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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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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月亮又大又圆。

    树阴浓密的小径上,一个身形佝慎的老头颤巍巍的走着。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厮。

    “张老爹,这么晚了,您老不在上床歇息,怎么走到这儿来?”

    “阿三,我出来解手,正要回屋里去。”在马房工作了几十年的张老爹,茫然的往四衷拼,沧桑的脸孔上有着十分明显的痴呆。

    “张老爹啊,我不是阿三,我是王二,看来您老是越来越胡涂了,明早我就向酒总管禀报,请他给您找个大夫来看看。”

    王二拉过张老爹,带着老人家往回走。

    “张老爹,我跟您说,以后晚上别再出来乱走,堡主有令,不许咱们未经传唤就到暖冬院去。”

    “暖冬院?暖冬院在哪?为啥不许去暖冬院?”张老爹迷糊的搔头呆笑,露出一口黄板牙。

    “张老爹,才几日,您就连暖冬院是什么地方都忘了!都教您别喝过酒就随便躺在屋外睡,您不听,才会着凉发烧,病好后人也跟着胡涂了,连暖冬院是堡主和夫人住的地方都不晓得。”王二一边说,一边好心的将老人家带离小径。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张老爹的脑子已经越来越不清楚,若没有其他人看着,有时甚至不到一个时辰就塞草给马儿吃,只差没把那些日行千里的宝马喂成肥马,把它们撑死,可是主子心地好,顾念张老爹一辈子在堡里当长工,没有家人可依靠,所以便让他继续留下,让他能在堡里养老送终。

    “张老爹,我跟您说,您以后千万别往这个方向走,再过去就是暖冬院,那儿是堡主和堡主夫人住的地方。而且,我告诉您一个消息,您可千万不能传出去。好像有什么贼人想对夫人不利,所以堡主在暖冬院外头加派许多人手,让护卫层层守着。

    “因此,您老干万记得别去那儿,堡主交代,闲杂人等若擅自过去,一律以堡规处置,重打二十板后再赶出堡。你可一定要记住,别跑去找板子捱。”王二神色正经的道。

    “不能去?”张老爹茫然的露出傻笑,看来胡涂病又犯了。

    “是,就是不能去!”王二郑重的点头,将老人家带回下人房。

    ------

    暖冬院里,梳妆台前,融雪正对着铜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脸。

    “夜深了,上床歇息吧。”宋迟冬来到她后头,看着铜镜里倒映出的那张绝美容颜,冷厉刚硬的眉宇掠过一丝温柔。

    自从那天见过她白净的容颜后,他便要求她别再遮掩。

    就算会让她想起过去的事,他还是狠心的逼她正视自己,然后在她每次的尖叫惊喊中心疼的搂住她,任她哭喊,发泄所有的恐惧。

    一个月后的某天,她终于可以面对镜中自己的脸,承认有这样的一张脸并没有什么不对,花一般的容貌是上天的恩赐,不是罪恶和错误。

    “现在你已经不会怕,可以不用再看了,先去歇息吧。”他开口,想伸手碰碰她,却忽然停了下来。

    “迟冬,我不丑,对不对?”捧着脸颊,融雪转过头,笑着抬头问他。如花朵绽开的甜美笑容,让宋迟冬刹那间有些失神。

    “当然不丑,你这张脸美得天下无双。”他皱眉伸手,将顺势偎来抱住他手臂的融雪带往床铺,脸上有丝不自然的僵硬。

    “你快睡吧。”说完,他便想抽回手。

    若她不快点睡,躲在屋檐上的那个人要怎么现身?

    “可是,迟冬你没陪人家唾,人家会睡不着。”融雪嘟起嘴,耍赖的不肯放开他,甚至坐起身抱住他的腰,头枕着他的胸膛不肯移开。

    哇!成年男人的胸膛好温暖,比想像中更宽厚结实!

    “好吧。”无奈的望了怀中人一眼,宋迟冬随即扬起浅笑,上床陪着她和衣躺平。

    “迟冬,你人真好”融雪的脑袋靠了过来,在他手臂旁来回摩挲,像小猫般撒娇。

    “我知道自己很好。”宋迟冬把手伸过去,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背。

    在他的拍哄下,融雪的眼皮开始有些沉重,逐渐合起。

    此刻,门外传来一些騒动,跟着,宋卧春压低的嗓音响起。

    “大哥,你还没睡吧?十皇叔有重要的事找你,好像是有轩辕异的消息。”

    宋卧春的声音传进房里,让快要睡着的融雪睁开眼,一脸茫然。

    “没事,你睡,我一会儿就回来。”宋迟冬放开她,想了想,出手点住她的睡穴,好让她能够睡得更安稳一点。

    有些僵硬的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下床走出房间,交代守卫们严密的看守后,才跟着宋卧春离开。

    宋迟冬走后没多久,一抹人影就从屋檐落下,飞身跃进半掩的窗子,轻巧的落地,像猫儿般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来人佝慎着身躯走到床前,风干橘皮似的老脸上,有双阴鸶得不像老人家会有的凶狠眼神,然后他手一伸,揭开伪装的面皮,露出一张和床上的人儿极为神似,却满是邪恶的男人脸孔。

    “是这张脸,这张早该让人撕烂的脸,竟然还好好搁在原位,幸好我来了,很快的,你就可以得到解脱,不会再痛苦”伸手抚过融雪如花般的玉颜,男人的脸上满是癫狂。

    伸手将睡得很熟的融雪抱起,他循着来时路飞快的离开。

    ------

    勤夜楼里,一名男子如飞燕般停落在屋檐上,随后飞身跃进敞开的窗子里。

    “皇爷,鱼饵已被带出人间堡,属下这就赶去支援风凉。”男子迅速的禀告,之后随即转身跃出窗子离去。

    “云吹会随着风凉留下的暗号,找到对方的巢穴。”十皇叔转身对宋迟冬说。

    为了保护花颜,他不仅派出自己的两名贴身护卫,并向驻守塞外的北将军调来麾下的勇将及兵士,希望这一次能彻底将轩辕异的生死之谜弄个清楚,并替花颜永绝后患,除去想要取她性命的人。

    “好!卧春,我们走!再不快点,我们那条鱼饵的脸皮恐怕不保。”

    后头,宋卧春肩上扛着一个用布巾包起来的长筒形物品,边走边咕哝。

    “都说这个螳螂捕蝉的主意不好,也不知道对方真正的身分到底是谁,你们还硬要来这一招。”害他真想赶紧过去看看情况,生怕鱼饵的皮真的会就这样让那个剥皮魔头给扒下来。

    本来十皇叔和宋迟冬是想直接引轩辕异现身,这时凑巧听说人间堡邻近几个县城最近忽然有许多姑娘死于非命,尸体被发现时,脸皮都不见了。

    这几桩恐怖的案子,让十皇叔想起两年前年京城附近几个县城也有许多美丽的姑娘莫名其妙的失踪,几天后找到尸体,尸体上除了刀痕错综,最恐怖的是整张脸皮都被剥走,只剩下骨头和模糊的血肉。

    所以,他们大胆的推测轩辕异就是凶手,并且从人间堡附近几个县城开始发生类似的案件而推断轩辕异已经到了附近,随时有可能下手行凶。

    另外,老酒发现在堡内待了几十年的张老爹人变得越来越怪,之后没多久,邻近县衙的官差又悄俏来报,说在某个渔塭发现面容毁烂的老人尸体,经过老酒认尸,确定就是张老爹。

    知道堡里的张老爹是冒充的后,宋迟冬和十皇叔便想用钓鱼的方式引出对方。

    可是那条笨鱼该不会就这么让大哥和十皇爷给玩死了,变成一尾没有脸的死鱼吧?

    “你若继续抱怨,不走快点,我们的鱼饵可能会死得更快。”宋迟冬走到门口,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回头看向宋临秋,跟着再看看刚从南方回来,正站在贵妃椅前的宋沉夏。

    后头,贵妃椅上躺着一胖一瘦的两个丫头,瘦小的那个睡得很熟,手里握着咬了一口的肉包,睡在她身边的胖丫头则在半梦半醒中吃完了自己手里的月饼,然后张口咬下瘦丫头没吃完的肉包。

    “大哥,你别担心,堡里有我和沉夏,不会有问题的。”宋临秋浅笑着开口。

    宋迟冬点点头,之后转过身面对正打算与他一块走的十皇叔。

    “十皇爷请留步”

    宋迟冬本想请他留在人间堡,比较安全,十皇叔却摇头制止他说下去。

    “无论对方是谁,此事都与百姓的安危相关,所以我得跟你们去。”十皇叔说完,便与宋家两兄弟一块离开。

    ------

    半个时辰后,人间堡数里外的某个久无人居,梁柱倾倒,看来十分阴暗,没半个孩童敢来玩耍的深大宅院中,以往用来储粮的圆槽状石屋中,亮起了一丝火光。

    摇曳的烛火中,妖异且满是巅狂的男人脸孔,缓缓移到石屋里唯一一张长桌上,满意的望着上头沉睡女人的脸庞。

    是这张脸!走遍天下,撕了那么多姑娘的脸皮,只有这一张是他唯一想要的!

    这张脸,是他生平所见过最邪恶的脸孔,所以他得斩去这份邪恶,不再让它继续危害自己。

    他伸手拍开女人的睡穴。

    她幽幽转醒,然后倏然瞪大眼望向他。

    “你你你是”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的“鱼饵”此刻尖锐的嗓音听起来还真有点像女人声音。

    面前高大的男人一身恐怖的黑,那半隐在黑暗中的妖异脸孔,虽然五官像极了堡里那个笨大嫂,可是妖邪至极的嗜血气息,绝不是笨蛋大嫂模仿得来的。

    年有余装模作样的从长桌上坐起,捂着嘴怪声怪气的发出惊叫。

    “这这什么地方?你你是轩辕异?”

    “我是你亲哥哥!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叫我哥哥,永远叫我轩辕异?我就这样见不得人,为什么不喊我哥哥?”轩辕异忽然暴吼。原本美艳得不似男人的脸庞,因为这一扯动变得更加诡异,上扬眯起的眼里有着炽人的恐怖烈火。

    轩辕异脑中混乱至极。

    眼前许多影像飞来掠去,每一张都是魔物的脸庞。骷髅的指抓撕破黑暗的帷幕,伸入床榻残破的布幔,往他脸上、身上袭来。惊惧又无力抗拒,他匆地一刀划开鬼魅的脸庞,将鬼脸撕裂成漫天飞舞的碎片

    喀一声,一把锋利的匕首同时狠狠插在年有余身旁,吓得他当场翻身跌落桌子。

    “你你这个疯子,要拿刀杀人也请先通知一声!”年有余慌张的爬进桌下,发出尖嚷。

    看轩辕异出手这么狠,且整把匕首都没入木头桌面,可见他真的是个瘟到底的瘟子!

    若非瘟子发疯,一般人哪会话说到一半就忽然拿刀子捅人!

    “我没有瘟,我是你哥,为什么你从来不肯喊我哥哥为什么你只顾着那该死的双生子,只将他们带进宫从来不顾我的死活我也想有人保护,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宫,为什么不帮我赶走他?”

    轩辕异怒吼,眼神癫狂,脸孔扭曲,弯下身想将年有余从桌下拖出来。

    “过来。你那张妖怪的脸得快点撕下来,虽然你对我不好,但我是你哥哥,我不会伤害你。小雪乖,让哥哥把你脸上的妖魅赶走,咱们得用木钉将妖物钉死在墙上,这样它就不会再作怪了。

    “小雪来,哥哥喜欢你,不想让你被妖怪吃了。留着妖怪的脸,总有天你会让妖怪吞了,身体让妖怪寄生,哥哥不要见到你变成这样,快过来!扮哥会毁了妖怪,救回你!”轩辕异先是喃喃低求,跟着忽然猛地一吼,面目狰狞的扑进桌下。

    “不!你不是我哥,我死都不要把脸给你!老四就算再讨厌,常常欺负我,也不会这么恐怖的向我要脸,你这个疯子滚开点,不要烦我!”年有余惊喊,像条鱼一样从桌子另一头滑出来。

    为了逃命,他难得使出快要生锈的轻功,狼狈的闪向墙边,却因为收势不及而一头撞上墙壁。

    黑色布幔挂满整面墙。但急着逃命的年有余并没心情去看后头有着什么。

    他吓得牙齿发颤,缩在墙角,紧张的看着轩辕异。

    “都说教你不要跑了你还跑?没关系,小雪,你想玩,等哥哥杀了妖怪,就陪你玩捉迷藏,整间大屋子随便你躲。”轩辕异向他走去,眼睛里有着诡异的光芒。

    他伸手拉起年有余,嘴角噙着癫狂的笑,像兄长照顾幼妹般的拍去他衣裙上的灰尘。

    “来!快点,咱们得趁着病还不严重时就要解决,以免变成大病,想医治就来不及了。你忍耐一下,哥哥马上就会杀了妖魔,还你一张不丑的脸。”轩辕异扯着年有余,用力的将他往桌子拖去。

    桌上一角还搁着几把薄刀和一块沾满血的红布。

    “不!我的脸已经很好看,不需要换脸,如果你那么想要大嫂的脸,我马上给你!我还有好多张,看你想要哪个人的脸,全部都送给你!”

    年有余瞪大眼望着桌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还有带血的布和刀子,吓得一手往自己睑上乱抓,撕下假的脸皮,另一手同时往怀里掏,将宋卧春平时没事做给他玩的小玩意儿全丢给轩辕异,接着慌慌张张的拉着碍事的裙摆,连滚带爬的逃到门边。

    他死命想将门上的铁锁拔开,却发现没有钥匙根本开不了门,当下惊得以指爪刮着石门,愤怒的咒骂着。

    “混蛋大哥,你不是说会在紧要关头救我,救个鬼啊!死宋卧春,拖油瓶的脸都要让疯子扒了,你还蘑菇什么劲,还不快来救我!”

    “你你不是小雪,你骗我!”后头,轩辕异瞪着手中“堆假面皮,之后面孔扭曲的大喊。

    “救命啊!宋卧春,你这个王八蛋竟然弃我于不顾,我死了以后要变成厉鬼缠着你!混帐大哥。十皇爷,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竟然教我来当饵,我真的要死了啦!”年有余躲在门旁,一边捶着门哀号,一边惊悚的瞪着发疯的轩辕异。

    “你不是小雪,竟然敢骗我,我要杀了你!”轩辕异嘶吼着,拿刀向他扑去。

    “大哥,宋卧春,随便哪个王八蛋,只要有人来救我就好!”年有余惊叫,像野猫似的以手指狂抓门。

    这时,宋迟冬挟着雄潭内力的吼声在门外响起。

    “余弟,退开!”

    接着,当年有余飞快的抱头扑向一旁的同时,一声轰隆巨响,石门瞬间被贯穿,强烈的力道将正来到门后的轩辕异和破碎的石块同时震飞,撞上墙面。

    外头,抱着一筒大铁管的宋卧春被火炮射出时的劲道所冲击,往后倒在地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这就是你花了百两银子买得的蛮子国宝物?总算不是一堆废铁。”宋迟冬回头看向花钱如水的四弟一眼,然后率先进入石屋。

    屋里,长长的黑色布幔挂满了整面墙,看来十分诡异。

    宋迟冬看见墙边有个颓倒在地上,胸前受了伤,鲜血不断从嘴里和身上流出来的男人。

    “轩辕异?”他愣然道。

    难怪双生子会说融雪不敢看自己的脸,因为眼前这男人有张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

    “真的是他。”跟着进入的十皇叔拧眉摇头,转头不意跟在身边的云吹和风凉上前带走轩辕异。

    云吹和风凉弯下身,伸手将倒在地只剩一口气的轩辕异拉起,却听见他兀自不断喊着融雪的小名。

    “小雪为什么你只护着他们为什么你是我妹妹,却从来不站在我这边我是为你好你的脸有有妖魔寄生轩辕广那那老妖怪会杀了你小雪哥要保护你”“轩辕广?”听见轩辕异的话,宋迟冬看向十皇叔。

    “他是我五哥,也是轩辕异和花颜以及平平、安安的父王。”

    十皇叔停了下来,确定没有任何官兵在两人身后,这才用只有自己和宋迟冬听得见的声音说下去。

    “轩辕广行事乖张,朝中传言他的王府里除了数十名侍妾,还有一堆清秀俊美的樊童供他狎乐,而他那些侍妾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通常极年幼就夭折,除了一出生就会笑,让现今太后极为喜爱,因而抱入宫里养大的花颜外,存活的仅剩王妃所生的轩辕异,和六夫人所生的平平,安安。”十皇叔说着,眼里有抹沉郁。

    他没说出口的是,曾有和王府的下人偷偷告诉友人,说王府后院埋有许多孩童的尸体,身上都有沭目惊心的虐打伤痕。

    “由于六夫人因难产去世,融雪心疼平平。安安,将他们带入宫,所以他们才能活下来?”宋迟冬曾听过双生子解释自己的成长背景,于是道。

    “看来是的。”十皇叔点点头。

    听了轩辕异疯狂的话语后,他几乎无法揣想和王府里是怎么样的人间炼狱,会让幼时看来十分可爱的轩辕异,变成一个疯癫的撕脸狂人。

    难怪疯了的他会说花颜为什么从来不护着他。

    这应该是一个无助的男孩,在那些恐怖骇人的岁月里,最希望别人为他做的事吧?他需要有人伸手拉他一把,只是当时没人看见他的挣扎、呼救。

    宋迟冬隐隐叹口气,聪明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扁明后头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总是有着罪恶和疯狂。

    那么大的和王府,外人又如何能想像里头发生了什么?

    只是,死去的都已成空,可是活着的人却仍背着沉重的枷锁,这样的活着,让人情何以堪!

    宋迟冬忽然抬头走向门口,止住云吹和风凉的脚步。“我有话跟他说。”

    接着,他看向神智昏茫,几乎只剩一口气的轩辕异。

    “轩辕异。小雪没有忘记你,她曾把我当成你,还叫我异哥哥,问我什么时候要带她回家。”

    “你你说的是真的?她叫我:异哥哥?”这瞬间,轩辕异忽地抬头,如回光返照般,他眼里闪耀着不同于瘟巅时的灿亮光芒。

    后头,十皇叔眼眶中满是湿意,脑海中同时浮现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是的。许多年前,我跟着爹护送马匹进京,蒙先帝和太后召见,在沉香殿看见小雪。那时她只有三岁,以为我是你,便唤我异哥哥,问我为什么不带她回家,之后又问异哥哥什么时候要来看她。她没有忘记你,她一直都知道你是她哥哥。”宋迟冬将记得的往事说出来。

    轩辕异又哭又笑,满脸泪水,和嘴边的血混在“块,从脸上流下。

    “小雪她从来不喊我哥哥她怕我”说着,轩辕异虚软的缓缓合上眼。

    “那是因为她一直待在宫里,没能和你相处,如果有机会认识你,她不会怕你的。”十皇叔走过来,想了想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里头的丹葯,送进陷入昏迷的轩辕异口中。

    “皇爷!”云吹和风凉同时一愣,惊愕的喊道。

    那是先皇赐给皇爷的护命金丹,世上恐怕仅剩玉瓶里的那三颗,这么珍贵的东西,皇爷却让一个冷血至极的狂魔吃下?

    “轩辕异,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为自己再活一次,这一次,幸与不幸就全看你自己了。”伸手封住轩辕异周身的大穴,止住他流个不停的鲜血,十皇叔要云吹和风凉将他带走。

    “十皇爷,这样做”宋迟冬有些迟疑。

    就算同情轩辕异的遭遇,这样做是否太冒险了点?说不定等他伤愈,又会出来危害百姓。

    “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他忘了一切,身为他的叔叔,我想为侄子悲惨的遭遇尽一点力,官府那头我会打点。”十皇叔道。

    只要告诉官府说撕脸狂魔已死,再教他们找个十恶不赦的死刑犯来代替轩辕异的尸身,相信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他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皇亲国戚的身分保住一个人。

    “既然十皇爷决意如此,迟冬也谨遵十皇爷之意,吩咐弟弟和人间堡上下封口,不再多谈。”

    此时,扛着火炮的宋卧春总算站起身,嚷嚷着走进屋里,叫唤着年有余。

    “死笨鱼,你死了没?没死的话拜托应一声,你四哥我的肩膀快让火炮压废了,快来帮我一下!”花了大把银子所买来的火炮终于有机会展现它的威力,宋卧春这下可践了,得意的大呼小叫。

    罢才因为抱头闪躲得太快,一时收不住势子,再次撞上墙壁,因而昏过去的年有余,这时茫茫然的睁开眼,一手撑着墙,狼狈的爬起来。

    他后方覆盖整面墙的黑色布幔,在他无心的扯动下整面滑落,露出以木钉钉挂在墙上的面皮。

    数十张没有眼珠的脸孔,呈现出那些人死前的模样,每张面皮的主人生前应该都美丽如花,只是死后都只剩下薄薄一层皮,恐怖又诡异的挂在墙上,诉说着曾经发生过的事。

    整面墙数十张恐怖的脸皮,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十皇叔和宋迟冬,都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宋卧春肩上的炮乖骑当一声落在地上。

    他瞪大了眼,嘴巴张开,完全合不起来。

    此刻,一阵风吹人大门已经碎烂的石屋,每张只用一根木钉穿过眉心,钉挂在墙面的脸皮,随着风儿微微飘动。

    面向墙壁看见这恐怖景象的三个男人,都觉得耳边仿佛听见当时那些人惨烈的呼声。

    这些脸恐怕都是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就硬生生被撕下,所以神情才会那么真实。

    “大哥,你们怎么了,为什么全都一副见鬼的表情?”年有余仍有些头昏眼花,不解的伸手往自己的脸颊和头发上摸去,以为自己沾到什么脏污。

    他的手正巧伸到脑后。意外的抓下一块薄薄的东西。

    这是什么?摸起来滑滑细细,挺好摸的!

    他呆呆的转头看去。

    “余弟,别回头!”宋迟冬警告的话语才出口,年有余的脸已转向后头。

    过了好半晌,年有余匆地扔掉手中的人皮,吓得痛哭失声,接着双腿一软,以五体投地的姿势撞向地面,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