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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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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已是内院,里面住着的都是罗烨妻妾女眷,即使如潘贤这样的地位,也只能跟着进入内院,却不能随便进这里面的屋子,他见罗烨不叫自己进屋,便不好跟进去,只得站在门外等着。

    罗烨一进里间就见易瑶斜靠在床上,神情恹恹的似乎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更是放心了。

    于懿抬眸看了一眼罗烨,轻声问道:“殿下,民女这是怎么了?”

    罗烨微笑道:“易姑娘突然昏过去了,小王也是吓了一跳啊。”

    于懿“哦”了一声,又问:“这是哪里?这不是民女所住的地方啊。”

    罗烨道:“易姑娘尽管放心在这里安歇。”

    于懿半低头,羞涩问道:“民女身上……的衣裳怎么换了?”

    罗烨见她神情与说话的样子,似乎并未察觉自己是被药物迷昏,便道:“易姑娘摔倒时身上衣物弄脏了,是小王命这些婆子替姑娘换了衣裳。易姑娘请放心,小王绝没有借机做什么非礼之事。”

    于懿的头垂得更低了。

    罗烨见她一副羞涩模样而非是生气,心中一动,难道她以为自己在她昏迷中对她做了什么?联想到她已非完璧的事情,莫非她是想借此赖上自己了?若是真的如此,倒是件歪打正着的好事了。

    罗烨想到这里,便微笑道:“易姑娘可还有觉得难受的地方?”

    于懿含羞带嗔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低头不说话了。

    罗烨进一步试探道:“这里是小王内院中一个空着的院子,易姑娘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于懿一怔,之后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民女怎可以住在殿下内院里……。”言毕她试着下床,双脚着地后却软了一下,再次坐倒在床上。

    罗烨见她这样虚弱无力,更是放心,想来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其实药效未过,身上无力不足为虑。他想了想道:“小王请来太医为易姑娘诊治,太医说易姑娘是之前饮食过少,睡眠不足,再加上伤心过度,导致身子太虚,这才突然晕倒的。太医开了药,易姑娘既然醒了,还是先喝药吧。”

    于懿乖顺点头。

    婆子见了罗烨眼色,急忙端上溶有药粉的瓷碗,递向于懿唇边。

    于懿扶着婆子拿碗的手,微启双唇,轻仰脖颈,似乎是要喝药的样子,却在药汁即将倾倒入喉的时候,手上发力捉住婆子的手腕,另一手夺过药碗,将碗中的药汁猛然泼向罗烨的脸。

    罗烨正盯着她吃药,不防她突然发难,顿时被药泼了满脸。他心知不妙,不及抹去脸上药汁,转身就往门外跑,一面大叫:“来人啊!”

    于懿将婆子往地上一推,一个箭步追上罗烨,捉住他的双臂向后并向上一提。罗烨双肩一阵剧痛,不得不弯腰屈背向前俯身。于懿拽着罗烨,将他拉至桌边,拿起空瓷碗在桌上用力摔碎,取一块碎瓷片,抵在罗烨脖颈上。

    面对着冲进来的侍卫,于懿冷声道:“把刀丢在地上,然后全都退出去,并关上房门,有一样没做到,民女就割了二皇子的脖子。”

    侍卫们一阵犹豫,接着便纷纷把刀丢在地上,退出房间。

    罗烨虽然身穿“宝甲”,但脖子上可没有保护,他颤声道:“易姑娘,有话好好说,小王真的不曾对姑娘有过什么非礼之举。”

    于懿不理他,脚尖轻挑,地上一把侍卫佩刀向上飞起,她丢了手中瓷片同时抓住半空中的刀把,下一个瞬间,刀刃架到了罗烨的脖子上。

    于懿转头看向床边地上瑟瑟发抖的婆子们,“找根绳子来。”

    婆子们为难道:“这,这屋里,哪有绳子?”

    于懿道:“没有绳子就撕了床单。”

    婆子们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拉起床单开始撕扯。于懿冷冷道:“我数到十,若是还没撕好,就杀了你们。一……。”

    婆子们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拖延,用牙咬住床单,用力撕开,于懿方才数到五,她们已经将撕开的床单结成一根长绳,递向于懿。

    于懿并不接,只道:“绳子放在桌上,你们退后,直到墙壁,转过去脸对着墙站好。”

    婆子们依言照做。于懿将刀轻放于桌上,拿起床单结成的长绳,将罗烨双手牢牢捆紧。她假装昏迷时听到罗烨与婆子们关于终端的对话,便伸手在罗烨臂上摸索,摸到微微隆起之处便用指甲轻刮,揭起他贴在臂上的个人终端,贴回自己臂上。

    罗烨双手被绑,心中懊悔无比,只恨自己没有早点下手,若是趁着她昏迷不醒时杀了她,那时的她毫无反抗能力。

    他脸上还有先前于懿泼过来的药汁,只要一试着睁开眼睛,药汁便流入眼中,难受得他不停眨眼。可尽管难受,他还是尽力睁大了双眸,就算是今日死在这屋里,他也要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机敏入罗烨听见于懿让婆子找绳索时已经清楚,易瑶不会杀他,至少在这屋里不会。

    她还要以他为质逃出府去。

    只要她不是愤怒得失去权衡思量的心智,他就有机会与她相谈。想到这里,罗烨转过头看向她并开口道:“易姑娘……。”

    于懿冷冷道:“二殿下请住嘴,不要逼民女用殿下自己的靴子塞住殿下的嘴。”

    罗烨吞下了后面半句,乖乖地住了嘴。

    “另外还请二殿下原地站好了,脑袋也不要乱转。”

    于懿先前听婆子们议论孟蜻来过,又被罗烨带走。她担心孟蜻的安危,站在罗烨身后点开终端呼叫孟蜻,幸好她很快得到他的回复:我没事,已经出罗烨府,这会儿甩了跟梢的人,正准备回来接应你。

    于懿心道孟蜻此时还是罗湛,能不与罗烨撕破脸就别撕破脸。因此她回复:我已擒住罗烨,以他为质可以安全出府,出府后我与你联系。

    孟蜻:我方才在罗烨身上粘了监听器,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听到了。你虽有罗烨为质,还需小心谨慎,他身上穿着你的防弹系统,但只要不是用力砍而是缓缓靠近,可以割伤他防弹系统覆盖不到的区域。你设法带着罗烨出府,离他府邸远了之后再放他走,接着到秋叶街榆钱胡同口与我碰头。我在那里等你30分钟,若是30分钟后你没有到榆钱胡同,我就赶过来。

    随着这条留言,他还附上一张京城地图给她,在榆钱胡同口标上了一颗心形的标记。

    虽然此时情况紧迫,于懿看着这心形标记却还是心生暖意,她记住地图上的位置后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给他。

    接着她重新买了一件防弹系统,利用终端上的更衣应用,不动声色地换上身。此时这件防弹系统正紧巴巴地绷在罗烨身上,未免夜长梦多她就不再问罗烨要回它了。但为了出府没有防弹系统又不行,她可不想被躲在皇子府某处的弓箭手一箭贯脑。

    于懿关上终端,在罗烨背后轻轻一推,“慢慢地走出去,民女说停就停,可别想假意跌倒,若是民女觉得有半分异样,二殿下可就要吃大苦头了。”言毕她再次提刀架在罗烨脖颈上,另一手拉住绑着他双腕的布条,和他一起缓步走到门前。

    “停。”于懿低声道。

    罗烨急忙停下。于懿无声地笑了笑,又道:“民女接下来说的话,请殿下依样跟着说,但务必要大声,还有……一个字都不能改。”

    罗烨听她说完后扬声道:“门外的人听着,在西角门外准备一匹好马,所有火把全数熄灭,所有人退出院子,并与小王保持三十步以上的距离,不管是什么人靠近小王三十步之内,或是有一支箭射过来,小王就……就要遭殃了。”

    他咬牙说出后半句,低声问道:“易姑娘,你不过是想要出府,小王可以保证……。”

    于懿淡然道:“二殿下,脱靴子吧。”她此时极为厌憎罗烨,逮着机会就想整整他。

    罗烨一怔,随即想起方才她威胁过,若是他乱说话就要让他咬着自己的靴子,若是这种模样被外面的人看见,他还有何体面尊严可言?他立时住了嘴。

    于懿却不准备因他住嘴而放过他,她语气冰凉地命令道:“脱。”一面将横架在罗烨脖颈上的刀刃慢慢地割了下去。

    锋锐入肉,罗烨只觉脖颈间一阵刺痛,随即有什么东西顺着脖子流了下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心道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识时务者为俊杰,易瑶为了逃出去虽然不会杀他,但她可以伤他啊!

    他颤声道:“我脱我脱。”脖子上架着刀,他无法弯身,只能慢慢向后抬起脚,用一手摸索着把一只靴子拉下来。他将薄底软靴举至眼前,略一犹豫便闭眼咬住了靴子。

    养尊处优的罗烨何曾将这么脏的东西咬在嘴里?靴子一入口,他就觉得口中有股难言的味道弥散开来。虽然王府打扫得极为洁净,但灰尘总是有的,且罗烨穿着这双靴子一天了,出入过不少地方,还去过薄太师府内的净房。只因今日吊唁的人来得极多,仆役来不及及时打扫,太师府净房的地板也不知被多少人踩过。

    罗烨一想到这只靴底还踩过人来人往的净房地上,他就恶心得只想吐。他干呕了几声,拼命强忍着没有吐出来。若是真吐出来,那就更丢人了。

    于懿站在罗烨身后,用脚踹开了门,然后推着罗烨慢慢走出去。

    由于方才罗烨大声的“命令”。所有人都远远地退到了院门外,并在于懿带着罗烨走出去的过程中,始终与他们离开三十步以上的距离。

    但这个距离足以让他们看见二皇子口中叼着的那只靴子,二皇子的右脚上则少了一只靴子。本来这是个颇为滑稽的场面,但二皇子脖子上还架着把刀,若是他有个什么意外的话,说不定整个皇子府的人都要跟着陪葬,在场诸人都笑不出来,或是不敢笑。

    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聚多了总有几个二货在其中。罗烨方才迈步,雪白的罗袜还未来得及生尘,围在外圈的侍卫中就有人“噗哈哈”地笑了出来。

    顿时此人周围的所有人都往外迈了三步,瞬间此人身边就空出一个圈来。站在这二货身边,若是被二皇子或是潘大人误解是自己嘲笑二皇子的话,那就倒了血霉了。

    罗烨看着此人,将他样子记在了心里,眸中如有寒冰。潘贤却无暇顾及这些,他试图与于懿交涉,于懿并不理睬他,不急不缓地推拉着罗烨往西角门方向走。

    穿着防弹系统的于懿并不怕弓箭手,但她不愿显露太多与这个时代的人不同之处。好在罗烨的安危对府中诸人来说极为重要,直到他们走到皇子府门口,都并无弓箭手敢冒险对着于懿射上一箭。

    于懿拉着罗烨走到马旁,推着他爬上马背,随即自己亦飞身上马,坐在他身后,提疆低叱一声,纵马疾驰而去。

    罗烨此时骑在马背上靠前的位置,于懿就在他身后,拉着缰绳就如双臂环抱着他一般,但罗烨此时可全无心境体会此种暧昧。

    他仍然咬着自己的靴子,心中栗六,不知易瑶要把自己带去哪里,方才在府中她要依靠自己才能安全出府,不会杀他,但现在出了府,他就成了她刀俎间的鱼肉,只能任其宰割了。但他亦知就算问了她也是白问,说不定还会惹恼她,便一直沉默着,只在心里盘算该如何逃走。

    于懿也觉此时姿势暧昧,纵马跑离皇子府一段距离后,她按住罗烨肩头向前一推,让他上身伏在马颈上,不至于一直贴着自己。

    罗烨的鼻尖撞在马颈上,只觉一阵疼痛,口中的靴子也因为撞击而咬不住掉落马下。他心道易瑶多半要杀了他或是将他劫走后加以折辱泄愤,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他身上穿着宝甲,若是现在摔下马的话,就算受伤也只会受些手脚的轻伤。

    想到这里,罗烨一咬牙,猛地侧身,从马背上翻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