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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怔愣半晌后亦走过来靠在栏杆上,眼神一时复杂莫片刻后望着文敛说道:“这样的话有许多事倒还好解释了。”
文敛将收回的视线放在他身上,认真听着。
“三年前王爷破癸丘,之后天齐公子横空出世,诛逆党,扶危城,不仅很快平息癸丘国的反弹,连向有乱都之称的定州也建立了秩序。而我进入同盟会后更加现了一件事——同盟会虽组织较为散,真做起事来却速度不慢,且效果惊人,若说这天下财富定州占去十分之一,那这个所谓的商会则占去定州至少七成的财富,可就是这样一笔庞大的财富,居然大多不知去向,在账本上只记录了流出数量,却没有说明到底是用在了哪里。并且——”文离语气转为凝重,看着文敛一字一句说道“知此事,同盟会里,加我不超过五人。”
“那么,二哥认为那笔钱是用在了哪里?”静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文敛开口问道。
文离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拧着眉细思一会儿,说道:“之前不知他身份,只能做无端猜测,可现在即使知道他是皇室中人,也还是无法参透他背后的真实意图。只是,他既然是皇家的人,又恰在此时出现在定州,很有可能是为了我们而来。”
他越想越有此能,按小五跟他说的那些,如果爷爷掌握的财势已经达到那样的地步,并且天命流一直在找的那枚指环也是在小五手上,那么,当权一定不会希望身边有这样强大到可脱离控制的存在,他们的命运,或许早在那位祖先和道尊将文氏的产业保存下来时就已注定。
可是,既然这样,上善珑有什么理由放手让他去做?不仅给他随意调动商会之人与物资的权限,还为他指明道路?——如果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与飘香达成同盟,那他在商会里的行动也不会如此顺利。
越想越觉矛,忍不住向文敛看去,问道:“小五,你与他相处的时间长些,你认为他是针对我们还是另有所图?”
文敛低着头,听到那一问后慢慢抬起头向着无边的夜色看去,语气一时变得与这夜色一样飘乎“我曾经问他,如果当有人被认为有害国家时,他会如何。”
“那怎么回答?”文离问得有些急。
“他当时说:是否危社稷。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
文离愣了下。怔怔地看着又将头下一点地文敛。不知道能说什么。
“是啊。不是自己能说了算。”文敛低低叹息般说了一句。然后慢慢抬起头。眼神明亮地望向文离。“可是。自己地命运就算不能完全由自己掌控。也不能由别人控制。自己说地不算。那别人说地——也不能算!”
文离呆愣片刻后清醒过来。用力一点头。脸上神情一片坚定。拉起文敛地手。慢慢露出笑容。“小五说得对。我们文家地子孙。从来不信命。更不会认命。不管生什么事。现在有你我兄妹二人在。还有大哥和文[搜寻能将其击垮的东西也是不成。而近来的局势变化,令匡衡如丧家之犬,要败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不过,能够像现在这样,将匡衡身边的每一分力量都分化出去,令他彻底失去反抗能力,这种效果,却是他伊浩月以前想都想不到的。
回忆起刚才看到的匡衡的那张脸,向来高人一等冰冷傲气的脸在那一刻白,眼神不再是往日的不可一世,虽然是恶狠狠地看着他,冒着仇恨的光芒——可惜,再如何瞪他也只是弱的表现了。胜利的人从来只会轻描淡写付之一笑而已,只有失败了的人才会歇斯底里将情绪暴。而明显,失败了的人就是弱,弱,只有承受强加诸的一切—正如许多年前,匡衡从他手里将青梅竹马已有婚约的表妹莫云浮抢去一样。
他如今年近三十,却没有子女,身边的女人只有一个顶多算妾的名叫柔琴的人。这些年来,他总是伴着噬心的仇恨与刻骨的思念成眠,而又往往在恶梦中惊醒。从很多年很多年前开始,他的人生就只有两件事要做:打败一个人,抢回一个人。他后来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为了那两件事而已。财富、地位,在他眼里又怎抵得过那人的回眸一笑。如今这两件事眼看着都要成功了,他如何能不高兴,高兴到破了多年来的酒戒。
伊浩月眼睛有些迷醉地走回了自己家,迎面走来一位美人,眼波含情扶住他温柔道:“老爷,妾身为你备好了热水,老爷沐浴后先歇息一会儿吧。”
伊浩月睁着微醉的眼看着扶住自己的女子,眉如黛月,眼若秋水,唇似丹朱,雪肤玉颜,这样的相貌,本是能让众多年轻公子趋之若的资本,而其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更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好女子。可是,现在她眼眸含情望着自己,细心体贴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他却全然没有感觉,眼里心里看到的,都只有那一个人——那一个,令他由痴狂少年变成如今偏执疯狂模样的人。
坐在冒着热气浴桶里,先时的酒劲再次涌了上来,直昏昏欲睡,半醒半睡间,神思不属,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一时间,他心醉神迷,伸出手抓住那个梦中的影子,呐呐地唤了一声:“云浮。”
他有许多话要说,想要向倾诉这数年来的思念,告诉她这么多年来自己一个人的孤苦——然而一阵睡意袭来,终于是不甘地合上了眼皮。睡过去的刹那,口里轻唤了一声,眼角有泪滴,唇边却是一抹夙愿得偿的满足笑容。
女子手中的作微微一滞,然后像什么事也没生般,无限温柔地将伊浩月扶上床,为他穿好衣服,拉上被子,倾身的一刻,伊浩月被擦干的脸上,滴落一颗水珠。
“老爷,老爷醒醒。”柔琴轻着沉睡地伊浩月,有些焦急地唤着。
伊月睁开眼“什么事?”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才睡下,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
“老爷,会里来人,有很要紧的事,务必要妾身叫醒你。”
伊浩月眼皮一颤,完全清醒了过,马上从床上起了身,一边更衣一边向柔琴问道:“人呢?”
“在大厅候着。”柔琴为他扣上扣子,顿了顿,微低着头轻声说道“好像是说,匡府那边出了事。”
伊浩月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喝问道:“匡府出事?出了什么事?”
“不、不知道,妾身问时那人只说了这一句。”
伊浩月将柔琴的手一甩,也顾不得最后一颗扣子没扣来,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柔琴静立原地,刚才伊浩月那用力一抓,她手上已有淤青,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因为身体是麻木的,没有感觉——而更加麻木的,其实是心。
匡府,匡府,他关心的其实不是匡府出了什么事吧?只不过因为那一个人在那里,在匡府——也在他心里。
伊浩月急急赶到大厅,未等站稳已自问道:“匡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匡衡,还是其他什么人?”
“伊老板,匡衡死了。”
伊浩月身形一滞,那一刻,他亦不明白自己是何感受。乍闻那一个消息,只觉天与地一瞬间都安静了好多。
匡衡——居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