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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令人意外的是,贺弈白并没有打算杀凌越和那个赤脚医生灭口,他等到萧然看起来没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了,也恢复了意识,就背起萧然离开。不过,毕竟他的势力范围大约也没有延伸到京畿之地,他不能在这里惹事,能逃出去就已经不易。
他们甚至没有多看凌越一眼就走了,凌越还是松了一口气的,他几次都以为自己应该难逃一劫,背后已经吓出不知道几层的冷汗了。凡人都只有一条命,哪里能不爱惜呢?
他也颇有些能解苏文微的心情了。直面过死亡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吧,何况苏文微一直活得那么挣扎那么艰难。她截然一人,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就那样活下去,想要好好地活着。凌越一直以来自诩能够懂得她的心情,却没有想过真正看到“死”、接触到“死”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一件事情。
之后凌越便也飞快地离开了是非之地,考虑着要不要带父亲来这里看看,毕竟什么办法都想尝试一下,但又怕再出什么状况。
凌越自己的打算是等父亲的病情稳定一点,他就要去洛杉矶找找看。他的积蓄基本都寄给了家里,这次也都在母亲那里作为父亲的医疗费,甚至连机票钱都拿不出来。不过凌越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搜了无数的网页,没有发现跟“Su”或者“Sue”之类有关的洛杉矶华人消息。也许苏文微并没有与迟曦来呆在一个地方,也许有。他并不知道。何况如果这么多年,他们两个都一直生活在一起,那究竟是什么意味?
苏文微丢下了他,一早就丢下了他!对于他来说,他确实是一个被抛弃者吧。而在她的感情里,他毕竟什么都没有过啊。而且如果这几年是她和迟曦来生活在一起,那很可能早就尘埃落定了吧,还有他什么事情呢?他本身就无足轻重,即使怎么努力,还是会被她丢下。
她从来没有从心里接受过他。
凌越下班回家,便看到提早下班的母亲坐在电脑桌前,他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解释。他走之前页面还停留在谷歌搜索页面,几乎每一个关于“苏”这个姓氏的资料,他都点开来看了。母亲脸色如同寒霜,“啪”一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当初他和苏文微的事情,母亲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他第一次带柳怡秋回家的时候,是因为柳怡秋家里出了事,她无家可归只能打家里电话给他,他就过去接了她。他也没地方安置她,就干脆带回了家里。母亲自然是发生了误会。没有后来的事情的话,柳怡秋那种淡淡的、软软的性格,母亲想来也是很满意的。作为他母亲,自然不会把出事的责任责怪在自己儿子身上,所以母亲一向认为都是苏文微的错。
兜头盖脸的一个耳光,打得凌越偏过脸去。
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
即使之前柳怡秋出事情的时候,母亲也都是护短的态度。母亲并不想跟他讨论发生了什么,似乎也不想知道,但也就并没有像父亲那样苛责他。那时候,父亲即使震怒之下,也始终是想解决问题,对他不合作的态度恨得牙痒,却始终觉得不应该对成年的儿子动手了。所以,就连那一次,凌越都是没有挨过打的。
这一巴掌,打得凌越颇为惊愕。
凌越几乎是迅速地把脸正了回来,却侧着目光,不敢去看母亲的眼睛。他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儿子吗?似乎看起来是的。
程青墨还没有离开,听到声音似乎有些不安,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不管闲事。却也没有想到外面的争吵会愈演愈烈,这时候她似乎出去更不合适,只好呆在厨房里面默默地择菜,也不敢直接炒菜,怕惊动了外面的人,让两母子更加尴尬。
“你发什么疯啊?!我以为你想好了。凌越,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想做点什么,我保证我都活不过你爸爸。你爸爸还有多少日子啊?你想一想,想一想,你还要去找那个人吗?你发的什么疯啊?”凌母声调先是高上去,眼泪便很快落了下来,似乎又觉得不合适,才吧声音压了下来,只是总是带着哽咽的。
凌越比母亲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却无法为自己做的事情辩解。他性格看来冷淡,却是固执,甚至是偏执,一向是自做了决定,宁可自作自受也没有反悔的。
“她是不是逃去美国了?你不要告诉我,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是想去找她啊?”都说知子莫若母,凌母也是有感觉的。
凌越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妈,我跟你保证,爸稳定下来之前,我不会离开北京的。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的。”
“不行!不行!”凌母伸手紧抓凌越的手,把他抓得都有些痛了,“你必须答应妈妈,你答应妈妈,你不能走,你不会去找她了。”
凌越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凌母语气激烈起来:“你答应妈妈!你必须在你妈妈和她之间选一个。你不能这样,凌越,你听我说,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意了,就算你爸爸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自己也清楚你爸爸的情况,不是吗?就算,就算我没了你爸爸,我也可以撑下去。要是没了你,你让我怎么撑下去?凌越,你听我说,妈妈很自私。但是那样一个人,她有前科的!她妈妈也有前科的!我不能看着你发疯。你不能这样!”
“妈,我们下次再谈这个问题。”
凌母发作了一通似乎也脱力了,由凌越扶着坐到一边休息,却还紧握着他的手:“凌越,你要听妈妈的,你就听妈妈的这一次。”
其实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有不听父母的安排过。要保送,就保送,即使这个专业并不是他最喜欢的,他对数学的感情比较浓,可是母亲却觉得保送的机会难得,所以他念了这个专业。母亲说,不能理会苏文微了,苏文微真的就不理他,所以表面上他也不再和她来往。可是他心里呢?他心里的感受呢?
的确一个大男人呼号着要别人了解他心里的感受,有些可笑了。可是凌越也不是一个机器,他平凡之极,也想能拿自己人生的主意。
可是凌母抓着他的手,抓得很紧:“凌越,你要听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