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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战斗的童子军、后勤兵,都没有了力气追击,大家就那么随便的坐在死尸堆上,脱掉头盔大口的喘着粗气,谁也说不上话来。
这股流民来的太奇怪了,好象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一般。没有人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要干些什么。
随着大雾的散开,人们的视线逐渐开阔,四周的情景变的异常的诡异,在营地四周,那些逃散的流民并没有跑远,他们也没有继续攻击营地,而是把那些早上被侦骑砍翻,撞翻,踩踏在地的尸体就地用手中的工具肢解,在那里点着火,烤着吃,有的甚至就再那里,抱着死尸用牙直接啃。
张金亮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他的手不禁开始颤抖起来,后背上也冒出了一股股的冷汗。他的胃一阵反转,强忍着没有吐出来。
他站起了身,尽量不去看那些骇人的情景,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拣起一根流民扔下的棍子,驱赶着倒在地上不愿意动的战士:“快点,起来,干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些坞堡里面出来的已经躺到尸体上的后勤兵,工程兵,坐起身子。他们马上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胃就象被人抽了一下,对着地上就开始吐了起来。他们从小也没有见过如此骇人地事情。
而大部分由流民组成的童子军则对那些无动于衷。这种事情也许在几年前他们已经见到过了,甚至他们中间有些人还吃过,虽然没有象现在这样厉害。
张金亮所不知道的是,这次西进,从地图上看,他们是来到了旷野,不再受马车必须走大路的限制,可是同时也来到了地狱。
由于古代东平国那个大沼泽(现东平湖)济水。黄河以及泰山山脉的阻挡,使沿着黄河向东逃避战乱的流民受阻,大部分流民选择了在这一带南下。
而此时通往南方的道路上,东海王正在萧县和豫州刺使刘乔的儿子刘祐打仗,北面是东平王和芶唏也在打仗,阻挡了流民南下北上地道路。向东则是绵延的群山和无边的沼泽,无数从中原,西北逃难而来的流民就被堵在了这一带的平原上。
这些流民为了生存,为了食物,为了御寒的衣物,不停地打斗,只要哪里能闻到一点食物的气息,散布在周围数里的流民集团都会向食物处聚集。
早上厨师们做饭的时候,飘出的香气就是向外界透露出来一个信息,这里有食物。快点来抢把。
那些早已经被饥饿折磨的疯狂的流民,是根本不会管死活的。饿死也是死,拼了也是死。拼还有希望能活下去,不拼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有人拼死了,也会给后来的流民留下丰富的食物人肉。
在公元300前后,到后赵建建立政权地这段时间里面,中国(指关内)只有80万人(这部分主要是势力庞大的华族)逃到了江。。0人(主要是庶族)逃到了慕容鲜卑控制地辽东。还有部分逃到了西北甘肃,那里有一个由安定(甘肃泾川,张姓的另外一个郡望)华族张轨建立地前凉王朝。
而绝大多数的人(规模超过1000万>。被消耗掉了。
这次张金亮所碰到的流民仅仅是开始。也仅仅是其中很少很少的部分。
童子军和后勤兵默默的把自己人的尸体,和受伤的人抬上了马车。扒开尸堆,拉出大车,套上马匹。没有人来得及悲伤,没有人来得及哭泣,他们都有一个想法,赶紧逃离这个人间炼狱。
就在他们走后,一群还活着地流民转眼就淹没了整个屠宰场,那里的食物,足够这些流民吃上好几天地了。
然而沿途他们看到的景象,并不比早上在营地看到的好多少。这里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流民围绕着火堆,在那里烧烤着人的躯体,有些甚至是小孩的尸体。
这些流民看到车队经过,都站起了身,抓住了身边的木棍,考虑着是否跟过去,白天他们不敢动,而夜晚则是他们的天下,虽然他们大部分都有夜盲症,但是他们根本就不是用眼睛来看路的,而是用鼻子和牙齿。
“他们都疯了”自从战斗以后,以前一直不披甲的缪峻也用铠甲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连头盔都不愿意去下来,他身上也插上了战刀和斧子。
而张金亮则从后勤车里面拿出了三把战刀背在了身上。以前从不知道害怕的他这次也感到了恐惧。
“现在我才知道,和这里比起来,青州简直就是天堂,锦绣山庄简直就是天堂中的天堂。天下烂至此,晋不亡天理难容。”孙少历在旁边说道,而缪峻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只是在那里默默念叨着说“这些人都疯了,这些人都疯了。”
晚上扎营的时候,张金亮没有再扎那种防御正规军队的5小方阵,而是把所有的车辆,车辕超外靠在了一起,车辕上都绑上了长矛,远远的看上去,整个营地就象一个浑身张满刺的长虫。
所有的战马只是让他们在营地外略微活动一下,就栓到了营地里面,由后勤兵割草饲喂。不够的草从大车上后备的干草中补充。
在下午做饭的时候,张金亮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马上命令厨师熄掉火,并在锅里面添加凉水,不让香味散发,同时命令侦骑兵上马,驱散已经围过来的流民。
鲁智深的侦骑没有那么费事,直接用马刀和马蹄结束了战斗,残酷的杀戮,吓跑了更远地方围过来的流民。不是这样的话,这些人就象蛆蝇一样,就算暂时把这些流民撵走,他们还会回来的。
今天的晚餐只能用干粮解决了,炊事车只供应开水。
晚上,车队为早上阵亡的17个后勤兵和两个童子军举行葬,在火葬后张金亮给所有的人开了会,布置了任务“今天晚上,我们的口号依然是坚守
永不退缩。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是我们要拿出一i勇气活下去,我们要活着回到山寨,家里的亲人在等着我们安全归来,胡大叔的胡麻饼也等着让大家去吃呢?”为了活跃沉闷的气氛,他不得不给大家开了个玩笑。可是现场没有人笑。一解散各自都回到了各自的车下开始休息,只有值勤的童子军拖着疲乏的身体在四周警戒,用枪弩射击一切可疑的目标,
后半夜,大雾又起来了,没有睡安稳的张金亮,一爬出车底就碰到了黑长明:“老师,干脆我们趁大雾继续向前走把。要不然在这里根本就睡不着。”几天没有休息好的黑长明显得特别的委靡。
张金亮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吭声,这个时候大家承受的压力都过于沉重了。
“你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我来守夜。”张金亮还是决定不走夜路,在大雾中行进,危险不比在这里宿营少多少。
但是大雾起来以后,好多人都从车底钻了出来,恐惧使他们根本就无法睡下去,这天晚上好多人都没有脱铠甲,而是抱着枪弩和刀枪半睡半坐的熬了一晚上。
这支看似战斗力强悍的历城义军,在四周无数流民的虎视耽耽之下,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一个不小心就会淹没在流民的浪潮之中。
“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啊。”孙少历披着一条毯子坐在了张金亮身旁。“咱们地人太少了。光一味的防守根本不是办法。”
“你说怎么办?”张金亮往火堆里面扔进了一根劈柴,
“其实你也知道,就看你能不能下这个决心了。”孙少历看着张金亮说道:“我们也是为了活下去,不能太心慈手软。”
“你说是杀么?能杀的完么?”张金亮苦笑了一下,说道。
“只要你的恶名一出去,这些流民就会自动躲着你,”孙少历继续做着张金亮的工作。
“也不知道前朝玄德公是如何带领流民逃难的。”张金亮叹了口气说道。
“嘿嘿,”孙少历笑了。“玄德公?他那是带人逃难,咱们是逃难人抢劫的目标,性质不一样的。要是咱们把这些大车扔了,也拿着刀枪去抢劫,你看还有几个人还愿意打劫我们。现在这些装着粮食地大车,包括这些马都是这些流民抢劫的目标啊。”
张金亮不吭声了。旁边值勤的童子军的枪弩时不时的向外射击着,偶尔还真的蒙上个目标,黑暗中传来远处人地哀号。然后是有人用东西砸烂他头盖骨的声音。
而围坐在车阵四周的童子军以及后勤兵对这种哀号,已经对此逐渐的麻木了。
“你不杀,他们照样会被别人杀死,有可能他们在临死之前,还会再给咱们的人造成损失,你考虑一下把。我只是给你提个建议,你来决定,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孙少历也拿起了枪弩,上弦。倾听着黑暗中的动静,准备猎杀了。自从上次经历了他们本族内部的纠纷以后。他知道只有靠上张金亮,他才能获得更大的进步。这次他跟出来也是一次冒险,也是一次赌博。
大雾散去以后,众人继续上路,虽然张金亮没有下猎杀令,可是散步出去的侦骑兵,并不管那些,开始对道路两侧以及前面地流民进行了不停的驱逐甚至击杀。张金亮尽量当作没有看见,这个时候再有什么怜惜之情。那将是对自己人地不负责任。
张金亮确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乱世,也感受到了乱世人命贱似狗地道理。在这个时候拳头就是硬道理。
为了保持体力,200个童子军都爬到了大车的顶上,穿着铠甲,抱着刀剑,枕着厚厚的干草进入了梦乡。白天有骑兵的保护,驱赶着流民,车队不会遭到流民的威胁,而晚上才是他们出力的时候。
车队开拔没有多久,就经过了被流民占据的娄堡,在岔道口向北拐。向大泽湖方向前进。
从地图上看,沿路将不会再碰到一个军事城堡或者县城。这里全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荒地。
在中午时分,在车队地后面出现了大量的烟尘,不多时从后面跟上来了大队地骑兵。负责后卫的侦骑用旗语报出了安全。车队也就没有停下,继续前进。
在这些骑兵从车队旁边经过的时候,大家才看清楚,这些骑兵不是别人,正是芶纯的铁甲精锐。
然而,他们此时已经是说多狼狈有多狼狈,以前200人、600匹马的队伍,现在也只剩下了不到1/3
他们这些人已经是疲惫不堪,盔歪甲斜,满身的血迹,看样子是经过了艰苦的浴血奋战。这些人坐在马上,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车队,那里面透出无奈,悲哀,还有凄凉。
芶纯经过车队的时候,向张金亮他们苦笑了一下,打了声招呼,没有停下,就继续向前了。
张金亮知道,这帮人肯定是在瑕丘受到了攻击,他也没有工夫去嘲笑芶纯这帮人,自己的这些童子军和后勤兵也好不到哪里去。
昨天早上的激战,也让童子军和后勤兵满身的血渍,象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血渍已经干透,就那么沾在身上,也没有人去清理,现在已经变成了黑红色。幸亏这是冬天,没有发臭,要不然有这些童子军受的。
芶纯他们越过车队以后继续向前,超过了在前面作为斥候的侦骑,远远的上了一个小土丘,不见了,但是还没有多长时间,就看见他们又转了回来,并且是打马如飞,冲着车队这边跑来,张金亮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刚刚上小山坡的侦察骑兵,也飞一样退了回来,
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漫上来一条黑线,张金亮的瞳孔不由得一下子缩小了。
“结阵”他和黑长明同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