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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战兢兢地送走太宗皇帝与房玄龄,明夏这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李世民还不昏聩,并未强买强卖般的给她牵红线,否则可真是危险,然而就是这会儿也并非实打实的安全,那唐太宗临走时怎么说的?
“既然杜小姐暂时没有中意的人,朕也不勉强你,不过我朝好男儿不少,等到此间事了,杜小姐仍然没有看中的人,朕便与你找个好婆家如何?”
明夏当时一听,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只怕自己的婚事要提前,总之要提前在唐太宗有闲情为她找婆家之前,喜的却是那句“此间事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咱可亲可敬的太宗皇帝铁定不会怪罪杜家和云家了!
此次危机过去,指日可待啊!
想到杜家一家人马上就可以从那间没有温度的大牢里出来了,明夏心中的喜悦便不可遏止。
她真是太太太高兴了,以至于坐立难安,连怡儿都被她不停的走来走去给闹晕了,好奇道:“大小姐,你怎么了?”
“无事,高兴罢了!”明夏笑了一声,便拉过怡儿道:“不要做活了,我们出去玩!”
“啊?”怡儿一惊,连话都说不全了,道:“大小姐,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出去玩!”明夏毫不厌烦地重复了一遍,现在她可是心情好,就不跟怡儿这小笨虫一般见识了。
怡儿放下手中活计,懵懵地问:“玩什么?”
明夏语出惊人:“赌钱!”
“啊?”怡儿一听大惊,随即哀求道:“大小姐,咱换一个不行么?”上回大小姐心情不好要她陪着赌钱,把她半年的工钱都给兜了去,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啊!
然而明夏却毫不动摇道:“不行,难得你家小姐我高兴!”随即望见怡儿哭丧的脸,她只好委曲求全退而求其次:“好吧好吧,小气妞!这样,你去叫秀儿和明玉来,她俩都有钱,这回你主子我帮你赢她们的钱!”
“真的?”怡儿两眼冒光!
明夏郑重其事:“真的!”
“哦,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大小姐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一定不会那般狠心的……”怡儿高兴得里嗦,明夏却不耐烦了,佯怒道:“还不快去!速度!否则本小姐可要反悔了啊……”
怡儿一听,哪里还敢多说,撒开两脚便寻表小姐去也!
金钱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不一会儿这丫头就奔了回来,只是人却叫错了,明玉没来,换了个林飞卿。
明夏微微皱了皱眉,便听怡儿解释道:“大小姐,明玉小姐说身子不爽利,要歇一歇,不肯来,表少爷正好在,就一起来了。”
“明玉她没事吧?”明夏有些疑惑,方才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子就身子不爽利了,难不成是吓得?
明夏这回还真是猜对了。
明玉出身卑微,甚少见这大场面,近来也是在独步商行帮着管事才慢慢自立起来,然而即便是在独步商行开阔了眼界,也绝没达到可以接受觐见皇帝这样的大事件的境界来,这巨大的惊讶甚至将明玉打击到了,叫她心潮久久难以平复,听见明夏要赌钱,自然是提不起精神来的,便推说身子不爽利,只是一个人待在屋里回味去了。
“不妨事,明玉小姐就说心里不舒服,要好好想想,故而叫小姐别担心。”
听怡儿这么说,明夏方才放下心,随后便向林飞秀和林飞卿道:“表哥和秀儿快来,我有一个新玩意,你们试试好玩不?”
林飞秀惯常便对明夏拿出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兴趣,一听她有新玩意,早兴奋地道:“表姐,是什么?快拿出来给秀儿看看嘛!”
“秀儿别急,一会儿就教你玩。”安抚了林飞秀,明夏才转过身来向久已不见的林飞卿道:“表哥怎么也来了?”因为要参加今年的科考,林飞卿前些日子搬到了考试院附近去住了,后来杜家出事,因为林飞鸿在,明夏苏氏便不去烦扰林飞卿,好让他得以清静温书,专心备考,故而近来林飞卿甚少在府里出现。
明夏的问话平平淡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林飞卿却从中闻出了一丝清冷,他看了明夏一眼,只见她只是轻轻浅浅地笑着,便也笑道:“那边已经差不多了,表妹不必挂心。”
明夏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一时间双方的气氛静的有些诡异,明夏正要说点什么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听到毫无所觉的林飞秀天真的在一旁催道:“表姐,快走么?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得益于林飞秀这一催,明夏迅速地接口道:“好啦好啦,表姐这就带你去,行了吧?”
也不管林飞卿,明夏拉着林飞秀便进了屋,随即从箱子里取出一叠子硬纸片来,放到林飞秀跟前道:“那,就是这个。”
林飞秀好奇地一张一张翻开来看,只见那四四方方的硬纸片上用黑墨清清淡淡地写着不同的数字,不禁好奇道:“表姐,这怎么玩?”
一旁的林飞卿看清那桌上的东西后,也双目炯炯地望着明夏,显然也大感有趣。
明夏笑笑地望了怡儿一眼,只见她双目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的沉重也慢慢消去,只是耐心地跟林飞秀解释道:“这叫纸牌,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见的游戏,具体的玩法是……”将升级的打法详细地与林飞秀说知,明夏才宣布游戏规则道:“这升级是两人一组,哪方输了哪方就掏钱,这样吧,秀儿你和表哥一组,我和怡儿一组,主仆对兄妹,看咱们谁能笑到最后。不过,秀儿你身上可带了通宝?”
林飞秀一听,那虔诚的学习模样早化作了泡影,只是笑嘻嘻地望着明夏道:“表姐,我就不知道你不安好心,这游戏你是会的,怡儿跟在你身旁必然也见过的,你们主仆俩是不是合伙要诈我和哥哥的钱啊?通宝我自然是带足了,只是你这样的分组法却是不行,我要跟你一组!”贼精的林飞秀当然知道跟着明夏有好处,可这样一来怡儿却不干了,她嘟着小嘴儿道:“表小姐,你这样也不行啊,表少爷是大好人,自然让着你们的,我跟着表少爷一组可不吃尽了亏?不成不成,我还是跟我家小姐一组,你和表少爷是兄妹,配合默契,这样咱们两组才势均力敌!”如今怡儿跟着明夏也学得胆子大了起来,林家向来恤下,故而在熟识的林飞秀面前她也很是没大没小,况且明夏有言,战场无主仆,玩乐的时候尽可抛开那些虚礼,底下的丫环都知道这个规矩,故而玩闹起来很是疯狂,怡儿也不例外。
林飞秀也不以为忤,只是针锋相对地跟着怡儿争抢与明夏共组的权利,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高下难决,明夏无奈,手心是肉手背都是肉,身为当事人的她竟没了话语权,只好保持沉默。于是一旁的林飞卿便笑笑地道:“秀儿,怡儿,你们别争了,你们俩就一组吧,我和表妹一组,这样可好?”
方才还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的两人却颇有默契地停了下来,而后交换了一个火花四溅的眼神,异口同声道:“好!”
反正这表小姐也赢不来的,自己的钱被大小姐赢了去,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也成!
哼,小丫头想赢我的钱?这下咱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蚁,我看你怎么赢?
二人面含笑意各怀鬼胎,同坐在一起那眼神稍一交错还噼里啪啦的,看得明夏暗暗心惊咂舌不已。
这些小丫头,还真来劲啊!
结果自然是明夏与林飞卿一路高歌,后来各院的丫环都闻说两位小姐同着大公子在赌钱,便纷纷找了理由凑到明夏的院子,也有说是来送还花瓶的,也有说是来寻好姐妹的,还有是打着借东西的名义的,林飞卿与林飞秀院里的丫环们说辞更光明正大,来伺候她们主子的……总之这些小姑娘看热闹的理由是五花八门,借口千奇百怪,目的却出奇的统一:瞻仰小姐们赌钱!
口口相传之下,不一会儿新老丫环们便都知道了,这表小姐最是古怪精灵的,每回拿出来的玩意无一不是好玩的叫人心痒痒,这些尚在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们哪有不好奇的?
因为近来杜家的事情大有雨过天晴之状,明夏的存在也不那么招眼,苏氏也不再明令禁止大家讳莫如深,故而这些女孩子们也就不再顾忌那么多,只要手头没有什么重要事情的都来了,只为一睹表小姐带头耍钱的风采,这般热闹的场面,倒是明夏没想到的。
于是风闻了这消息的苏氏来到明夏院子的时候,只见一个丫环急急地从正房里跑了出来,她的身子刚一没入丫环们住的厢房,那里便有一阵叽叽喳喳的问话传了出来。
“怎么样怎么样?这一局是咱们大小姐赢还是表小姐赢?”
“是啊是啊,结果如何,莲儿你快说啊!”
“我押了表小姐呢,莲儿你快说结果!”
原来明夏一路高歌的多了,只怕林飞秀心里不痛快,便有意放水,林飞秀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再加上怡儿本来就会,二人一番磨合之下竟也发挥的不错,倒是出人意料的扳回好几局!这下丫环们有了事儿干,竟也开了个小赌局,专猜大小姐与表小姐的输赢……
苏氏听出来那首先问话的丫环是林飞秀的贴身侍女,便忍不住皱了眉头,示意丫环们不许多言,她便轻轻进了正房,只是屋内的景象却并非如她脑海中所想的那样,一群人围在一起玩色子……反而,她们手中的那是什么?苏氏被那些四方的纸片们勾起了兴趣,心里一阵好奇,难道又是二娘造出来的新玩意儿?
其实这纸牌并非明夏新造出来的,之前她还给杜家老太太做过一副呢,后来长安路上她又拿出一副来给三娘小郎他们打发时间,现在这副便是以前叫黄大威做的长安路上玩过的那副牌。
苏氏并没见过这东西,一见之下自然惊奇,便默不作声地站在玩得正high四人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厮杀的好不欢乐。只看了一局苏氏便瞧出了眉目,顿时惊叹,这个游戏简单易懂,又好上手,而且还运用了一些术数知识,简直是益智玩乐双赢的好东西,想到这里,苏氏早忍不住脱口而出叫了一声好。
林飞秀一惊,正要下牌的手也停在了空中,满是兴奋的小脸上笑容冻结,随即有些心虚地转身,向苏氏嘿嘿笑道:“娘……娘亲来了?”
怡儿更甚,大惊之下她早起身站了起来,低头束手站在座位之后,诺诺不敢应声。
四人之中,只有明夏和林飞卿淡定依旧。
明夏淡定,是因为她早发现了苏氏,林飞卿淡定,原因与同明夏一般,这俩人俱是七八十个玲珑心眼,苏氏来时一屋子的丫环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二人自然察觉,只是见苏氏并没打扰的意思,他们俩也就索性遂着苏氏的意思继续玩。
不过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明夏站起身来,向苏氏施了一礼随后笑笑地提议道:“姑母来了?要不要也来玩一把?”
林飞卿也笑言:“娘,你来接儿子的牌吧,儿子这把牌可不错呢……”说完起身就要给苏氏让座。
苏氏哪里肯,本来就大感有趣的她自然冷不下脸来,只是笑笑道:“这是你们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们玩吧,我旁观。”
明夏却道:“姑母,您来接我的,我给您指点。”言罢早站起身来挽住苏氏,也不管她的推辞,只是将她按到自己的座位上,随后又叫怡儿和林飞卿入座,她便站在苏氏的身后做幕后人员为苏氏出谋划策。
虽然这违反游戏规则,但苏氏最大,林飞秀和怡儿哪里敢说什么,只得屈服于强权之下了。
林飞卿见明夏已将苏氏拉了过来,没奈何只得重新坐下,他现在倒也真的对这游戏感兴趣起来,先前还抱着敷衍秀儿明夏的心思早飞得没影了。然而明夏的退出却叫他陡然失落起来,之后见她全权指导苏氏下牌,无异于她亲自参与,林飞卿的心里才又慢慢地平复。
玩了没一会儿苏氏就上手了,正巧林飞鸿得了消息也颠颠地跑了来,林飞卿便顺势将位置让给了林飞鸿,见明夏出去催人备茶准备点心,他也随之走了出来。
“表妹,”林飞卿唤了一声,便见刚出了院子的明夏站住了脚,转身向他望了过来,只是神色间那抹疏离却像是一根刺般刺痛了他的心,林飞卿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道:“二娘,一块儿去吧。”
明夏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位俊逸不凡才高八斗功名在望的表哥是怎么了,望着她总好像有千言万语一般……怎么,他知道她不待见他么?
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明夏索性道:“好。”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早死早超生。
林飞卿望着身边那笑意不减却明显满身冷意的女子,不禁苦笑道:“二娘,你可是怨我?”
明夏哂然一笑:“表哥说什么话呢?明夏怎么听不懂?”
叹一口气,林飞卿才道:“你可是怨恨表哥,在三舅三舅母和三娘他们这般危险的时候,却只顾着自己考取功名,而没有为营救三舅他们出一点力?”
原来他还知道啊?
明夏半晌不语,终于还是满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本来是怨的,但现在却不了,表哥也莫要放在心上,毕竟功名要紧,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呢。家里这边的事,姑母和二公子都全力以赴的奔波了,明夏心中感激,再没半分怨恨,表哥你莫要自责。”
明夏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林飞卿却已经相信了大半,只是见她神色间仍然藏着一分冷意,不说话时嘴巴紧紧地抿起,林飞卿才苦笑道:“小丫头也会糊弄你表哥了?你分明现在还不快,又为何哄我说不气?难道,表哥在你心里已经是个外人了么?”
明夏愕然,却是没想到林飞卿的眼光这般犀利,她掩饰的还不够好么,竟叫他给发现了?
不过既然被人点破了真实心思,明夏索性默认,好一会儿才听得林飞卿道:“表妹,你莫要怪罪表哥啦,这样的大事表哥怎会置之不理?你也太小瞧我林飞卿了。”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明夏闻言一愣,随即诧异地望向林飞卿,却见他温和地笑道:“我在外头也没有停止过查探,现在表哥已经掌握了礼郡王陷害三舅的证据了,只是表妹好像更加厉害,直接请动了当今的房大人呢……”林飞卿说完又破天荒地向明夏挤了挤眼睛,道:“今日来府里的,除了房大人,另一位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明夏有点呆,脑子里不知是惊异还是惊喜还是温暖还是愧疚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难以用言语叙述,听着林飞卿的话,好一会儿她才道:“便是当今皇帝。”
林飞卿却一点儿也不惊奇,只是笑着道:“果然是那位。”随即他站住了身,伸出手来怜爱地摸了摸明夏的脑袋,道:“我的表妹是个奇才,竟连当今陛下也惊动了……”
明夏有些受宠若惊,之前那愤懑哀怨此刻都消失无踪,忽然的惊奇欣喜叫她心里一阵舒畅,竟是如沐春风,然而毕竟与林飞卿之间有些曲折,他这一动作出现的突兀,明夏一时间忘了言语,好一会儿才听清林飞卿的话,他的笑声清清亮亮的,道:“……只怕,这回的事情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