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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记载左相的私兵的屯兵图!
陛下在查左相私兵?
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陛下饶命,”永宁侯匍匐在地,声音颤抖,“陛下饶命啊!”
“你在兵部几年,都做了些什么?”景帝怒而威,沉声问他,“你对得起老侯爷?对得起朕对你永宁侯府的信任吗?”
“臣,臣……”终是选错了人,邹义博趴在地上,发不出声。
“你来给朕说说,”景帝让他抬起头,“是谁,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邹义博抬起头,对上那浑浊的眼。
他第一次觉察骇人的恐惧,这是发自心底的惧怕。
他太怕这个高高在上的人。
邹义博突然意识到,他不是他,他也不属于他。
他永宁侯,是陛下的永宁侯!
他永宁侯的命,他永宁侯府阖族上下的命,都是陛下的命!
“臣是被左相相逼啊。”永宁侯只道。
“你惧的是左相,而不是朕?”
永宁侯大脑一空,知此事再无回圜,他咽了口水,跪拜在地。
终从袖袋里拿出两本簿册,举过头顶:“臣罪该万死,只求陛下念在父亲保卫家国的情分,留承白一命。”
孟大监上前,取了永宁侯手中簿册,呈给景帝。
景帝一一翻看,里面详细记载了,兵部征兵统计时的疏漏,和他这些年给左相的贿赂。
贿赂数额之大,几乎是整个永宁侯的所有御赐产业。景帝看过摇了头,叹道:
“老侯爷当年和朕说,他望你和他一样保家卫国,而你母亲怕你早亡,执意留你在盛京。可到头来,都没留下。”
永宁侯心中咯噔一下。
此前,他失了钱财,可今日他的命,恐怕也要到此了。
“谢主隆恩,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母亲曾希望永宁侯能得陛下赏识,和那些重臣一样出入御书房。
如今,他真的进了御书房。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永宁侯跪地,久久不起。
***
左相被急召入宫。
他右眼一直跳个不停,于是出门时撕了米粒大的纸笺,贴在眼皮上。
到了御书房外,才揭了下来。
御书房中,景帝端坐在上。
左相上前,拂袖躬身,“臣,魏兴为参见陛下。”
“魏兴为。”景帝冷眼看他,看这个多年前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如今也生了满腹算计。
过往他算计同僚,算计下属。
如今他的心更大了,算计自己,算计自己的天下!
“臣在。”
“盛京府尹顾春之事,你可知晓了?”
“臣也是刚刚知晓,这顾冬竟如此胆大妄为,臣也被他蒙在了鼓里。”左相禀道。
“蒙在鼓里的,不是朕吗?”
景帝看他不动声色,再次叹他是真的变了。
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可信,可托的左相了,而自己却迟迟不肯承认。
若不是太子相逼。
眼下这一刻的对峙,许是景帝永远不想面对的。
“是臣无能,让这般恶人蒙蔽了陛下,请陛下治罪于臣。”
“朕,”景帝徐徐道,“确实应治你的罪。”
“是臣疏忽,臣自请一年俸禄。”左相自荐责罚。
“一年俸禄?”景帝笑,“恐怕永宁侯府贿赂你的,就不止一年俸禄了吧?这点钱财,对你左相来说,算得了什么呢?”
左相微怔,随即道:“陛下所言,臣并不知晓。恐是有人诬陷臣,还请陛下查明事实,还臣清白。”
“清白!”景帝怒了,顺手抄起镇纸,砸在他身上。
“你在朕面前还有清白可言?你见顾春为人正直,又是右相学生,不肯为你所用,便处心积虑把顾冬从江南带来。你为了控制顾冬,不惜让他染上赌博之习,家破人亡,乞讨至京。你设计让他杀了顾春,从此他就像个老鼠,被你控制,为你左右!”
“陛下,”左相跪了下来,“臣冤枉啊!一定是臣日夜为陛下分忧,惹了旁人嫉妒,才如此构陷臣啊!”
“构陷?那这个呢?”
永宁侯记录他贿赂左相的簿册,扔了下来,左相微顿,永宁侯果然留了账目。
“你买官卖官,收受贿赂,证据凿凿,你何来清白?又何谈构陷?”
“臣,臣冤枉啊!”左相咬死不肯承认。
“好,你不认!”
西南私兵的屯兵和布控图,落在左相面前。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让永宁侯赊林家粮草,粮草运到平新,所图何谋?”
左相握紧了拳。
顾春,贿赂,买官卖官,都是幌子,景帝去查他的私兵了。
“若是没有永宁侯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恐怕在六国使进京的时候,你那私兵,也进京了吧?”
沉默中,帝王的压迫感,一阵阵向左相袭来。
为何?
论才学,论治国,论韬略,他都远超景帝。
可为何他只能为臣?
即便这个帝,修仙炼丹不理朝政。
这天下,还是他的天下!
这景国,还是他的景国!
左相的拳,一点点松开了。
自己谋划多年,却毁于一旦。
终,
左相跪拜在地:“臣,罪该万死。”
“中秋时节,就寻个日子,告老还乡吧。”景帝道。
杀伐果断的帝王,年老之时,还是心软了啊。
景帝阖上了眼。
“谢主隆恩!”
左相跪拜,磕头,
一次,
两次,三次。
出了御书房,左相只觉脚步悬浮,他不甘,他不甘啊!
他还无法接受这一切的突变。
那图不可能是永宁候,呈给陛下的。
而景帝一向信任自己,又怎么可能去西南调查?
思索间,只觉一个人影迎面而来,左相抬起头,看见了东方珩。
四目相对,他竟在这个平日毫不在意的病秧子身上,看到了少年帝王的气势。
他原以为二皇子和皇后,才是是最大的对手……
是他,疏忽了。
“太子殿下。”左相躬身。
东方珩颔首微笑,脚步未停,“左相一路好走。”
左相一惊,回首向他看去。
病弱如玉薄的身子,竟生出煌煌气度,傲睨天下之势,迫的人不敢直视。
是他!
真正要把自己拉下的人,是太子东方珩!
连景帝,也不过是他对付自己的器。
一念差,万般皆错。
左相长长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