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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的事情,真是变幻无常,但最为变幻无常的,还要属帝王的心意。被帝王看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立即,鸡犬升天。
杨黎派人来红鸾殿和我说,她已经让南宫羽下旨去了,恢复杨家往日的光景。想必四姑姑一定做梦都会笑出来,她的二女儿,当初死也不进宫,偶然去京城游玩,居然成了宫里头的主子。
杨敏一直低着头不回答,她受了这么久的罪,居然还不如妹妹。
我很是同情地拍拍杨敏的肩,说:“没事的啦,别难过,杨家现在又好起来了,你回到家里,还是大小姐,好好过你的日子,你妹妹在宫里,往后的路还难着呢。”
杨敏是应该庆幸的,但她不高兴。因为没有人能看透这世间的富贵荣华,她宁愿别的女子当上皇后,也不愿意自己的亲姐妹当上美人。
因为总有人会拿她们两个人相比较。
浅妃娘娘一直在伺机安排我出宫去,但最近宫门查得严,一时半会儿想要出去不容易。我忍不住要跳脚了。搞什么啊,南宫羽不是有了新欢了吗?怎么还想要找到我啊!敢情他不吃这颗菜是不开心的了。我在红鸾殿里转转悠悠,在屋子里转还不够,还要跑到外面院子里去转。
总感觉谁在头顶上看着我。
我抬起了头——一个男子坐在红鸾殿的屋顶上,愣愣地与我四目相对。我大声问道:“你是谁啊?知不知道这后宫里头不允许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在的啊?”
他道:“我是兰陵王。”
神经。我朝他骂了一句,就回到了红鸾殿里面。我问浅妃娘娘的贴身宫女银儿道:“那屋顶上的人是谁啊?”银儿回答说:“他是浅妃娘娘认的儿子,废帝,南宫契。”
南宫契?
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南宫契。他在位的时间不长,而那个时候,我正好在宫里默默无闻地当差,没有见过他几次。南宫契在当太子的时候,过分宠信南宫羽,以至于最后登上皇位的时候,被南宫羽硬生生地从上面拉了下来。
南宫家的兄弟,比杨家的兄弟可要复杂得多。这么多的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喔”了一下,走出去丢了一根骨头,道:“契儿,快下来吃饭饭。”南宫契听到,立即跳了下来,见到骨头的时候,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你把我当狗?”
我坐在那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呢,我的契儿可是最乖的了,怎么会是一只小狗狗呢,娘给你吃的可是饭饭,快吃吧。”
南宫契一转头,咬住了我的手,含含糊糊地告诉我——“你不是清浅,别叫我契儿,只有清浅才能叫我契儿。”哎呀,这水清浅的生活是多么的滋润啊,养了这么一个儿子,对她言听计从的,而且,南宫羽怎么同意让南宫契与他生活在一个后宫的呀,难道他一直都没有发现过?
水清浅真的很厉害欸。
我莞尔道:“南宫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南宫契在我的旁边坐下,说:“我知道,你是水陵儿,是不是?”我道:“是啊,居然连你都知道,你当年得意的时候,我可还只是小小的宫女呢,今儿个与你能够齐肩坐在一起,真是荣幸啊。”语气里没有一点点“荣幸”的意思。南宫契从鼻子里“哼”了一下,算是回应。
“契儿,吃饭了。”“好的,娘。”南宫契马上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水清浅的声音,就是他的魔咒,只要水清浅叫他,不管他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会马上飞到她的身旁。
我突然好羡慕她的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银儿出来喊我吃饭,我抬头问她:“你见过杨敏没有?她去哪里了?”银儿说:“她……好像回浣衣局去了……”
浣衣局?她不是刚刚才出来吗?怎么会主动要回去继续受罪?我苦涩一笑,喃喃自语:“她大抵是不甘心就这样出宫吧,想要回去好好地隐忍,有朝一日也和她的妹妹一样,飞上枝头。”
杨敏,你若是下定了决心,便也罢了,但是,我希望,你千万不要一时冲动,想要再救你出来,难了……也罢,有杨美人在,她应该不会在里面待很久的,姐妹二人都在宫中,也好有个照应,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出宫去吧。
吃饭的时候,南宫契端着饭碗看着我,问水清浅道:“娘,她怎么还不走啊,都在这里一天了。”我白了他一眼,说:“我也想早点出宫啊,可是浅妃娘娘没安排好呢。”
水清浅看向我,认真道:“陵儿,本宫已经打听好了,今天傍晚的时候,水车会出宫去,你藏在水车里,兴许可以蒙混过去。”
“兴许?”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别啊,浅妃娘娘,您不能这么不确定的,万一我被抓了,可就完了啊。宫里有您,有纤嫔娘娘,有黄贞儿,还有杨美人、戚妃等等,这么多的女人还不够吗?我可不想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啊,您说什么也要把我安全送出去。”分明是求人,还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如果,如果再不出宫的话,单放一定会杀进宫来的!
水清浅垂眸沉思了起来,单放手下的这么出色的细作,居然临到关头不知道怎么把一个大活人送出宫去,那她之前是怎么万无一失地和宫外互通消息的?简直匪夷所思。
吃完饭后,我依旧坐在红鸾殿门口托着下巴,而南宫契则坐在红鸾殿的屋檐上发呆——我们两个都是南宫羽要找的人。自从那一场宫宴之后,单放在逃,南宫契失踪,南宫羽怎么也没有想到,南宫契就躲在了红鸾殿里头。浅妃娘娘权力正盛,宫女们瞧见了南宫契也不敢出声。
南宫羽,你这个皇帝当了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回家种田呢,我可以让杨家分你一亩田地的。
我百无聊赖地数起了手指头,正逢杨黎过来看我。她远远地走来,我就看到了她。那一身衣裳别提有多鲜艳了,整一个美艳动人的仙子,我捂着被亮瞎了的狗眼悄悄地转过了头。
“陵儿。”
我笑道:“杨美人好,杨美人怎么有空来红鸾殿呀,你不是应该在皇上那儿吗?”我没有站起来,眯着眼睛抬起头,阳光刺眼,不知道刺到眼的,究竟是她,还是阳光。
杨黎又羞又恼:“好啦,陵儿,都是我不好,不该在你们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跟皇上走的……可是……可是……”“好啦,我又没有怪你,你天生就是做皇妃的命,你当初死都不进宫,现在还不是成了南宫羽的女人?真是天意啊。”我拉拉她的手,让她坐下。杨黎嘀咕道:“要不是你把表哥给抢了,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