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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久久的欣赏着已经成型并公布的newsletter,包装真是门艺术,经过专业人员的排版和画龙点睛,整版杂志还真象那么回事,尤其我那篇求爷爷告奶奶采访来的零星体验加上大半的杜撰而成的维修工作中的苦与乐,在背景图案的衬托下,看着既严谨又风趣,简直不亚于平日所读的任何一本杂志的访谈。
小吴非常识时务的打来电话,极力称赞我是“才女”这令我颇为受用,顿觉没有辱没了当年教我的那班文学院的老教授。
“要不,六月份的一期你也顺带做了?”小吴意意思思的试探。
糖衣之下必然裹了炮弹,原来再柔顺的女子也有她狡猾的一面,我呵呵憨笑两声,突然严肃的说:“小吴,千万别顺着竿子往上爬,会摔疼屁股的。”
小吴悻悻不已。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稍顷,就见小实习生带着那名高烧中的日本同事出现在我面前,前者微含不耐,后者一脸仓惶。
这名日本同事许是水土不服,来中国的第二天就开始发烧,于是一早就向我们求助,我派实习生带他去最近的涉外医院就诊,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纳闷的上前询问,日本同事唯唯诺诺的道了一串谢,就进了会议室接着听讲,日本人生命力之顽强还真不是盖的。
待他一走,我就向实习生了解原委,才得知,医生仅用五分钟诊断完毕就开了方子让他去挂水,把他给吓着了,狼狈逃窜了出来。在日本,除非得了比较严重的病才会选择挂水,否则,仅服葯了事。
“那怎么办?”我关切的问,总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影响不好。
“我带他去葯店买了些退烧葯和消炎葯,慢慢吃着看呗。”她说。
“那你经常关心着点儿。”我嘱咐。
张婷不在的这一个多月,我肩上压的事情越来越多,有不少还是突仿件,好在都有惊无险的过来了,且越做越顺,心里不是没有成就感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吃过中饭,就接到一个电话,号码很陌生,我努力回忆,也猜不透会是谁,打电话的人似乎很坚持,一声一声的响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秀妍吗?”一个中年女音。
我愣了一愣,才答:“我是秦秀妍。”
“我是汪阿姨呀。”对方的声音顿时亲切了许多。
“啊?哦!”我吃惊不小。
这两天钟俊海去广州开会,要明天才能回来,真不知道他母亲在这个节骨眼来找我,到底目的何在。
“想约你见个面,不知道方不方便?”她的声音是和缓的。
“当然可以什么时候呢?”我有些紧张起来,不亚于去参加一场招聘面试。
“如果可以,就现在吧,我正好有事在你们公司附近,不会耽误很久,你们公司应该有午休时间吧?”
“啊,是的,好。”我好容易镇定下来,问清了地点,跟实习生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去赴约。
离公司最近的一家星巴克走过去约八分钟,中午时分,还是挺热闹的,公司里的一些老外也在此出没,好在没有我熟悉的。
我在门口略一搜索,就看见汪阿姨正端坐在靠窗的一隅,手边摆了一些文件,随意翻看着。
走到近前,我才轻声叫道:“阿姨。”
汪阿姨抬起头来,马上热情的央我坐下,然后把自己的文件收了起来。
“我去管委会办事,想到离你们公司不远,正好可以找你聊聊。”她含笑解释着,又问:“工作忙吗?”
我点头。
“年轻人忙点好,可以多学点东西。”
“不过是些琐碎的事情而已。”我随口道。
“谁不是从最基本的做起来的呢。你看我,忙碌了大半辈子,不还是在做琐碎的事情。”
我笑着点头表示同意,心道,汪阿姨确实适合做工会的工作,只不知钟俊海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继承她这样严肃正经的作风。
“来,先点些喝的,我们再慢慢说。”她把点簿递给我。
我也没客气,点了杯卡布其诺,汪阿姨道:“我跟你一样好了。”
要了咖啡,她才笑道:“我其实不爱喝咖啡。”
我嫣然“我也是。”
笑是天然的调和剂,很能缓解气氛,神经松弛下来后,通常更能聊得开些。
“本应该早点来见见你的。一直没有抽到时间。”她开始客套。
我含笑聆听。
她和善的面容很难让人心生警惕,但一开口,却不由人不神经紧绷。
“小海不在公司罢。”她直接了当的问。
我自然是有备而来,微微点头道:“是,他出差,明天回来。”
汪阿姨看似漫不经心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深圳了。”
我诧异的举头看向她,她犀利的眸子里躲藏着探视,仿佛很在意我的反应。心中一凛,我不露声色,淡淡应了声“哦。”
我不是刚二十岁的冲动女孩,见风就是雨,也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所谓考验,对于没有确定的事情妄加猜测只能先乱了自己的阵脚。
即使钟俊海真的去找温静,也不代表什么,只除了他没告诉我。
这次轮到她有些意外了,顿了一顿,便不再跟我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问:“秀妍,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什么吗?”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虽然我明白一定是为钟俊海而来,只搞不清她是劝和还是劝离。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从小我就看得出来。”她说道:“只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你有些糊涂了。”
我心微沉,有些明白她的来意了。捧着咖啡杯的手不觉紧了紧。
“你们三个,弄成现在这样,我作为大人,看了也很不好受。尤其是温静,这么多年来,花了多少心思在小海身上,我相信你也清楚。如今,说结束就结束了。”她轻叹了一声。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她说得都是事实,只是忽略了一件,感情本身是无法在付出和给予间轻易划等号的,我不说,相信她心里也明白。
“上个星期,小海回家来,郑重的对我们说要和你结婚。惹得他爸爸又生了气。”
我咬着唇,继续缄默。
“我想,你钟伯伯可能对你有些误会,不过也难怪他,你的眼界高,这么久以来都没找到合适的,偏偏跟小海才几个月就虽然你们以前也是认识的,但难免给人仓促的感觉。”
她说得还算隐讳,但我岂能不懂,世俗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连自己的妈妈都害怕被人说三道四而曾经劝过我放弃。
有缕缕的窒闷之气从心底缓缓腾上来,然后弥漫了全身,我不得不说话了。
“阿姨,你们的担忧我能理解,对于温静,我也很抱歉,因为没能及时的正面的把和阿海的事告诉她,让她有所难堪。可是,”我话锋一转“我不会为了撇清自己就离开阿海,我们的感情也绝不象你们想象的那样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虽然从小愚钝,但也有一样脾气,就是认定的事不太肯回头。阿姨,我离开阿海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们彼此不再相爱。”我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多作纠缠。”
我淋漓尽致的表述完,舒服得好像吐出了一口阴晦之气,自己也被自己的话震动了,仿佛撩拨开了心头的迷雾,顿觉敞亮起来。
一直以来,温静的反目象一枚石头一样沉重的压在我心上,令我负疚的喘不过气来,可是现在,我突然明白,这并不是我的错,爱情有时候象一场争夺战,难免残酷,但也是现实,每个人在它面前都是平等的,愿赌服输。这似乎是所有女孩生命中必定要经历的一场磨难,就象从前我自己经历的那样,唯其如此,才能教会我们懂得如何去珍惜自己现今的拥有。
汪阿姨怔怔的听完,竟然也沉默了。
这毕竟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所有的主张均来自爱还是不爱,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会主席,牵线搭桥不在少数,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她渐渐的恢复了常态,温煦的笑容再次在脸上浮现,望着我,淡定道:“就我而言,小海不管和谁,我都无所谓,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用了心的,从那天你和他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
原来那天不是我心虚作祟,她果然是火眼金睛。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作为母亲,我希望他能找到真正的幸福,所以对你,我不得不说,如果你是认真的,请你能包容他一点儿包括他的家人,我不希望他为了你真的和自己的爸爸决裂。”
我深深吸了口气,道:“阿姨,我刚才的执着并不代表我是个无所顾忌的人,相反,骨子里我也很传统,正因为如此,我没有答应阿海的求婚,我不认为那样草率的应承会是对长辈的尊重,我爱他,所以不希望他为难如果没有你们的首肯,我不会接受。”
汪阿姨仔细的听着,渐渐的,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仿佛是一丝嘉许。
她向窗外望了一眼,有辆黑色的车静静的等在街边。
“聊了不少时间,我该走了,你也还要上班呢。”她说着起身,我也站了起来,与她一起走出去。
到了门口,她忽然携起我的手,开了句玩笑“你和小静都是很出色的女孩,只可惜,我就一个儿子。”
她上了车,跟我挥手作别,车子很快就消失在马路的拐弯处。
第二天傍晚,钟俊海回来了,他约我出去吃晚饭。
他洗了个澡,看起来神清气爽,一点都不像刚下飞机的人。
在餐厅刚一坐定,他就笑嘻嘻的说:“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想先听哪个?”
我道:“坏的先,我不想吃从云端摔到谷底的滋味。”
他眨了下眼睛,说:“坏消息么,就是我隐瞒了你一件事,这次飞广州,我也顺便去了趟深圳。”然后他盯住我的反应。
这对我来说算不上坏消息,我平静的问:“有收获么?”
他有些失望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吃醋。”
我笑起来“那你太低估了我的智商。”
他嘟哝了一句“看来你是吃定了我。”
我笑着伸手过去,盖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道:“正因为我对你有信心,所以才毫不怀疑。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最坚实的信任。”
他想了想,也笑了。
汪阿姨一定没有告诉过他我们见面的事,我也就不欲提起,有些事,不必当事人知道的,就让它永远封存住罢。
“现在我很想听听你的好消息。”
钟俊海俊颜舒展,唇角一扬,道:“我找温静好好谈了一次,她看上去平和多了,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吃接受高师兄了。”
我高兴之余,还是有些惆怅的,饶是如此,她还是不肯与我有所沟通。
“你见到那位高师兄了?”
“对,他们俩还专门请我吃了顿饭。”
“是个怎样的人?”
钟俊海转了转眼珠,居然道:“比我强。”他面上的神情是服气的,这令我诧异,能让他佩服的人实在不多。
“很沉稳,谈吐不俗,跟温静很般配。”他淡淡的说着,俯头吃菜。
看得出来,他不是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
我笑道:“是不是有点失落?”
他抬起眼睛来,目光迷蒙“有得必有失。”那样子居然如此怅然若失。
我忍不住气恼,挥筷子在他手上刮了一记。刹那间,他面上的阴骘全散开了,忍俊不禁的笑道:“好,好,经测试,你的确是正常的,还知道吃醋,我放心了。”
我低下头去喝汤,掩藏起一脸的笑意,心情也渐渐的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