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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萍乡城,骑在马上的孙代山心里慢慢变得轻松。他当年是夏贵大人的部下,随着夏大人跟蒙古人打了几十年。到了最后,七十五岁的夏贵投降了元朝,几十年中战死的英魂,不过是换了夏贵一家的富贵荣华。
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夹着尾巴做人了,再也不用对着鞑子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了,他这回要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就象独立旅统制陈豫强说的那样:为了不给鞑子当狗的尊严而战,为了自由平等而战。
他麾下那几千名新附军也大多选择了投降,重新站到了大宋旗下。一个个兴高采烈的,身上穿着新发的戎装,怀里揣着从府库里补发的军饷,背上背着从辎重库里取出来的罗圈重甲、角弓、弯刀,居然焕发出些许精锐之气,连走路的步伐,都是从没有过的整齐。
有不愿意从军的,独立旅从府库里取了银两、兵器发给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家。全城百姓,也按人头计算,统一发了足够吃的粮食,并留下了一部分钢刀、弓箭,让他们自己重新炼了打造农具。
独立旅押运着剩余的粮草军资,带着投降过来的新附军的家属,向着茫茫大山中开进。
“孙将军,要离开萍乡暂时到山里过苦日子了,现下有何感想啊?”独立旅参谋长刘忠军催马上来,打趣般地说道。
“刘大人说笑了,人苦心不苦,孙某在蒙古人手下度日如年,如今也算是解脱了。”孙代山恭谨地答道:“再说,刘大人不也是说只是暂时的吗?”
“呵呵,孙将军不必如此拘谨。”独立旅统制陈豫强也凑了上来“在光复军中官兵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孙将军诚心诚意地打鞑子,能立下战功,在光复军中可没有谎报和冒领军功的规矩。”
“诚心,诚心,孙某以后定当全心全意地打鞑子,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孙代山慌忙表白道。
“你这么想就对了,想当年随许大人在戴云山起兵的时候,老陈也不过是个伍长,现在都成了独领一旅的统制了,靠的就是实打实的军功,那个杀人王索多就是被老陈一刀剁了的。”刘忠军笑着说道。
“哦,是陈将军杀的索多。”孙代山惊讶地望向陈豫强。
陈豫强的黑脸上竟然有些发红“别听他瞎说,当时索多被打得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不过是俺捡了个便宜。”
“孙将军,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这支人马叫江西独立旅,作战是以骚扰和游击为主,用兵书上的话就是避实击虚。许大人关于这个战术有专门的教材,等回去后你好好读读,肯定会有所领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要与周围的百姓打成一片,让他们与咱们一条心。孙将军镇守地方,也知道老百姓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想过几天太平日子,没那么多的大义与忠心。如果咱们心里装着百姓,事事为百姓考虑,并且给他们些实惠,他们就会向着咱们。鞑子要是来剿灭咱们,兴许刚刚出动,便有人来给咱们通风报信。”刘忠军正色对孙代山说道。
“多谢大人教诲!”孙代山拱手答道“昨天大人开仓放粮,并给百姓发放兵器,便是争夺民心的意思吧?”
“不错,不错。”陈豫强瞪大眼睛,赞赏道:“以前在福建时,许大人也是这样做的,还跟我们说,打仗是为了国家百姓,要是百姓们能在打仗中得到好处,自然支持咱们去打。如果还象朝廷和元朝那样,一打仗,百姓便要承担更多的赋税,损失更多的利益,谁还支持你打呀!”
“呵呵,许大人的想法果然,果然与众不同。”孙代山笑着说道。
“许大人与众不同的地方多了,够咱们捉摸一辈子的。”陈豫强满怀崇拜地说道:“老孙啊,你在江南西路也呆了好几年了,对周围城镇和守军的情况都比较了解,回去后多讲讲情况,咱们还得继续挑软柿子捏呀!”
“这没问题,孙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孙代山爽快地答道。
独立旅首战告捷,解决了粮食军资问题后,开始在孙代山的指点下,频频出击,专捡元军守备虚弱的城镇,罪大恶极的地方官,投靠北元的豪族下手,打完就撤,从不做长期占领地池的打算。在茫茫深山之中忽隐忽现,更显得独立旅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在江南西路的大后方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由于每战必将战利品分出一部分留给当地百姓,使得独立旅深得人心,到后来,竟然不时有百姓来山中通风报信,要求独立旅攻打自己居住的城镇,惩治那些作威作福的北元官员。独立旅在百姓的配合下,往来驰骋,屡战屡胜,负责弹压地方的新附军鬼缩在城市中,根本不敢进剿。
由此也带动了各地的豪杰义士,他们趁乱而起,渐呈燎原之势。
“这伙鸟人,他们到底要干什么?”达春看着各地送来的匪情文书,暴怒地骂道。
自从他收缩兵力,重组防线后,表面上已经勉强抵挡住了光复军发动的攻势,虽然每天前线还小仗不断,但光复军似乎兵势已疲,攻势已经不象开始时那么凌厉。他正准备从后方再抽调兵力,等北方的援军一到,便要开始反攻,收复失地,并且要给敢于攻入江南西路的光复军一个教训。
可现在,后院却起火了,达春怎么能不暴跳如雷。先是萍乡城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被劫掠一空,再是独立旅频频出击,袭击小股元军,攻打县城,拦截驿使,把达春的后方搞得是鸡飞狗跳。更有甚者,陈豫强似乎玩乔装改扮上了瘾,隔三差五便有伪装成元军的独立旅士兵到城门口叫门,弄得各守城元军是疑神疑鬼,风声鹤唳,已经发生了好几起真假不辨,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闹剧。
“爹,何必这么烦。让女儿带着兵去剿匪。您尽管在这里,放心与光复军军周旋。”达春的女儿塔丽从后面抱住了父亲了手臂,安慰道。
“兵啊!我哪来的那么多兵,指望那些新附军吗。再说你一个女孩家,不要成天地喊打喊杀。”达春郁闷地说道。
达春知道自从胡力其格死在邵武后,自己的这个女儿就被仇恨蒙蔽了理智,整天想的,就是如何与光复军作战,以报未婚夫之仇。
“爹!”塔丽继续求道“咱们蒙古人没那么多规矩,女人一样可以骑马打仗,您可以从广南和江南西路的交界处抽探马赤军回来,只要五千人,女儿保证把这个什么独立旅剿灭。”
“军中的事情,你别跟着搀和。”达春安慰地拍拍女儿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行了,爹事务繁忙,已经很累了,你别再给爹惹事了。”
“爹!”塔丽转过身,扑进了父亲的怀里,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好了,你年龄不小了,老跟在军中,也不是长远之计。我托了伯颜大人,在年青一带的蒙古英雄中,给你寻一个合适的丈夫。”达春继续说道。
经过反复权衡,为了确保后方的安定,达春只好将自己的战略重心,从收复失地向维持地方治安转移。探马赤军、汉军和战斗力较强的新附军陆续从江西和广南交界处被抽调回来,拼凑了一支万余人的剿匪队伍前往萍江等地剿匪。
光复军前敌指挥部敏锐地觉察到元军的异常调动后,立刻向陈吊眼的新四军增兵,加强了对江南西路的攻击力度。使得达春顾此失彼,疲于应付。新一军,新四军,独立旅三支力量,开始了对江南西路元军的持续折磨,你要安定后方,派兵剿匪,新一军和新四军便从江南西路的两个方向加强攻势;你要增兵稳定前线,独立旅便趁机而动,频频出击,搅得你后路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