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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辈分,你还应叫我一声皇叔公!”东方同气急败坏,面露狠厉。
“我本无心储位之争,只想做个安分的王爷过的自在。可今日,你却如此害我?我死了,也要去祖宗前告你大逆不道!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皇叔公?”东方珩表情玩味,然后一笑。
“您怎么只提你无心储位,是个本分的王爷啊?本分?那是对天子而言。可你要活得自在,这城里的百姓就要被你作践。”
东方珩上前半步,直视东方同的那狠厉的目光,那沉着且从容的气魄,东方同不由咽了口水,还想强辩,只觉心中发虚。
“你不仅不管教东方山海,还任由他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也是,雍王怎么管呢?他自己就是榜样啊!做鬼不放过我?你先想想那些因你冤死的亡魂,会不会放过你吧?”
作威作福惯了的东方同一怔,声音中有了许多年未有过的哀求,“我毕竟是东方族人,你何苦做绝?”
“你就没想过,自己的自在,是踩在多少平民百姓的血泪之上?这般毒瘤一样的存在,若没有身上血脉你怎能活到今日?东方一族给你的,够多了。”
东方珩说完,不再听东方同半分辩解,转身离开。
东方同抬起眼,他昏花的眼,看清了这转身。
他竟在这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看到了父皇,看到了皇兄离开时的模样。
与自己不同。
他,他们身上的,
才是东方一族所特有的,
君临万邦、盖伯山海、万象神威的王者气度。
***
这夜露正浓时分,鸟雀安眠枝头,整个通义城都陷入沉睡。
东方同站在暗处,见管家几人正在裹着包裹。
纵情享乐的一生,他怎甘如此收尾!
府衙?
受审?
背叛?
东方通走回书房,燃起一根火把,打开了密室。
密室空荡荡,再无龙椅和黄袍。
他向前,将一块青砖按了下去。
一处暗道的门打开了,他点燃壁上的灯,一路向下,一处更大的密室出现在眼前。
他高举火把,将密室照亮。
满满一屋子的黑火药。
他有黑火药啊!
黑骑军又何惧?王军又何惧?
他若在几十年前,聚下这些黑火药,该有多好!
只是,他太老了。
“太老了啊!”
东方同高声悲鸣。
但这些黑火药,不能落在旁人手里,他不能用,也绝不能落到任何人手里,谁都不行!
“这是我的,都是我的!”
东方同疯魔似的冲上去,抱住一块块的黑火药,像贪婪地人见到金子,好色之徒见到美人,酒鬼见到美酒,这是他想要的未来,想要的希望。
“谁也不能拿走,谁也不能拿走!”
火星溅在了黑火药上。
它们像烟花,滋滋的绽放了小小的火花,火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冲天的火光向上窜起,一阵阵巨响,整座雍王府,像被人抛起似的,四散开。卧寝、灵堂、东方山海气派的棺椁、假山、草木,甚至连土地都飞上了天。
裹着金银的管家,终没逃出这活了半辈子的恶魔身边。
东方同离开的一瞬,笑了。
他的一生,无人能审判。
他的黑火药,无人能拿走。
“你如此作恶,面对列祖列宗,你又当如何交代?”东方珩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像个魔咒,一遍又一遍。
“不!”东方同捂住耳朵,他不要听,不要听。
“那些枉死的冤魂,又如何放的过你?”
土地翻起,地下无数白骨扬了出来,和东方同一起向上抛去。
“不!”
只一瞬间,东方同身体被炸开,血肉模糊,终在看不见的地方,和这所有白骨殊途同归,走上了同一条路……
客栈窗外火光冲天。
屋中杯子震颤,和桌子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浓重的烟味飘了进来。林初好起身,推开窗,黑色灰烬,随风飘着,落到窗棂上。
客栈外人来人往,都在往那火光处跑去,“爆炸了!雍王府爆炸了!”
林初好听父兄讲过,军中有一种叫黑火药的稀罕物,这东西威力极大,做成弹药甚至能劈山斩石。
黑火药原是山中采石之人所用,兵部本想炼制成武器,可奈何这东西产量极少,价格高昂,后来只好放弃了装备军队的打算。
若是黑火药,林初好看向那火光冲天的雍王府。
这怕不是有,能装备整整一支队伍的黑火药?
“东家。”贺宁在外面叫门。
“小姐。”起夏睡的实沉,这般响声都未将她震醒,若不是屋外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和爆炸了的喊声,她还睡眼惺忪,没醒过来呢。
现下贺宁的一声叫门,让起夏醒了个彻底,“发生什么事了?”
“雍王府爆炸了。”
林初好把起夏留在里间,自己穿好了衣服,过来开门。
“如何了?”
贺宁躬身作揖道:“雍王府夷为平地了。”
“人呢?”
“全死了。”贺宁想到那满目疮痍,不禁也觉的残忍。
林初好看出他还有话要说,“你直说。”
“雍王府整个被翻开了,那花园里埋了无数尸骨,现在都飞了出来,实在,惨绝人寰。”贺宁低下头,不忍再回想。
“太子知晓此事吗?”
“我刚才出去时,并未见过松拓。”贺宁道,“好像从太子回来,他们就没有离开过房间。”
林初好点了头,“我去看看。”
说完,她走出来,往客栈最后一间屋子去了。
***
林初好敲门的时候,松拓正在榻上给东方珩运功疗伤。
太子身弱,禁不住运功,可眼下没有办法,他只能将内力一点点,输到太子身上。
听到敲门声,他浑身警觉,“谁?”
“是我,林初好。”
松拓不敢让旁人知道太子状况。因为他们此行,身边的随从都是景帝派来的。
说是随从难免眼线,但更怕的是,混进来伺机而动的刺客。
收到林娘子密信的时候,他曾问过殿下,“如此助林娘子解决雍王,不就暴露了殿下多年隐藏和隐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