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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瑜在踩了东方流景一脚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但是,她却没有走去很远,而是躲在了一个拐角处偷偷地看着他。
她有些时候很恨自己,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坏心眼儿,却还是有些心疼他。
这些天来,除了初一那天,只要她去哪里,他都会亦步亦趋的跟着,心里虽然有气,但是,还是心疼他这般强行站立。
她躲在拐角处看着他,他因着腿部太累终是瘫坐在了街道两旁的石板之上,这样一个动作要换作其他人来做,肯定会十分地不雅,但是,换做东方流景来做,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天成。
看着那个斜靠在街角闭眼而坐的男子,林瑾瑜便想起了初次见他那次,马车之上,她被听风那小子扔得七晕八素的,头部还未疼痛结束,却是见到一名阖眼侧躺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当时的她还觉得奇怪呢,觉得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在马车之中色诱,躺得这般风情万种,现在想来,他是因着腿部的不适,所以才侧身躺在了马车之上。
她定定地凝望着那个侧躺在墙角的男子,虽然他的眉头并未蹙在一起,但是,她似乎能够感觉得到,他应该会很疼,今日,人群熙攘中,他不好使用内力,所以,都是要靠脚来走路的。
想到此,似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但是,转念一想到那天夜里差点被他强了,林瑾瑜顷刻便觉得自己并未做出太过分的事来。
就在她思想交战之时,王老员外带着家丁杀了过来,说要请他去拜堂。
古代人真是搞笑,莫非真是抛了绣球就定了终身了么?万一那个千金小姐将绣球抛到了猪八戒的身上,难道她还真的嫁给猪八戒了?
真是有意思!
东方流景,这个男人长着一双人神共愤的俊颜,气质又浑然天成,难道,莫非,那些江湖上的传闻,说他姬妾如云是真的么?
正如是想着,林瑾瑜却又瞧见空中似乎飞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抬着一架红色的软榻,旋身飞落在了东方流景的跟前儿。
林瑾瑜在见到这番场景时,嘴一撇,哼道:“这个臭男人,真是臭美!”
他出行都是带着软榻的么?他还妖孽得可以啊……
想他有着世间两个很是尊贵的身份,隐月宫富甲一方称霸武林,而东琳宣王府又手握东琳重病,这样的他当真可谓天潢贵胄!
而自己呢?连自己的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如此,这样的她跟现代的她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不照样也是一个孤儿么?
因为心中愤愤不平,林瑾瑜眼眸一眨便转身离开了。
东方流景被下属带走了,他今日走了太多的路,估计去疗伤了。
林瑾瑜转身走入了人群之中,垂下头,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怎样去走。
那个白衣老妖婆到底是谁?为何将她娘亲捉走?还非要去西玥皇宫跟她见面?
“烦啊……”林瑾瑜皱着眉头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你在烦什么呢?”当林瑾瑜郁闷出声之后却听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出现在了她的耳侧。
林瑾瑜闻言眸色一亮,循声而望,惊道:“子昀?你怎么在这里?”
子昀一袭白衣如云立在林瑾瑜的身旁,他的身边人来人往,却仅有他纤尘不染,不带一点世俗之气。他亭立于身旁,右手托着七弦琴,唇瓣微扬朝林瑾瑜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他回道:“我来参加武林大会。”
林瑾瑜笑着点头道:“真是幸会幸会啊,我也是来看武林大会的。”
子昀笑着问道:“你住在哪家客栈的?”
“临安客栈。”
“哦?”子昀点头道:“看来,我与你之间果真是有缘的,我也住在临安客栈。”
“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啊。”
二人随后并肩朝临安客栈行去,行路之中林瑾瑜问道:“子昀,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你怎会来参加武林大会呢?”
他方才的回答是参加武林大会,而非来看武林大会,今年的武林大会说是要除妖大会,他要参加莫非也要跟着除妖?
子昀闻言,果真答道:“不是要除妖么?”
林瑾瑜眉毛微抬,试探性地问道:“你也要跟随武林人士一起除去那个妖女么?”
那个妖女不是跟他的哥哥有着很深的渊源么?
子昀回道:“做为武林的一份子,我想,我应该承担起这样的任务来。”
林瑾瑜眼眸微垂,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妖女有些可怜。”
“妖女也会可怜么?”
“是的,上次在西玥我与她见了一面,那时不是见到西玥太子了么?西玥太子将妖女的面纱给挑了起来,然后我瞧见了她的容颜,那真是一副人世间至纯至净的容颜,你可以想象么?当时我的感觉就是,她就似初雪一般纯洁而白净,似乎从未沾染过人世诸多脏污一般,所以,这样的人,我觉得她要拆散有情人应该并非出自她的本意,而是受人唆使。”
子昀闻言却是不以为意,他冷声说道:“就算她是受人唆使也是不对的,莫非她连善恶都不分了么?”
对于子昀的话林瑾瑜也无法反驳,只道:“你这样说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意见,我觉得她的心应该不坏的。”
子昀笑了笑,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瑾瑜侧眸看向他,忽然之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子昀,你今年贵庚?”
子昀朝前行去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回道:“十五岁。”
“什么?!”林瑾瑜在听见子昀的回答时简直跟吃了雷似的,她立马停住了前行的脚步转而围着子昀左三圈右三圈的总共转了六圈之后惊诧地反问道:“你说你才十五岁?”
她的那个神啊,古代的人果真是早熟的么?子昀怎么看怎么不像十五岁的人啊。
他怎么可以才十五岁呢?她还以为他二十岁了呢。
面对林瑾瑜的质疑,子昀俊眉微蹙,疑惑道:“怎么?我看着很出老相么?”
林瑾瑜闻言,嘴角抽了抽,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长得这般俊美又怎会出老相了,只是,我真没看出你只有十五岁啊。”
“呵呵……”子昀闻言,敛眸轻声笑了出来。
林瑾瑜在见到子昀的笑容时,那双该死的手似乎又有冲动上前去摸他的脸,不过这一次,却被林瑾瑜生生地控制住了。
现在的大街之上到处都是人,她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啊,不能没事就调戏良家美男啊,人家才十五岁啊,不能让人家纯洁的心灵受到玷污,不然他的人生从此会有阴影的。
二人说笑间很快便回了临安客栈,用了午膳之后林瑾瑜与子昀便上了二楼厢房休息去了。
子昀的房间靠近楼梯附近,是以,他先入了房间,而林瑾瑜的房间则靠里面,当她想要进入房间时,却见一名冷漠的男子侯在了她的房门前。
这个男子她自然是认识的,便是东方流景那个双胞胎侍卫其中的一个,这两个人一个对她有着明显的敌意,而另一个神经比较大条,似乎对她没什么意见。
此时立在房门外的这个人是那个对她有敌意的那一个。
她还不知道这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呢。
这些人怎么都不喜欢她呢?冷焱不喜欢她,这个男子也不喜欢她么?
也对呵,自己对他们的主子不好,他们又怎会喜欢自己呢?
北堂默在瞧见林瑾瑜回屋时,一双冷眸没有任何温度的睨着她,他是受了宫主之领等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护着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好?这么多天以来,她整天在外面到处闲晃,害得宫主跟在她的身后痛苦行路,她怎么就这般冷血无情呢?
她不仅冷血无情,还跟其他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说笑笑,也不避讳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已经嫁做人妇了么?
真是半点妇道都不守!
真不知道她哪里讨人喜欢了。
女人果真都是让人讨厌的!
林瑾瑜瞧见北堂默冷冷地看着她,她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之后便拉开房门进了屋。
午睡过后,林瑾瑜便待在了房间之中,其实她很明白,她这是在等东方流景回来,他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但凡有一点动静,她都会知道的,很显然,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看来今天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兀自在房中把玩了一些自己随身所带的武器之后,林瑾瑜瞧了瞧天色,觉得应该吃晚膳了,便拉开房门去找子昀。
然而,房门一拉开自然而然地便见到了一脸冷凝的北堂默。
一见到他那张冰冻的脸,林瑾瑜瞬时胃口就没有了,这个人真是有意思,他若不愿意守在这里走就是,何必做这些让自己厌烦的事呢?既然做了,又何必再惹人厌呢?多得不偿失啊……
林瑾瑜没有理会北堂默直接无视她跃出了房门随后将房门阖上找子昀去了,去到子昀房门口时,却见子昀竟是刚刚出得房门,林瑾瑜瞧见他时,眉开眼笑道:“子昀,我们果真是有缘的。”
子昀看着林瑾瑜,随后又瞥了一眼她身后那个面色冷峻的男子,收回视线朝林瑾瑜笑道:“瑾瑜,我下楼用膳,你呢?”
“我也用膳啊!”林瑾瑜垂眸瞥了一下子昀手中的七弦琴,问道:“你下楼吃个饭也要带着琴么?”
子昀点头道:“这把琴,我从不离身的。”
林瑾瑜闻言,眉角瞬时抽搐起来,这个子昀,莫非连晚上睡觉时都抱着这把七弦琴的么?晚上抱着这家伙入睡,他不会觉得膈得慌?
子昀凤眸微挑,笑了笑,似乎知道林瑾瑜在想啥,他说道:“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二人说笑着便朝楼下行去,完全视身后的北堂默为无物,北堂默跟在二人的身后一张脸冷到都快龟裂了,心底直将林瑾瑜大骂了不下五百次。
她如此跟男人说笑怎么对得起宫主?
子昀与林瑾瑜下了搂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而北堂默则是站立在有效距离之外一双眼眸冷冷得睨着林瑾瑜,唇瓣抿紧。
“二位客官,想要点些什么吃的?”
林瑾瑜抬眸看向子昀,问道:“子昀,你喜欢吃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
“那我就点了,今天这顿我请你吧。”
“不行!”子昀闻言直觉地回绝到,在他的教育之中从未有人教过他吃饭要让女子掏钱的,这是绝对不行的。
林瑾瑜见子昀说得极其严肃,遂点头道:“好了,好了,你给便是了,扳着个脸做什么?”
子昀听后,脸部肌肉微微松动了一些,林瑾瑜瞥了他一眼便拿着菜单点了菜。
“那个人是谁?”点完菜后,子昀乜斜着眼眸看了一眼北堂默,随后问道林瑾瑜。
林瑾瑜摇头道:“不太清楚。”
子昀闻言,垂眸笑了笑便不再发问,林瑾瑜喝了一口茶后脸上便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子昀,上一次我都还来不及告诉你,燕沣被人杀死了,我娘亲也被人劫走了。”
对于这事她一直很内疚,但是,当她回到南临之后将紫尧城翻了一个遍也没有将子昀找到,而今与他不期而遇,她自然要跟他说一声抱歉。
她知道这一声道歉根本没有用,因为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子昀闻言垂眸道:“这事我知道,你娘亲出事后不久我曾去过烟雨山,那时我没有找到你的娘亲,又发现院落已经破败不堪,便知已经有些日子无人居住了,我曾去宣王府找过你,但是,宣王府的人却说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们也在发了疯地到处找你。”
林瑾瑜听了这话,眸色暗了暗,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下毒落跑,南宫烨该有多担心啊。
“我当时收到了一张小纸条,说是让我独自一人去南疆见我母亲,所以我没有跟宣王府的人说便自己跑走了。”
“那你找到你的母亲了么?”
林瑾瑜摇头道:“还没有。”
她与子昀之间是朋友,朋友的话,她自然就不想麻烦子昀太多了,是以,娘亲被人抓走并约在西玥皇宫见面的事,她不想告诉他。
子昀闻言叹了口气,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莫要太过担心了。”
“嗯,我知道的。”
二人正说话之际,林瑾瑜的余光便扫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微微转眸一看却是发现东方流景已经进入了客栈之中。
他逆着阳光而进,一张俊美至极的脸隐在黑暗之中,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在林瑾瑜望向他时,他也将眼眸转了过来,就那一秒的对视,林瑾瑜便清楚地看见了他眸中的薄怒与明显的醋意。
不知是东方流景的气场太过强大还是因着其他,本是背对他而坐的子昀竟是转眸朝他望了过去,当他瞧见一身红衣的东方流景时凤眸微敛,剑眉微微扬了扬,随后便转回身看向了林瑾瑜:“你认识那个人?”
林瑾瑜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东方流景摇头道:“不认识。”
东方流景的身份素来神秘,不仅如此,这个世上知道他有双重身份的人估计也是少之又少,他之所以会有双重身份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她不能将他的身份泄露出去。
子昀闻言,笑了笑,他揶揄道:“你真的不认识他么?我怎么瞧他见我的眼神有些敌意呢?就像是我抢了他的东西一般。”
林瑾瑜闻言干笑两声道:“你看错了吧?”
这个东方流景,做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子昀?允许他接妙龄女子的绣球,就不让她跟俊美男子讲话了呀?
“呵呵……”对于林瑾瑜有些无力的狡辩,子昀仅是付诸一笑。
东方流景见二人继续有说有笑,遂掀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去,一双妖眸直勾勾地盯着林瑾瑜,一刻都不放松。
他是不是真的应该去跟逸说让他把自己的弟弟管好一点?没事出来招摇什么?居然跟他的娘子一起吃喝玩笑?想让他酸死么?
北堂黔跟在东方流景的身后立在了他的身旁。
隔了一会儿,饭菜便上齐了,子昀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之后便看向林瑾瑜,说道:“瑾瑜,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吃吧?现在的我只觉芒刺在背啊。”
“什么跟什么啊?”林瑾瑜拿起筷子自顾自地挑着菜,吃得欢快,听了子昀这话仍旧免不了骂了东方流景两句。
子昀抿唇而笑,随后说道:“我确实需要吃快一点,吃完了饭我是真的有事。”
林瑾瑜点了点头,随后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没等多久,两人便吃完了饭,子昀吃完饭后起身出了客栈,而林瑾瑜则是转身上了二楼,东方流景一整个期间一直盯着林瑾瑜,以至于饭菜上来他都没有吃,这会儿子林瑾瑜已经吃完了饭,他方才吃了起来,此时的饭菜也已经凉透了。
是夜,林瑾瑜睡得很香甜,睡梦中,她觉得自己的身旁似乎躺了一个人,那个人将她紧紧地搂着,仿似十分害怕失去她一般,她想要睁开眼来看看那人是谁却是怎么也睁不开,挣扎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弃了,随后的随后,她自然就将她那不敢恭维的睡姿发扬光大了,就差没抱着那人狂啃了。
翌日清晨,林瑾瑜睡得有些迟,起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了,今日便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召开的时间是午时正,她瞧了瞧天色发现还不晚,便起身洗漱起来,洗漱完毕之后下楼用了膳,令她吃惊的是,破天荒的,东方流景并未跟在她的身后,她撇了撇嘴,用完膳之后便起身去连港郊外的杏子林了。
到得杏子林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无一例外的,林瑾瑜一眼便见到了子昀,立于人群之中的他仿若星辰般耀眼,她拨开人群去到了子昀的身旁,子昀在见到她时微微颔了颔首。
当林瑾瑜行去子昀身旁时,人群之中,有一抹光束紧紧追随在了林瑾瑜的身上。
那人身旁的人在见到林瑾瑜时,在那人耳旁小声嘀咕道:“主子,二少夫人怎么来了?”
“先看看吧。”那人灼热的视线放在了林瑾瑜的身上,鹰眸微眯,对于林瑾瑜出现在武林大会之中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以往每一次的武林大会,他基本都会来观看,目的是想看看每一年武林之中会出现一些什么新的人物,但是每一次,他都是易容前来,没有人知道他来参加过武林大会。
今年这一次,他没有想到的是,会在这里见到那个日思夜想之人。
“好的。”身旁之人在得了命令之后颔首点头小声了回了一句。
林瑾瑜立在子昀的身旁,她问道:“你说那凌霄宫的宫主还有苍鹫宫的宫主什么时候才来啊?”
子昀凤眸微眯,回道:“快了……”
话音刚刚落下,却听风中传来了一阵悠扬的洞箫之声,那萧声悠扬动听,不含一点杂质,时而呜咽时而高亢,让人的心境随着音律高低不平。
林瑾瑜敛眉循声而望。
“凌霄宫宫主来了!”人群中,有人惊叹而出。
其中一人一手指天说道:“大家快看天上!”
林瑾瑜抬头望天,但见两名身穿白色薄纱的女子迤逦而来,她们手持一张白色雕花精致软榻,若天外飞仙般朝杏子林奔来,此情此景让林瑾瑜不禁微蹙眉头,似是有些相识。
怎么这些什么宫的宫主都喜欢软榻?
当人们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两名女子身上时,却见杏子林中未有人站立的空地处已经腾出一大片位置,另外两名身穿白色衣衫的女子已经铺好了一张红毯。待她们铺好后,软榻随之而落,软榻落下后,又有数名白衣女子纷纷持物落下,不多时,那软榻之前便摆放好一张矮几。
林瑾瑜见状,眼角狂烈抽搐?如此这般,可是来参加茶话会的?
刚一猜想完,却见那些白衣女子竟是在矮几之上摆放起东西来,林瑾瑜瞧见,有瓜果,有茶壶,还有酒壶。
靠!这个凌霄宫宫主果真是来开茶话会的!
人生第一次惊愕地发现,原来,武林大会还可以这样开的。
所有的白衣女子在摆好东西后恭敬地站立于软榻之侧,欠身恭迎道:“奴婢恭迎宫主大驾!”
声音柔柔美美整齐划一,似天边一道七色的彩虹,如梦似幻。
恭迎声后,但见一白色身影从天旋身而降,他在空中飞旋数圈后斜躺在了软榻之上,长长的墨发披散于肩,似轻纱舞动,似泉水流淌,他的脸上带着半面白玉面具,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炫眼夺目。
他斜躺于软榻之上,一手慵懒地撑着头,墨发于手间流转倾泻,一手轻轻搭放在身上,闲散而惬意。
林瑾瑜在见到这个男子的动作时,脑中瞬时又出现了东方流景那张妖孽的脸,是不是所有宫的宫主都这般妖孽?嗯?
众白衣女子见宫主落榻后,遂起身环立于软榻周围,三人立于软榻之后,两人持扇分立一头一尾,朝软榻上扇着和风,剩下三人则是跪在地上,纤纤素手抬起,在宫主的腿上轻轻捶打起来。
此番场景看得众人眸中大放异彩,唏嘘声一片,心想这个凌霄宫宫主当真是艳福不浅,竟有这诸多美丽女子为其鞍前马后。
林瑾瑜在看见这番怡然自得的场景后,眼皮不禁狂跳起来,低声道:“这排场还真大啊……”
子昀见状则是垂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苍鹫宫的宫主该不会也整这么大的排场吧?”林瑾瑜转头看向子昀,眼角忍不住地狂烈抽搐。
“他的排场也不小。”
子昀话音刚落,林瑾瑜便觉杏子林里吹起了一阵凉飕飕的冷风,阴测测的。
杏子林的人许多都用袖袍挡住了风势,子昀立在风中纹丝不动,仿似那些刮来的沙尘与树叶在途遇他身时都自动避开了一般。
林瑾瑜微微眯了眯眼眸,便觉整个天空似乎都黑了下来,她抬眸望着天空,此时正午,怎么觉得天都快要黑了呢?
正如是想着,却觉前方不远处,似乎从天空之中落下数十名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黑压压的一片,那感觉……怎么有点像黑社会呢?
她是不是应该考虑做一个生意,将枪卖给这个苍鹫宫宫主,让他坐实黑社会的名头。如此,她似乎还可以大赚一笔啊!
“苍鹫宫的宫主来了!”
在那些黑衣男子落入林子后,却见一抬黑色的肩舆缓缓停落在了众黑衣男子之中,林瑾瑜凝眸望去,发现一名身穿黑色衣衫脸带半面银质面具的男子笔挺地坐在肩舆之上,他一双薄唇抿成一线,显然有些不苟言笑。
当林瑾瑜瞧见他脸上面具的材质时,嘴角又抽搐了:“靠!这是什么世道?黄金白银汉白玉,竟是什么材质的面具都有么?”
她真的要疯了……
好吧,这些人的出场方式都有些拉风,那么……那个妖孽的东方流景呢?他是不是会有一个更加震撼的出场方式?还有那个云思辰?他的出场方式会不会也很惊悚?
心里刚想着云思辰,却觉人群之中又哗然起来。
“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来了!”
“咦?他今年怎么走路过来的?”
“对啊,发生什么事了?以往每年不是他的排场最大么?”
“是啊……”
林瑾瑜在听见这些众说纷纭时也跟随众人的视线而去,但见前方不远处,云思辰身着一袭蓝色衣衫真的是步行进入杏子林的。
听这些人说的话,以往每年云思辰的出场方式竟是比那凌霄宫与苍鹫宫的宫主都还要阔绰么?
今年的他到底是不一样了,是因为心间的那抹伤痛么?
云思辰迈着坚实的步伐进入了杏子林中,当他一进入之后人群便自觉地散开了一条道来,而他身后的仆人却是端出了一把朴实的椅子摆在了中间,云思辰桃花眼闪了闪,掀袍落了座。
落座之后,他眼眸一睨,却是见到了人群之中的林瑾瑜,在见到林瑾瑜时,他朝她微微颔了首。同时也朝她身旁的子昀点了点头,子昀见状礼貌地回了一个点头。
再次见到云思辰,林瑾瑜忍不住就撇了一下嘴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死小子,回头她再找他算总账!
云思辰在见到林瑾瑜那吃人的眼神时,收回视线微微耸动了一下肩膀,似是浑然不介意。
大不了就是被小鱼儿惩治一下嘛,反正他现在的人生也真是有些无聊啊,能被小鱼儿整也是他的荣幸啊。
待云思辰入了杏子林之后,便有人站出来说道:“既然凌霄宫,苍鹫宫,还有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都已经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讨论如何除去妖女了呢?”
“对!那个妖女的武功着实厉害,真不知道当今武林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门派,如果不将她除去当是武林一大威胁啊!”
“是啊是啊……”
杏子林中附和之声此起彼伏,隔了一会儿却又听人说道:“不知今年这个除妖大会隐月宫的宫主会不会出现啊?”
“隐月宫的宫主已经很多年不来参加武林大会了,而且,也无人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就算他来了你也不知道。”
“是啊,说不定他现在就在这杏子林中呢。”
林瑾瑜在听见隐月宫宫主这几个字时,秀眉敛了敛,方才进入杏子林时她也有留意在场的众人,却是没有发现东方流景的身影,早上就不见他的人影,他应该不会来了吧?
隐藏了这么多年的身份,他不可能在这一次武林大会中暴露出来。
“我倒认为隐月宫宫主不来才是好的呢,想他残忍血腥杀戮万千,他没有在武林之中掀起一场浩劫已经是很好的了,如此,还指望着他来除什么妖?”
“是的,如若他来了,让你知道他就是隐月宫的宫主了,今日这里岂不是要掀起一场血腥的杀戮?”
“我也觉得这位英雄说的是对的。”
林瑾瑜眼眸微垂,东方流景在武林中的名声还真是不太好啊。
眼眸闭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东方流景的脸庞。
想起那一年,才十二岁的他戴着黑色面纱参加武林大会却是输得惨烈,然后他便年复一年的参加武林大会与凌霄宫与苍鹫宫的两位前任宫主比试,整整比了六年,当他终于与那两人打成平手之后便从此消失在了武林大会之中。
东方流景,那个才十二岁的少年,身中寒蛊,好不容易才站立起来,忍着身体的剧痛来比武,他到底得有多么坚强的毅力才能做到如斯地步?
现在算来,他七岁那年中了寒蛊,十二岁的时候参加武林大会,那么,他是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方才站立起来的么?
就那么一个站立的动作,他是不是就练了整整五年?那个对正常人非常随意的起身站立动作,他练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如是想着,林瑾瑜的心口忽而又疼了起来。
这个男子……当真是让人又爱又疼又恨啊……
“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林瑾瑜的喉头有些哽咽,然而,当她喷发的情意还未来得及宣泄时,却有人再度出声转移了话题。
“对对对,我们还是商讨一下如何除妖吧。”
“凌霄宫宫主与苍鹫宫宫主乃是武林至尊,我认为应该由他们来提议才是。”
这些武林人士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当有人提出这个提议时,所有的人都将视线放在了凌霄宫宫主所在之地。
然而,当人们的视线落在他身时,那人却是悠然自得地吃着葡萄?
林瑾瑜转眸望去,当她瞧见那个凌霄宫的宫主正怡然自得地吃着葡萄时,额头瞬时黑线四起。
这个人……他还真是销魂啊……
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大家都在讨论着如何斩妖除魔,他大爷的居然在软榻之上吃葡萄?
当然脸色垮下来的不止林瑾瑜一个人,几乎所有在场的各路英雄豪杰都瞠目结舌地盯着他看。
凌霄宫的宫主吃完手中那颗葡萄时似是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将视线凝在了他的身上,他斜斜地靠在软榻之上,一手撑着头微微扬起了头,魅惑般低醇的声音浅浅而出:“本宫主又不是武林盟主,为何问本宫主?”
此言一出,众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又掀起了一股是不是要先选武林盟主的话题。
“对啊,武林之中的正义之狮可不能群龙无首啊,这么多年来,整个武林都没有选武林盟主,也该是选的时候了。”
“我也觉得应该选武林盟主,如此,以后武林之中但凡有个什么事,大家也可以听从指挥啊。”
“我推选凌霄宫的宫主当选武林盟主。”
“我推选苍鹫宫的宫主为武林盟主。”
“我推荐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为武林盟主。”
“我觉得公平起见,还是比武解决得好,反正每年的武林大会都是以演武为主要目的的。”
“我赞成比武决定。”
一时间,杏子林之中炸开了锅。
林瑾瑜的耳朵似乎都要被这些吵得炸开了,想那凌霄宫的宫主真是好手段啊,轻而易举就抛出了一个很难的话题,依她看啊,选谁当武林盟主这个问题在这一届武林大会能够解决就是好的了,还想着怎么除妖,除个毛的妖啊?
这个凌霄宫宫主究竟意欲为何,为何这般转移话题?莫非他不想让武林人士除去那个妖女么?
“各位安静一下,可否听在下一言?”
在众人喧闹之中,云思辰缓缓站立起身,他带着内力对着大家说了一句话,众人在听见他的话后,渐渐平息下来,杏子林中慢慢安静,林瑾瑜轰然炸响的耳朵也暂时得到了休息。
“云少庄主请说!”
云思辰抬步缓缓朝前行去,他一身黑衣浩然立于人群之中,龙章凤姿,英武非凡,他先是看了一眼凌霄宫宫主,又看了一眼苍鹫宫宫主,随后便开口说道:“本公子认为……”
然而,当云思辰的话语还未说完时,静谧的杏子林中除了云思辰的声音之外竟是传来了另一阵古怪的声音。
“吱呀吱呀”
那声音破败不堪,很有腐朽的车轮碾压而过的声音,让人听着只觉汗毛倒竖,很是刺耳。
因着声音的传来,云思辰停住了说话,杏子林中便仅剩那吱呀之声。
众人敛了声息循声望了过去,人群之中似是有人发现了声音出处,当他们发现出处时却是没有出声,只是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来,让那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林瑾瑜在听见那破败不堪的声音时,首先想到的并非车轮,而是摇摇椅?
只是,有人在武林大会之中坐在摇摇椅上前后摇晃?当人们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怎样选武林盟主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时,这个人居然还在摇晃?这个可能吗?
想想都没有这种可能性。
然而,当林瑾瑜微微转眸,顺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时,她所见到的场景让她张大了嘴巴。
因为,她看见那个被众人围观的人确实是坐在摇摇椅之上的。
此时的他坐在摇摇椅上,前后轻轻摇晃,摇椅之上的人穿着一袭妖冶的红色衣衫,如赤焰明媚,他双腿交叠而放,右腿搭在左腿之上,整个身子仰靠在摇椅之上,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撑住额头,一头墨发轻狂而下垂于身侧,此时的他正用一双妖魔般的眼眸凝着远方,脸上带着若有似无地轻笑,那笑容虽然内敛却难掩其中的肆意张扬。
他闲散惬意,浑然不知众人都将视线凝在了他的身上。
这个兀自摇晃着摇椅如妖孽一般的男子不是东方流景又是谁呢?
活了两世,身经百战的林瑾瑜在此刻终是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真正地彻底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