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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的外使驿馆。
一缕银辉之下,一位紫衫男子手执一壶琼浆玉液,一脚勾起兵器架上的银色长枪,仰起优雅细长的脖颈将白玉酒壶中的玉液饮了数口,然后手中长枪一挥,长身柔上,化为蛟龙。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朔夜正舞得兴起,手中一柄银枪掀起银光点点,所过之处均为破空撕裂之声。
“皇子,鸩娘派人传来口信。”
庭院的走廊上闪出来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打扮上瞧着是一名逐鹿的侍卫。
“她说什么?”朔夜一手轻垂,收起长枪,随手一扔,长枪不偏不倚地插回了兵器架中。
侍卫回想了一下鸩娘的话,说是景容仁那厮果然不是个正人君子,准备私下里与朔夜皇子的交易一笔勾销,还打上了阿琪雅公主的主意,妄图通过两国联姻来使逐鹿成为他争夺皇位的有力后盾。
“哦?景容仁真的这么说?”朔夜披散着微卷的长发斜靠在鹿皮铺就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上好的白玉酒杯,摇曳着里头流光溢彩的琼浆玉液。
年轻的侍卫点了点头:“鸩娘是这么与属下说的,她还让皇子小心行事,毕竟我们现在是在景容仁的地盘上。”
朔夜举起右手拿拇指抹了抹唇角,邪邪一笑:“通过联姻来利用逐鹿的势力?景容仁难道不知道阿琪雅在本王眼里,根本还不如一只蝼蚁?既然他想要,那本王就将阿琪雅送给他,本王还要大发慈悲地送他一个举世瞩目的婚礼。”
年轻的侍卫看着朔夜拿起晶莹的白玉酒杯,两指轻轻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方才还完好无损的酒杯就化成了一手细碎的粉末。
“你去皇宫里知会一声阿琪雅,就说是本王的意思,让她请求景元帝更改旨意。理由嘛,幽王景容止傲慢无礼,怠慢我逐鹿尊贵的阿琪雅公主,现在公主要求景元帝给个说法。到时候景容仁一定会跳出来要承担起皇子的责任,为息事宁人求娶阿琪雅,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便是了。”朔夜拍拍手心,将那一手的白玉粉末抖落。
侍卫迟疑了一下:“就这么将阿琪雅公主送给景容仁,会不会白白便宜了他?”
“他景容仁不是想占些便宜好处吗?本王这便给他,只是希望他到时候可别吃不下吐出来。”朔夜狞笑一声“照本王说的办。”
农历正月三十,宜嫁娶宜纳婿。
逐鹿的阿琪雅公主依照汉人的风俗,盖着鲜艳的红盖头端坐在昆王景容仁的卧房里床榻上,外面王府中闹哄哄的,她嫌恶地撇撇嘴,百无聊赖地刷弄着凤冠霞帔上的金黄色流苏。
其实,她本是不愿意嫁给昆王景容仁的,她心仪的男子明明就是那个冷漠淡薄的幽王,可是朔夜却下了令,她不敢不从。
反过来想想,嫁给景容仁总比跟着朔夜回到逐鹿的好。好歹,她在这里还是个体体面面的侧王妃,人都要唤她一声“夫人”可回到了逐鹿她便只能是给朔夜提鞋都不配的贱婢。
“扑棱”一声,卧房的门生生被人撞开了,阿琪雅看着盖头下一双玄色描银线的长靴向她走来。
“夫人”
醉醺醺的声音一听便是那昆王景容仁,阿琪雅抿了抿嘴,还没等她回应他,便被一具冒着热气的身体给扑倒在床上。
“美人儿。”景容仁觊觎阿琪雅有段时日了,要不是那朔夜非要设什么“离间计”他早就向景元帝请旨求亲了。
满嘴的酒气扑鼻,阿琪雅很想一把将喝得烂醉如泥的景容仁推开,就在她不甘愿地挣扎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就离奇地消失了。
阿琪雅坐起来一掀开那碍事的盖头,就看到景容仁被一个白裳乌发的白虎面具的男子一招点了穴道制住了。
他是
阿琪雅漂亮的眼底闪过一抹慌乱,看着男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拼命地往床榻里面躲,殊不知自己早已退到了死角,根本就连一步都挪不动了。惊慌之下,伸直了手臂去抓放在床榻上,象征着琴瑟和鸣的古琴,抄起来就不管不顾地砸了出去。
“呵呵。”
白裳乌发的男子露在面具外的薄唇一勾,露出极其阴寒的笑,他漂亮的眼中白光一闪,赤手抓住向他砸来的古琴,然后铁爪如钩一撩琴弦,随手一绞,朝着张嘴就要尖叫出声的阿琪雅胸前贯去。
“”阿琪雅大张着嘴,连一个音节都来不及发出,就眼睁睁看着琴弦绞成的利器贯穿了自己的前胸,她甚至都来不及回头看它是不是从自己的后背穿出,就瞪着漂亮却再也没有神采的双眸,直挺挺地从床榻上栽了下去。
景容仁看着阿琪雅在刹那间就惨死在了自己面前,眼里惊惧地都快要疯了一般。
勾起唇角,像是嘲笑着景容仁的懦弱胆小,白裳乌发的男子没有再停留,就穿着他显眼至极的白衣缓缓走出了充满着血腥味的新房,在漆黑一片的夜里招摇过市,然后消失不见了。
逐鹿公主新婚之夜,被传言中的风波楼主残忍杀害于昆王府新房,昆王景容仁也因此而受惊大病一场。
朝野震怒,逐鹿使臣强烈不满,皇子朔夜甚至扬言要刀兵相见。景元帝命专人负责侦办此事,务必还惨死的阿琪雅公主一个公道。
很快,逐鹿公主阿琪雅被杀害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而凑巧的是,风波楼一夕之间竟然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商铺庄子全部易手,就连传说中那座奢华到了极致的风波楼主的私宅里也人去楼空。
“娉婷,父皇与我果真没有看错你,仅仅是一日的时间,你便可以将庞大的风波楼势力化整为零隐藏起来。”
静心庵中,带发出家修行的亦欢公主正在和同样处境的钟离娉婷品茗闲谈。亦欢言辞之间,对娉婷十分赞赏。
娉婷却紧锁柳眉:“杀害阿琪雅公主的凶手真的是以一身白裳乌发的模样行凶的?”
亦欢点点头,她的消息必定是准确可靠的。
“那这事就没有什么好侦办的了,这世上想利用风波楼主做文章的人,必定是知道我就是风波楼主的人。这几个人不用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娉婷笃定道。
娉婷自己,景容止,景容仁,朔夜,景元帝,亦欢,还有百里长空。
娉婷、景容止。景元帝、亦欢以及百里长空没有这么做的道理,而娉婷相信景容仁不至于自己吓唬自己到卧病不起。那么,如此说来,能如此做的人就只有一个了。
“你是说逐鹿的朔夜皇子?”亦欢也是聪慧的女子,一点即透。但是她却想不通朔夜这么做的目的,若说嫁祸娉婷,可他扮得却是个男子;若说无心为之,又实在是说不过去。
娉婷也思忖不透,这朔夜残暴癫狂,连阿琪雅这样对他毫无威胁的弱质女流也可以痛下杀手,行事全在意料之外。
“如果凶手是朔夜,父皇就难办了。”亦欢拧眉道“朔夜几乎可以说是逐鹿的储君,我们必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他是杀害阿琪雅的凶手。可若无法抓出凶手,朔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吧。”15ea1。
娉婷点头附和:“也许这就是朔夜装扮做风波楼主的用意。”
他几乎是明明白白告诉了所有的知情人,阿琪雅就是他杀的,真相大家都清楚,却无人可以拿他怎么办。
好不猖狂!
“还顺便捣毁了风波楼,一举两得,我们明明知道罪魁祸首就是他朔夜,却不能将他绳之以法,还要被他咄咄逼人地逼迫着。”亦欢也慨叹道,此人好深的心计,自己行凶杀害自己的亲妹妹,然后还耀武扬威地要惩治凶手。
一夕之间,风云陡变。
娉婷也是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竟然可以如此惊人。她不得不重新考虑景元帝和亦欢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如果有人真的拿她和景容止的关系做文章,他们真的可以安然化解而不受制于人吗?
鹿驿紫辉鹿。“好了,此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我们且静观其变吧。”亦欢看了看娉婷“你连夜处理风波楼的事情也十分疲惫了,回庵房里歇息吧。”
娉婷点了点头,满怀心事地往自己的庵房里走。
却说这静心庵实际上是景元帝特意为出家修行的亦欢公主修建的,虽是不大,却构造精妙,曲径回环十分有些意思。娉婷的庵房位于静心庵东侧,拂晓将那里收拾地清幽雅致,住着倒也舒适。
正走着,忽然耳后一阵疾风掠过,娉婷警觉地一转身,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太慢了。”
脑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朔夜穿着惯常地紫衫,手执一把折扇,优哉游哉地站在她身后。
迅速的回头,娉婷只来得及看到朔夜笔直朝她伸出的手,然后就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了。朔夜慢慢走近了她,说:“一夕之间就将风波楼化整为零,本王到底是小觑了你。”
娉婷瞪着他,却苦于无法开口说话。
“钟离娉婷,你很聪明,本王很喜欢聪明的女人,所以跟本王走吧。”伸臂揽住娉婷的细腰,朔夜腾身一个起落,双脚在两边的庵房上借力,就要跃出静心庵。
不料,却在中途遇到了一个男子。16022413
“怎么是你?”朔夜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