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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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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进口跑车停在王家门前,西装笔挺的年轻律师庄凯文下车,王兼禾夫妇和曼沁一肚子问号地迎接客人。

    客厅中,主人比客人还坐立难安。

    从昨天接到电话,王兼禾的妻子徐圆就紧张得要命,律师突然找上门一定没什么好事,她害怕地靠在丈夫身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曼沁也是忐忑难安,这位律师指名要见她,她怎么想也想不通。

    “我是代表我们美国公司的重要客户钟子淇钟先生来的,我叫庄凯文,请多指教。”庄凯文礼貌地递上名片。

    “我不认识半个美国人,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王兼禾接过名片草草瞄一眼就丢在茶几上。

    “好,那我就直说了。”庄凯文转头直视曼沁“曼沁小姐,-的父亲,也就是钟子淇钟先生,他想接-去美国和他团聚。”

    曼沁一怔,笑道:“庄律师,你会不会弄错了?我爸姓王,现在在乡下老家种田,哪来什么美国爸爸。”

    庄凯文从公文包中拿出几张照片平摊在桌上,那是一位漂亮的年轻女人和一位中年男子的亲密合照,还有女子在医院中抱着新生婴儿的照片,漂亮的小女婴推着学步车

    “这是爸。”王家兄妹同时发现父亲与那位年轻女子的合照,惊讶地拿起来看个仔细。“这个女人是谁?”

    “她叫江品萱”庄凯文说明调查结果。

    二十年前,江品萱到美国留学,结识波士顿富豪钟子淇,两人旋即陷入热恋,半年之后被钟妻发现这段婚外情,两人黯然分手,钟子淇回归家庭,江品萱放弃学业与爱人,孤身返台。

    回台之后,江品萱生下一女,由于娘家不能接受她未婚生子,于是她独力抚养女儿,可惜红颜薄命,在病笔之前她把襁褓中的幼女托给王姓表哥收养。

    “那个女婴就是曼沁小姐-,不信的话,请向乡下的王老先生查问。”庄凯文把调查书推到瞠目结舌、差不多已经变成石头的王家兄妹面前。“当然,为了感谢王家照顾曼沁小姐这么多年,钟先生提供两千万台币做为谢礼,只要曼沁小姐肯回美国和他团聚。”

    “两千万?!两千万?!”听到钱仔声,徐圆的两只眼睛立刻变成$$,拨开丈夫和小泵,挤到律师前面兴奋地追问:“那个姓钟的很有钱吗?一出手就是两千万!真的假的?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王兼禾听到妻子讲这种话,气得回过神来,劈哩啪啦就是一顿好骂。“-讲什么疯话,我管他有没有钱,妹妹是不卖的。”

    “反正她毕业到现在也找不到工作,既然有个有钱的美国爸爸要认她,她就去美国过她的好日子,然后那笔钱给你开机车行,两全其美,这样不是很好吗?”徐圆理直气壮地说。

    夫妻俩也顾不得有客人在场,各持己见地吵了起来。

    庄凯文傻眼了,想要制止吵架继续谈正事,但他那令人折服的流利口才面对重炮互轰的夫妻吵架可是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反而不时被流弹打到。

    曼沁脑中一片空白,耳朵也听不见旁边的吵闹声,发颤的手笨拙地拿起桌上的照片。

    这个女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个男人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个女婴是她?好奇怪,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吵个不停的兄嫂,叫了二十年的哥哥不再是哥哥,生活了二十年的家不再是家,而她也不姓王。

    顿时,一种被连根拔起的痛、一种无依无靠的慌,感觉到她的世界正一片片地崩落、溃散

    咖啡馆内一阵沉默──

    王兼禾气愤地拍打桌子,桌上的杯碗随着他的拍打上下跳动。

    “你们说,那种二十年不闻不问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个好父亲,我怎么放心把妹妹交给那种没责任的人,就算他再有钱,我们也不希罕。”

    “没错、没错,他要是有诚意的话就应该亲自来见小曼,求她原谅才对,竟然只派个律师来,没意思。”简瑞安听了也火大,大声附和王兼禾的看法。

    “对吧,你也这么想吧!”王兼禾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慨然。

    曼沁黯然垂下双眼,这何尝不是她心中的疑问与痛处。

    昨天律师走后,他们立刻打电话问乡下的父亲,所获得的答案竟然是肯定的,律师所说的全是真的。

    事情一经确定,徐圆就更加起劲地劝小泵回生父身边,王兼禾则坚决反对妹妹去美国,夫妻俩继续再吵第二回合。

    曼沁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世,更不愿意见兄嫂为她吵架,心乱如麻的她跑了出来,在外面晃了一夜。

    王兼禾豪气干云地-打厚实的胸口。“-别管-那个死爱钱的大嫂怎么说,总之,-是我妹妹,我是-哥哥,以前是,以后也是,就算-找不到工作也没关系,哥哥养-,一直养到-找到好老公为止,要是天下好男人全死光了也没关系,哥哥养-一辈子!”

    她感动地抱住扮哥,大声地哭了起来,粗汉般的王兼禾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心疼地搂搂妹妹。

    简瑞安也为他们的兄妹情深所感动。

    方修月和平心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所谓的家族并不是光依靠血缘,人相处久了,产生深厚的感情,互相关怀、扶持,走过人生风雨,那就是家人了。方修月和平家三姊弟就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他们了解王家兄妹的心情。

    在哥哥温暖踏实的怀抱中,王曼沁的心渐安、泪渐止,翻滚一夜的紊乱思绪也渐渐清晰

    从小到大哥哥有什么好康的都先让给她,对她疼爱有加,就算现在知道兄妹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他还是这么挺她,她真的好感动。

    两千万,凭她一个平凡到极点的女孩子,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钱,但是如果她回到生父身边的话,哥哥就能得到酬金两千万,就能一圆他开机车行的心愿了。

    她想要回报疼爱她的哥哥,强烈地。她缓缓推开哥哥,擦干泪痕,微笑而笃定地看着敬爱的兄长。

    “我决定了,我决定去美国。”

    “-说什么?!”王兼禾吓得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动作之猛差点撞翻桌子。“-不要去美国,虽然说是亲生父亲,可是-连见都没见过他呀,万一他真是个混蛋怎么办?美国那么远,我不放心呀。”

    “对不起,哥,我决定了。既然他有心找我,我就给他一个机会,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曼沁红着眼,一直向哥哥道歉。

    他一张大嘴一张一阖,笨拙的口才找不出话来反驳,喘了半天,最后沮丧地颓然坐下。他比谁都清楚,妹妹平时虽然柔弱无争,但是当她下定决心时,可是比谁都还顽固。

    从小就有人说他们兄妹不像,但是他对妹妹是真的疼入心呀,他舍不得她去那么远的地方,怕她被欺负、怕她遇到困难,远隔重洋,他就是想帮她也帮不上忙呀!他既难过又担心。

    “-真的决定了?那边情况怎样-又不清楚,这样草率作决定,不太好吧。”简瑞安担心地说。

    说也奇怪,下定决心之后她就不再慌乱,反正不过就是搬到美国住而已,只要乖乖听新爸爸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也没什么好不好的,刚开始一定会不习惯,久了就好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会有问题的。”

    “问题很多,要是-这么天真的话,船到桥头只会直直地沉下去。”许久没讲话的方修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看曼沁一脸窘困,简瑞安忍不住帮她出头。“阿修,都什么时候了,不帮忙想办法就算了,拜托别说风凉话好不好。”

    “他不是讲风凉话,他是身受其害的过来人。”平心连忙帮方修月补上一句。

    方修月在英国苏格兰的外公是住在城堡里的那种贵族,独生女不顾反对嫁给台湾的穷光蛋之后双方就几乎不相往来,这么多年来方修月也只回英国两次,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知道这两次的经验都很不好。

    “心姊,这段pass。”方修月眉头微皱,他可不想到处宣传他在英国苏格兰有个可以放在博物馆的老古董外公,更不想提祖孙之间的烂关系。

    “pass什么?要讲就讲清楚。”直肠子的简瑞安最受不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态度了。

    方修月一手推开烦人的简瑞安,半劝退半警告地对曼沁说:“-想想看,一出手就是两千万,钟家的家境有多好不难想象。恕我直言,-连点个咖啡都不会,又如何应付上流社会那堆狗屁规矩?依我看,-还是留在台湾过-原来的日子会比较自在快活,没必要管-那个从天上掉下来的老爸。”没错,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肯回苏格兰当什么爵的原因。

    曼沁脸上一阵热,她只想报答哥哥,没想到这一层。

    “小曼,他说得对,-就别去了。”王兼禾趁机劝妹妹改变主意。

    “我要去──”要是她放弃这个机会,嫂子可能会念她一辈子,大哥的婚姻说不定也会因此亮起红灯,更重要的是她一定会后悔的。

    “去给人家看笑话吗?”方修月一想到那些英国贵族亲戚的嘴脸就有气,像她这种单纯的小女孩怎么受得了那种冷眼,一定两三下就想落跑,到时候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哇靠,阿修,你讲话好毒。”简瑞安气得跳起来。

    平心一把拉他坐下,好没气地白了说话不经修饰的方修月一眼,转头看着温柔胜水的曼沁,不免也为她担心起来。“他讲话是冲了点儿,可是他真的没有恶意,他吃过那种苦头,担心-应付不来。”

    曼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就算是如此,她还是要去。

    “有什么了不起,那些千金小姐也不是一出生就会,她们学得会,小曼也学得会。”简瑞安跳出来为她出头,一时忘了刚才他也反对她去美国。

    “简大哥,那些东西你懂吗?”曼沁像遇到救兵似的拉着他,小小的脸蛋充满了希望的光辉。

    这声大哥叫得他心花怒放,得意扬扬地说:“懂,当然懂。其实-一点也不会输给那些千金大小姐,不但长得温柔可爱,举止更是优雅有礼,只要衣服再穿好一点,发型再有型一点坐好,看我变魔术!”

    说到发型那可是他的专长,他从斜背包中拿出剪刀、梳子,手脚利落地帮她剪起头发。

    原本没有特色的整齐长发在他巧妙的修剪之下变成了时髦的法式中长发,几落发丝落在脸颊边,给人一种轻巧可爱的感觉。

    完成之后,简瑞安拉她到墙边的大镜子前面,站在她身后,直接用修长的十指帮她把轻柔的发丝梳理得更为蓬松俏皮,一脸得意地扶着她的双肩,要她自己看个仔细。

    “可爱吧?再抹点发腊就更有型了。”

    真的跟魔法一样,平淡的发型变得好俏,曼沁惊喜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忙不迭地想回头道谢,不料头一侧,柔嫩的双唇轻扫过他就靠在耳边的脸。

    感觉到脸颊上微妙的触感,他惊讶地转头,温润的薄唇好巧不巧地抵在那双水嫩的樱唇上──四片唇相依,两双眼相望

    两人受惊似的弹开,各据镜子的一侧脸红心跳。

    “怎么了?”

    后面的三人没看清那有如电光石火般短暂的暧昧接触,只看见大动作的跳开,于是不解地看着表情怪异的两人。

    “没事,只是被静电电到。”简瑞安想也不想地扯谎,心想要是让王兼禾知道他揩了他亲爱妹妹的油,恐怕先讨一顿好打。他的眼睛瞟向她,希望她配合圆谎。

    “对被电到,吓一跳”曼沁连声附和。虽然只是蜻蜒点水般的亲吻,她的唇上却有着无法形容的酥麻感觉,真的就跟被电到差不多。还好大家好像没看到,不然就糗死了,她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静电?!现在可是夏天,哪来静电电人?扯淡也看一下季节好不好,蹩脚!方修月偷笑一声。

    平心看着变发成功的曼沁,不过才换个发型,感觉就完全不同,忍不住赞道:“小简,真有你的。”

    王兼禾百感交集地看着妹妹,既然阻止不了她,那就尽可能地帮她,不管对方是怎样的家庭,他绝不允许妹妹被看轻,被欺负。

    他转身抓住简瑞安恳求“我只是个修机车的黑手,什么都不懂,我拜托你,拜托你教她那些有的没有的,拜托你把她教成不输给那些千金小姐的窈窕淑女。当然,我会付你薪水,一切就拜托了。”

    “我?”简瑞安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起的头,自己想办法收尾。”方修月凉凉地拍拍他的胸口,依他好管闲事的个性,这淌浑水他是-定了。

    “反正你正好失业,就接下吧。”平心举双手赞成。

    “简大哥,拜托。”曼沁殷切地恳求。说不上来的直觉,觉得只要有他就不会有问题了,不安与勇气合而为一,就算怕也有力气往前走了。

    禁不住恳求,简瑞安心一软,干脆地答应了。“算了,豁出去了,接就接,一切事情就交给我吧。”

    “我就知道你够意思!”

    王兼禾高兴地拍打简瑞安的肩头,手劲过大打得他哇啦大叫,旁边的人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庄凯文再度拜访王家。

    第一次的拜访混乱收场,本来以为还要努力游说一阵子,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突然一切都ok了,他喜出望外,赶紧准备好文件过来,请当事人签字。

    “这是终止收养的文件,这是申请依亲的文件,请在下面签上-的名字,一切的法律手续由我们处理,-不必担心。”庄凯文把一迭法律文件送到曼沁面前,指点她该签字的地方。

    曼沁在终止收养的文件上签上名字,感觉到某种看不见的羁绊与关连就这么被切断了,有种隐隐的疼痛,因为从今以后她就不姓王了。接着,她在依亲文件上签字,以两千万的代价,认命地去生父家当乖女儿的契约就此成立。

    事情就此底定,她沉吁一口气。

    王兼禾粗大的手掌重重地压住文件,不让庄凯文收回,他再度确认妹妹的意愿。“要是不想的话,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哥,没事,我只是有点累。”她拉开哥哥的手,把文件递还给律师。

    徐圆一副好里加在的样子,她拍拍胸口殷切地问律师“庄律师,字都签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到钱?”

    “没啊,-是钱鼠吗?整天钱钱叫。”王兼禾受不了地喝止妻子。

    徐圆害怕地缩了一下,不甘心地瞪了老公一眼。

    “哥,你别再念大嫂了,事情本来就要弄清楚嘛。”曼沁连忙打圆场。

    徐圆很是嘉许地朝懂事的小泵点点头。

    “等曼沁小姐出发,我就会把约定的款项送过来。”庄凯文以惯有的平静口气回答。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看了不少人生剧场,虽说已经习惯了,但有时也不免感慨。

    大部份的人都不喜欢见到律师,就算见面,也多是戒慎恐惧,王兼禾就是这种态度;有利可图的,就会猛追着要钱,生怕被亏了,徐圆属于这一类。不过像曼沁这样就不常见了,她不但要面对突如其来的转变,还要兼顾旧家人的利益,她才刚成年,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说实在的,他还满佩服她的。

    就在庄凯文准备离开的时候简瑞安来了,曼沁介绍彼此认识,两人的年纪相当,谈得也投缘,一下子就交上朋友了。

    简瑞安趁机打探钟家的详细情报,好进行训练计划,庄凯文闻言连声赞成,立刻答应帮他问美国公司。

    送走了律师,简瑞安高高兴兴地带着曼沁出门了,车子开往繁华的市中心。

    “要去哪里?”她好奇地问起训练课程的第一课。

    “发型ok了,接下来就是化妆。”

    “去买化妆品吗?”

    “no、no、no,更高级。”

    简瑞安神秘兮兮地载她到有名的高级商圈,进入一栋气派十足的商业大楼。

    “哇──”出了电梯,曼沁忍不住惊呼出声,感觉简直就像从二十世纪的商业区跌回十八世纪的欧洲宫廷,旁边是半浮离的核桃木樯,头上是精巧的水晶吊灯,脚下是华丽的波斯地毯,空气中则弥漫着一股宜人的芳香。

    惊叹过后,她紧张地拉住他,心虚地问:“这里一定很贵吧?”

    “当然,不过别担心,这是我朋友开的美容沙龙,我们有超优惠折扣。”他笑着推开大门,领着她进去。

    里面华丽依旧,只是色调淡了许多,给人一种淡雅清丽的感觉,感觉也跟着轻松起来。

    一位绅士味十足的男士过来和简瑞安打招呼,接着忙不迭地检视王曼沁的五官、肤质,甚为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位小姐吗?看看这紧致无瑕的肌肤,多棒呀,果然年轻就是本钱。”

    “你好。”她腼-一笑。

    “-好,我叫彼得,是这个家伙的老朋友。”彼得爽朗地自我介绍。

    “人我交给你了,一切就拜托了。”简瑞安坐到门边的沙发,跷起二郎腿,悠闲地翻起杂志。

    彼得看他一副没事的轻松样,半开玩笑地向曼沁吐苦水。“-都不知道他多不讲理,突然打电话来,也不管我的工作时间排得有多满,硬逼我排出时间,还说要是不给他杀价的话,他就要杀人了,-说交这种朋友是不是很亏?”

    “有事哥儿们服其劳,你就别-唆了。”简瑞安催他快去干活。

    曼沁笑了出来,简大哥人有趣,连朋友都这么有趣。

    她跟着彼得进入后面的包厢,彼得拉过如漆器黝黑光亮的活动柜,像变魔术似地一层一层展开,里面的化妆品、工具五花八门,琳琅满目,让王曼沁看傻了眼,就算百货公司的化妆品专柜也相形逊色。

    接着彼得开始从最基本的清洁、敷脸开始教,一直到上妆打底、修色、润饰等等。曼沁也不是没化过妆,可从没这么讲究过,特定的程序和技巧看得她眼花撩乱,还好彼得超有耐性地重复,直到她学会为止。

    “喂,死猪,起床了。”

    等到睡着的简瑞安推开盖在头上的杂志,打个大哈欠才坐起,半-着睡眼寻找目标。“好了?我看看”

    一张明艳动人的娇颜映入失焦的黑瞳,睡意瞬间消失,他猛然瞪大眼睛──眼前这个粉雕玉琢般的可人儿真的是他在公园中撞见的那个羞涩小泪人吗?他看得出神。

    “很奇怪吗?你不喜欢?”炯亮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直视让她手足无措,不自在地摸着上了妆的两颊,感觉到脸上逐渐提高的温度。

    彼得骄傲地说:“他哪是不喜欢,他是看傻了,我高超的技巧加上-先天的本钱,太美了,太完美了。”

    “真的很完美。”简瑞安总算回过神来,啧啧称赞。

    “真的吗?”他的话吹散了不安,稳住她缺乏自信的心。

    “真的,-一定要有自信,自信就是最好的化妆品。”他抓住她的小手,给她加油打气。

    他的开朗和勇气好像就这么一点一点地传输过来,她像充满了电,精神抖擞地回答“是!”“我去收拾东西,去去就来。”彼得转身进去。

    不用主人招呼,简瑞安熟路地从橱柜中找出茶壶,泡茶招待客人。

    “对了,大概什么时候过去?”

    “九月底左右。”

    “不到两个月”才刚交上朋友,就要送她走,他觉得有点可惜。

    感觉到他略沉的心情,像换她给老师打气似的,她一脸肯定地说:“虽然时间不是很够,但是我一定会拚命学会简大哥教我的一切,不会让大家为我担心。”

    “也不用那么拚命啦。”他笑笑,不经意对上她的视线,他感觉像站不稳似的跌了一跤,结果就这么跌进了那双湖水清澈般的深潭中

    因为上面有六个姊姊,他早就知道女人化妆前和化妆后会有多大的落差,但是这次不一样。

    水灵清澈的大眼睛画上粉嫩的眼影更显得妩媚勾魂,水嫩的粉唇抹上唇蜜之后看起来比果冻还滑嫩柔软,让人不由得想要尝一口上次蜻蜓点水般的亲吻再度跳回脑中,心中涌起一阵难抑的骚乱,满脑子开始乱想,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看见他用力吞咽口水的动作,她用力地眨眨眼睛。他渴了吗?

    为了掩饰直窜上来的不良遐想,他抓起茶杯猛灌一口,忘了茶才刚泡好烫得很,他狼狈地猛喷出来。

    “好烫!”

    “快过来──”她赶紧拉他到水槽边,倒了冷水让他漱口,双手捧起他的脸,拉到眼前,担心地要他伸出舌头给她看看,他乖乖地照做。

    彼得一脚踏出包厢就被眼前奇怪的景象弄傻了──

    若说要亲吻,也该是男人捧着女人的脸;若说要舌吻,也没见过人舌头伸这么长的,这两个人在玩什么新把戏?

    听见脚步声,简瑞安和曼沁同时回过头,三人六目相望,两人脸色爆红,羞乱地放手分开。

    “就当没看见我,请继续。”彼得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线了,暧昧地嘿嘿两声,快速地闪回包厢之中。

    “继续个头──”简瑞安跑过去抓住朋友解释,讲话速度之快简直是用倒的。

    “你还好吧?”刚不是烫了舌头,现在讲话倒是挺溜的,看他慌成这样,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彼得直觉这家伙不对劲。

    “神经,看也知道我好得很。”简瑞安知道曼沁内向害羞,要是知道他对她有非份之想的话,未来的相处一定会变得很别扭,所以他不敢随便向大嘴巴彼得吐露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啦,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人家女孩子脸皮薄,被误会了会不好意思,你别再乱讲话了。”

    “真的是误会吗?”

    “你很-唆耶──”再问,他就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