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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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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筱一个人撑着伞艰难地走在雨里,两条腿上地疼痛让她感觉到每一步都是在尖刀上行走。她想到了小美人鱼,把那条美丽的尾巴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却因为不能表达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王子的爱。晓筱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抑或是泪水,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腿上的痛让她不禁地战栗了一下,心紧缩了一下。她靠在了路旁的护栏上喘了一会,继续超前走。她的裤脚被浸湿了,因为身体的摇晃,身体的右半边也完全湿透了。她想哭,可是她咬牙挺住了。骨子里的坚强是晓筱最引以为豪的东西,她不能让街上的行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她就这样走着,家在前方,那个让她割舍不下的家是她的方向。

    晓筱两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远处,希望罗平的身影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手扶她一把。因为罗平是她的丈夫,她好想依靠他。可是,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晓筱每次发病罗平都不在身边。这次,晓筱强烈的感觉到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心中对罗平的渴望愈加强烈。

    在这个纷乱无常的新时代里,晓筱却不能象其他女人那样的潇洒,说放弃就放弃,她依然渴望着传说里那执著而忠贞的爱情,她希望和罗平之间能象书里写的那样,彼此怜惜,彼此忠贞,相濡以末,白首不离。可是,所处时代和环境就象是晓筱生活中的又一个“童话”残酷而恶毒。相爱容易相守难,这句“真理”在繁华而纷乱的大千世界里,绝对是能普渡众生的经典之说。可是,晓筱却被搁浅了,她的思想是那样的和这些“真理”大相径庭,使得这个诗一样的女人愈加飘渺而孤独。此时,她就象一枚飘在风雨中的落叶,想找到一处让自己着陆的空间,她好累,疲惫于心中那热切的渴望,疲惫于罗平的视而不见。她想睡去,就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她,一个人忍着剧烈的痛苦怀着那份热切的渴望着走着,她渴望着那雨雾里能出现那个她熟悉的身影,她渴望能有一处安静舒适,让自己静静睡去的处所。她期待着,满怀着期待在这个风雨的傍晚走向家的方向——

    “晓筱,你醒醒,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呢?你知道吗?我的心有多疼?真的很疼!你醒来吧,醒来看我一眼也好啊!”

    晓筱费力地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雪白的天花板,还是熟悉的风铃声,还是那盆她喜欢的吊兰。哦,还是在那间她的“专用病房”这一切她再熟悉不过了,最近的几个月,她已经没间断地来过7次了,晓筱竟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一样。风铃、吊兰都是她从商场里买来的,和家里的一样。晓筱躺在床上,被白色的被子包裹着,手被温暖地握着。是罗平?晓筱一阵欣喜,转过头来。

    “你醒了!晓筱!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晓筱看到一张男人的脸,一双热切的男人的眼睛,那眼睛里跳动着的火苗,一下子就燃起了晓筱眼中的泪。

    “是你?梁伟,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伟抬手轻轻拂去晓筱额前的发丝,怜惜地望着她,帮她擦去流在脸颊上的泪。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你,每天每天都拼命地想着你,这几天,我总是心神不定的,总感觉你会发生什么事,我就来了,我知道不该打扰你的生活,可是,我忍不住。在街上,你摇摇晃晃地走在马路另一侧,我一下车就看到了,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呢?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吗?罗平呢?”

    晓筱的泪流了满面,她只是冲着梁伟牵强的一笑。

    梁伟瘦了,本来就长的那张脸现在看起来又窄又长,那头又黑又密的头发现在显得更浓了。晓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她是想再感受一次梁伟的温度,梁伟伸手接住了晓筱,把她这只小小的手拉向了自己。梁伟的头发真够硬的,有这样一头黑发的人是不是做什么事都很执著?自从和梁伟相识,一切就象那涓涓的溪水一样叮叮咚咚地一路走到今天。当她突然感觉到和梁伟之间将发生什么地时候,她逃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逃到现在晓筱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没有移动半步。

    晓筱知道有许多的不能,她过不了自己的这一关。因为罗平和梁伟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虽然罗平的冷漠让她寒心,两个人之间早已失去夫妻之间相互怜惜的那份情意,二十四小时的衣食住行也好像是一部疲倦的机器在按部就班地运行着、残喘着。可是,在晓筱的心里,她还是那么的珍惜这个共同创业而建造起来的家。无数的艰难都一起度过了,偏偏在即将迎来灿烂曙光的时候,罗平却让这个珍视情感的女人一头栽进了十八层地狱。罗平衬衣上的那些脏东西,就象无数只来自炼狱里的恶鬼冲着她发出狰狞的笑。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深深的被刺痛了,她没有吵,也没有闹,无声的忍受着这无形的痛苦。面对着这个能共苦却不能同甘的男人,晓筱什么话也说不出。

    这个时候,梁伟的爱就是一种强烈的召唤。晓筱的感情天平一度倾斜了。

    面对梁伟,晓筱无比平静、无比坦然,她可以拉着梁伟的手去散步,一起看那轮挂在树梢的月亮,一起趴在桥栏上望着那灰黄的江水载着现代文明赠送的特殊礼物远去,可以每人一杯咖啡面对面坐在那里天南海北的乱侃一通。甚至,她允许梁伟有力的双臂环在她的腰间,接受他那滚烫缠绵的吻。可是,当梁伟有进一步的渴求时,晓筱却鹿儿一样地跳开了。

    “不能,真的不能!”这是来自心底的抵御。

    现在,她更不能了,她不能把一个不健康的自己毫不负责任地交给梁伟,这不公平。

    “今天几号了?”晓筱开始叉开话题。

    “四号。”

    “罗平出差今天该回来了。”

    “他回来我就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梁伟有点落寞。“你的情况他应该好好了解,想办法给你治疗啊!”

    “算了,没用的,我知道自己什么病。”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梁伟的脸色略现愠怒。“如果他懂得珍惜你一点,你会这样吗?”梁伟哭了,心疼地哭了、压抑地哭了。“晓筱,离开他,不要再折磨自己,好吗?”

    开门的声音,是罗平回来了。

    梁伟站了起来,罗平进来看到梁伟在,淡淡地点了点头,冲着床上地晓筱:“怎么?又犯老毛病了?”

    晓筱凄然一笑:“没事。”

    “晓筱晕倒在马路上,送到医院以后一直昏睡,你回来就好了,赶紧找医生问问,到底该怎么治疗吧。”

    “晓筱是我的老婆,我会去问的,不用你费心!”罗平的冷漠里带有强烈的敌意。

    梁伟的血一下子就涌上来了:“你老婆,你知道心疼她吗?你还是个男人吗?你知道医生怎么说吗?为什么她的病到现在这种程度了,你还是无动于衷,依然参加那些毫无意义的应酬?”梁伟越说越生气,一把揪住了罗平的衣领。

    “你想打架?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是谁呀?她的病治也没用,我有什么办法!”

    “别吵了!”晓筱再也忍不住了。“你们不要再吵了,请你们不要再为我吵架了,不要了!”晓筱的哭了,那哭声压抑、悲切、浸血浸泪。

    两个男人回过头来。

    “你们不要再吵了,罗平,你不能这样,这次如果不是梁伟,我可能暴尸于马路上,你知道吗?你和梁伟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不要为了我伤了和气呀!”罗平皱了皱眉头,咽回了后边想说的话。

    “罗平,提一个过分的要求:你能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想和梁伟说。”

    罗平迟疑了一下,心中满是疑惑,略略地泛起一丝醋意,但还是走了出去。

    房间里,晓筱一双泪眼深情地望着梁伟,苍白地脸上绽开了灿烂地笑容,那笑就象那春天开放的樱花,洁白、纯洁、透明、轻盈,让人不忍心为她施加一丝一毫的负重。梁伟痴痴地注视着这个自己一直衷爱着的女人,心中的凄楚是道不明,言不尽的。他多想能把她呵护在自己的怀里,让她不再受到任何的伤害,让她的美丽的生命诗一样延续在自己的生命里。可是,现在想抓住她好难啊!因为她在自己的那片海里漂着,而梁伟在岸上。

    晓筱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晓筱爱他,可是却不能。她很想能靠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平静地呼吸着,直到死去,哪怕是只有一天。可是现在的她已经濒临于生死的边缘,她不能那么自私,不能的!

    “梁伟,你爱我吗?”

    “爱!”梁伟想也不想地回应着,情不自禁地向前坐到了晓筱的身边,握住了她那柔若无骨的手。

    晓筱幸福地把自己任由梁伟就那样握着。“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嫁给你做老婆!”

    “我们不要来生,今生!现在我就要你做我的老婆!好不好?”

    “不,今生没有机会了,来生,来生我追你,你跑不掉的!”

    “不,今生你就跑不掉,其实,你一直都没跑掉,不是吗?”

    晓筱傻傻地笑了,眼睛里满是泪。

    “晓筱,你爱我,是吗?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为什么否认呢?”

    “我傻,梁伟,现在我才觉得自己好傻。”

    “你不傻,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罗平他不懂。”

    “梁伟,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会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吗?”

    “不许胡说!你不会死,和我在一起吧,好吗?我要治好你的病,无论走多远、治多久,我都要带着你,等你的病好了,我们会更好地生活在一起。”

    “梁伟,谢谢你!我好幸福!真的!”梁伟轻轻地摩挲着晓筱柔软的发丝,心中的温柔在通体荡漾开来,幸福的感觉让梁伟完全陶醉了。

    “梁伟,回去吧!好好生活,我会想你的!你也不要忘了我!”

    梁伟回过神来,用用力握了一下晓筱的手。他知道是该走了,罗平还在外边等着呢。梁伟慢慢地站起身来,他的手触到了门把手动作却慢了下来。梁伟回过头来,爱与痛交织在他深深地眼眶里,却充满了期待:“晓筱,我等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你!为我!好好照顾自己!”晓筱笑了,泪水顺着脸颊欢畅地流下,幸福地流下。

    梁伟走了,晓筱让罗平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家里。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妈妈家里接回了儿子,儿子是她唯一放不下的。他才六岁,他太小了,如果没有了妈妈,他由这样的父亲抚养着,不知道会有一个怎样的人生?在经受了身心之痛以后,晓筱只有在看到儿子的时候,才显现出生命的活力,她就象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已经无力于世事琐碎的叨扰。身体的痛怎及心上的苦?无论前世欠了罗平多少,这一生也该还尽了。

    儿子在客厅里端着机关枪“哒哒哒”地玩着,晓筱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望着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的自己,她很平静,想到不久于人世,她竟没有丝毫的恐惧。她给梁伟和罗平各自留下了一封信,给罗平的那封就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然后,她打电话找来了好友兰儿,给梁伟的那封信晓筱托付给了兰儿,让兰儿在自己死后再邮寄给梁伟。兰儿好一个哭,一边抽泣着一边把那封信小心的放在了自己的挎包里。晓筱没有其他的心思了,安排好这一切后,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用活着的这段时间好好陪陪儿子、照顾儿子。中午的时候,晓筱和兰儿一起带着儿子去了那家自己最喜欢的西餐馆,现在,他们三个人就坐在以前晓筱和梁伟曾坐过的地方,开心地吃着咖喱牛排。她想起了梁伟,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幸福地充溢着晓筱的身心。这些已经足够了,她不再奢求,不再渴望。

    晓筱的生命延续了1个月零12天,平静的离开了这个让她心碎也让她眷恋的世界。

    一个星期后,梁伟收到了兰儿寄出的那封信:

    “梁伟,亲爱的!请原谅!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回忆!能拥有你的爱,即便是就这样死去,我也会是天堂里最美丽的灵魂

    梁伟,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切,可是我已经无力信守我们的相约,对不起!好好的珍爱自己!来生我一定追你!做你最幸福的新娘!永远为你的未来祝福!

    你的爱人:晓筱绝笔

    ****年*月*日”

    梁伟傻了,这一封晓筱的绝笔信对梁伟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所有的希望彻底的破灭了。他疯狂的向海边奔去,无边的痛就象一把利箭撕扯着那颗为爱燃烧着的心!他满脑子都是晓筱,她在笑,冲着梁伟流着泪笑着。

    “不!晓筱!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你不能啊!”

    他失去晓筱了,完全彻底的失去了。他生命中全部的爱就在这一瞬间全部失去了。

    在这空旷的海边,没人能听得到梁伟悲切绝望的哭喊。梁伟的整个世界就象那奔涌而来的海浪,呼啸着,翻滚着撞碎在岸边的礁石上,没有一丝一毫回旋的余地。

    曾经的伤痛深深埋在心底一个极易触及的角落,时常让梁伟梦回到晓筱的音容笑貌。和任何一个女人在一起,都再也找不到晓筱给他的感觉了。他不愿去想,将情愫深埋,拼命地工作着。5年的光阴,梁伟的公司已经很具规模,相应的应酬也越来越多。

    一天,梁伟去参加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竟意外地碰到了罗平。罗平看到梁伟的时候也很吃惊。两个人每人端了一杯酒走到一个角落里的位子坐了下来。

    “梁伟,这么多年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罗平先开口了。

    “什么?”

    “爱,不是占有,特别是对晓筱这样的女人来说。最值得珍惜的东西其实就在你身边,如果你太忽视这些平凡,一旦失去了,就等于淘空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梁伟抬起头,他从罗平的脸上读到了难得的沉稳、沧桑、大彻大悟。

    “是的,你手里曾经攥着一块金子,而且是名贵的紫金,你却不知道。”

    罗平的心针刺一样狠狠地痛了一下,他把脸转向窗外,远方的天空上,一抹淡紫色的云霞正悄悄的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