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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向觉得,孙敏瑛很美。不光是外表,人世间比她靓丽的女子有许许多多,我欣赏的是她的才气、她的自尊和顽强。
国庆长假期间,孙敏瑛写就两个小说,一个短篇,一个中篇。那个叫香水百合的短篇一下子吸引了我,让我一口气把她读完。
这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生活在同一城市里的两个年轻人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相逢,很快擦出了火花,然后有了浪漫动人的爱情,可是,这爱情来不及修成正果,男主人公徐岩就像昙花一样,很快就凋谢了。
这篇小说确实是美。开卷“香水百合”的芳香就扑面而来,甜甜的,幽幽的。接着,我看到洁白无暇的百合花瓣,还有和百合为伴的玫瑰、菊花、鱼尾葵、香石竹、满天星,一支支亭亭玉立,摇曳生姿,让人觉得美不胜收。然后,我又听了一堂生动的插花艺术课。
作者曾是卖花姑娘吗?我想。要不,她哪里得来这么娴熟的养花知识,和插花的经验、技艺?
小说中的这对恋人爱得自然,爱得纯净,没有一丝一毫铜臭和俗气。他们一起扎花篮,一起切磋养花技术。还谈梭罗,谈瓦尔登湖。然后是徐岩为嫣然组织的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溜冰,那么多男孩排着队,像燕子一样从嫣然身边穿梭而过,每一个男孩都向嫣然祝福:生日快乐!我想,世上有几个女孩能享受到这样的祝福啊。
正当读者和男女主人公一起享受爱情的甜蜜时,形势急转直下,男孩莫名其妙地改变了初衷,徐岩的母亲更是把女孩拒之于千里之外。
有一个细节设计得很妙。男孩说要远行,他在一支百合的花瓣上写道:
天、涯、若、比、邻。女孩心里痛痛的,她默默地将花撕成一瓣一瓣,将它们放到男孩的手里,现在大家读到的是:比、邻、若、天、涯。
几个月后,男孩被癌症夺去了28岁的生命,原来是男孩为了女孩不受痛苦,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啊,这就更让人感受爱的无私了。
小说的结尾,是女孩挑了最好的百合,为男孩扎一个最漂亮的香水百合的花圈。
这个结尾让人震撼,让我的心很痛很痛。就是说,作品打动人了,成功了。掩卷之后,香水百合的余香久久不散。我想,如果作者没有一个纯净的心灵,她写不出这么纯净的小说;如果她没有对爱情的忠贞和执着,也写不出这样刻骨铭心的痛啊。
再读她的中篇桃花红梨花白。若说内涵,这个中篇比香水百合要深刻多了。首先,它提出了当代农民生存问题,提出了农民进城务工的问题。小说写一对年轻的农民夫妇,怀着一个发财致富的梦想,踏进城里后的种种遭遇和感受。
我原以为,找工作的艰难,城里人的刁钻,老板的凶狠和盘剥,将是此篇的主要脉络。出人意料,这个中篇却从穷人跟富人、乡下人跟城里人的矛盾窠臼里脱了出来。
小说写的是人性,写出几个淘金者的命运。小说淡化了歧视,隐去了压迫。男主人公俊祥一进城就被记者拍了照登了报,出了回风头,而且很快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女主人公彩琳的工作虽然艰苦了点,但有人同情,有人关心——一个素不相识的收废品的大嫂心疼彩琳,在大太阳底下摘下自己的斗笠,戴到了彩琳的头上。彩琳受伤后不能出工期间,又有人天天偷着把她的那份工作给完成了。在一派和谐之中,让我们读出生存的残酷,农民工之间的互相关爱、扶持,这就需要作者的功力了。
彩琳聪明美丽,自爱自重,当初,她考上了大学,因为贫穷才放弃了上学。嫁给俊祥时,不图他的钱不图他的财“就图他家的桃花好看梨花好看。”寥寥几笔,就把一个纯净的农村女孩形象勾勒出来了。而男主人公俊祥呢,他也勤劳,也上进,还有点农民式的狡猾和贪小便宜。看见邻屋擦得干干净净的皮鞋,居然穿着就上街去。这种不拘小节没心没肺,都给自尊的老婆造成伤害。虽然已经是21世纪,但男主人公身上的封建意识还根深蒂固,他把妻子当作私有财产,想做ài时就要做ài,想揍一顿就揍一顿。夫妻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最后彩琳的出走,就顺理成章了。
还有那个收废品的大嫂,着墨不多,却看出她的善良,她的负责和认命。她上有耄耋老父,下有才三岁的外孙女,都靠她养活。这样一个自顾不暇的人,还能腾出手来关爱别人。这样一个好人,却被杀了,同样不是因为贫富矛盾,却是被一个精神病患者给杀了。这个人物的命运,让人有特别苦涩的感觉。
小说还塑造了一个有思想、有觉悟的贵族籍的打工者杨厚望,这大约是作者心目中农民务工者的形象代言人,是作者的希冀和愿望。
读孙敏瑛的小说,总觉得很美,立意美,构思美,还有一种残酷的美,语言和文字就尤其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