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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萍要上班,只好把女儿送到母亲家让母亲带。她见了大哥便问:“你对玉凤有感觉吗?”进吉笑说:“跟她谈啥感觉。算了,秋萍,这事就这样了。你跟她说,我没那本事,别耽误了她的青春。”秋萍纳闷,问道:“啥本事?”进吉说:“她说跟了我就到香港定居,去不了就到深圳住,还叫她妈去深圳陪她住。秋萍你说说,我和她刚拍拖,就想着去香港去深圳住了,还叫上她妈,我养她还养她妈啊?我是没这本事。咱爸和妈我都没伺候过一天,别说去深圳住了。她凭什么?”秋萍说:“她跟你结婚,凭的是你老婆啊。”进吉说:“算了吧,我可不敢惹这样的主头,我伺候不起。”惠兰说:“没缘分就算了。阿吉,看中的有缘分,啥地方人都好,不一定是家乡人。”自发听了不同意,说:“你去找个北妹呢,你要吃饭她吃面,两公婆煮餐饭都要两个锅头。我不同意。还是找个家乡人好。讲话吃饭吃水都相同。”秋萍听爸说的也有理,只可惜了这个玉凤,说:“这玉凤真的是,跟人谈恋爱,八字还没一撇,就跟人家这些话,也真不像话。”秋萍只好抽了个时间去玉凤那里回了她。
进吉初八回香港,走前只留下五百元港币,把十万多点港币换成了人民币留给了弟弟便回香港去了。那十万的港币才换五万八九的人民币。进标拿到这笔钱还了两万三的债,这些债自然包括母亲的在内,也把棉湖塑料厂的货款给结清了,再把模具拿回来。这样进标的钱剩下的也就不多了。他在考虑是上广州还是到深圳去找模具厂,开个新的电子琴模具,从新做电子琴。雪芳本来想不让进标这么快把钱全部还给人家,自己的厂还要开下去,万一到时资金周转有问题,又要跟别人借,还不如现在跟人家讲明,放在他这里补些利息给人家,如果实在是不同意了再还清不迟。进标说,做人讲信用,真要用钱了,再想办法借。雪芳见进标这么说,也不再多说了。
这一日初十,国庆到家里来找他。国庆见了面问:“啥时候开工?”进吉说:“元宵后。”国庆说:“阿吉,我想跟你商量件事,你开厂,能不能给些什么东西我做?”进标笑说:“庆哥,你儿子来厂做工差不多。你来了我怎么安排你?说实话,我这庙小,你来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国庆哈哈笑,笑过之后说:“标老板,我们两兄弟,别说谁的庙大庙小。你真需要我帮忙,我不用工钱也要帮你啊。我的意思是,咱们合作,兄弟合作,怎么样?”进标不明白国庆的意思。雪芳心里在想,开厂没钱真的很辛苦,年前自己为了托运货去浙江义乌想都想破了脑子找钱。国庆肯拿钱入股,只要他不是占大股份,这钱拿来先投入生产再说,厂真的亏了,大家都亏,也不是他一个人亏,自己也用不着把钱还给他。要是今后厂赚钱了,按股份分些红利给他也应该。因此雪芳问道:“怎么合作?你说说看。”国庆怕进标和雪芳误解错他的意思,说:“我不是想入你们厂的股份,你俩真要我入,我也拿不出钱来。”进标知道到他不是这个意思这才说:“哪你是什么意思你说啊。”
国庆喝了口茶,然后递了一支金梅州烟给进标,自己也点着了一根抽。这边急坏了要听他说怎么合作的雪芳。国庆把烟雾从嘴里吐出,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阿吉,这主意其实是我表妹出的。你还记得我表妹吧,五云的,想介绍给你做老婆,你没要的,彭文婷。”进吉说:“知道。”国庆接着说:“文婷说了,她想开个塑料厂,买它一两台注塑机,可是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产品。过年的时候我见到她,我跟她说你开电子琴厂,她一听说好啊,你开了电子琴厂,这塑料的东西全让她做,她包了,做出来的产品包你满意。我说我还没跟阿吉说呢,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文婷这人你也知道她的性格,性格直爽,要做的事,马上就要做。她说,没事,不用你掏一分钱,就有人给你做零配件,你会答应的。你要不答应,她来找你。”进吉笑说:“这文婷,来的正是时候。棉湖哥的电子琴塑料模具我拿回来了,正愁要找个本地的人来做,我也省了运费,这回好了,有文婷来做,我就放心了。”雪芳说:“既是这样,阿标,你还是跟国庆哥去找文婷当面详细谈才好。国庆哥,丑话我说在前,开厂做产品就不要讲什么亲戚表哥表妹的,产品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要到时做出来的东西不好说好,咱们两家脸皮都撕破了,这还不如不合作,你说是不是?”国庆连连点头,笑说:“想不到雪芳这老板娘真厉害,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雪芳说:“行了,你和阿标快去你表妹家吧。”
彭文婷去年年底结了婚,她嫁给了岭丰村的张大民。张大民的父亲是个包工头,一直在韶关河源等地搞些建筑工程来做,因此家里还是有点钱的。这张大民不像他父亲,吃得了苦,要他到建筑工地去他不愿意。文婷说守着金山银山都会有一天吃空的,不如向老头子要些钱自己做些什么,文婷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听人说棉湖镇的人买台注塑机回家就在家里生产产品拿出去卖就赚钱了,她一想,是啊,棉湖哥真聪明,这注塑机买回来就像印钞机一样,生产了产品就卖,卖了就赚钱。不过,想是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如果这注塑机买回来了,要生产什么产品,这原材料哪里购买,产品生产出来后又拿到哪里去销,等等问题,文婷一想就没头绪,更不要说大民了。大民从来不想这些伤脑筋的事,老头子虽不是百万千万富翁,但自己伸手要两个仔花花父亲也不会吝啬不给他。文婷想干啥也由她,反正他一是懒得理这些事,二是他也怕老婆。
进标和国庆见着文婷的时候,文婷高兴得要擂茶煮惜圆,进标不肯,说:“你还是坐下来。我来就是找你商量电子琴塑料壳的事。冲冲茶喝就行了。”文婷说:“好,冲茶。”国庆说:“冲茶还是我来吧,你们谈怎么合作的事。”国庆拿过茶壶和开水冲起茶来。文婷爽快地说:“标哥,我这人啊,话不用多说,一句话,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好不好?”进标笑道:“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说这钱是你口袋里的啊,亏了你别骂我,你想好了。”文婷见表哥茶冲好了,端起一杯茶给进标,说:“亏钱赚钱是我的事,骂你干吗?我要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头。”进标知道文婷的性格直爽,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但做产品正如雪芳说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也就是说规矩还是要讲明的,于是笑说:“文婷,你的决心我知道了,也不用再向我表决心了。你做我的产品配件,丑话咱们可要说在前面。这跟咱们是熟人还是亲戚没关系。做产品就是做产品啊,没有半点假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讲交情,不好的东西你说好,我不干!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文婷说:“明白。这点意思我不明白,还敢出来混。开厂做产品,啥兄弟你都给我拿远点,就是两公婆,也不行,是不是这个理?”进吉笑了,他要的就是文婷这句话,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发起火来男人都怕。进吉接着文婷的话开玩笑说:“你别因为产品有问题,闹的你晚上不给你老公上床睡觉啊。”文婷嘴一尖,说:“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没好话。”然后一本正经,说:“说吧,我应该怎么做,先是买两台注塑机呢还是做其它的事?”进标说:“先买一台。我这边订单多了生产不过来你才买多一台两台都可以。总之开头要稳些。”国庆这时问道:“到哪里去买注塑机?”进标说:“我也不知道。深圳应该有吧。国庆,正好你和文婷跟我一起去,我也要到深圳找模具厂,开个新模具。”进标对文婷说:“你要准备好厂房,注塑机买回来有地方放,还有你是请国庆开机还是请谁?”文婷说:“当然是请我表哥了。一台注塑机多少钱?我好准备钱。”进标说:“我也不知道,这注塑机有大有小,还有厂家不同价格也不同。我先打听一下,大概多少钱,什么样的机型可以生产我们的电子琴外壳,也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小了以后要发展做大点电子琴都不行。太大了钱也多。这些问清楚后我再告诉国庆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深圳。”文婷听了十分高兴,说:“好在有标哥,我做起来更有信心了,也少走了许多弯路。”国庆说:“你是少花冤枉钱。阿婷,你该请阿标吃餐饭,感谢人家。”文婷说:“是要感谢标哥。中午在这里吃饭,要不然咱们到外面吃。”进标说:“不用了,现在还不是吃饭说感谢的时候。我先回去了。国庆哥,你呢。”国庆说:“我也回去。”说完话,两人一起离开了彭文婷家里。
棉湖是新安县的一个重镇,这里自古手工业发达,尤其做出来的剪刀,蜚声海内,绝对不比张小泉剪刀差,是广东省出口到东南亚一带的重要货源基地。这几年古镇又兴起了塑料电线电工业。进标专程去了一次棉湖,向人打听深圳购买注塑机商家和开模具的厂家。棉湖哥无私地告诉了进标所需要的信息,还教他一些注塑机的常识,什么型号,价格,哪家厂的注塑机比较好等等,进标一一记在心里,回到家过了元宵节,和吴国庆彭文婷三人一起办了边防证,便去了深圳。到了深圳住下来,进标打了个电话叫大哥从香港尽量多买些电子琴玩具过来,等晚上见了进吉,第二天才去找美芝公司看开模具的事。美芝公司是家合资厂,人家厂大也不做内地的产品,一句话就把进标三人赶出了厂门。进标只好找到注塑机商家,注塑机商家到热情,看了进标的产品,联系了几家模具厂介绍个进标。三人在深圳跑来跑去,跑了十多天这才把事情办好回到长安镇。
进标回到家的第二天,就见张锦雄上门来,一番客套话后,锦雄说:“标哥,我想向你辞工。”雪芳一听,说:“锦雄,是不是标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辞工?”锦雄心里忐忑不安,说:“没有。”雪芳说:“没有那你辞工干吗?”锦雄解释说:“是这样。厂里到现在还没开工,我的工资过年都花完了——”进标打断他的话说:“我知道了。锦雄,我跟你说,眼光要放远点,明天就开工。你没看我刚从深圳回来,我刚做了一套新模具,想做工吗,大把活做,你怕啥?如果你缺钱用,我这里有几百块,你先拿去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三百块钱给锦雄,锦雄不肯接钱,雪芳说:“一个大男人的拿点钱还扭扭捏捏的。锦雄,收下钱。”停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你别怕,这钱算是借给你的。”锦雄见老板娘这么说,再不收下钱就是不给面子了,只好把钱接过放在口袋里。进标说:“锦雄,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知道,做老板的不容易啊,这第一批货肯定是亏的,没办法。好了,不说这些,明天开工,做新模具的电路板,做一万套。”锦雄说:“好,那我先回去了。”
锦雄走后,进标想明天就要开工了,他和雪芳也要到厂里去,为明天开工做准备。再说了,过年回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厂里存多少电路铜板电子元器件等,问雪芳,雪芳也回答不出来,雪芳说:“年前做一万件,进的元件也是一万多点,没存啥货。”进标说:“这不行,以后咱们要建账,剩下一个电容电阻都要记账,不然这钱跑到哪里去我们都不知道。阿芳,你啥也别管,就管这些钱啊物品记账的事情,好吗?”雪芳说:“我不懂怎么记。”进标说:“咱们俩不是也不懂怎么做电子琴吗,现在不是也做成功了?没事,你买多几个小学生的作业本回来,买一颗螺丝钉你记一颗,用一颗你就记用掉了,就这么简单。”雪芳说:“看你说的轻松。好,我试试记吧。”于是两人跟母亲说要到厂里去,惠兰说:“去菜地割些青菜带去,还有米也带些去,省的去到啥也没有。”于是雪芳去菜地割了半竹筐菜回来,进标拿了半袋大米两人便离开了家里。
就要到厂门口时,进标看见小虎和几个八九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弹玻璃珠,停下单车,叫道:“小虎,你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玩?”小虎抬起头来,笑说:“没事,玩玩。”一个男孩子催小虎:“快点,到你了。”小虎说:“老板来了,我不玩了。”那个男孩子说:“你撒赖,你的珠还给我。”进标说:“小虎,算了,把珠给他。你帮我把这袋米拿到你表嫂房间去。”进标推着单车到住房门口放下去了隔壁的厂里,小虎也把玻璃珠给了那小孩走过来,解下绑在单车后座上的米,把米抱了进去,问表嫂米放在什么地方,雪芳指指椅子,她在打扫房间,小虎放下米再出来推单车进去放好,这才去见进标。
进标见小虎走来,问:“桂花呢,没跟你一起来吗?”小虎说:“回她家里去了。”进标说:“明天开始开工,你回去跟桂花说一声。”小虎说:“行。”说完以为没事了转身要走,进标叫住,指着远波说:“你跟远波点一下电容电阻等元件看还有多少。我去打个电话给潮阳买些铜板回来。”小虎一看,桌上都是凌乱的电容电阻,还有小喇叭,于是走到桌前坐下跟远波一起清理元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