶老花镜,高深莫测瞄一眼检查结果,把那票单据轻轻甩在她面前的桌上,沉着脸冷眼看她“去妇科。”
“啊?”
苏炔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啊了出来,短暂的不知所措过后,脑海里惊雷过境激起滔天浪花。
去妇科干什么?
肠胃感冒去妇科干什么?
“啊什么啊,你这病跟肠胃科不沾边!”
“我我什么病?医生?”
苏炔咬着发白寒青的唇,喉咙干裂,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打颤,就像玻璃搁在地上脆脆的令人绝望的声响。
“妇科医生会告诉你,平时没事儿多累积常识!”
医生递过来一个白眼,如今的小姑娘,屁也不懂,看着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自己的身体当别个儿的过呢。
苏炔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妇科的,事实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她都觉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