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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归玥看向路里,手指在胳膊上点了点,开口问道:“你们王上卧病在床,是什么时候的事?”
路里转眼看了眼风流云,见风流云没有什么表示,才开口道:“王上卧病一个月有余,一直昏迷不醒,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一个月有余?”凌归玥自言自语的疑惑,能坚持这么久,也不容易。
风流云魅眼微微一低,看向路里,“有,什么症状……严重吗?”
虽然……但是,他还是希望他能活着。
路里听得风流云的话,有些高兴,连忙道:“王上只是卧病在床,但是,所有的医师都找不出是什么原因,那症状,就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路里的话中,难掩浓浓的担忧之情,连皇城最好的医师都说了没办法。
“睡着了?”风流云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个什么症状?
“是啊。”路里担忧道,“王上就是一睡不醒,还请了巫医,都说没有办法,殿下,你要不要立刻赶回去?”
殿下不会又想离开吧,上次离开了两年,这次离开了一年,现在还真的说不准,不过王上现在的情况,殿下应该不会丢下不管的。
见风流云没有说话,路里又接着道:“王上外出狩猎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医师说,可能是中风,巫医也说了,王上恐怕是回不了魂了。”
“巫医?”凌归玥勾唇一笑。
“丫头,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有没有办法?”风流云听见凌归玥有些调侃般的声音,转眼看向她。
这丫头的本事,应该是有办法的吧,风流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里隐隐的担忧。
“连巫医都用上了。”这是准备要招魂?
凌归玥微微一挑眉梢,两手一摊,才接着开口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要看了才能确定。”
这人都没有看见,她怎么能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她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玥儿?”少惊澜伸手拦过凌归玥的腰肢。
玥儿这意思是想要去漠北王庭了,可是玥儿都快生了,不能再劳累。
凌归玥笑了笑,道:“没事的,我们慢一点就是了。”
少惊澜修长的寒眉一蹙,淡淡的看了眼风流云,想了好久,才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谢谢——”风流云点头笑了笑。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关系,丫头才不会顾及什么,甚至,这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人情,他承了。
“少来。”凌归玥红唇一勾,凉眸中闪了闪。
风流云痞痞的一笑,开口道:“无以为报,要不,我还是以身相许吧。”
只是凌归玥还没有开口,却是招来了少惊澜的一记冷眼。
“路里,下去准备一脸舒适的马车。”风流云没再玩笑,向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是,末将这就去。”路里说着看了眼凌归玥的大肚子,心里有些高兴。
他健步如飞的急速离开,捏着长剑的手都有些激动的发抖,听殿下的口气,这天傲的帝后,是能救王上了。
凌归玥转眼看着远处被两个士兵拖走的鬼面,眸中有些疑惑。
“玥儿,看什么呢?”少惊澜看着凌归玥柳眉紧蹙的样子,开口问。
凌归玥没有回答,视线依旧停留在那一处,半晌,才开口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吗?”
天傲边关的刺杀,鬼面将军救人,穆真偷虎符,漠北王病重昏迷,漠北全线攻打天傲,齐华沧浪城僵持……
这一切,好像都是巧合,但是,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合?
“嗯……是有些奇怪。”少惊澜说着点了点头。
收回视线,少惊澜大掌掰过她的脑袋,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白皙的额头,开口道:“别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
“嗯——”凌归玥往少惊澜怀中靠了靠。
这时,一道嘹亮的鹰叫声袭破长空,万里无云的天上像是被清水洗涤过一般,一片蔚蓝,一只黑色的雄鹰盘旋着,分外显眼。
少惊澜抬头望去,抿唇做哨。
雄鹰盘旋了两圈,直直的朝着少惊澜滑下。
少惊澜健臂一抬,雄鹰利爪停在少惊澜修长健硕的胳膊上,遒劲有力的翅膀扑扇了几下便停下,鹰嘴乌黑像是铁钩一般。
“是什么?”凌归玥转眼看着少惊澜。
少惊澜抬手取下鹰脚铁环上面的东西,健臂往上一抬,黑色的雄鹰展翅高飞,直上九霄而去。
少惊澜打开手中的纸条,凌归玥凑到少惊澜身边,白纸黑字,一目了然,看完信纸上的几排字,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惊讶。
“怎么会这样?”凌归玥低声一喃,眼中的恍惚一闪而过。
不应该啊,他怎么会放弃这么一个好的机会?
手中的信纸在少惊澜挥手间,便化成片片雪花般的碎片,少惊澜袖袍一拂,便随风消逝。
“走吧……”
茫茫的大草原之上,漠北的几十万大军班师回王庭,长长的军队,绵延几十里,举目望去,从头望不到尾,就像是一条展开的巨蟒蜿蜒在草原之上。
在漠北的军队中,一顶青色锦布的马车,分外显眼。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长绒,是草原的玉狐裘长毛,小貂儿蜷缩在厚厚的绒毛中,周围都是毛茸茸的,几乎都找不到它那小小的二两肉,只能看见一处稍微亮白的颜色。
周边也有着好几个精致的小火炉,冒着丝丝暖气,像是玉烟一般的袅袅升起。
少惊澜一身随意的暗蓝裘袍,倚靠在马车内壁上,闭眸养神,凌归玥挺着大肚子,慵懒的侧趴在他的腿上,小脸一边枕着他的腿,睡得一脸香甜。
“碰碰……”马车也不知道是磕到了什么,突然一个颠簸。
凌归玥不舒适的蹙了蹙柳长的黛眉,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少惊澜睁开眼,低眉看着腿上熟睡的女子,健臂一环,小心翼翼的托着她的身子,往前面提了提,将她身上的白色大绒氅也向上合了合。
“醒了?”少惊澜再看向她的时候,便发现凌归玥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剪眸看着自己。
“嗯。”凌归玥说着,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眸中顿时水淋淋的一片。
凌归玥像是小猫一样,脸在少惊澜的腿上蹭了蹭,换了个姿势,后脑勺枕在他的腿上,仰面看着他的俊脸,素白的双手习惯性的搭放在肚子上。
少惊澜低声一笑,“你这小家伙,还真能睡,直接从晌午,一直睡到了日落西山时分。”
玥儿本来就是一个小懒猪,怀孕之后,就更加嗜睡了,估计要是不叫她,一觉睡上一天一夜都没有问题。
“玥儿,你吃的东西是不是都长到肚子里的宝宝身上去了?”少惊澜低眉,目光灼灼的盯着凌归玥小山丘一般的肚子。
“怎么这么大?”少惊澜摸着凌归玥的肚子,他们的宝宝肯定特别健壮。
凌归玥想翻个身,又发现根本翻不了,这肚子,还真是个很大的阻碍,她嘴瘪了瘪,“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有怀过孕。”
少惊澜听得脸色一黑,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诡异呢。
“不过还真是很大额……”凌归玥躺着,都望不到自己的脚。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个月,肚子像是吹气球一般,闪眼间就鼓了起来,宝宝也长的太快了吧。
“宝宝,有没有想父皇?”少惊澜低声笑了笑,大掌在她圆滚滚的肚子上轻轻的滑动。
不过肚子里的小宝宝还真的是很给他老爹的面子,仿佛感应到了少惊澜手的温度,蹬着小腿儿,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因为这一脚,凌归玥的肚子都微微的鼓出了小小的一块。
“看来,宝宝是很想父皇了。”少惊澜看着凌归玥,冷俊的眉毛得意的挑了挑。
凌归玥瞧着他那得瑟的样子,微微一翻白眼,这幼稚的男人。
少惊澜目光灼灼的盯着凌归玥,薄唇一勾,开口问道:“既然宝宝都这么想我,那玥儿你呢?嗯?”
磁性好听的声音在不大不小的马车内响起,像是春风拂过一般,温柔得都可以掐出水来。
“……”凌归玥嘴角抽了抽,不说话。
这男人还真是……
“玥儿?”少惊澜修长的寒眉一蹙,神色有些不满,那样子,她要是不说,他今天还不罢休了。
凌归玥抬手覆上额头,无奈的开口道:“想,当然想,我怎么会不想呢。”
这个男人,怎么越来越难黏糊了。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少惊澜似乎对这个答案还是不满意,紧追不放的问。
凌归玥眨眨眼,惊讶道:“我不是回了吗?”
她每次都回复了啊,难道他没有收到?
“你每次都只回复四个字。”少惊澜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他俊脸沉静如水,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
“……”凌归玥嘿嘿的笑了笑,这还真不能怪她。
一想到他那一大红木箱子的书信,她是又好笑,心里又一阵感动,但是,原谅她吧,她还真的不会写‘家信’。
平时是真的有很多很多要说的,但是只要一提笔,脑子里就全懵了。
少惊澜脸色一沉,大掌捏着她精致的下巴,开口道:“不许笑!。”
凌归玥伸手搂上他的脖子,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
她低低的一笑,才道:“我想,很想很想,吃饭想,睡觉想,梦里想,睡前睡醒都想一遍,想得是夜不成寐,什么都食之无味……”
凌归玥说着,眸中一片明亮,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并没有夸大多少。
可是,听得这个话,少惊澜又不满意了,越听眉头蹙的越紧,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那还是别想了。”
“什么?”凌归玥又是一怔,他到底想听什么?这男人又在别扭什么。
“没什么,你饿了吗?”少惊澜开口问道,很是自然的转移话题。
凌归玥摇了摇头,道:“没有,饱着呢……”她午膳吃得很饱,这会儿才多久。
少惊澜看着凌归玥那小脸泛着疑惑,还有着一股没睡醒的慵懒意味,顿时忍俊不禁。
“还想睡吗?”少惊澜开口问道,修长的手指一挑,拂开她脸上几缕凌乱的青丝。
“有点。”不问还好,这一问,凌归玥又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那你是接着睡呢,还是下去走走?”少惊澜修长的手指挑开车帘,马车已经停下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停顿休息。
“嗯……”凌归玥眯了眯眼,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嗯什么。
看她那小懒样,少惊澜宠溺般的笑了笑。
“那你还是接着睡吧,我下去走走。”少惊澜大掌托着她的脑袋放下,又拿起温暖的白色大氅将她盖得严严实实的,才起身下了马车。
外面寒风呼啸,到处都是夜风呼呼的声音,和车帘里的温度,相差还真的不是一点点。
少惊澜一步跃下马车,他欣长的身躯上包裹着一袭暗蓝锦衣,宝蓝色的狐裘披风,颈部围绕着一整圈灰色的狐狸毛,他健步走到一个火堆旁坐下。
一个灰色的酒袋朝着他飞来,少惊澜挥手接下,撩开长袍,在一边坐下。
“怎么,不在马车里陪着那个丫头了?”风流云扬头灌下一口烈酒,“终于是舍得出来了。”
风流云他紫色裘衣,厚实的披风,手肘搁在膝上,坐在一个黒木凳上,喝酒吃肉,好不潇洒自在。
“睡了。”只是淡淡的道出两个字,少惊澜饮下一口酒,醇厚浓烈的酒刺激着他的味蕾,他冰蓝的眸一亮。
风流云俊眉一挑,低声一笑:“怎么样?”
“好酒——”少惊澜也不吝啬夸奖,的确是好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他还以为,这漠北,只有火刀子那样的烈酒。
“当然是好酒。”风流云狭长的狐狸眼流转,扬头又是一口,笑道:“这可是漠北的玉琼浆,一般人我还不给喝的。”
少惊澜殷红的薄唇一勾,没有回话。
两人静静的对饮,四周北风呼啸,还能听见周围马匹那鼻子中不停的喷气的声音。
“少惊澜,你知道吗,你很幸运,我真的很羡慕你。”风流云狭长的凤眸随意一瞥,盯着身前噼噼啪啪的火苗,口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是吗?”少惊澜蓝眸淡淡的看了眼风流云,殷红的唇微微一勾,扬头饮下一口酒。
他怎么会不知道风流云话中的意思。
火堆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爆鸣声,火苗也随着寒风张牙舞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墨黑一片,天边还隐隐约约传来狼的吼叫声。
风流云一耸肩,微微摇了摇头,这少惊澜还真是惜字如金,真不知道,那小丫头是怎么忍受得了这个大冰块的。
经过短时间的整顿休息,大部队继续前进。
本来从天傲的边关到漠北的王庭,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十天足够得不能再足够了,可是,少惊澜为了凌归玥那圆滚滚的肚子,一路上走走停停,硬生生的将时间给拖了一倍不止。
按照少惊澜的想法,管他什么漠北王,昏迷不醒又不是只剩下一口气。
即使是坚持不住了,就索性就快点去见阎王吧,最主要的是,不能累到他的女人孩子。
风流云沉默,漠北的众将领,也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又没有人敢去催促。
经过一些天的赶路之后,终于是到了漠北的王庭。
这天傲北上关外,是广袤无边的大草原,其土地的面积,和现在的天傲相差无几。
而漠北,毫无疑问,是草原上的霸主,无论是漠北的骑兵,还是它富庶的草地,都足矣称霸草原,除了边上的一些少数民主,大部分的富庶草原,都是属于漠北。
风流云手猛地一提,双脚骤然一夹马腹,他纵马翻上一个小山丘,低眉看着下面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帐篷。
皆是白色的顶棚,无边的帐篷周围是一圈又一圈拿着刀戟,头顶长绒帽的士兵巡逻,守卫森严,到处还有着骑兵围着驻地周围操练。
很明显,这是王帐在的地方。
火光大盛,映照的那一方灯火通明,恍如白昼一般。
月光轻洒,墨黑的草原上,这样一处明亮的地方,还真的像是一颗草原明珠。
各式各样的帐篷重重叠叠,连绵不绝,在偌大的草原之中,就像是大海中,翻起的浪花一般,一波又一波的扑向天边,连绵不绝,看不到边际。
漠北虽然多是游牧民族,但是,草原上的城池也是不少的,比如西北七城,契乌九城。
当然,漠北皇室也有固定的城池皇宫,那就是漠北的王庭。
漠北的皇室却也喜欢常年在外,就像是外出狩猎一般,漠北王,就是在外出的时候,在王帐之中,疑似中风昏迷瘫痪,不省人事。
风流云狭长的凤眼眨了眨,目光凝视着中央那一顶青色的王帐,跑了这么久,他又回来了。
“呜呜呜呜……呜哦。”
漠北出征的大军,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刀剑,朝着下面就狂奔而去,口中还吆喝着不知名的声音,骑兵绕着密密麻麻的帐篷不停的奔驰着。
像是在高兴的欢呼,又像是在唤着什么一般。
少惊澜转头看了眼身后的马车,这才提了提乌斩的马缰,乌斩慢慢的踱到风流云身边,和他并肩而立。
“怎么,这是近乡情怯?”少惊澜竟然少有的和风流云开起了玩笑。
“驾——”风流云绯红的唇一勾,一鞭甩在身下的马背上,身下的棕色骏马扬踢飞奔下去。
“好消息啊,将士们,嫡王子殿下回来了……”路里将军在最前面,和王庭的将领士兵们大声交谈着。
“王子殿下回来了?”
“王子殿下回来了——”
众人都喜不自胜,仰天欢呼着,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像是飞吹过草原一般,一波又一波扩散远去。
风流云目不斜视的健步朝着王帐的方向走去,步子似乎有些着急。
走到王帐处,这时,正好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木盆中的水,还不断的向外面溢出热气。
风流云一步上前,目光紧锁着侍女,急声道:“王上情况怎么样了?”
一阵砰砰哐哐的声音,绒衣侍女手中的木盆被一个惊吓,落到了地上。
“王……王子殿下?”侍女看着风流云,半天才吐出这么几个字,眼中还有着不敢置信的惊讶。
风流云绯红的唇有些烦躁的抿了抿,重复道:“王上怎么样了?”
“回禀殿下,王上还……一直似乎那个样子,没有醒过来,巫医大师们都说,王上可能醒不过来。”那侍女口中唧唧歪歪的说着,手还不停的比划着。
“为何还一直滞留在这里,不回王城?”风流云有些烦躁,最好的医师都在王城,环境当然也是比外面好。
侍女见风流云有些发怒的样子,连忙跪下,“巫医大师说,王上昏迷沉睡,不要移动,经不起路途的颠簸。”
侍女小心翼翼的看着风流云的脸色,说完又接着道:“王城最好的医师都被请了过来,都说没有办法。”
风流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底,挥手道:“下去吧。”
“是。”侍女手忙脚乱的拾起地上的木盆,退下。
“她说得是哪一国鸟语?”凌归玥微微一挑眉梢,她还真的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漠北各种民族混杂,自然是各种语言也是不少,但是很多人也都是懂中原的语言的。
“你懂她说的?”凌归玥看着少惊澜负手而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少惊澜一挑眉梢,笑道:“略懂……”
其实少惊澜各种语言,懂得还真的是不少,这是帝王之术,也是必须要通透的一门。
少惊澜说完,笑着看着一脸懵懂的凌归玥,有些调侃的开口道:“想不到,玥儿你也有不懂的东西。”
凌归玥哧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白眼,便提步跟着风流云走进王帐。
一个王帐,里面异常的宽敞,就像是一个大殿一般,到处摆放着古老纹路的羊角牛角,各种华贵的裘皮,都是价值千金的东西。
整个风格,是一种低调沉稳的华丽。
风流云缓步走到一个铺着厚厚灰色裘毛的床榻旁,而床榻上,是一个闭着眸的男人,身材魁梧,国字脸,看上去,也是年过半百。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唇角有些裂开,干燥的有些起了白色的皮,黝黑的皮肤被半边络腮胡遮住,看上去,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丫头,你看看,刚刚侍郎和我说,这是中风了,但是我看不像。”风流云有些疑惑,让开身体。
虽然他不懂治病,但这明显不是中风的症状,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慢点。”少惊澜手臂揽着凌归玥,让她在漠北王身边坐下。
凌归玥坐下,葱管般的两指覆在漠北王的脉搏上,少顷,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凌归玥眉头一蹙,慢慢的看向风流云,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是很严重吗?”风流云不解,丫头看他干什么,这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凌归玥摇了摇头,开口道:“没什么,只是睡着了而已……”
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这还是要命的。
“睡着了?”风流云低头看着漠北王,“是什么原因?”不可能一睡不醒。
少惊澜修长的眉头一蹙,也有些疑惑,睡着了?
凌归玥撩开漠北王的身上的狐裘锦被,一边开口道:“风流云,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风流云有些懵了,顺口就接道:“我又不懂医术,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原因?”
他什么都懂一点,但是,偏偏就是这个医术,那是一窍不通,不过,他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丫头说的话了。
“他是中了嗜睡蛊毒。”凌归玥撩开漠北王胸膛上的衣服,低眉一看,她红唇一勾,果然。
“嗜睡蛊?”少惊澜向前靠近一步,低眉看向漠北王。
他曾经中过蛊毒,所以,对蛊毒有一些了解。
中了嗜睡蛊的人,立刻便会陷入沉睡之中,和正常的睡觉没什么区别,但是,如果一直不醒的话,不能正常的进食,最后就会被活活的拖死。
看着漠北王面色,估计是再不醒,也就一直这样睡下去了。
“你是说,王上是中了以前月支皇室才有的嗜睡蛊?”风流云诧异出声,嗜睡蛊只有前月支,或者说现月郡直系的皇室才知道怎么用。
他绯红的嘴角微微一抽,终于是知道,为何她会用那样的眼神来看他了,这丫头不会是怀疑,是他给王上下的蛊毒吧?
“不错——”凌归玥看这风流云的表情,也就知道不是他。
他还没有无聊到自己下了毒,又叫她来解这种程度,不过,这会是谁呢,那个什么鬼面将军?
风流云也跟着坐在王榻边上,一耸肩,解释道:“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月郡,别说是这什么蛊毒,就是普通的伤寒,我都不知道怎么治。”
“原来还有你办不成的事。”凌归玥有些话中揶揄,这风流云就是一个万事通,满世界跑,哪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这还真是难道我了。”风流云无奈的摊了摊手,不懂就是不懂。
凌归玥手指着漠北王胸膛上的一条红线,开口道:“这条就是他的生命线,你要是想他死的话,轻轻的顺它一下,也就可以送你们的王上直接上西天了。”
凌归玥说的那是一个轻松加愉快,可是风流云却听得打了个寒颤,咬着牙缓缓道:“我是请你来帮忙救人的,不是谋杀。”
“不过,即使是你不帮忙,你们王上也坚持不到多久,你看,这生命线已经快到头了。”红色的线离心脏只有寸余。
即使是生命线不到头,最多一个月,他的身体就会被一点点的拖死。
这么严重,风流云倒吸一口凉气,才问道:“丫头,你倒是说,有没有救?”
风流云刚刚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现在凌归玥一直在和他打着太极,而且是越说越严重,他还真有些着急了。
少惊澜倒是很了解凌归玥那有些恶劣的性子,淡淡的负手站在一边,一脸平静。
不过怕是漠北王现在两眼一翻,直接挂了,少惊澜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丫头,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信任,风流云这个时候还能勉强的开玩笑,其实也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些底的。
“能救——”凌归玥给了他一个白眼,很干脆的给出了答案,说完也顺手将漠北王的裘被合上。
“那就好,有救就行。”风流云听见,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丫头会有办法。
可是,紧接着凌归玥随口又扔下一句话,“不过,我现在是救不了。”
风流云表情有些微微扭曲,就好像刚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被凌归玥一巴掌打了下去,是人都会抓狂。
他脸色一黑,狭长的狐狸眼狠狠的瞪着凌归玥,咬牙切齿的道:“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旁边的少惊澜低声一笑,摇了摇头。
凌归玥红唇勾了勾,站起身,开口道:“嗜睡蛊在漠北王的体内,是一种引蛊,嗜睡蛊是一种很顽强的蛊虫,也就是说,即使是用药,它自己也不会死。”
就像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子午蛊一样,需要子午引。
“要是想让他转醒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漠北王体内的蛊虫给引出来,而要引嗜睡蛊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那就是这一只蛊毒的蛊引。”
凌归玥两手一摊,“没了,我说完了。”
风流云低头看着漠北王,点头道:“也就是说,要找到下蛊毒的那个人,才有办法拿到嗜睡蛊毒的蛊引。”
“对——”凌归玥点了点头,“只要是拿到了嗜睡的蛊毒引,那一切都好办了。”
“可是,鬼面将军已经死了,那他手中的蛊引也就没了。”风流云砰地一拳打在王榻上。
可恶,还是救不了。
凌归玥看见风流云脸上难得的焦急,红唇抿了抿,“那也未必——”
她转眼凝视着漠北王苍白没有什么血色的脸,凉眸中一深,“或许,可以赌上一赌。”
“赌一赌,什么意思?”风流云诧异的抬头望向凌归玥。
“将这个给他吃下,可以多坚持一些日子,能不能行我们只有等了。”凌归玥将手中的一杖深红的药丸,递给风流云。
少惊澜转眼和凌归玥对视一眼,蓝眸中闪了闪。
这些天,凌归玥和少惊澜那是充分的领略了一番草原的风光,不过,这凌归玥最后一个月,凌归玥的肚子又结结实实的长了一大圈,现在是走路都快直不起腰了。
日落西山,落霞满天,是草原最美的时候。
“丫头,你这肚子,也大得太出奇了吧?”大肚子的他不是没见过,但是没见过这么大肚子的。
风流云坐在一截木桩上,手中还举着一个烤的半成熟的羊腿,在身前的火堆上一进一出的,不时往上面浇点什么,看那样子,熟练的很。
“你肚子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啊?”风流云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狭长的狐狸眼在凌归玥圆鼓鼓的肚子上,来回的扫视。
一旁坐着的凝竹瞪了风流云一眼,愤愤的道:“有他这么说话的吗?”说完,凝竹也笑着看向凌归玥圆滚滚的肚子。
小姐肚子里面,当然是小公子,或者是小小姐。
“小姐,可以吃了,刚刚好,不过还有些烫。”凝竹将手中烤好的一串碎羊肉递给凌归玥。
却是少惊澜伸手接过,他一手搂着凌归玥,冷冷的看了一眼风流云。
风流云肩头微微耸了耸,默默的闭上嘴,抄起手中的大羊腿就一口咬下去。
“嗖——”一道银白的亮光闪过,风流云凤眼直直的对上了一双乌溜溜的水眸。
什么!?
小貂口咬着羊腿,整个小身板都掉在了空中,两支前爪扣着肥的流油的羊腿,两支后腿儿在空中晃荡着,而风流云张口咬着羊腿的另外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小貂愣了愣。
“咔嚓咔嚓……”
连带着骨头,小貂一口咬下一块包在嘴里,整个嘴鼓得像个小包子一样,它一边嚼着,一边还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风流云。
风流云也似乎忘了,当时信誓旦旦的说好了打完仗,要给某神偷烤全羊吃,转身就全给忘了。
不过全羊没有,一只腿也行,小貂还是很宽宏大度的,果断的接手了风流云到嘴的烤肉。
“得,都给你吧。”风流云嘴角抽了抽,松开手。
看着满是小貂唾沫的羊腿,风流云不得不大度的让给某貂。
可是,风流云手一松,手中的羊腿落地,可怜的小貂便跟着羊腿落地,落地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小貂它是在下面。
砰地一声,小貂被一整只肥羊腿给压在了下面,估计是砸成了饼状体,过了好久才从夹缝中生存出来。
可怜的小貂一身银毛是油光锃亮,冲着风流云一阵龇牙咧嘴的吱叫,又是扭屁股,又是戳着头顶的红毛。
“哈哈哈哈……”看着小貂可爱的样子,四周爆发出笑声。
旁白还有一些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连凌归玥都忍不住笑了笑,这贪吃的小东西。
“这会儿不烫了,可以吃了。”少惊澜抬手,将一块撕开的羊肉递到凌归玥口边。
凌归玥很自然的就接口,嚼了嚼,“嗯……味道还不错。”
在大草原上吃烤羊,味道就是不一样,有时候,吃东西,环境也是很重要的。
“啧啧……”风流云拍拍手,看着少惊澜的样子,摇着头悠悠的道:“看你都把她宠成什么样子了。”
“我喜欢。”少惊澜冷冷的接了几个字,头也不抬的给凌归玥继续撕着手中的烤羊。
凌归玥舒服的躺在少惊澜怀中,向着风流云一挑柳眉,“怎么,你有意见?”
“他这是嫉妒。”凝竹也淡淡的道出一句,将一块烤好的肉递给身边的殊影。
她还不知道,这风流云就想着打小姐的主意。
迦夜手肘撑在膝上,眉头蹙了蹙,扬头喝下一口闷酒,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说话。
果然这凝竹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正中风流云的要害之处。
“咳……”风流云怔了怔,低头干咳了两声,从旁边拿起一块生羊肉,涮了涮,靠近火堆继续烤。
凝竹看了看手中的烤肉,默默的瞥了眼一言不发的迦夜,伸出的手,又慢慢的缩了回来,疤痕遍布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
“噼噼啪啪……”
中央的火堆中,火苗噼噼啪啪的发出爆鸣声。
众人三两句的说着闹着,气氛还算是活跃,场面也很是热闹,这时一个带着红色帽子的小伙子手中托着白色的吉祥带子,走到凌归玥身边。
他举着手中洁白的带子,笑着叽咕了几句,脸上似乎还有着腼腆的意味。
“什么?”凌归玥疑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还真的有些纠结。
少惊澜本来黑下的脸,却因为小伙子的几句话,好转了。
“他说,这是草原象征着吉祥如意的带子,希望我们的宝宝能够健康平安的出生。”少惊澜伸手擦了擦她红唇上的油迹,柔声的给凌归玥解释着。
“丫头,接下吧,这是献给草原最尊贵的客人。”风流云也笑了笑,他还以为,终于有了一个人敢和少惊澜抢女人。
凌归玥点了点头,小伙子很高兴的将洁白的带子挂上的凌归玥的脖子。
挂上之后,小伙子合手拜了拜,笑得红光满面,开心的跑到一群人堆里,很是高兴的和那边等着的一群人讨论着什么。
“为什么我就没有?”风流云有些郁闷的喝了口酒,他好歹还是他们挂名的王子吧。
风流云摇头叹了叹,抱怨道:“果然还是美女走到哪儿都吃香。”
“想要当女人我帮不了,不过,不男不女我倒是可以帮你。”殊影这一开口便语出惊人。
他依旧挺着一张僵尸脸,慢慢的擦拭着手中冰冷漆黑的利刃,神色冷冷,谁都不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风流云嘴角抽了抽,很庆幸现在口中没有酒,丫头这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啊,一个比一个狠。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上一杯?”少惊澜扬头喝下酒袋中的一口酒,口中冒出这么一句莫名的话。
谁?殊影眉头一蹙,他怎么没感觉到。
显然,凌归玥和风流云都察觉到了,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有一些诧异。
少惊澜话刚落,旁白漆黑的夜色中,一个月白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天青色锦缎长袍,月白色长绒大氅,眉目冷清,青色长靴朝着众人走来,不急不缓,月华般的脸上神色淡淡。
“沐星辰?”一直未发一言的迦夜,有些差异出口,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月白长袍一撩,挥袖接过风流云扔过来的酒袋,沐星辰朝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却在少惊澜身边坐下,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凌归玥的肚子,神色淡淡。
“请——”少惊澜薄唇一勾,向着他举了举手中的酒袋。
沐星辰樱红的唇也勾出一道淡淡的弧度,四眼相接,墨瞳对上蓝眸,眼底流动着只有两人才能看得懂的暗流。
风流云凤眼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不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吗,更何况这两人,是情敌加政敌,即使不打起来,那也是横眉冷对吧,这怎么搞得好像老朋友一样。
凌归玥依旧窝在少惊澜怀中,凉眸看着沐星辰,眼底暗光流转。
随着沐星辰的到来,四周的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诡异,安静异常。
少惊澜放下酒袋,接着拿起锦布上的羊肉,撕下一小块,很自然的递到凌归玥嘴边。
沐星辰淡淡的喝下一口酒,眉间殷红的朱砂隐隐一动,眸光看着那方,微微一闪。
凌归玥笑了笑,准备张口接下,只是,红唇刚刚张开,就僵住了。
“怎么了?”少惊澜疑惑,“是不想吃了?”
凌归玥红唇依旧僵硬着,没有回答,只是瞬间,凝白的额头冒出了汗水,脸色也唰地白了。
“我……肚子,痛。”凌归玥费力的深吸一口气,每个字,几乎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少惊澜双眸瞬间瞪大,猛地甩开手中的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