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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铁城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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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名谷和三折瀑毗邻。这儿又称雁荡山森林公园。其实,雁荡山处处古木参天,绿茵遍地。而且鸟语花香,雉飞兔奔;更有潺潺流水,镜泊月潭。奇崖诡石,幽谷洞天更是比比皆是。所以我以为整个雁荡就是一个庞大神秘的森林公园。

    然而,净名谷似乎更幽深、更静谧了点。从“老猴披衣”处切人,顺着峡谷上行,可见月洞古桥,玲珑小湖,大佛寺,九曲尾,水帘洞,直至一支香,鸡笼峡,最后就是三折瀑的的第一瀑--号称上折瀑。

    净名谷高深而狭窄,分明是一座大山叫造化无端地劈成两半,裂痕犹历历在目。举头仰望,但见天空只剩月牙形的瘦瘦一弯,脚下却曲折叮咚着一脉小溪。两面断崖对峙,南边的像城墙矗立,曰“铁城嶂”;北边的如丝麻横牵,曰“游丝嶂”两嶂绝然壁立,导游说它们的高度是海拔250米。

    我们顺着干净无泥的峡底小路信步上溯,左边坡上冒出了一群小木屋,造型古朴拙趣,上下错落有致。这些由松树架起的小屋,独门独院,自成体系。可供旅居,亦适消闲;饮食、卫生设施一应俱全。附近还配套了舞榭歌台、梦幻迷宫、狩猎场和世界古币展厅等。导游黄小姐说,这是当地一个农民的创举。能够投资一千万来开发净名幽谷,你不能不佩服温州人的战略眼光。

    遥望铁城嶂,酷似奔驰的巨象,又像万里长城。它高耸危立,雄伟壮观。不知是谁在崖壁上凿出一个个洞来,洞里插上棍子,棍上挑着块块梯板。这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陡险的梯子了,它像云母片缀成的项链,佩戴在危崖的胸部,又飘荡着从半空中坠了下来。很美,很惊心动魄。

    我说,我们登梯去。同行一位先生说,你们女士先上,掉下来我在下边给接着。

    待到了崖下,始看清这梯子垂直得几乎没有坡度。旁边竖了块牌子,上书:为了你的安全,请游客们不要登梯。理智上我感激主人的提醒和关照,感情上又有点难以舍弃。心想,不让我们上,那你们造这梯子做什么?你们能造成梯子,我们反而连上都不能上?——一种挑战的情绪在我胸中萌动,于是我说:上!

    那梯子每一级的高度足有半米,且中间空空没有任何连系。我们那位先生只上了十来级就退下来了,他没了刚才的豪情天纵,谦虚地说自己有“恐高症”没有“恐高症”的我们不动声色地继续攀登。那一天我穿的是拖到脚背的长裙,半高跟皮鞋,每迈一步,鞋子往往踩在自己的裙裾上,自觉危险得很。于是我将裙摆在一边打了个结,这样裙子是收上去了,可双腿却被捆住了,根本跨不上那半米高的梯级。回头一看,朋友们已没了踪影,随行的只有导游小姐一人。黄小姐也感到了登梯的艰险,她脱了她的登山鞋,一扬手,鞋子顿时像一对崖燕直扑谷底。又嫌挎包累赘,就将它搁在梯级上,说反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也不怕别人给偷了去。我也把提包撂下,待要“飞”鞋子,小姐说,你这鞋子飞不得,若叩掉了后跟,看你回去穿什么!

    我将皮鞋留在梯级上,把裙子向上对折,翻上来的下摆在腰间挽了个结,这样行动就方便多了。一阵努力,我们登上了一个小小的方台。居高临下,净名谷尽收眼底,却不见了我们的同行。我们对着峡底喊:喂——你们在哪儿?待听到回音,却发现他们已变做小小的蘑菇,撒落在万绿丛中。

    我问黄小姐,还有多远?小姐说她也没来过。于是我们作壁虎状,贴着陡壁继续爬行。又登上一个小小的高台,回首平视对面的游丝嶂,一条条一束束的,恰似晾晒的麻丝,丝丝缕缕牵向遥远的地方。

    山崖有一个皱折,转了个弯,我们就转进皱折里去了。梯子更陡了,而且可怖地向一边歪斜了过去。扭头眺望,越发的觉得心虚气短,真所谓“险处不胜看”;遂不敢半点松懈分心,灵魂和力气全用上去了。小心翼翼,手足并用,一步步地向上引身。

    总算到了终点。这里有一个不大的壁龛,搭着些还待工作的竹架子。据说要在这儿建一个茶座。我有点粲然,这个茶座,追求的是勇气?刺激?抑或是探索和攀登?

    下来仿佛比上来更难,更加险象环生。因为太陡,站在上一级梯上,基本上看不见下一级梯面。我们只得拿脚去探索。稍有不慎,或脚下打滑,后果不堪设想。我们手足协力,仔细地留心每一步。回到了半途,我把休闲在一旁的提包挂在脖子上,导游小姐坚持替我拿鞋子,一步一捱,终于捱到了谷底,竟有了坐在出了故障的飞机里,终于排除故障平安着陆的感受。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兴奋,上下铁城嶂时我们竟没有一点累的感觉,可回到平地,人一下子就虚脱了,我和黄小姐都嚷着膝盖以上疼痛,脚下虚虚的迈不开步。到了晚上,胸肌,腹肌,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疼得不能动弹了。最厉害的要数股四头肌,站着坐不下,坐下站不起。上下楼梯不能直来直往,只得侧过身子做螃蟹横行了。

    第二天,更是疼得变本加厉,浑身上下简直没有一块不疼的地方。

    我们已经很好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酣畅淋漓的疼痛了。

    看来,人是很容易变得娇气的。

    疼痛对任何一个人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