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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卓伶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窝囊过,心慌意乱的她做了一件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事——
为了躲韩澈,居然一口气把整年的休假请完,逃命似地收拾行李四处流浪。
第一站先回了老家,把自己关起来,一步也不敢踏出门,以为这样就能挡下所有事端。
可是六天过去了,她依然躲在棉被里伤脑筋。
一切都乱了。为什么他要破坏表面的祥和呢?就让她一直蒙混过去不行吗?非要挖出全部的秘密让大家难过吗?
有些事放在心里总好过浮上白面又得不到结果。
她跟韩澈就是这样,她跟他能有完美的结局吗?
“死倭寇,不要一回家就摆死脸好吗?七月半都过了,别奢望我会准备三牲祭祀你!”尹丽涓一进房就毫不客气地踩过横躺在地上的卓伶,冷酷地往自己的床位走去。
“喂!很疼耶!”卓伶吃疼地大声嚷嚷,暂且丢开了烦恼。
“怕痛就不要回来挡路。”招牌的三眼白一瞪,伊丽涓不改阴沉本色。
“我是你姐,这是我家。我想回来就回来,你管得着吗?”不晓得为什么,家人当中她跟丽涓最不合,彼此看不顾眼就算了,一碰上面没有不斗嘴的。
“是管不着,不过家里多了个日本丑女总觉得碍眼。”
“我不是日本人!”明明她的血统纯正无杂质,为何路上的欧巴桑、欧吉桑、亲友们,都老爱说她像日本妹呢?她又不是韩澈,有个日本老妈。
唉!努力憋了这么久,还是想起了他。
她已经被他制约了,一天总会不经意地想他几遍,难道她真的离不开他了吗?
“谁叫你长得像。”丽涓轻蔑地瞄了她一眼。
“那又怎样?”
“难看。”
丽涓不留情的批评再次引燃战火,颓废许久的卓伶决定让嘴皮运动一下。
“你那副灰暗滞郁的样子又好看到哪里去了?一定常吓坏你班上的小朋友吧?”
当初丽涓说要念师大时全家只有她一票反对,她很怀疑丽涓这种别扭又阴沉的个性能为人师表吗?可是当她说出第二个志愿时,卓伶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她去误人子弟,因为丽涓不当老师就要当护士,为了医院的气氛,病人的福利,也为了当医生的自己,她决定牺牲健康的国家幼苗。
于是丽涓就带着全家的祝福踏上了国中教师之路。
“你觉得现在的国中生会跟你一样肤浅吗?”
“嘿嘿,很抱歉,小姐我的工作就是肤浅。整形医师每天做的事仅止于皮下,很难再深入了,比不上你们春风化雨,每天浇水伟大。不过,你恐怕还是会先吓坏人家吧!”
“哼!”丽涓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后,反常地没继续拌嘴下去,默默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你今天没课不用上班吗?”现在学校不是才刚开学,她怎么有时间回来睡午觉?
“不是每个人那能埋直气壮地在家当米虫。我只是回来拿东西,待会还得回学校去。”嘴里虽这么说,却一动也不动,没半点拿东西的意思。
卓伶了解她这个妹妹乖辟又闷搔的个性,她现在这样子肯定有事,但绝不会让她或丽涓的双胞胎妹妹知道。
“立绣呢?你们不是在同一间学校?她没回来吗?”
立绣跟丽涓是双胞胎,落地前后只差八分钟,却有着天与地的差异。
立绣高挑纤细,面容白皙秀美,脾气软,个性佳;而丽涓却略显矮小.外型不如立绣突出,性格暗沉乖戾,随便一瞪眼就会吓哭小孩,从小就很难教人相信这一黑一白会是双胞胎。
可是打出生到现在,她们俩还没真正离开过,念书时同班或同校,长大工作也在同一个环境。换个角度想,她们还真算是生命共同体哩!
“她在楼下接电话,好像是找你的。”
一听,卓伶紧张地跳了起来。
“她有没有说是男是女?算了,你快去告诉她,无论是谁我都不接。”
“你干嘛这么紧张?是不是有男人突然对你示爱,所以设心没肝又没经验的你才会害怕地逃回家?”丽涓收回神游的视线,奇怪地看着难得慌乱的卓伶。
被说中心事的卓伶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你又好到哪里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该不会是被你暗恋多年的对象给甩了吧?”丽涓懂得察言观色,她就不会看人脸色吗?论道行,她还差她一截呢!
丽涓的三眼白立刻投射出伤人的锐光,沸腾的杀气看得卓伶有点胆颠。
“哼!”白了她一眼后,丽涓转头盯向天花扳,难得的放卓伶一马。
卓传没时间庆幸,她得赶快阻止她那单纯的妹妹说实话,要是韩澈打来的,她不就得被活逮回去逼供了吗?
不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能就这样回去。
仓皇地跑到门边,手才刚碰到门把,就被人狠狠地撞过来,痛得她捣着鼻子眼泪直流,脚也软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有敲门,可是没人回答,所以我才自己开门,不晓得你在门后,没撞伤你吧?真的是对不起。”温婉的立绣一脸愧疚地跟着蹲下,水汪汪的大眼就要滴出泪来。
卓伶没时间喊疼,一把捉住立绣的手臂,劈头就问:“刚才的电话是谁打来的?你有说我在家吗?”
立绣来不及反应,娇俏的小脸上写满疑问。
“你不疼了吗?”
“现在不是讨论这种事的时候,你快告诉我,刚才是谁找我?”她急得连性命都不顾了。
“是意殊姐。”被卓伶的激动吓到,立绣楞楞的说。
卓伶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的话却电得她浑身酥麻。
“她要我传话给你:大军杀到,若尚无心面战,及早撤退。”
立绣一字不漏的把话传到,完全不懂话里的意思?只见卓伶听完傻了几秒,大叫一声,就开始没命地收拾行李,嘴里轻颤着一句:“不行,我不能被他捉回去!一碰到他我就惨了,会被他拐到出卖自己的!不行,我不能回去。”
“俗话说:恶人无胆,真是你的最佳写照。平常作威作福的你,一谈到爱情却龟龟缩缩的,看起来真是碍眼。”冷眼看着卓伶忙进忙出,丽涓嘲讽的说。
合上行李箱,卓伶这才能喘口气。回应丽涓的挑衅。
“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始终暗恋一个男人多年,却没有勇气表白,还要帮他追女朋友,他失恋也要跟着一起颓废。比较起来,谁可怜?”
丽涓真是个奇葩,明明为人孤僻难相处,却纯情得要命。
谁能想像在她貌似哈士奇狗凶狠的外表下,潜藏的竟是一段凄美的苦恋!
几年前她听立绣提起丽涓有爱慕的人时,她的确掉了满地鸡皮疙瘩。后来知道她死心塌地守在那男人身边,她更是有股想解剖她的冲动,很想切开丽涓,看看在她恶狠的皮相内到底有哪条神经牵错了?
一触及丽滑心底最无防备的角落,她的表情益加深沉。
“要自己痛苦也要拖累旁人下地狱,你尽管烦恼自己的落脚处,我的事你少管!”
“我是为你好耶!做姐姐的看不惯自家妹妹可怜兮兮地乞讨爱情,想帮帮你也不行吗?”她的火气也跟着大了起来。
为何丽涓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所有烦恼都宁可自己承受?她们就这么不可信任吗?
看着她们杀气腾腾地对峙,一旁的立绣不知该如何灭火,整张小脸布满了忧虑,视线不停地在她们之间穿梭。
“有事我们慢慢谈,不要用吵的。”
“慢慢谈?!一、二十年的时间还不够讲吗?你听过她亲口告诉你她的心事吗?我们会知道她的秘密还不都是外人传来的?做姐妹做到这种地步,能不吵吗?”卓伶难得大声说话。
最近她心情非常郁闷,明明很烦恼韩澈的告白,却又苦于见不到他人,她快被这种矛盾扰得精神分裂,才会让丽涓一激就全爆发出来,再不发泄-下,她收假后可能要去挂意殊的精神科门诊了。
“自己不好好反省,只会苛责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跟你们聊感情的事?”丽涓不满地指着立绣说:“她,善良单纯得不知人心曲折,爱憎的复杂对她而言太困难了。”
被指名的立绣不会为自己辩护,只能惭愧地低下头去。
矛头一转,丽涓换瞪向卓伶。
“你,整个脑袋只会用来想些莫名其妙的怪事,又善于保护自己,心总与人保持一段距离,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你从没坦白过自己,给人看的永远是自信无敌的尹卓伶。这种隔绝也断了爱,你敢说你很爱你的亲友吗?那我又何必眼一个不会爱的人谈感情?”
丽涓的指责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
仔细想想,她还真的有点无情;她可以关心身旁的人,但最先考量的永远是自己。
原来她刻意保持狭小的生活圈,不花心思结交新的朋友,不只是因为她懒,也因为胆小。
虽然心里有所觉悟,但诚如丽涓刚刚说的,在人前她是自信无敌的,怎能屈服在丽涓之下呢?
话题一转,她逞强的说:“你说我不会爱人,好,我偏要爱给你看!为了强调我的决心以及增加娱乐性,我们来打个赌吧。”
稍微消怒的丽涓不屑地瞟了她一眼。
“我拒绝。”
“你怕了,对不对?因为你能赢我的筹码太少了。”卓伶贼贼地笑说。
“你的激将法用得过时了。”丽涓酷酷地不予理会。
虽然感情不好,做姐妹也好歹做了二十多年,卓伶有多少伎俩她还不清楚吗?
“噢!我觉得我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用赌博决定人生似乎不大好。”安静许久的立绣又怯怯的开口,她很怕失控的卓伶会做出不可收拾的大事来。
“我不是激你,我是在呈述—项事实。暗恋别人的你比起被人逼爱的我而言,我的胜算确实高了许多,再说,你不先听听内容就断然拒绝,不觉得可惜吗?”卓伶的斗志异常高昂。
事情一旦让她觉得有趣,她非做到最后不可,即使风险高得可怕,她依然想尝尝那种达成的快感。
“你说。”丽涓可有可无地应道。
她不像卓伶那么大胆,连感情都可以拿来下注,不过她也厌倦了自己的胆怯,做点变化,突破一下也无妨。
“基本上,我们的情况满像的,你的暗恋持续了许久,我跟他也纠缠了七年;你是不敢表明爱人,我却不会爱人。既然我们现在有心打破僵局,不如就来个比赛吧!看谁先嫁出去,没有时限?只要其中一人有了归宿,比赛就宣告结束。对象不拘。而赌注是:婚礼后一整年的退让,输的人不能跟赢的人顶嘴作对,我已经厌倦每次见面都要跟你吵上一回,借此我们也能休战一年,搞不好感情还会因此变好、仔细想想,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她的笑容渐渐扩大,邪佞的程度跟嘴边上扬的角度成正比。
她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打没把握的赌。
现在她已经有烯月、韩澈两个对象,只要她一想通,要结婚绝不是难事。
反观丽涓龟毛的个性,不拖过三十岁,是不会有结婚的觉悟的。
丽涓静静看着她暗自得意的样子,很清楚卓伶心里的盘算,但她更明白卓伶善变又想太多的个性。
卓伶会结婚,但不会太爽快。
而她现在也万念俱灰,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于是她漫不经心地点头答应:“好,我跟你赌了。”
想不到她答应得这么轻易,卓伶跟立绣都吓得瞠大了眼睛。
“丽涓,你不是认真的吧?你还这么年轻,比起卓伶一定晚结婚的呀!”立绣第一个摇头反对。
最近她发现丽涓有点反常,一定是暗恋的感情发生了变化,所以才会变得自暴自弃,但婚姻这种事却开不得玩笑啊!
“你有没有听过,女人就像圣诞节的蛋糕.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乏人问津。卓伶已经过了精华时期,我赢的机率反而大得多。”
丽涓随性—笑,立绣却能感觉她埋藏的悲哀。
该不会丽涓又失恋了吧?她暗恋的对象又交新女友了吗?
可是以前也没见过她这么凄凉的表情,肯定是出事了!
立绣求救地望向卓伶,希望她取消这次赌约,她不愿看到丽涓轻忽人生的样子。
卓伶回答她的却是一个灿烂的微笑。
“既然你也这么有信心,我们就各自努力吧!”
“卓伶”立绣急得拧紧了秀美的眉。
卓伶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丽涓的黯然,还故意撩拨她,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临行时,卓伶虽然走得仓卒,她还是笑笑地与送门的立绣道别,又丢绐她一句匪夷所思的谜语。
“放心,至之死地而后生就是为了创造幸福的远景。”
狼狈地从家里逃出后,卓伶开着车漫无目的地乱逛。
几乎快走遍了整个北台湾,她还是不知道往后的栖身之地在哪里。
随着崎妪的山路攀升,她的眉头也愈锁愈紧。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躲韩澈,只是现在见到他,她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以往的关系都被他推翻了,她不是他的代理母亲,不是他的姐姐、不是室友,只是一对原本陌生的男女,因为某种机缘而相聚!
这样说起来,他们的开始跟一般情侣相同,可是过程心境却离奇得复杂。
他说他爱她,可是她不知道什么是爱。
丽涓说得对,她是没经验,所以才不懂得该如何反应。
她承认她很喜欢韩澈。那种喜欢是前所未有的独占欲,她不准别人觊觎他,无论是男是女,她要韩澈完完全至只属于她跟他自己、她竟让韩澈在她的生命中活得自由自在,她尊重他的任何决定,却无法忍受他选择其他女子与他共享生命。
她讨厌这样自私的自己,却不明白这是不是爱!
如果她也爱韩澈,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没有一本书、没有一个人,会教她该如何谈恋爱,所以她才会不知所措地拼命逃离。
她会茫然无助、会控制不了自己、会被韩澈的一举一动影响,恰恰她又讨厌无法掌握的事,因此,地只能选择离开,消极地用时间与空间换取答案。
疲倦地从方向盘上抬起眼来,卓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回到了与韩澈的住所,吓得她立刻回转,慌张地住反方向驶去。乱七八槽地绕了一圈后,她终于看到一线光明。
她怎么忘记了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要她收留她两三天应该不成问题吧?
心情愉悦地停好车.卓伶半跑半跳地按向门铃,期待来人惊讶的表情。
门一拉开,她就迫不及待地冲向前去想给对方一个拥抱,却被一个圆滚的肚子顶了回来。
“怎么会是你?!”
“你终于来了!”
萸君像是早有准备,神态自若地看着她,卓伶却是掩不住惊呼,不可恩议地回瞪她。
她应该没失神到车子开到了南部还不自知吧?
“你不好好在家待产,随便离家乱跑,你家那个大流氓不管吗?”惊愕过后,卓伶故作严肃的说,一讲完就破功地狂笑。
她们好久没见了,当年从萸君回乡后她们碰面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之后过了一年,萸君居然又没预警的宣布结婚,她跟意殊还是在婚礼当天第一次才见到新郎的真面目。
后来她跟意稣回到北部实习,这一、两年来萸君忙着相夫教子,她们忙着工作,加上距离的间隔,偶尔能通通电话就是万幸了,哪敢奢望见面啊!
今天居然能在意殊家见到萸君,实在是个大惊喜!
“喂,他是我亲亲老公,说话请客气点。”萸君也笑得合不拢嘴。
有了家庭的牵绊后,她更加想念从前自由笑闹的日子,乍见到故友,她的兴奋绝对比卓伶多上三分。
“嘿嘿,见色忘友喔,既然你这么爱你老公,我干脆走了算了。”
卓伶作势要走,萸君也不急着拉,她凉凉的说:“你还有别的地方去吗?”
“你知道?”震惊的转回身子,卓伶觉得很没面子。
到底还有多少人没听说过她丢脸的行径?
“韩澈打电话来,以及意殊通知你的我都在,加上我们的交情,你有什么反应我会不清楚吗?”几年的室友不是当假的,卓伶的行动她大概可以猜出六成.其它的四成就需要高人指点了。
“所以你特地北上到这里埋伏,就是为了看我出糗?”她咬牙的说。
她真想仰天长啸,年少不懂事才会误交匪类啊!
“你的面子没这么大,你该不会忘了一个礼拜后的大事吧?”萸君佯怒的赏了她一眼。
卓伶被她瞪得莫名其妙,直到见到意殊从她身后走来,她才恍然大悟。
该死!无论有多烦心,她也不该忘了这件事呀!
卓伶对后到的意殊歉然一笑。“抱歉,如果不是萸君提醒,我真的会忘了你的婚礼。”
她没资格当然人家的朋友,新郎、新娘都是她的好同学,她怎么可以说忘就忘呢?
“喔。”
意殊保持一贯的态度,木然的应了一声,从她的表情,卓伶仍然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能自我安慰地想:或许意殊也不在意吧!
“我们一定要在门口叙旧吗?我是无所谓了!不过我的儿子在抗议了。”萸君好笑地指指自己的大肚,当孕妇就是要来享受特权的。
见状,三人都笑了,好友见面不热情地拥抱反而随性地在门口排开,她们可能真的是怪人吧。
进屋后,她们先聊聊彼此的近况,卓伶也忿忿地向她们抱怨自家妹妹的恶形恶状,提到赌约的事,萸君甚至笑得张抂,因为还没认识韩澈以前她就说过:如果卓伶销得出去,一定是自己把自己输掉的。
看现在这种情况,她的预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大笑过后,萸君好奇地问:“你来找意殊是来寻求庇护,还是来解决问题?”
“都有,不过连你都料想得到我的行动,意殊这也不能待了。”无奈地叹口气,她们都不意外她的投靠,韩澈一定更能掌握她的想法。
“你真的很顽固耶!居然不懂爱惜韩澈这种稀世珍宝,还一个劲地拼命往外逃。真不晓得你到底在想什么!”
迟早有一天萸君一定会掐死她,虽然这个想法从她认识她开始就一直设散过,但如果卓伶敢抛弃韩澈,她第一个泼她硫酸。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卓伶笑得很无力。那落寞的样子她们也是第一次见到。
“你该不会在介意韩澈比你小的事实把?”萸君猛然想到一个被她们忽略很久的问题。
卓伶淡淡地瞥她一眼摇摇头说:“说毫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但韩澈的成熟常常会让我忘了他的年纪,当初他刚搬进来的时候真的又小又瘦,很自然地我就以保护者自居,戏称自己是他娘。可是日子久了,他越长越大,心思也越难捉摸,不再是任我欺负的小侏儒,而是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我单方面认定的母子关系就成了一种提醒,提醒我不要忘了他的年纪,现在想想,这个说法好像是一种自我设限,限制了我对他的感觉。也许,在潜意识中我是在意的,但我不认为那是我迷惑的主因。”
“你真正少的是一个肯定。”意殊稳稳地断言。
“的确,我需要人告诉我,我到底爱不爱韩澈?我对他是习惯成自然的依赖,还是更深的感情?”
意殊说进了她的心坎,该想的她都想过了,欠缺的就是一个确切的答案.这好像做实验一样.所有步骤都完成了。器具也整理干净了,只等着老师检查结果是否正确。
“这太简单了,我们举例说明吧!”萸君热心地说:“你先比较唐烯月跟韩澈的不同。当你知道唐烯月心有所属时,你有什么反应?”
“我觉得很不甘心,很气愤。”卓伶老实的回答。
“就像玩具被枪走一样。”意殊补充,卓伶在旁猛点头。
萸君接着问:“如果换成韩澈呢?万一有天他带着陌生女子到你面前说他要娶她,你会有什么反应?”
她听到的第一个反应是心狠狠被捶了一下,少了一次呼吸,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我会想杀人!”
“看吧,这就是他们在你心中的不同,你自以为爱上唐烯月,实际上你对韩澈的感情更加浓烈。”
萸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卓伶却被自己的反应吓到。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在乎一个人,在乎到连自己都忘了保护。
“丽涓的话也很有道理。”意殊忽然想到她的发言“你有洁癖,不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层面,你都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吃住要享受舒适,谈感情也要求安心,所以你不轻易显示出你的软弱,不让人有攻击你的机会。跟你作朋友这么久,我们从没见你沮丧或悲伤的样子,但是韩澈见过,对吧?”
她目光灼灼地望进卓伶的灵魂,让她无从闪躲。
意殊不愧是精押科医师,说的话针针见血,而且招招命中要害。
卓伶弃守了,她得到她要的答案了。
韩澈对她而言是与众不同的,这辈子她不会再对其他人任性发泄情绪,流露出实际的感情。
不管这是不是爱情,她不可能让这个独一无二的人从她身边溜走。
突然间,她好想见韩澈。
“我决定了!我要回去找韩澈,告诉他我的决定,然后跟他续约一辈子,不让他离开我。”
说完,她行李也不拿就直接冲出门,等到旋风刮过,萸君,意殊悠哉地端起茶杯相视一笑。
“韩澈这计策真是高招,他把卓伶吃得死死的,无论她多么刁钻龟毛,始终逃不过他的手掌心。不过她折腾人家这么久,他稍微报复一下也不过分嘛!”萸君笑得不正派,望着门口的眼睛看起来很坏。
意殊的眸光也亮得很诡异。
“我们只要等着看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