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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回抗皇命纷纷落马下训无知谆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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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见俞鸿图走也不是留也不好的那惶惶然无所适从的样子他在心中笑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微末小吏竟有这么大的本领挽既倒于狂澜这样的人被埋没掉真是太可惜了!朕假如早一天现了他绝不会让他屈就内务府的一个小小官吏的。他看了一眼这个立了大功的人说“俞鸿图你的话还没有说完怎么能和大家一齐走呢?回来回来把你想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吧。”

    “扎!”俞鸿图痛快地答应一声就要继续说话。可是在一旁坐着的十四爷允禵不干了“慢!俞鸿图不过是一个撮尔小吏能值得皇上把他看得比王爷们还重吗?我也有话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呢!”

    趁着允禩他们寻衅闹事的由头允禵也跳了出来向雍正难。他不让那个内务府的俞鸿图说话而是抢先诉起了心里的怨恨“皇上我也还有话没来得及说呢?你能开开恩容许我说话吗?你有这个胆量敢让我把心里的话全都倒出来吗?你能担保殿外站着的侍卫们不对我们下毒手吗?如果你能让我们说话并且真地作到了言者无罪你才能算得起是个皇帝是个立得住站得稳的皇帝!”他略微停了一下见雍正没有制止便说起了压在心底的牢骚“今天这里议会的是政务你们说的那些个事情什么‘火耗’呀‘官绅一体当差’呀都与我无关我也不想当这个乌‘议政王’我只是憋气!我想问问皇上我究竟犯了什么法你就把我囚在东陵?让我过着人不人鬼不鬼死不死活不活的日子连个身边的人都保不住?我没有在西海打了胜仗吗?我不是万岁您的同胞兄弟吗?说实话我听了十六弟的劝告今天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可是那么多的官员们对你的‘新政’不满难道你就不该听从一下民意吗?”

    坐在一旁的方苞一眼就看出这次十四爷也要出来和皇上叫阵了。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允禩哥几个和东来的诸位王爷绝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更不能让允禵得了理!他出来说话了“十四爷您说到了‘民意’我倒想问一下十四爷您知道‘民意’该怎么讲吗?您过去曾管过兵部又曾经出兵放马回来后又在东陵读书。这些年来您一直是深居简出、养尊处优的金枝玉叶。您知道一郡之内有多少田地吗?这些田地里头大业主占了多少小业主又占了几成?您知道平常人们说的那个‘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都是从哪里得来的吗?前明灭亡李自成革命全是因为土地兼并过甚官员贪墨无度才引的!十四爷呀我劝您好好地想一下您不懂的地方还多着呢?不要只是抓住了一点或者看到了一件事情就信口开河地说三道四。天下之大要作的事情有多难您也要思量一下才对啊!”鄂尔泰刚调到军机处来对于全局的形势还不很了解但十四爷他却是熟悉的。方苞刚刚住口他就朗声接着说“先帝爷驾崩十四爷大闹灵堂;太后病重时十四爷侍疾又言语不慎这难道都可以说是无罪的吗?若是平常人早就往刑部去论罪了。可是只因十四爷是皇上的胞弟皇上才念及兄弟情分不予深究仅仅削去王爵请十四爷守陵读书。这一片保全抚爱之心十四爷为什么就不能体贴呢?汪景祺和蔡怀玺等人相互勾结图谋要劫持十四爷参与作逆造反万岁除恶之外一概不间而只是将他们从十四爷身边遣散这不是法外施恩又是什么?十四爷您平心静气地好好想想主子还有哪一点不是仁至义尽?”

    允禩一看好嘛方苞和这个鄂尔泰都这样地能说会道一番话竟把允禵问了个脸红脖子粗张口结舌地答不上来了他的心里这个急呀。平日里他虽然也恨允禵不肯与自己通力合作但眼下已到了节骨眼上他却不能不出来帮允禵一把了。他一改平日那尔雅的风度大大咧咧地跷起二郎腿来怒声喝道“十四爷正在和皇上说话你们插的什么嘴?”

    朝臣们全都退出去了雍正的心里早就平静了下来。他不急不躁地说“朕早就说过今日是言者无罪嘛允禵你何必这样浮躁呢?”他的声调并不很高但话音却特别的刁蛮“你们不就是因为乔引娣的事想说朕是个‘淫暴昏君’吗?回头你们可以去见见她问一问朕是否对她有非礼之事。不过话又说回来朕看你们今天这样不顾身家性命的闹法恐怕还不是为了乔引娣大概还是要弄那个‘八王议政’的吧?朕告诉你们不要再搞那些个玄虚了还是开门见山地谈更好一些。”

    允禵咬着下嘴唇恶狠狠地看着雍正过了好半天才说“就算是要八旗议政又怎样?那是列祖列宗的旧制我们在朝会上光明正大地提出来也说不上是犯上作乱!皇上你不是也有旨意说‘八王议政’也不是不能提的吗?”

    “朕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说过这样的话?”

    “你问问允禄。”

    这次该着雍正吃惊了他带着狐疑的眼神盯着允禄问“老十六朕一向知道你是最老实的想不到你竟然敢矫诏乱政。嗯?”

    允禄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他多么想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说这是弘时说的话而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说过呀!可是他一瞧弘时那凶狠的眼神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人家是皇子是阿哥皇上能信得过他允禄吗?他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啊是是三贝勒他说的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雍正只觉得浑身一颤掉过头去又盯上了弘时。弘时怎么能不害怕?他连忙跪了下去颤声说道“阿玛知道儿子最是胆小怎么敢编造圣意害国乱政呢?想必是十六叔听错了。儿子的原话是八王议政的事皇上自有安排议政议的就是旗政儿子这话和皇上今天说的是完全一样的呀!”

    “嗯?!”

    别看允禄平日里不大管事可他心里清楚着呢。弘时一改口他马上就意识到了灾难即将临头。自己怎么能和弘时这位皇阿哥作对呢?昨晚上他们在一起说的话是无法对证的要硬说是弘时对自己说了谎言说不定更要倒霉。他无可奈何地咽了一口唾沫叩着头说“臣弟这会儿实在是记不清了皇上知道臣弟是出了名的十六聋也许是我把三贝勒的话听错了”

    雍正勃然大怒“好你错得好!”他快步向着允禄走去。张廷玉吓了一跳以为皇上要踢允禄一脚的。可是走到半路雍正却又忍住了。只听他冷笑一声说“这件事是朕自己糊涂了不该用你这聋子来办事!削去你的王爵你回家去闭门思过吧。滚!”

    允禄的眼里饱含泪水十分委屈地看了一眼雍正叩着头说道“是”他爬起身来退出去了。

    图里琛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退下去的允禄却没敢和他说话径直走到皇上身前跪下奏道“礼部刚才派人进来让奴才代奏武百官已经遵旨在午门前按班跪候请示主子有什么旨意?”

    雍正满意地看了一眼全身戎装的图里琛说“叫他们等着!等会儿朕还有旨意。告诉各部尚书有私议国家大政者休怪朕今天要开杀戒!”

    “扎!”

    雍正的眼睛里闪着阴狠的光突然转过身来格格地一笑说道“朕即位之初就曾经说过朕无意来做这个皇帝。但圣祖既然把皇权交给了朕朕也只好勉力地做好这件苦差使。圣祖德近三王功过五帝就是废除八王议政也是在他老人家手里生的事。你们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中突然难要求恢复八王议政制度。朕现在要问你们一句是圣祖当年措置失误呢还是朕有什么失德的地方?你们之中要是谁想来当当这个皇帝就不妨站出来直说!”

    自从朝臣们被撵出了乾清官退到午门外边起允禩的心里就觉得忐忑不安。平常日子里他们在自己的府邸里密议的时候大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雍正的无能是雍正的不堪一击。但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也感觉到掌握中央大权后有多么大的权威指挥起来又是多么的容易!从敞开的乾清官殿门口向外看去黑鸦鸦集中起来的御林军早已像铜墙铁壁样地站在那里整装待命了。他知道如今是大势已去打心底泛起一阵悲凉的叹息。他强忍着又惊又恐的心境叩头说道“万岁的这番话做臣子的如何能够担当得起?臣等并没有自外于朝廷的心更不敢作乱造逆。八王议政乃是祖制就是永信、诚诺他们也无非是想出来为国效力辅佐皇上治理天下臣弟担保他们谁也没有异样的心思。”

    雍正没有理会他的话却笑着对睿亲王都罗说“睿亲王请起身说话。朕很高兴你没有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允禟听出来雍正的话意了眼看着形势急转直下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他觉得八哥刚才的话说得太软弱了就是上了刀俎的鱼还要蹦达几下呢何况面对宿仇死敌?他站起来抗声说道“万岁既然是这样说了臣弟还有话要说!睿亲王入京和其他亲王们一样我们在一起议了整顿旗务的纲目也一起谈了八王议政并没有人暗地里另起炉灶啊!不知万岁说的这个‘他们’指的是谁?也不知万岁所谓的‘掺和’又意在什么?”

    允禟的话一出口允禩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了。“服软”就是“理屈”嘛!他马上又说“别说我们没有私地里阴谋就是说了些什么万岁也大可不必这样讲话。皇上若无失政之处何必要如此堵塞言路?皇上若是有失政之处又何必拒谏饰非?”

    雍正冷笑一声“嗬朕堵塞了你们的言路了吗?你有什么话想说朕有何失德之处不妨明言嘛。”

    一句话又把两人说闷了。允禵看到这情景在一旁大声说“镜明明是个小人是个敲剥聚敛的酷吏河南官民人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皇上你却树他为‘模范’对他任用不疑这难道不是失德吗?”

    “你身在东陵他是小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刚才众位大臣们说的。我觉得他们说得有理!”

    “有理?有什么理?你有的是大业主大豪绅的理!”雍正厉声驳斥说。

    “皇上难道要杀富济贫?”

    “哈哈哈哈”雍正皇上仰天大笑“说得好!但朕不是要杀谁济谁朕是要铲除乱根创一代清平之世!”突然他止住了笑声急促地在大殿里走来走去脸色也涨得通红。他似乎是对别人又似乎是对自己说“朕就是这样的皇帝朕就是这样的汉子!父皇既然把这万里山河交付给朕朕就要把它治理得固若金汤!谁阻了朕的志向朕就对他毫不留情!”他转脸向殿外高喊一声“图里琛!”

    图里琛就在殿外檐下听见雍正召唤他一步跨进殿来“叭”的打了个千儿“奴才恭听主子吩咐。”

    雍正面冷似铁地说“你八爷、九爷和十四爷今天累了。由你带步兵统领衙门的兵士们护送他们回府。”

    “奴才遵旨!”他站起身来向外一招手立刻就进来四名千总向雍正行了军礼肃立一旁看着图里琛。图里琛脚下马刺踩得金砖地吱吱作响直向允禩等人走了过去。打了个千儿说“八爷、九爷、十四爷奴才奉旨送你们回去。”

    允禩霍地站起身来说“无非一死而已!老九老十四不要装脓包也不要再去求他!”他转身向雍正一揖道“皇上四哥兄弟我等你来杀我哪!”说罢昂然向殿外走去。允禟也是一揖只有允禵更是格外不同他站起身来用极其轻蔑的眼光瞧了一下雍正“哼!”了一声便离开了这座高大宏伟的乾清宫。

    雍正的脸色突然变得血一样的红他对着傻坐在那里的几位王爷也是“哼!”了一声便回到御案前坐了下来。他提起笔来似乎是想写点什么。可是不小心朱砂蘸得太饱了还没有下笔就滴了两滴而且还正滴在明的诏纸上。那血红的颜色十分注目让他也吃了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呆坐在那里不动了。张廷玉知道皇上这是在想着怎样处置这些“铁帽子”王爷他倒是很愿意借这个机会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便假装没有看见。可是鄂尔泰却深知这事情的重大。本来满洲的旗人们就对皇上不满了。自从整顿旗务以来每天都有西林觉罗本家到他府上去哭叫有的人甚至质问他“皇上还要不要我们这些满人了”?如果照今天这些旗主们的所作所为到部里至少也得问一个“斩监候”!可是那样一来不但旗务整顿变成了一句空话就连奉天也要受到极大的震动。说不定连蒙古诸王也都要被株连。满蒙是大清的国本所在呀一旦乱了起来那大清岂不要崩溃了吗?他上前一步来到皇上身边躬身小心地说“皇上当天命六年时太祖武皇帝曾与诸王对天焚香共同祈祷说‘吾子孙中若有不善者天可灭之。勿刑伤勿开杀戮之端’。这些话尤在耳边请皇上留意。”

    “唔?”雍正的精神好像有点恍惚他抬起头来却正好看见了墙上的那个条幅“戒急用忍”这正是康熙皇帝亲手写给他的座右铭。他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踱到屏风前边眼睁睁地看着诸王问“尔等知罪吗?”

    “知知罪!”

    “既然知罪朕就不再加罪了。朕说一句诛心的话你们现在只是‘畏罚’却并不真正知罪。朕治理天下遵循的其实只有两个字一是孝二是诚。就诚而言上对天地下对四方御群臣临万民都出自本性没有半点的虚伪矫揉。这上边还应该有个内外之别要分而待之。朕对待天下臣民犹如光风霁月恩惠是人人均等的;但对满人则又如一家子弟有着骨肉的深情和满怀的挚爱。正因期之愈高所以也求之愈苛完全是一片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你们今天跟着他们胡闹是让别人当了炮筒子使呀。这就是不诚也是对朕的不敬!再一点你们身处奉天管的事不出满旗满人受人的挑拨也想来分一份皇权。朕问你们懂不懂治理天下的道理?你们知不知道如今的形势早就不是开国之初了汉人们比我们满人多着上百倍呀!如今各部官员中满汉各占一半就有人怨声载道了还能再架住你们这样胡闹?马上可以得天下但马上却不能治天下连这点普通的道理你们都不懂还要跟着允禩他们闹事朕若想落你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