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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的木棱前
一个姑娘手托着腮
眼睛一眨不眨
哦
原来是枯木的枝桠上
雪冬青露出了
嫩芽芽
拿起这本发黄的日记,扉页上幼稚的小诗,便轻盈的跳入我的眼帘。而随之涌出心海的是青春的岁月翻起的屡屡情思和那个已经模糊的影子
最初参加工作的记忆。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冬运生活。我生长在林区,冬季正是运材、造材的最好季节,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和众多的待业青年一起被分配在冬季造材厂去参加冬季的造材。
那时我刚刚走出学校的大门,高考失败的落寞、对工厂的陌生、对人生的渺茫。我孤僻的在众多的工友中间默默的穿行,却很少与人交往,也没有什么交流。然而一次意外,叫我认识了他,他也从此在我的春天里埋下了一颗爱的种子那是我的初恋。
冬天的北方是寒冷的,然而,林业工人的生活却是火热的,一车的原材从山上运下来,在我们的造材场卸下,一时间油锯轰鸣,号子阵阵,40多个小青年不到一个小时就按照不同的规格剪材、堆积成木棱。木棱最高的时候能在6、7米以上,我就是和大家一起穿着防滑的棉胶鞋,四个人抬着原木向上走啊。争时间、抢速度。真是初声牛犊不怕虎,可危险也就在其中。滑倒、摔倒,每天都有,最可怕的是原木砸呀。脚下稍有疏忽,肩上的木头就会掉下,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天中午临近午休大家都着急干完回家吃饭,所以更加的手忙脚乱,我刚从棱上放下原木下来,一回头,只听“嘣”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旁边还有几个人在急急的跑也看不清是谁,只感觉头要掉了一样的疼。我哇哇的大哭起来,背我的人说话:别哭,就到了。清晰而熟悉,我知道他是谁,是一个和我同龄却有了三年工龄的老工人。我们的油锯手。
在卫生所里,护士给我包扎、上药后说不要紧,头皮被撞破了,不会有内伤,但要休息几天,不要受风。被一行人送回家后,我把假条给了油锯手。
上班后,自然的很感激那个背我的人,而他也对我这个队里很另类的工人倍加的关心。一切似乎都在情理之中。我自然的很愿意与他交往,也自然的对他的言行加以注意,也愿意时时的听他的叮嘱和告戒。从心里感觉来自异性的关心和呵护我们恋爱了。
他在队里不是很出色,人也长得瘦小。但在队里大家都很喜欢他,他对谁都有一副热心肠,干起活来也是生龙活虎。因为他的带头,我们队的任务总是提前完成,出材率总是最高;因而,我们队的奖金也是拿得最多的。
那时的恋爱也是很秘密的,没有人好意思公开的承认相互的喜欢。我们也是一样的。上下班的路上他总是在不远处没有熟人眼光的地方等我,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我坐在后车架上,两个人也不说什么,只是一起走。有时我会偷偷的在后面发笑,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想起来,就是有点可笑,而我却感觉不到他那时是否也在偷偷的发笑。也不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他就是这样的每天如是,从不间断的等我一起走。在后来,冬运要结束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要重新的分配,我和另外的两名女孩被留了下来,那是很好的一个工种,为男工们做后勤,或是给原材检尺,很随便、很自由的一份工作。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把我留下。我是没有什么路子可以走的,工作也不是很出色。但我知道我和油锯手每天、每时、每刻都可以见面,他就是这个车间的原工人。
初恋很朦胧,知道相互的牵挂,但却有各自的空间。他经常的与他的伙伴一起出去但超不过两天他会很自然的站在我的面前证明他的存在;而我的每一次行动后也会告诉他我的假期做了什么、去了那里。但有一次,我很意外,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没有见到他,我不知道他的去向,也不好意思去向别人打听。每一天我都在等待那熟悉的身影,工作都有些心不在焉,忽然的听说他们工组出了工伤事故,一个工人的头被撞了。一霎时,我的心如坠云里雾里,不知如何是好了,而正在我担心的时候,他头缠着纱布,和另一个工友向我走来。一时间的感慨,一时间的心酸,我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低下头,任泪水落在脚面上。他看出来我的难过,故意的和其他的工友说着伤已经没有问题,明天就可以上班的话。而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走到一边去默默的哭了。那天的下班时间他又在老地方等我,但却没有说什么,更没有说思念一类的话,然而,他的眼睛告诉我他的思绪中全部是我的影子。而那时的我,除了泪水却不能告诉他我对他的依恋
在以后的日子里,雨中,他会把自己的雨衣给我穿上,在出门回来的时候,车站的站台前,会有我熟悉的身影和含笑的等待。而在我工作中零零碎碎的琐事里常有他自觉不自觉的手在帮忙。爱情,叫我变的开朗而又充满活力,不在消沉、不在甘心寂寞。我在年轻的工友中发起了学习的倡议,得到上级领导的重视;我为大家义务的讲文化课,教大家跳集体舞,受到大家的拥护;很快我成了单位的活跃分子。而我的内心却是希望他的文化程度能够有所提高。我有些担心。我的父母是教了一辈子书的读书人,他们对这个不足初中文化的油锯手会喜欢吗,而他的家庭也是很朴实的工人家庭,他本人的相貌也不是很出众。他已经多次的提出要看望我的父母,我有着担心,但也欢喜他终于要公开我们的关系,用行动证明了他的真诚情感。
事情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的父母在听我讲述他的人时,首先对他的文化程度偏低,产生了抵触,而见到这个人时,他们象是查户口一样的问个仔细,父母的失望易于言表,而他也失去了信心。我是家中的长女,又是唯一的女儿。向来是乖乖女的我,怎么能做父母的反对的事情?可是我又怎么能割舍他的真情?当我把父母的意见告诉他时他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但他却没有半句埋怨我的话,工作的时间拼命的干活,而工余的时候他不是默默的独坐就是发泄自己内心的郁闷,有几次,我竟见他用吊车把自己吊在十米高的空中,在上面荡秋千,那吓人的场面,真的叫我不寒而栗。而另一次,却是他吊在了空中任谁去叫也不肯下来,我慌了,我心疼,可我能怎么办?但我还是走到他的面前,去说服,含泪求他下来
我们的恋爱只能是暗暗的,我们偷偷的去看电影、偷偷的去傍晚的河边、偷偷的一起上下班。当我有一次,偷偷的被他带回家里见他的父母的时候,我有些失望了,那是一个破烂不堪的家,母亲看着邻居家的小孩,土炕上还养着几只刚刚孵出来小鸡屋子里又黑又暗而他在这个家里竟是那样的婆婆妈妈的看孩子,喂小鸡。完全没有了我想象中男子汉的阳刚和粗犷。我说不出他有多不好,然而,这样的时间越长越感到内心对父母的愧疚,也越来越多的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他不是我要的能为我挺直脊梁的男人,但他却是一个能为爱人做一辈子苦力的人。我不喜欢他这样
当我再一次和他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很平静。我想,因为我在工作中越来越多的表现,我的争强好胜,我的自我中心,我的个性想法是他所不能左右的。而有些做法又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在他两年多的迁就中,是否也感觉到了辛苦和无奈。所以这次的分手很冷静,他再也没有来找过我,而我也调离了原来的车间,离开了他的视线。
年轻气盛的时光,我的事业如日中天,我从车间到后勤,从后勤到主管班子,我的能力,我的胆识被我充分的发挥利用。年年的先进,季季的优秀,出尽了风头。偶尔开会时会从他车间人的嘴里听到他的一些事情。我们分手后,他很快的又恋爱,而且很快的结婚了。一次在我孩子的托儿所里,他看见我,一脸的高兴,问这是你的孩子吗?快,给我看看,他抱过我的孩子,回过头说这个孩子太象你了。你瘦了。他又象过去那样叮嘱我,应该给孩子喂些什么,来回送孩子要注意车那一次,我没有问他的生活,因为我过的不好,恐怕他也听说,我也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在离婚。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事隔多年,当我们历经生活的是是非非、曲曲折折,回味那曾经失去的时光,才发现那种平平淡淡的滋味原来是那么的难以忘怀,平淡的生活原来也是美好的,而我却感觉到了平淡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