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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害人精摆脱掉
雨一的跟踪,离裳进入市中心莲花公园。她一边疾走一边捂着怦怦乱跳的胸口,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怕。在音像店里将遇见悄悄塞进雨一书包时,她没觉得害怕。只是认为如果摆脱不掉雨一,雨一一定会见到武逍遥,那样,事情就败露了。表表哥,求求你,别生我气好吗?等事情过去了,我好好补偿你。以后,所有的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不再让你生气,也不再这样折腾你了!公园里静悄悄的,总共没5个人。武逍遥在信里说,见面的地点是大花坛旁的第50棵大树,她焦急地数着,生怕自己数错了。"mm,数学该考不及格了吧!都走到第50棵树它爷爷那儿了!"武逍遥的声音在她身后的一棵树旁响起。离裳猛地转回身来,书包的盖子被震得大敞,从里面释放出无数的恐惧和假装镇静。武逍遥一摇三晃地,学着仙剑奇侠传里李逍遥喝醉酒的动作,向她飘来。
"mm啊,本公子不得不夸你聪明,居然能读懂我的夹层信!怎么样,本公子够有创意的吧"那天武逍遥在文具店买了两张纸,一张是大的不干胶纸,一张是小一些的信纸。他在小一点的信纸上写好约见离裳的话,粘在不干胶纸的正中央,又拿了一张大街上派发的商场促销单贴在不干胶纸上,把真正的信纸掩盖在两张大纸的中央,然后,塞进信封给离裳邮去。离裳说:"钱我都还你了,你还找我干吗?"武逍遥侧身坐到一张长椅上,指指旁边的座位让离裳坐下。他说:"先不说这个,你先回答我个问题,要像回答老师那样诚实——雨一为什么对你那么好?他从哪个学校转来的?"离裳本来刚要坐下,听他提到雨一,屁股一歪,差点坐到地上。武逍遥一把拉住她,说:"激什么动啊?原来你同学说的都是真的!"离裳没好气地说:"你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武逍遥夸张地探过脑袋,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她。"还说没做亏心事呢!萧见洪是不是鬼啊?你敢说他没叫过你?""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离裳捂着耳朵,拨浪鼓一样左右摆着脑袋,像要把武逍遥的鬼话通通甩出耳畔。武逍遥站起身来用力拉下她的手,大吼:"你有完没完?萧见洪跟我有多好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你还有脸在这儿叫?你是个害人精!害人精!""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离裳的话软弱无力,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向下滚,落到脚边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小坑儿这跟梦到的很久很久以前一模一样那天,耶律离裳从迭剌城墙的台阶上移步而下的时候,天与地之间开始雾茫茫了,到处充斥着许多既像丝线又像珠链般的东西。耶律离裳的心情沉重得像腿上挂着铅一样。城内有些嘈乱,城外或是黄河河岸边应该比较清静。耶律离裳头也没回地向那个方向走去。走着走着,耶律离裳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某种东西塌陷的声音。她没有回头。那声音一直持续着,直到耶律离裳真切地感觉到脚下的地像棉花一样不能站稳时,她才决定回头看看。
天哪!成片成片的城墙正在分崩离析。墙砖此刻已不是墙砖了,质地简直连冰糖都不如,哪怕是空气,流动到一处,一处就毫无声息地飞着碎掉,仅有的一点渣滓还会发出微弱的火光,一点一点地被空气蒸腾掉。耶律离裳惊骇地抱住双肩,任是怎样用力,也控制不住城墙在双眸中一段一段化为灰烬片刻之后——这片刻约摸也就2分钟,面前已再也没有城墙的痕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丛烟雾,一丛在雨中朦胧得像海市蜃楼般的烟雾。咔嚓一声,脚下的棉花竟然发出金属般刺耳的声音,棉花刹那间已变成酥脆的钢渣,耶律离裳右脚绣花鞋的前半部分居然空了。像是受到巨大的吸引力,她的身体向前倾去。啊?前面前面前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万丈悬崖!耶律离裳无力地抬起左手,用长长的纱袖蒙住眼睛。她感到她在向下飘,疾疾地飘,完全不像仙女一样地飘下去突然,一只手拉住她。准确地说,是拉住了她右手的指尖。那只手好有力好有力。但是,却出奇地冰。
萧遥!耶律离裳的心咚的一下沉到崖底。终于,两只绣花鞋落向地面,只是还没等耶律离裳站稳,地面又狂晃起来,耶律离裳的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向萧遥扑去。萧遥厌恶地用剑支住她。她抬头看见了萧遥的眼睛。萧遥的眼睛深处竟是蓝色的。那种要几万光年才能沉到底的万洋海域的深蓝。耶律离裳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她不想被那蓝色吸进去,她知道,一旦进入,就万劫不复。耶律离裳将头扭向一边,眼睛自然而然地扫向陷下去的城墙处。萧遥的声音也冰得出奇:"再怎么看都晚了!人死不能复活,除非"除非什么?萧遥又在向她暗示七叶草!胆战心惊、仓皇失措、后悔自责、痛不欲生和无可奈何一股脑地塞进耶律离裳喉咙,她索性将嘴闭上。萧遥将手指搭在唇边,仰天吹了声犀利的口哨。哨声过后,意外地跑来两个活物。一个是萧遥的坐骑,白马;一个是耶律离裳的宠物,青牛。
像看到久别的亲人,耶律离裳忙向青牛招手。可青牛就像盲了一样,将头凑向白马的脖颈。白马理也不理青牛,鼻腔中发出一声长鸣,英俊的头颅频频抵向萧遥的右手。萧遥侧身一拽马缰,纵身而起,干净利落地落在马背之上。萧遥说:"你的青牛都不理你,你还有什么话说!上马,带我去找七叶草!""不!不!不"耶律离裳虚软无力。她拼命向后躲闪着身子,可是,脚下却连一步都挪动不了。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脸颊向下滚,落到脚尖前面的土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小坑儿萧遥将双腿夹向马背。白马一个箭步蹿到耶律离裳的身后。她连退身的路都没了!萧遥再次搭住她的手,这一次还是搭在她右手的指尖上。她的身体像飘摇中的野花一样,无法控制地飞向马背朦胧之间,耶律离裳只觉得更多的雨雾浮在周围,她定睛看看,原来竟是自己的眼泪在空中飞扬武逍遥压低声音说:"你为什么又哭?人家都是受委屈了才哭。你呢?你委屈吗?我说的委屈你了吗?"离裳将头垂得更低。
武逍遥看她实在收不住哭了,真想甩手就走,可还有正事没说呢,只得哄她:"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像苹果一样被上帝咬过一口,都是有缺陷的人。有的人缺陷比较大,是因为上帝特别偏爱他的芬芳。你就是上帝特别偏爱的那个。别老记着那件事了,我的钱你也还完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离裳依旧不抬头。武逍遥有点急了:"喂,你有完没完啊?"这时旁边走过来一男一女两个大学生,看着他和离裳哧哧地笑着,嘴里还说:"快看快看,现在这么小的孩子就会搞对象!"武逍遥终于找到发泄的窗口了,他在椅子上来了个翻体大跨越,拦在两个大学生面前。"哟,想动手吗,小子?你个儿还矮点!"说着,大学生用手去扒拉武逍遥。大学生肯定没把初中生放在眼里,他认为扒拉一下这个初中生,初中生肯定会踉跄地撞向旁边的大树。可是他的愿望一下落空,且与他的初衷相反了。有多反呢,就是初中生没撞到大树,他自己倒头僵僵腿硬硬地撞到树上,头顶上立马长出一个大蘑菇。
大学生抱着脑袋狂叫了几声妈,和旁边的女生疯狂鼠窜掉了。武逍遥这才转过身来,得意地看向离裳。离裳哼了一声说:"不就学过几天跆拳道吗?有什么了不起!""了得起了不起不是用嘴说的!你刚才不也看到了吗!""哼!只是你没碰到对手罢了!有人你永远都打不过!""你说的人是雨一吧?我没兴趣。他比我小,我从来不欺负比我小的人!""那我呢,你为什么欺负我?""欺负你?我是那种卑鄙小人吗?!要欺负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我钱没了是不是因为你?萧见洪死了是不是因为你?你敢说这两件事跟你没关系吗?那好啊,我们去找个能讲理的地儿!"说着,武逍遥就气愤地拉住离裳,向公园外走去。离裳被他扽得猝不及防,脚下一绊,摔在职地上。也许是她摔的力道太大了,也许是武逍遥没留意,总之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起来的时候离裳站到武逍遥旁边,没有离去。她发现手腕还有点疼。
"流血了!"武逍遥的声音有些惊怒。他不由分说地拉了离裳,向公园外跑去。跑了几步之后,武逍遥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转头看离裳,离裳正停下来转自己的脚。武逍遥明白了。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你们女生就是麻烦!"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他红着脸拦腰抱起离裳,向前跑去。"下来,你让我下来!"离裳大声地喊。这时武逍遥已经把她扛到肩上。颠簸得太厉害了,她有点想吐。武逍遥根本不理她,脚下加快,已经到了公园门口。出了公园大门不远就有家小医院,武逍遥直接将离裳弄到急诊室。他可不想让离裳出什么事,虽然离裳她妈不在家,但是离裳的老师总会过问的。护士阿姨给离裳的脚腕做了降温处理,把她擦伤的手腕也包好了。当武逍遥要去交钱时,护士阿姨摆摆手表示不用了。
武逍遥正不解,那护士阿姨眯眯笑着告诉他,离裳的妈妈是她好朋友,她会替离裳交钱的。武逍遥这时心虚了。把离裳弄到这个地步并不是他成心的。他想跟护士阿姨解释一下,但想想既然已经这样了,也就随便吧,所以他只说了声谢谢。离裳听护士阿姨说是妈妈的好友,吓得魂飞魄散,心里暗恨自己刚才在医院里没坚持让武逍遥把她放下来。这事儿要让妈妈知道就完蛋了!这个可恨的武逍遥!
当离裳和武逍遥要离去时,护士阿姨忽然问:"宝贝,他就是你表表哥吧?我听你妈说过,你表表哥跟你很好!"离裳被问得脸色都迟钝了,她反应不过来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像是耳朵眼儿里插了通电的电线。"你表表哥?你什么时候有个表表哥?""你管呢!"离裳不客气地堵住武逍遥的问话。她和雨一的关系,她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走到医院的大厅里,武逍遥无奈地笑笑,说:"当女生就是占便宜!你不会再说我欺负你了吧!"离裳生气地说:"那总不是我自己摔倒的吧?"武逍遥:"好,就算是我把你弄倒,但跟你犯的错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离裳:"你到底想怎么样吧!杀人不过头点地!"不知道这句话离裳是从哪个电视剧里学来的,她说的时候竟真的有点大义凛然的味道,她继续说,"是我自己做的事我不想再逃避了!我现在就去公安局!"武逍遥气得脸色铁青,话也不说,一搂离裳的腰,又将她扛到肩上。离裳这次没哇哇大叫,她担心护士阿姨看到,跟她妈妈说,所以她用手使劲地捶武逍遥的后背,用类似哀求的声调低声地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求求你!求求你"在离裳紧迫的哀求中,武逍遥已经走到医院的花园里。
武逍遥终于停住脚步,一个字一个字地问离裳:"下来干吗?你脚有伤,我背你去公安局!"离裳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重复着她那句话:"你把我放下来"武逍遥把她放到花园凉亭的座位上,看着她说:"不打算去公安局了吗?离裳,你不用吓唬我!又不是我干了坏事!我替你保密已经让我每天做噩梦了,你还要我怎样?"离裳又是半晌没吭声。武逍遥说:"我让你说,我对你怎么样?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梦见自己和萧见洪一起战斗,他中了一枪,还没等流血就倒下了,我清楚地看见向他开枪的人就是你。你的脸在我的梦里很清晰"离裳被吓得眼泪刷的一下又落下了。
她说:"我知道我不好!我知道这都是我不好!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死,真的没想我也不愿意让他死。我也每天都做梦逍遥哥哥,你帮帮我好吗?你帮帮我在梦里跟萧见洪哥哥讲,我不是有意的。我也想找到七叶草,我也想救他"武逍遥:"鬼个七叶草!你别疯了,哪有这鬼事!你别老提那东西了好不好?有这鬼事我早就去找了!再者说了,就是找到了,萧见洪也活不过来了。他爸早就把他葬在城北那儿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离裳抿抿嘴,没再说话。
那的确是事实,萧见洪的骨灰安置在城北墓地,她和同学们都去给他送过花。还有纸鹤武逍遥的眼眶已经湿润了,他愤怒地踢了一脚凉亭的柱子。离裳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拉拉他的衣角,说:"逍遥哥哥,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和萧见洪哥哥是好朋友,要不,你打我一顿吧,再不然你把我杀了!"武逍遥抡起拳头就向离裳脑袋上砸去,离裳吓得本能地闭上眼睛。武逍遥的拳头在离离裳头顶有1厘米的地方刹住。他攥攥拳头向柱子挥去。砰的一声,拳头落到柱子上,他的手霎时渗出血来。离裳惊呼了一声:"逍遥哥哥"武逍遥看也没看她,迈开步子走掉了。
离裳追在他后面:"逍遥哥哥,你还没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是不是你又""又什么?"武逍遥站住。"是不是又丢钱了?没关系,即使不是因为我,我也会帮你的!""钱我倒没丢。哪能老像上次那么倒霉啊!我是向你借400块钱!听清楚了,是借!我写借据给你!"离裳为难地皱皱眉。妈妈走时留下的钱她都给武逍遥了。这些天花的一直是表表哥的。她现在"算了!"武逍遥潇洒地甩甩脑袋,两手插兜,向前迈步走去。"我下周给你!"离裳大声地说。武逍遥停下来,看了离裳一眼,径直走向她。
但他没在她面前停留,而是走到她身后,伸手去摸她的书包。"我现在没带""别动!"武逍遥拉住的是她的书包。他摸出一个双线本,随便从中间撕掉一页,又拿出离裳的笔,认认真真在上面写下几个字,仔细叠好之后塞到离裳书包里。"借据我写好了。我等你下周!"说完,武逍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2雨一没哭任何人都能想象到,雨一被带进音像店经理办公室时的表情。从包里搜出一盒没付款的cd,不要说是雨一,就是刘老师,也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言语为自己申辩。幸亏雨一是雨一,不是别的孩子,面对这种事情,他首先想到两个字——冷静。老爸告诉他,这世上不存在任何可怕的事情。如果有,全是因为自己头脑中的"冷静"跑掉了。所以,他用手指弹弹圆滚滚的脑袋,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哪怕只有3分钟,也行。cd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书包里,他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他为自己一下就联想到她的名字而感到不安。表表妹的聪颖他从小就领教过,也正是因为她格外聪颖,他才更喜欢她、疼爱她。但是,她这样做,真的让他感到难过。他难过的倒不是她的做法,而是她对他的不信任。一个人如果得不到朋友的信任,自尊心就荡然无存。雨一无比伤感地坐在那里,直愣愣地发呆。直到经理大声问他三次话之后,他才听清楚,经理跟他说:"打电话叫你家大人来!"打就打!雨一寒着脸将paul的电话告诉经理。经理一边拿起电话,一边无奈地摇头说:"现在的孩子啊,简直无法无天!你看,听说给他家大人打电话,没事人似的就把号码告诉我了。这哪儿像我们小时候啊"paul在第一时间赶到了。
他先是道歉,然后表示愿意承担赔偿。这倒不是因为paul相信或是承认雨一偷拿了cd,而是他在中国待的时间比较长,了解快速处理这种事的方法。将雨一从音像店里领出来后,paul刚想问问雨一,雨一就开口了。雨一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没拿!请你相信我!"paul等的也是这一句,他微笑着点点头。paul告诉他,他老爸刚给家里打过电话,也打宝贝儿子的手机了,可雨一的手机没开机。
雨一忙问老爸是否知道他从北京跑到这儿的事儿,paul说我怎么可能骗你老爸呢,当然是实话实说。雨一神色有些紧张,像是等待宣判一样望着paul。paul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说是他老爸听说他是来照顾表表妹,就没再说什么。他老爸只是说,别荒废了自己的学业,他相信他的儿子一定会早早地重返北京的学校去上学。雨一开心地笑了,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挨过老爸的批评,这一次老爸的表现又"够哥们儿",他决不会让老爸失望。paul将雨一搂上车。paul开的车是北京牌照。车子的所有人是雨一。这是雨一老爸去年刚给他换的。以前那辆是沃尔沃,沃尔沃在很多人眼里的代名词是"安全"。
后来雨一结束小学生活了,雨一老爸就给他换了现在的奔驰。一般人都会以为搞科研的没这种条件,但是,雨一的老爸不是搞普通科研的,他的年薪高达120万美元。买辆奔驰车放在家里,只是为了方便paul接送雨一上下学。若在北京,雨一每天会按部就班地坐车进入或是离开学校,可到了这个城市,雨一就不愿意这样做了。他不想让自己太招眼,他怕给离裳带来不好的影响和压力。一想到离裳,雨一的心里又恢复到隐隐作痛的状态。他真不知道接下来他该怎么去面对她了。
第二天上学,雨一一整天都没跟离裳说一句话。他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到离裳不时地偷看他,但他不去抓她的目光。他知道抓到了也是白抓,离裳依然会对他继续隐瞒下去。下午最后一节是自然课,上课的地点是自然教室。自然课教室里面都是4个人一组,他和离裳、宝怡、崔云刚巧在一组。宝怡和崔云就北极熊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而他和离裳默默地,一句话都不说。宝怡说:"梨子,你喜不喜欢北极熊啊?"离裳愣了一下,点点头。宝怡又说:"老师在问呢,问为什么北极熊那么少,当地政府还允许每年猎杀30只呢?你知不知道?"宝怡的口气有点得意,她喜欢她知道的事情比离裳多一些,她喜欢老师的提问她能回答上来,而离裳回答不上来,她还喜欢她的成绩比离裳好一些。离裳轻轻地说:"不知道!"崔云在宝怡的眼前挥着手说:"我知道。是当地政府考虑到爱斯基摩人都喜欢吃北极熊,所以就让他们宰几只!"宝怡:"知之就知之,不知就不知!你别在这儿胡扯了!哈哈,看来就我一人知道"宝怡笑过之后,得意洋洋地瞟向雨一。
跟雨一在一个小组里这么长时间了,宝怡从来不会问雨一的意见。雨一在她眼里,永远都不是同班同学。雨一果然在看着她。宝怡撅撅嘴,冲雨一说:"你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雨一冷冷地说:"想知就知之,不想就不知!知之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宝怡不甘示弱:"学就应知之,不学怎知之!"雨一说:"学也不知之,让我怎知之?"宝怡立马接嘴:"学就应知之,不学定不知!"雨一说:"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
"宝怡一下卡壳了,她没听过这句话,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崔云在旁边云里雾里地看笑话,见到宝怡不说话了,他可来精神了:"你们俩织来织去的,顶多就能织出一条破袜子!太臭,太臭!"说着,崔云还用手夸张地驱逐着鼻尖前的空气。宝怡有些气恼了,说:"什么乐之乐之!还又香又脆的高钙达能呢!1"雨一回了她一句:"幼稚!"宝怡说:"我是幼稚!幼稚是因为我小,我小我才上初一,你倒不幼稚,你上几年级啊?"离裳听到这里,将脸转回来,看向宝怡和雨一。她很想替雨一辩解两句,但看到雨一也正看向她时,便将头又扭到别处。离裳的心里其实也跟雨一一样,非常难受。她很知道那天她给1"乐之"和"达能"都是饼干的牌子。
雨一带来多大的麻烦,她也很想找个课间时间拉雨一到僻静的地方向他赔礼道歉,但是,一想到雨一会追问她为何做那样的事时,她又犹豫了。日子在两个人的难过中一天又一天地度过。终于,到了离裳跟武逍遥约好的时间。下午放学后就要跟武逍遥见面,可400元钱还没着落。再找雨一借是不太可能的了,可是,又没别人会借给她。早晨,在上学的路上,离裳捏着武逍遥写给她的字据,一边走一边发愁。走到学校门口时,离裳将字据放进包里。一扭头,发现雨一就在她身后,她吓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雨一没跟她讲话,与她擦肩而过,走进楼道。他的背影太孤寂了!望着望着,离裳恍惚中又回到了契丹时代表表哥那时已是王了。只有自己一人在私底下仍称他为耶律雨一或表表哥。
耶律离裳那天坐在萧遥的马上,没有去找七叶草。也许萧遥也想明白了,她根本不可能知道七叶草在哪里。其实,他错了。她不仅知道七叶草,而且,她还见过。七叶草其实不是草,而是一种如假包换的花儿。还是很小的时候,她被王安排,与表表哥耶律雨一赛马。当时的王是耶律雨一的父亲,他们整个迭剌部的最高首领。她知道自己不是耶律雨一的对手,特别不愿意比赛。但耶律雨一告诉她,如果她赢了,就让她看一件宝贝。
耶律离裳向来聪明。她为了见到宝贝,便耍了个诈。她让仆人把一匹饿了三天的马牵出来,在赛场上和耶律雨一交换坐骑。耶律雨一也没多想,顺手将自己的马交给表表妹,然后他还等耶律离裳骑出去100步远,才飞身上马。后来,到终点的时候,耶律雨一比表表妹整整晚了一个时辰。因为他的马饿,见到草就吃,根本不跑。就这样,耶律离裳见到了表表哥说的宝贝。那是一朵鲜艳得不能再鲜艳的花。花是红色的,花瓣是透明的。花瓣有7枚,枚枚都散发着不同的清香。耶律离裳马上就发现了这花儿的不同之处。因为每一枚花瓣所散发的清香都是独特的,与其他的香味格格不入。表表哥说,之所以叫七叶草,是因为这花香有奇特的功力,非要隔着7片叶子的距离闻到,才会有神奇效果。耶律离裳好奇地用7片叶子的距离将花凑到鼻子底下去闻,刚闻到第二瓣时就听到表表哥大喊"不能闻!"
然后,她就晕倒在表表哥怀里。醒来的时候表表哥跟她在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洞内。她当时很害怕,问表表哥在哪儿,表表哥说他们在木叶山的山洞里。木叶山在潢河和土河汇集的口上,是契丹族最神圣的地方。每年只有在朝拜的日子里,才可以进入。如果在非朝拜的日子里进来,格杀勿论。耶律离裳被吓死了,她没想到自己会触犯族规,而且还犯下死罪。耶律雨一对她讲,他也是迫不得已才带表表妹到这里来的。因为这个山洞有数个出口,其中包含连接潢河和土河的出口。只有潢河和土河的湿气才能带走那花儿的毒气。好在她只闻过一片,不然,再大的湿气都带不走毒气了。耶律离裳这才知道,她中毒了。
她问表表哥那是什么花儿,表表哥笑而不答,并且,还让她指着木叶山发誓,不对任何人提起。她当然发誓了。对着木叶山发誓的人,没有敢违背誓言的。后来在走出山洞的时候表表哥跟她说,这花儿对死去的人有奇效。耶律离裳就问,有什么奇效呢?表表哥说,以毒攻毒,你自己去想。在那之后,耶律离裳每天都盘算着弄一朵那样的花儿。
谁对神奇的东西不感兴趣呢!后来有几次偷偷听到大人们神秘地提起七叶草,耶律离裳就知道了,她那天见到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花儿,而是有着古老传说、神秘无比的七叶草。所以,在萧见洪死去之后,她特想找到七叶草,送到萧见洪的鼻子底下,让他闻一闻,活过来。可是,她知道,她根本不可能再见到那花儿了。因为,王,也就是表表哥决不会让她再次见到。那是迭剌部甚至整个契丹族的神圣之物。谁拥有了它,谁就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也是,还有什么能力比能让人起死回生更强大呢?表表哥决不会将这么神圣的东西交给她,再让她去交给萧遥。因为,表表哥统领的迭剌部与萧遥统领的乙室部是水火不能相容的两家。而她要救的萧见洪将军,就是乙室部的第一大将。王怎么会让她救呢?萧遥的马毕竟是乙室的马,它载着耶律离裳和萧遥驰去的方向是奔向乙室部的。白马飞快地上山又下山,在一个拐弯处嘶鸣停住白马没办法不停住。
眼前的整个山坳都被迭剌部的旌旗布满了。旌旗呼啦啦迎风招展,当中一杆高耸入云的旗帜飘得更高,上有"迭剌王"四个镏金大字。旌旗下有个108人抬的金榻。金榻上端坐的正是王。王慵懒地用镶满钻石的马鞭指指耶律离裳,示意她从马背上下来,坐到他的身边。耶律离裳犹豫着想下去。他毕竟是王,是她的统领。可萧遥及时地将手搭在她腰上,不让她下去。她终于没动。王从金榻上一跃而下。耶律离裳知道,王生气了。因为王平时上下金榻时,都温文尔雅,仪态端庄。王伫立在萧遥的白马前,冷冷地看着耶律离裳。耶律离裳有些高傲地仰起下巴。不是她不想跟王回去,而是她看不惯王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王缓缓地将右手拎着的马鞭敲向自己的左掌心,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那声音凄厉地提醒耶律离裳,如果背叛王,后果很严重。耶律离裳依然扬着下巴。王叹了口气,有动作了。他将马鞭狠命地甩起来,抽向耶律离裳的腰间。
萧遥纹丝没动。在萧遥眼里,那一鞭对他还构不成致命的威胁。可是,他想错了。意想不到的事在萧遥目不能及的地方发生了。成千上万支箭在此刻向萧遥的后背射来,目标直指他的后心。耶律离裳也听到身后的动静。那么多支弓箭一齐运动,怎么可能没有声音!耶律离裳不知哪儿打来的劲儿,扒开萧遥的手大喊:"先护你自己!"萧遥被她的指甲抓得冷不丁松开了手。他其实也就松了这么一秒钟。镶满钻石的马鞭在阳光下荡出七彩炫目的光芒,卷着耶律离裳已飞离马背。飞之中还在不停地快速旋转,她被转得有些晕了不远处,萧遥目之能及的空间都被箭插满了。
耶律离裳重重地摔到金榻上。那108个抬榻的人都感觉到了她的重量。萧遥还在她眼前跟无数支乱箭作战。金榻接到了耶律离裳后,没有动。没有王的指令谁也不敢动。可是,王不给命令,也没上金榻,而是转身走了。耶律离裳大声地叫他,得到的回应却是他渐远的背影离裳傻傻地站在楼道里,直到有人捅了她一下,她才惊醒过来。是雨一在叫她。楼道里静悄悄的,除了雨一,没有其他人。离裳的脊背开始发凉。雨一说:"大家都去早操了,你怎么还站在这儿?"离裳说:"那那怎么没人叫我啊?"雨一说:"你站在这角落里,没人看得到!今天我值日,所以我没去!"离裳闷闷不乐地走向教室。这一刻,她又冲动了,想为那天音像店的事儿跟表表哥道歉。但是,她话到嘴边,终究没说出口。有一个问题总困惑着离裳。在契丹时代中,为什么表表哥的性格特别陌生,武逍遥的性格也特别陌生,他们好像都是另外的人。下午就两堂课,都是自习课。下课的时候离裳没立即走。她吸取了前几次的经验。前几次都是因为她走得太早了,引起表表哥的怀疑,表表哥才会跟踪她。离裳借着收拾书包的机会将目光投向雨一。雨一已经将书包背上,正走出教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