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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束着手，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拿着扫帚。婆婆走上来，我立即闪到了一边儿。她看着我，笑道：“怎么一副可怜兮兮的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怎么，你告诉沉儿婆婆欺负你了？”
我连忙摇头：“没有啊婆婆，您误会了，儿媳没有告状，儿媳根本就没有觉得您的惩罚有什么问题，杨沉……杨沉是来看望看望我的，仅此而已。”
“‘杨沉’？”婆婆蹙眉，“你难道平时叫自己的相公都是直呼其名叫他杨沉的？你懂不懂得尊卑，夫为天，丈夫的名讳是你随便就可以叫的吗？难怪你背不出家训，在你的心里，这些最起码的东西都没有。”婆婆絮絮地数落了我一顿，我低着头听着，不时地点头。
天呐，我以前直呼皇上的名讳，整天“南宫羽”、“南宫羽”地叫，好在南宫羽没有和我计较，不然我的人头早就已经滚落在午门了吧……
我很是顺从地说：“婆婆您说的是，您说的是，以后儿媳，一定会谨记于心，唤他为‘相公’。”
“娘，您怎么这么欺负贞儿啊，她现在怀着您的宝贝孙子，儿子就想不明白了，您怎么一直针对着贞儿啊，照理说，您不是应该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她吗？怎么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啊。”
婆婆冷哼：“你懂什么，你娘我是不会做错的，娘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杨家好，娘不想让你被人欺负了，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娘，您在说什么？谁会来欺负我？”杨沉这下可是彻底的糊涂了，他的老娘欺负他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媳妇儿，居然还说是为了他好。他看看我，又看看婆婆，始终想不通透。
我低头道：“相公，你还是回去吧，让我好好地打扫完，婆婆总有她的道理的。”
杨沉不肯，说：“不行，我怎么能让我媳妇儿孩子在这里受罪，我这个做爹的做丈夫的，怎么能自己回去，娘，您别再蛮不讲理了……”
“住口——”
婆婆一声低喝，喝住了杨沉，婆婆肯定是想说：你的孩子？你怎么知道你的媳妇儿怀的孩子就一定是你的骨肉？她跟你的弟弟纠缠不清，你一直都被蒙在了鼓里头！
婆婆怎么也骂不走杨沉，只得跟他道：“你先出去，娘有些心里话要和贞儿说，你下楼去，到楼外边去，不得偷听，等娘跟贞儿说完话，娘就让贞儿回房间吃饭。”杨沉听了，这才答应。
杨沉走后，我垂首轻声细语道：“婆婆有什么话要和儿媳说，儿媳一定好好地听。”在她骂我之前，我还是先表现地乖乖的吧。谁知婆婆没有骂我，只是问我说：“你知道错了吗？”我点点头：“儿媳知道错了。”
“二十多年前，我的远房妹妹，从京城千里迢迢地来投奔我，当时，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男婴，才三个月大。她告诉我，这个孩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他是大皇子，是皇室的嫡长子，未来的皇上。我知道，她是在宫里面当奶娘的，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大皇子一生下来，就被人偷偷地想要谋害掉，还好她发现了。宫里的形势不好，成妃还保不住这个孩子，如果再让这个孩子留在宫里，只会丧命。我的妹妹心地好，又是大皇子的乳母，不忍大皇子就这么白白地夭折……”婆婆的目光很是悠长，仿佛穿透了时光，定格在了多年以前的那一日。
我静静地听着。
她继续说道：“我这个妹子，是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情急之下，就带着大皇子藏在了进出皇宫的水车里，想逃出来，却被两个将军发现了。好在那两个将军不是坏人，还派人保护她前来济南府。她对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抚养这个孩子，保护这个孩子的将士们都在途中遭到追杀的时候牺牲了，包括其中的一个将军，那个将士事先还写了一份血书，藏在孩子的襁褓里。我看到那份血书的时候，就相信了这个孩子的身世。”
这个孩子，是忠诚之士用生命换来的，他是先皇的嫡长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
婆婆说的这个孩子——正是南宫痕。
我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婆婆望向我，笑道：“你应该知道他是谁的，你们是怎么相爱上的，婆婆不知道，但是婆婆想告诉你，无论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痕儿，都不适合你。”
这个，我知道，他的确不适合我，婆婆想说的是，我配不上他。
我点点头。
“婆婆更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想告诉你，别伤害沉儿。沉儿是我的亲生儿子，他从小就待人以诚，不轻易怀疑身边的人，你黄贞儿，是他等了好几年的女子，要不是你，他不会这么晚才成亲，要不是他一直耗着，杨黎也不会拖着不嫁人。贞儿，你别让沉儿等你的这些年，都白白给辜负了……”婆婆说的话是极其小心的，没有说重一句。分明是我辜负了杨沉，她却要拐着弯地说。
“沉儿，和痕儿，都是我的儿子，但痕儿到底不是杨家的骨血，我更在乎的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贞儿，希望你明白。”
“婆婆，儿媳明白……”
我咬了咬唇，当这层窗户纸被婆婆捅破的时候，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婆婆能够留我在杨家，算是我水陵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之前那么生气地要惩罚我，也不过是为了给她的宝贝儿子出出气而已。
我们走出了佛堂，杨沉一直在外面等着我们，见我们出来，问婆婆道：“娘，天色不早了，您的话也说完了，我可以带贞儿回去吃饭了吗？”
婆婆说：“可以了，贞儿，你别忘了婆婆今儿个对你说的话，好好做杨家的长媳妇。”我允诺说：“婆婆放心，贞儿都记住了，绝对不让婆婆您失望。”
“嗯。”
婆婆终于满意了，让我们离开。我一回到房间的时候，桌上就已经摆满了饭菜，杨沉笑道：“快吃饭，老婆孩子都饿得泪汪汪的了，可别饿坏了。”说着，就给我使劲地夹菜。
我问杨沉说：“杨沉，你现在怎么这么好了？”是我太愧疚了吗？怎么感觉他越来越关心我了，比以前好得多。
“哪有啊，我哪里对你好了吗？”他故意装作很不屑的样子，其实我清楚，打从过了年之后，我失踪了三个月，后来去了京城，又杳无音信了四个月，他一定是急坏了，肯定对着老天爷暗暗地发誓：老天爷啊，只要陵儿回来，我一定会加倍地疼她爱她保护她的……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你吃饭就吃饭，笑什么啊，笑得那么的恐怖。”“来，杨沉，看你这么乖的份上，我就给你吃一只小鸡腿儿。”“我不要，你自己吃，看你瘦的。”“我哪里瘦了啊，我明明那么胖。”
“表嫂——”
杨黎来了，我们招呼她过来一起吃饭，她笑道：“我吃过了，我听说表嫂和婆婆关系闹僵了，特地过来看看，还好嘛，还有心情吃饭呀。”
我摆摆手道：“你别听下人们瞎说，婆婆对我挺好的呢。”
我们哪会有什么矛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