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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过今早才遇见他,在这之前已经下了一整天的雨,原本打算雨停了就渡河,没想到等来了同样来躲雨的他。
像往常一样,他牵了马住进安寓客栈,那个柴房旁边劈出一间客栈的后院,是他经常来往于邢州和皇宫的落脚点,要不是这场雨,他不会停留这么久,他在雨中漫步的情景,被从新皇帝遣散出宫在此住了一天的禾守玉瞧个正着。
这天,禾守玉依然懒洋洋地撑开窗户,也不指望今日渡河了,那无边的雨水萧萧滚落窗台,春风拂面,细雨绵绵,客舍不远处的渡口,白雾茫茫,河水暴涨,咆哮着狂奔而来,仿佛要将他们整个的淹没!
河川上一只船也没有,处处湿漉漉的,根本没办法踏出屋子半步,偶尔有人从窗下经过,也是惊慌着呼啸而过,照这光景,今儿个是没办法渡河了。
果然,禾守礼派人传话,让妹妹暂时在屋里待着,等雨停了再过河。
独自倚着窗台,哗哗的雨声像有节奏的鼓点,细密,绵长!敲击着那颗无处安放的内心。
禾守玉想起昨夜母亲的担心,那不是无来由的忧虑,说得好听点,李嗣源是为了革庄宗弊政,务从节俭,体面地把后宫三千佳丽遣散回家。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被休了。
父母的担忧,哥哥的懦弱,新嫂子的刻薄,还有乡邻的目光,尤其是刘家人,如今他们一家差不多全是朝廷中人了,一想起他们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态度,禾守玉便不想回家,很多年前,刘定远便想娶守玉为妻,幸亏禾母体恤女儿及时阻止,以守玉还小为由婉拒。当时,刘定远一天到晚只知舞刀弄棍,不学无术,还比女儿大十多岁,她可不想毁掉女儿的大好前程。
为此,禾母与刘母结了梁子。
“刘家两姐妹在宫中欺负你没有?”
“没有呢,娘,我们各行其是,很少见面,怎么会受到欺负?”
小姐眼睛明亮得一尘不染,只有旦儿知道她说了谎,一想到刘玉彩的那一床锦被,她恨不得立即把它扔掉。
禾守玉心里没底,回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不愿意看到那些惊诧的面孔,那些幸灾乐祸的脸孔,那些自以为是的脸孔,那些足可以杀掉她的脸孔,然而,那些脸孔,都是如此地不相干。
想要避开那些脸孔,嫁人,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是,在这荒郊野店,有那么立即就能合适嫁掉的男人吗?
她迫切需要一个男人,能够保护她的男人,当然,最好是一见钟情,她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找一个有情人,轰轰烈烈地嫁掉。嫁是嫁也,既是轰轰烈烈地嫁掉,也是轰轰烈烈地被休掉!她是好强之人,也是爱面子之人,这样的起起落落,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搁?让她情何以堪?
如今身处困境,还是只剩下嫁人这一条道路可走了,这可是一条光明正道,在禾守玉的心目中,这个人一定要有强健的体魄,她唯一的愿望,可以保护她免遭伤害,至于爱情,也只能求其次了。
禾守玉倚在窗边,想着乱蓬蓬的心事,呆呆地看着窗外,从房檐上滑落的雨水,击打在翠绿的芭蕉叶上,汇聚成颗颗饱满的雨珠儿,便又骨碌碌滚将下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路人,踏着泥浆由远而近,似乎是淋了很久的雨,头上顶了一块似白非白的巾帕,额前一绺头发从巾帕里钻出来,湿答答地贴在脸上,那雨水顺着头发嘀嗒滚落在旧布衫撑开的宽阔胸膛。一双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倔强,宽大的双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攥住斜绑在身上的包袱。
他每迈出一步,都是很有力量的样子,在这漫天雨雾中踏出不和谐的步伐,无所畏惧,毫不惊慌,对,他魁梧的身躯踩着雨中的泥泞,一股满不在乎的气概,不过是下了一天的雨,有什么好畏惧的。他霸气地示威,似乎有让天公收回雨水的决心!
与天斗?禾守玉觉得这很有趣,人们总是害怕被雨淋湿,这个壮汉却毫不畏惧,不禁多看了几眼,浓眉大眼,有些散漫的特质,体魄强大,敢作敢为……最最主要的是,他在雨中投宿时的一声大吼,仿佛整个山河都要为之碎裂。
他那刚烈的声音,雄健的身躯,无所畏惧的表情,此刻,正击中禾守玉的下怀,不过刚刚想到嫁人这个好主意,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壮汉,他的气质似乎符合禾守玉心目中男人的幻想,要是他能做她的夫婿……
这念头刚冒上来,吓了她一跳,她试着把那苗头往下压,他在雨中悠哉悠哉的情景又袭上心头,禾守玉有些蠢蠢欲动,她,已经不再是皇宫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禾妃了,如今,早已没必要为谁守候,那么,他将是她唯一的依靠?在这个冷雨的季节,他终究是闯进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