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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
日光如火,整片齐国大地都被燥热环绕。
如今已经立秋,可这燥热的天气简直是让人叫苦连连。
太子府内,下人们纷纷忙碌了起来,挥洒着汗水前往地窖取冰放置在主子房中,可让房中的燥热之气缓解。
赵子维黝黑的眸子扫过去,这些寒冰都是在一座万年寒冰上取回,放置在地窖中常年不化,就是此刻也是慢慢融化,并分散开清凉的气体。
窗前落下一直通体银白的信鸽,这种信鸽有专门的人饲养,专门用来各国探子传信之用。
他并未做他想,抓住鸽子,从鸽子的腿上抽下一卷字条。
展开时,他眼中波澜不惊,无波无浪,但触及到字条上所写的内容后,他眼中立即现狂喜,与刚才的冷若冰霜恍然两个人。
慕容歌,她如今身在南国,并改善了南国士兵的战衣,在南国逐渐的站稳了脚。而兰玉公子的出现,更是让即将面临灭国之危的南国扭转乾坤。
他就说,她这个人表里不如一,很狡诈!要想困住她,还真是难的很呢!狡诈如她,怕是兰玉公子也没办法逃脱她的利用吧?否则,凭着她一介妇人,怎能在南国站稳脚跟,毕竟南国皇帝南丰是一个极其优柔寡断之人,缺少杀伐决断之气。耳根子软的人注定成就不了大气!
伸出修长的手,轻轻的抚摸过字条,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他知道,她过的很好。
只是……慕容尽如今被禁了足。
虽然他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下手陷害了慕容尽,但这对他而言,是一次机会!一个他绝对不可以放过的机会。
他拧眉轻轻的蹙起眉。
房中的一切瞬间回归于平静。
须臾,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在他的背后响起,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清幽的淡香。
姿容俏丽的梁欣欣手中端着一碗凉茶,是昨日找了茶楼的师傅学的,如今夏日炎炎,他经常出府办事,总是顶着日头。她想要让他心中渐渐的有她的位置。
今日她装扮的较为素净,眉宇之间不再是气势冲冲,而是如江南婉约的美人儿。
“此为凉茶,是妾亲手所熬制。夏日炎炎,可解暑。太子不妨品饮上一两口。”梁欣欣将凉茶放在杉木制成的桌子上,看向他略显冷绝的背影,眸子内快速的闪过一丝痛意,连忙低下头来,温声道。
赵子维黝黑沉冷的邪魅眼眸仅是瞬间便阴冷,那张写着某个女子消息的字条在他的手中渐渐成碎片纸屑。他回头,邪魅的眸魅惑无边,与此同时,是摄人魂魄的冷傲孤绝,他将纸屑扔于窗外,步步走向梁欣欣。
曾经,无所畏惧的梁欣欣,此刻的心惧怕了,她紧紧攥着拳头,娇红的容颜不受控制的变白。
她知他心中无她,却不曾想,此时此刻在他这种无情无欲的目光中,她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她眼眶微红,压制着体内的痛楚,略微哽咽的展颜笑道:“几日后,封国清雅公主便会入太子府,妾已经安排妥当。”若他心中无她,那么清雅公主呢?她妖娆无方,他是喜欢美艳的女子?
赵子维幽深的眸光没有一丝变化,他只是冷冷的转移了视线,看向那放在桌子上的凉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挥了挥手,话语无情至极,“如此肮脏的东西也敢端来脏了本宫的眼?”
在他眼中,也只有那个狡诈的女人做的东西能够入了他的眼吧?若如此炎炎夏日,她能陪同他左右,而他心血来潮为难一下她,她会想出怎样的法子来讨好他呢?不,应该说讨好他的银子。嘴角轻轻勾起。
梁欣欣猛地身形一颤,嘴唇煞白颤动,她痴痴的望着那碗凉茶,这是她昨日第一次下厨,做了一次又一次,怕他不喜欢,便自己试了一次又是一次,可在他眼中,这是脏东西……
从南国离开时,兰玉与小十,沈伟与媚娘皆来相送。
慕容歌望着四人的身影,掩嘴轻笑道:“我很快便会回来。”是的,这里存着她的梦,她必定会重新走回来。
沈伟与媚娘二人相视一眼,便一同下跪,齐声道:“请姑娘保重。我们定会全力做事,断断不会让姑娘失望。”
闻言,慕容歌蹲下身子扶起二人,柔声道:“若不信任你们,我便不会如此放心离去。勿要如此多礼,否则倒是多出了几分生分。”
兰玉微微一笑,还是那般的高雅出尘,“一切莫要勉强。不可为之,便放弃。”
她眉梢微动,笑容清艳如莲。只是轻轻的颌首,“嗯。”她转开目光,正好看到兰玉身后的小十,他微红着眼眶,好像还嘟起嘴了。
难得,她此刻思绪万千,见到他这般,生生的无语了!明明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子,身材又魁梧,若是在现代定是个让完全少女少妇沉迷的型男,可此刻,却像个孩童般。抹了抹光洁额头上的一两滴细汗,看向小十,温声劝道:“小十,锅包肉的做法可是教给了你,好好练习,以后想吃了自己做。”
小十闻言,低下了头,心中难过至极。他知道这一别,日后再相见机会渺茫。公子还有更多的事情去做。
流云拍了拍小十的肩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也莫要如此伤心。”话是说的如此催人泪,可那眼中的嘲笑让小十眼中顿时冒了杀气。
小十愤恨的想着,这下流云便开心了,日后没人会跟他抢肉吃了!看着他一脸不舍的模样,心下一阵发寒,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依依不舍的好关系了?
慕容歌转身离开时,看了一眼面色始终苍白的兰玉,他正目光无波的望着她,眼眸轻轻的闪过一道异光。
再见之时,或许一切都会改变。
不,不是或许,是一定会改变。
即使这种改变,她不想面对,但仍旧避无可避!就如同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束缚,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料想不到,她出叶城后,有人拦住了马车。紧接着她便听见一道极为嚣张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名熟悉的女子带着几名侍卫朝着她气势汹汹而来。
“慕容歌,从本宫见你第一面时,便是不顺眼。凭什么你可以成为兰玉公子的红颜知己?而你竟然还能想到改变战服,让叶城乃至南国所有的百姓对赞扬你?如今,有你的存在,本宫的光彩全无,反倒是成了你的衬托!实乃本宫之耻,当真是忍无可忍!”
慕容歌淡笑望着气势汹汹走近她的翘音,轻挑起眉尾,跳下马车,看着翘音笑道:“哦?翘音公主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这点让我颇为意外。翘音公主也算有些智慧。”
“竟敢嘲讽本宫?你是在找死!”翘音面目顿现狰狞之色,原本还算有点姿色的,此刻看上去丑陋的几分,怪不得年方十八仍旧未婚配。
“你现在不就是来杀我的?”慕容歌眼光讽刺,口吻顿时冷冽如冰。夏日里,她由春天的温和霎时转变为腊月寒冬的刺骨冰冷。那眼中冷冷的讽刺之光,震慑住了翘音。
翘音来时气势汹汹,抱着必不能让慕容歌再回到南国的想法而来,有慕容歌在南国的一天,她便不能出风头,而且,若慕容歌死了,所有的一切便不费吹灰之力成了她的了。可此刻见到骤然间恍然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慕容歌,她竟心生惧意,犹豫了。
可当她目光触及到她身后只有流云后,胆子又大了起来,高高扬起下巴,将圆润的脖子露出,整个人气势是抬了上来,可这人更是丑陋了几分。而她全然不知,反而更为猖狂,“死到临头,还如此不知所谓!你们,速战速决!不可让他人瞧见。”
跟在她身后的几名侍卫闻言,立即面露凶狠之色朝着慕容歌挥剑刺去。
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在慕容歌身后砍死不起眼的流云,竟是身怀绝世武功,将慕容歌护在身后,出剑狠辣无情。
几乎是一剑便毙命。
血光如同放慢动作的回放片,在眼前落下,经过鼻尖时,闻到了那让人做呕的血腥气。
这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几名侍卫还没有反击的机会,便全部圆瞪双目不可思议的倒下。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
流云手执着染血的剑,目光冰冷,一身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从刚才到现在,他便是瞅着这个自以为身份高贵的所谓翘音公主不顺眼!所以,眼下眼中的不耐转成了杀气。他冷声问道:“是否杀了她?”
在其身后的慕容歌背过身,未有片刻犹豫,冷声道:“随你兴致。”留着是祸害,不如除掉以除后患!原本她不想与一个愚蠢的人有过多的牵扯,却没有想到愚蠢的人往往行事也是足够愚蠢!
翘音面色大变,身形步步后退。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她原本是想来杀了慕容歌,为自己找回面子,然后吞了慕容歌此刻拥有的一切。却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会让此刻陷入这般境地!“慕容歌,你这个溅奴!你不可杀本宫!若杀本宫,皇兄必定不会饶了你!”
“谁会知道是我杀了你?”慕容歌挑了挑眉梢,背对着翘音与流云,声音似乎极为飘渺的传来。
这一声质问,让翘音公主顿时跌倒在地。还想再大骂些什么,企图起到震慑的作用,可惜,流云没有给她机会。
直接将剑从她大张的口中穿过去,他面无表情道:“多舌!口臭!惹人厌恶至极!”
慕容歌上了马车,待随意看了一眼一地的尸体,再看翘音的血盆大口,她的嘴角抽了抽。就算原本嘴不臭,现在也臭了。她现在才发现流云这人才除了面无表情,如同冰山疙瘩之外,还挺有幽默感的。
只不过这幽默感,着实血腥。
她白了他一眼,“着实!”
驱赶马车的流云不以为意,怜香惜玉为何物,他以前不懂,现在更不懂。
沙儿飘飘,风儿吹吹。
尘土飞扬的官道上,只留下绝尘而去的马车。
白驹过隙,转眼即过大半月。
如今已是九月,炎热的天气早就已经过去,迎面吹来的气息清新而微凉。
慕容歌抬头,半眯着双眸望着挂在气派的府邸上方的三个字,太子府!
这半个多月,她几乎日日夜夜赶路,鲜少有休息之时,终于节省了十几日的时间到了夏国。
面前,便是元祁的府邸!夏国太子的府邸!
她面色只有片刻的沉凝冷峻,转眼便是笑意盈盈。缓缓收回目光,坚持而执着的望着紧关的大门。
流云暗暗紧抿着唇,向她走过去,声音比以往更沉,更冷,更多的是担忧,“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慕容歌目光异常沉着冷静的望着向他们走来的太子府守卫,未有一丝犹豫道:“如今我已到夏国。流云,你可离去。他,应该需要你。”
“之前我曾说过,太子允我护你左右,我便不能擅离职守。”他仍旧坚定道。
慕容歌眼眸轻轻闪动了一下,笑道:“流云你对我的好,我记住了。”
流云面无表情的俊言闻言,有了细微的松动。
“你可是奴慕容歌?”守卫走到面前,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态度略显几分倨傲的说道。
慕容歌轻轻的皱了下眉。奴?她神色顿时凛冽,寒声道:“请回禀太子,慕容歌求见。”
三月之期一个月之前便过,她不属于任何人的奴!
守卫一听她没有自称奴,便皱起了眉,索性都是在太子府做事,算的上有见识,没有说什么,便道:“门前等候。”
话落,守卫开了门,小跑入了府。
慕容歌站在原地等候,望着开着的大门,又重重的关上。眼光微微一动,随即抬头看向天空。
秋天的天空很蓝,蓝的太过纯净。
“禀太子,奴慕容歌求见。太子是否传见?”门外传来一名婢女的禀告。
秋风自窗袭入屋中。
元祁眼中缓缓划过一丝笑,浓密的长睫微微一动,“传。”
单单一个字,清楚的落在门外婢女的耳中。那婢女微微有些诧异,究竟那奴慕容歌是何人?是否是另外一个清雅公主?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否则怎会在府外求见,而太子并未有丝毫犹豫便传了?
房中,元祁望着窗外,心中竟让他出乎意料的是有些期待,再次见到她。
二十三年来,他从未这般过。庆王府一面,她于他眼中不过是清风吹过,心中了无痕。从何时起,他注意到了她这个人?
从他懂的唯有将自己隐藏的更深,足以用一双看破天下人的眼睛看穿几乎是所有人才可立于乱世下时,他的心湖从未有一丝波动。如今,他却看不透了自己!
那个女人,于他人而言,或者在他眼中,于其他妇人皆是一般。可……
他深沉莫测的黑眸底处,现出一丝疑惑。
慕容歌跟随一名婢女踏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进入的夏国太子府。
一路走来,她无心观察太子府中的一切。
不过当大门打开时,她被眼前所见微微震撼。
满园皆是芙蓉花!
这些芙蓉花,皆是黑色!
黑色的芙蓉花?!
此刻并非芙蓉花时节,可这里的芙蓉花全部盛开,黑色如夜,魅惑如夜!
心中微微惊疑,但极快的收起了所有的心思,一路向元祁的房间而去。
流云心中暗暗诧异,黑色芙蓉?他从前听人说过,黑色芙蓉的品种极其难寻,却没有想到,夏国太子府内竟到处都是黑色芙蓉花。
“请你在此处等候。”婢女回头看向流云,说道。
流云看了眼慕容歌,点了点头,便在院门前直立等候。
慕容歌瞅着不远处的几座奢华楼阁,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这几个月内发生的一切,恍然如梦。
站在门前,当她听见自房内传来了那熟悉的如初雪般略微清冷的声音,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这哪里是梦!
“进来!”
推开房门,她挺直背脊从外间走到了内间。目光落在了坐在案桌前,姿态优雅且悠闲的看着折子的元祁。
他目光一如既往,深沉,清冷,于万物在他眼中都成虚无般。
“妾慕容歌见过夏国太子。”她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半弯下腰来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