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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长相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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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门我正准备关上,刚打扫过的院子里面,明晃晃的阳光和春末落花又洒落了一地。

    穿蓑衣戴斗笠的人影停在院子外面,手里拿着很像状纸的东西。

    “大叔,要告状的话,衙门在前面,这边是书院哦。”

    我指向更东边的街道,而对方摇头。

    “谭解元在否?”比想象中要苍老得多的声音。

    没等我回答,蓑衣人径自走了进来,顺手还摸出一块碎银子给我。“娃娃,割两斤熟肉来。记得找零。”他说。

    我纳闷地答应着。

    拎了酒菜回来的时候,看到夫子跟除下“外壳”的蓑衣人已经铺好了席子,严肃地研究着蓑衣人带来的一卷纸。

    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喝多了,两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在门槛上坐着的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谈论的是朝廷中“澶州派”与“香词派”两个势力集团的争斗问题。

    说来也好笑,这里离京城远得很,他们却对那些个政客的举动了如指掌,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就像昨天才跟人家喝酒密谋一样。

    我偷偷地笑。

    进去换一壶酒的时候,喝醉的谭老夫子拉着我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直追问他说的有没有道理,是不是比“姬山老糊涂”要清明得多。

    对面那个蓑衣人马上跳起来了,说:“什么老糊涂,你比我还早生八个月呢!”

    “姬、姬山不糊涂怎会连解元都让给老夫”

    我一怔:莫非这位就是姬山翁?

    “酒醉吐真言!吐真言啊!”姬山翁抖着指头指向谭老解元的鼻子,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两个老小孩

    我在心底叹气,对姬山翁苦笑道:“夫子酒后的话,听过就算吧,我前几天才听他说,天下的学问,有个叫姬山翁的老人家独霸七成呢!哪里当得真。”

    姬山翁悲愤!

    “什么不当真!我说至少有七成七!”他翘起胡子叫。

    哇咧,果然是这种性格。

    “是吗?”我故作不信。

    姬山翁嘟囔:“老夫又不是不知道,天下最看得起老夫的,就数解元这个老友!娃娃你故意损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他还真不给面子,啥都说得出口。

    “啊,小辈失礼。”我决定不跟这个怪老伯纠缠,打鼓退堂。

    怪老伯(好吧,我承认对他的代称又升级了)却没打算放过我,按理说我也只多了一句嘴而已,他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未免太古怪了吧?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姬山翁问。

    “我?”干嘛问这个?“我姓秦单名一个斯字。”

    “家人在本县?”

    “不,我现在是一个人”跟家人失去联络也算吧?

    再仔细看了看我,姬山翁低头去翻找少得可怜的肥肉(奇怪,他们古代人喜欢吃肥肉胜过瘦肉),没再跟我说话。

    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跟阿青一起,把两位醉醺醺的老人家安顿好,中午这些对话也就没往心里去。

    “这张布告上写的是要通缉三名大盗,他们在本州抢劫并且杀人,生擒一人者赏银二十两,三人共擒赏八十两。如果是提首级来领赏的,赏金只能得六成。”

    我看完阿青拿来的布告,跟他这样解说。

    他不识字,捕头叫他拿去张贴的那些通告,他都是先给谭解元看过,问清楚到底是要干什么,然后才去张贴。

    现在我好歹认识一些字,可以帮他读,嘿嘿。

    不过这个奖赏怎么这么古怪?我问他:“为什么提头去交反而要便宜些?”

    “当然,因为衙门没办法上报生擒人犯,然后押送到京城去邀功之类反正这些事情我也不太知道啦!”

    阿青狡猾地说了一半就推掉,基本上以我的智商也不需要他继续解释啥了。

    从小就跟捕头、师爷等衙门中人关系良好,他长大以后搞不好真的会混个小捕快当当哩。

    我想着,又考虑到一个小小的问题:那我呢?

    原本,我是打算回京城去找江近海,但怎么找是个问题。学会写字,加上现代学到的计算技巧,去给人打打工应该没问题,再不济也能代人写信吧?

    可是最近,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小城安顿下来,其实也是不错的事情。

    ——谭夫子口中的朝廷和京城,似乎都是相当不堪的场所呢

    刚有这样的想法,第二天早上谭夫子就找我谈话了。

    “你愿不愿意做姬山翁的弟子?”他问。

    姬山翁挑选我的理由很简单。

    长相。

    不是开玩笑,他深信自己的相术,而相面的结果就是,他跟谭夫子要人。

    我并不是卖到县学书院的奴仆,所以谭夫子来征求我自己的意见。我很犹豫,谭夫子又补了一句,说弟子的食宿都由师父负责,到时候我也就不必再辛苦打工了。

    “他会让你出人头地,老夫信他。”

    那个天下学问七成归谁的回忆再次浮出脑海。

    我头脑一热就答应了。

    其实吧,县学好歹是个政府机构,我在里面呆着有生命保障,而且谭夫子是好人不会虐待儿童,这一点也很重要。对姬山翁,我了解得太少,这样答应下来真的很冒险。

    可是不冒险的话,难道我要在县学打工一辈子?

    人家的穿越者都不会这样窝囊地呆在某个小角落吧?

    “你要走了?”

    阿青诧异地跳起来,脸上露出的情绪百分之百是反对。但他很快就化为怒意,也不说为什么,转身跑出院子。

    我在县学呆的最后几天,他都没回来,也没去衙门。

    闹别扭了吗?

    真希望在走之前能跟他好好道别呢

    离开昙县县城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回头,却看见一匹奔马扬着黄尘疾驰而来。

    阿青趴在高大的马背上,动作娴熟地引马停步于我身前。他依然是一副很不愉快的样子,皱着眉头对我吼道:“我不管你了!想学什么就好好学吧!我也不会比你差的!”

    我给他吓了一跳,也不知他到底在气什么。

    倒是姬山翁拿拐杖敲敲阿青的头,说:“小子,老夫看上的娃娃当然要成大器,没潜质的人一边去罢!”

    阿青脸上一阵青白,掉转马头径直回城。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他那样追来,是在替我送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