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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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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十五,清晨,君山之巅。

    冷粼坐在一块大石上,默默的看着天边跃出的火红朝阳,终于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偌大的君山上,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不过当月亮升起的时候,第二个人就要来了。

    时不时有些淡淡的神识掠过君山上空,冷粼冷哼一声,也不去理会,这些闻风而来的修行者,恐怕今天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吧?

    冷粼毫不怀疑若自己能够将白衣打败的话,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那些正道人士的围攻,哼,而且打的是为白衣报仇的旗号。

    唉!这些人啊,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放下心魔,踏踏实实的修行呢?难道真的是能力越大,贪欲越多吗?

    冷粼盘膝坐定,心神守一,在朝阳的沐浴中缓缓闭上双眼,慢慢进入到无胜负的平静心境。

    虽然此时离决战还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可是洞庭湖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修行者。

    岳阳楼此时已经被昆仑山包下,两千两白花花的银子,让岳阳楼的老板马上将面前这几十个道士当作玉皇大帝,点头哈腰的亲自跑上跑下,生怕一个不小心没伺候好这帮道爷。

    除了昆仑派的人,岳阳楼里还有许多各派尊长和散修高手。昆仑掌门清虚道长自恃身分,没有提前过来,估计在月亮升起前,他一定会赶来亲自观战的。

    两个绝世高手的决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对于那些苦苦修行的人来说,可以在他们的争斗中体会到很多平常学不到的东西。

    而清虚必来的另一个理由是他对冷粼的恨意,当时他暗算冷粼不成,却被冷粼拐走了昆仑派的神兽螭龙,让他大失面子,后来又挫败以昆仑为首的正道联盟,至此,昆仑派在修真界的威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尤其是冷粼拐走螭龙一事,虽然还没有传得人尽皆知,但是在各大门派高层中,已经有很多人知道此事,并且引以为笑柄,这口恶气清虚怎么忍得下来?

    而在洞庭湖的另一边,就在冷粼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渔屋边,石川、杜离、凌九阳、花天野或蹲或坐或站,个个脸色阴郁、眉头紧皱的样子,空气中流动着一股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气息。

    不远处,道影临湖而立,瘦削单薄的身体,在清晨的雾霭中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一直蹲在地上的凌九阳蹭的站起来,走到道影身后,大声问道:“仙子,师父这次到底会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道影轻轻转过头,原本就十分白皙的脸,此时却显得苍白无血色,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她的嘴唇轻微的颤抖着,好像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凌九阳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冒失了,可是那天晚上道影独自回来后,一直很悲伤的样子,甚至在深夜的时候,大家都能够听到她那轻轻的啜泣声,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不说,使这四大弟子心中急得火烧火燎,却毫无办法。

    看着道影伤心的样子,凌九阳也有些后悔,自己关心师父,可是道影对师父的感情,大家心中也都有数,怎么可以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刚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就看到道影樱口一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道影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涟涟的痛哭失声。

    原来那天冷粼给自己看的,就是自己的前世,没想到她与冷粼之间,还有过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可是为什么重新转世的他们,还不能够平静的长相厮守,而要再一次的面对残忍的离别?

    虽然冷粼信心十足的给自己打气,并且给她看了双臂上那两个强大的附灵,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出冷粼的话中有些诀别的味道。

    还有一点让她始终耿耿于怀:天上那些家伙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以他现在的力量,怎么可以与那些强大的存在对抗?

    道影越哭越大声,长久以来的压抑,在今天终于痛快淋漓的发泄了出来,有谁知道,这个看似弱小的女子内心,对爱情有着多么炽热浓烈的追求?

    莽汉石川露出了他心细的一面,狠狠的瞪了凌九阳一眼,粗声粗气的安慰着道影:“仙子别生气,这家伙的脑袋让驴踢了,跟他一般见识干嘛?师父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能把那家伙打败的,是不是?”

    道影依然掩面悲泣,根本不理会石川,而石川看到自己的劝说无效,又转过头,望向杜离等人,沙哑着嗓子又问道:“师父会赢的,是不是?是不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铜铃双眼中,已经有了一种淡淡的湿气在凝聚。

    他忽然冲到杜离面前,紧紧抓住杜离的胳膊,大声问道:“杜离,你说,师父会不会赢?”

    杜离咬着嘴唇,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师父会不会赢,我只知道若师父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他们永不安宁!”

    石川愣了愣,大力的拍拍杜离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道:“好,若真是那样,我们就搞他个鸡飞狗跳!”

    连花天野在内,众人都握紧拳头,暗暗下了决心。

    若是冷粼现在在这里,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这仗还没打呢,怎么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唉,也难怪,这次的对手实在是太强了,连自己都没有太强的信心,又怎么可以让别人相信?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岳阳楼此刻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夕照中,楼上的众人们不知道吃掉了多少条鱼、喝光了多少坛酒,让那个胖胖的老板瞪大了他那双小眼睛。

    “哎,我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快开打了吧?”一个俗家打扮的人,端着酒杯对旁边的道人说道。

    道人轻笑一声:“道兄太心急了吧?月亮还没升起来呢!静观其变就是了!”

    那人嘿嘿笑道:“呵,我这不是着急嘛你说,这次谁能赢?”

    道人眼皮一翻,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屑的味道“自然是我昆仑山赢了,那狼妖再厉害,能厉害得过白衣?”

    那人哈哈一笑,道:“那是,那是”心中却老大不以为然。

    按理说,血杀冷粼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可是每次都能活下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强,谁知道这次会不会又有什么厉害的杀着?白衣若这次失手,昆仑山这次可就糗大了。

    也不与那道士多说,只是频频举起酒杯,与在座的熟识对饮。

    不知不觉中,一轮玉盘皎月从东方升起,洁白柔和的月色,代替了白日里燥热的阳光,在这夜凉如水的秋夜里,却有着无数狂热的人们等待着一场前无古人的决斗。

    天空中一道白光飞速的闪过,宛如一道瞬间滑过夜空的流星。

    那一刻,洞庭湖四周隐匿的修士们,都感觉到了天空中飞过的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他那无与伦比的强大之下,所有的修士们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快看啊!白衣来了!”

    “真的是他哦!”岳阳楼上的众人们一阵骚动,等待了许久的一刻,终于来到了,两大强者之间的战斗,会是怎样一种惊天动地的场面?

    虽然每一个人都对冷粼、白衣间的生死之战很好奇,可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只在君山周边窥视,没有一个人敢登上君山近距离观看,嘿嘿,把两个超级强者都惹毛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君山之巅,冷粼依然面向东方,盘膝而坐,一股淡然稳定的气息,缓缓从他那略有些萧索的背影上透射出来。

    白衣站在冷粼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

    不知为何,此刻的白衣少了许多平时佻脱不羁的感觉,神情肃穆,面带慈悲,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卓然超脱的气质。

    月色照在冷粼的肩上,让他的脸看起来平淡温和,让人几乎无法与传说中的“血杀”联系到一起。

    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冷粼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浑然无觉,一袭青衫的他彷佛与那如水的月光融合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洞庭湖周边的偷窥者们,焦急的以神识感知着君山上的情景,没有想象中的刀光剑气,没有想象中的雷鸣火爆,不由诧异万分。

    今夜的君山,平静得一如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冷粼猛的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的眸子,定在那轮圆润如玉的明月之上。

    “来了?”冷粼没有回头。

    白衣眼帘低垂,轻声道:“该来的自然会来,谁都躲不过!”

    冷粼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你飞升在即,难道不怕因为我而耽误你成仙?”

    白衣轻轻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怅然道:“你就是我成仙的最后一关阻障,没有你,我自然无法飞升!”

    “哈哈哈哈”冷粼忽然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愤怒。

    笑声尖利刺耳,直冲九天。

    君山断崖上,一块大石似乎也承受不住那恐怖声音的威力,终于轰然崩塌,坠入湖中,溅起无数水花,甚至平静的湖面都如沸水般急剧颤抖起来。

    周边传来几声不谐调的惨叫,在冷粼这充斥着无尽杀意的狂笑声中,一些功力较低的修行者手捂双耳,指缝间流出丝丝鲜血,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冷粼的笑声威力之大,竟如此恐怖。

    白衣眼中露出不忍的神色,长袖一挥,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晕,笼罩住整座君山,冷粼那穿云裂石的笑声竟被那层光晕隔开。

    “何苦与那些人为难?”白衣的声音低沉。

    冷粼冷哼一声“哼,那些宵小罢了,不理他们便是”忽然心头一动,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道:“嗯,咱们的架待会儿再打,我还有事要办!”

    身形一动,向岳阳楼电射而去。

    “清虚真人,在下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不妨出来谈谈!”冷粼站在岳阳楼的楼顶,微风吹动了他的长发与衣襟,竟隐隐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气势。

    一道白光闪过,白发长须的清虚真人站在冷粼的面前,充满恨意的眼神中,露出几分不解的神色。

    冷粼哈哈一笑,轻轻凑到清虚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面色古怪、阴睛不定的清虚站在楼顶发呆。

    岳阳楼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都在猜测冷粼对清虚说了些什么。

    清虚回到楼中,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心中的震惊却如滔天巨浪一般不断翻滚。

    那只狼妖告诉了自己一段法诀,竟然是修炼藏真术之人避免自爆的方法,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自从上一任护教真人天禹道人飞升成仙后,他一直想不通其中的原因,究竟天禹用什么方法避过了自爆的宿命?

    那冷粼又为什么会知道这段法诀?难道是天禹飞升前告诉他的?可是他为妖类,又为什么会把这个告诉自己?

    向来心境淡定的清虚此时心中大乱,冷粼的话,让他对自己以前的行为有了一丝怀疑。自己手中斩妖无数,可是到最后一刻,竟然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够了解他们。

    君山之巅,冷粼与白衣相对而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冷粼无奈的向面前的白衣解释道,接着话锋一转,以一种轻松无比的口吻问道:“可以开始了吗?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白衣点点头,双眼射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我也期待很久了!”

    “好,那就来战吧!”冷粼大声吼道,双臂一张,一蓝一红两股强劲的气流,从他掌心中迸出,在原地形成了一股寒热交替的旋风。

    “龙寒!凤火!”随着他的一声大吼,掌心形成的红蓝气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衣袭去。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必尽全力!

    白衣神色凝重,虽然冷粼有些取巧的嫌疑,可是以他现在的实力,也绝无可能以肉身硬接下冷粼那全力一击。

    身形如电,堪堪躲过冷粼那极具杀伤力的攻击。

    “轰隆”一声,白衣刚才站立的地方山崩石裂,碎石横飞,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浮在半空的白衣长袖一挥,一只银色大手出现在冷粼上空,硬生生的拍将下来。

    冷粼亦不敢以肉身接那具有天地之威的银色手掌,身形如电,急退了二三十丈,只看着那只银色手掌将花岗石地面拍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第一个回合,二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使用法宝,似乎他们都打定主意,要以本身的力量与对方真刀实枪的战斗。

    修行到了这个境界,技巧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功力的高低。

    白衣面色寒峻,远远的与冷粼对视一眼。那一刹那,冷粼从白衣眼中看出了对战斗的无尽狂热与决绝。

    呵,这可真不像是他平常的性格啊!

    冷粼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调皮的笑容,双臂向天,一股庞大的气势遥遥锁定白衣。左臂不断凝聚着丝丝寒气,一团淡蓝色的寒气团越来越大;而右臂则冒出森森火焰,一团人头大小的赤色火团出现在右手之上。

    “破!”冷粼沉喝一声,双臂猛的合拢,寒热气团在刹那间合二为一,像流星一般飞速的向白衣射去。

    白衣神色不变,双掌在胸前凭空一推,一只银色大手堪堪挡住寒热气团的攻势。

    “轰”又是一声巨响,寒热气团与银色大手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消散为虚无。

    同时,二人的身体被劲气相交的巨大反震之力震得向后飘了十多丈,才稳得住身形,冷粼的嘴角已隐隐露出血迹,而白衣的一双大袖却被震得粉碎,滑稽的赤裸着白皙的双臂。

    “哈哈,痛快!再来!”长笑声中,双臂间的红蓝光芒再一次聚拢,红蓝变幻间冷粼的脸坚毅刚强。

    轰!轰!轰!轰!轰!二人抛弃了所有的战斗技巧,在一连串的巨大爆炸声中,毫无花巧的以最真实的力量一次次对攻。

    君山之上碎石横飞,树倒枝碎,一个个巨大的深坑,将二人那不属于凡间的力量展现得一览无遗。

    冷粼的头发散乱,嘴角不住滴着淋漓的鲜血,可是依然掩饰不住眸子中那永不言败的狂热气势。

    白衣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一身如雪的白色长衫早已碎得破败不堪,指缝间裂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顺着指尖点点滴落。

    天空中不知何时积聚了如墨般漆黑的乌云,那一轮散发着柔和光华的明月,似乎被乌云吞噬掉一般消失了踪影。远处,乌云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滚滚涌来,铺天盖地的气势让人心寒。

    当最后一缕星光都被乌云遮掩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沉浸在无尽的黑暗当中。

    冷粼忽地发出一声长笑:“哈哈,白衣,你该回去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白衣轻笑声声:“你我还没分出胜负,我怎么舍得走?”

    一道银蛇般的闪电划破了夜空,紧接着就是咯喇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一瞬,在电光的照耀下,冷粼抱肩,白衣负手,就那样傲然的站立在君山之巅。

    暴雨终于倾泻而下。

    岳阳楼上,灯光通明。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尤其是遮天蔽月的乌云不断涌来的一刹那,几乎每一个修行者都感受到了乌云之中蕴含的天地之威。

    天劫!竟然是天劫!

    所有观望的修行者一下子躁动起来,这两个世间最强大的人物,竟然引动了天劫!

    君山之上,雷声吼吼,电光闪闪,千百道电光随着震耳的雷声激射而下,如电雨一般密集。

    风雨声、雷鸣声、隆隆的爆炸声不住的在众人耳边响起,在这巨大的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威下,人人色变。

    清虚道人望着一团漆黑的洞庭深处,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便是天劫的威力吗?”

    虽然离君山还很远,可是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已经无法承受天劫所带来的巨大威压,不得不盘腿打坐,抵抗着那来自于天地的压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轰轰的雷声终于不再响起,满天的乌云也在一刹那间迅速散去,一轮高悬的明月朗朗挂在天上,月光随着乌云的消散不住的扩展着。

    乌云散尽,月朗星稀。八百里洞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似乎刚刚那一番惊心动魄的场面从没有发生过一样。

    岳阳楼上,众人呆呆的看着远处月光照耀下的君山,终于各施神通,向湖心飞去。

    眼前的景色再一次令众人目瞪口呆,君山七十二峰,竟然无一丝一缕完好的土地,满目疮痍,深坑遍布。

    冷粼和白衣,却踪迹全无。

    难道

    渔屋外,道影泫然站立,而石川、杜离等人跪伏在地,不住的抽泣声打破了月夜的静寂。

    他们在等着冷粼的回归。

    虽然刚才君山上那惊天动地的一幕,让他们觉得希望有些渺茫,可是他们依然默默的跪在地上。

    一道白光划破夜空,宛如一道流星遥遥飞来,铮的一声落在几人不远处。

    石川等人抬眼望去,龙枪笔直的插在地上,枪尖闪耀着淡淡白光,微微的颤动着。

    “师父!”石川等人悲恸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