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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女弟子好不容易逃出了鬼门杀手的魔爪,检点一下人数,痛失了四名女弟子,分别是遇真观的清雨、清碧和清浦以及月冲宫的阮闻文,更有七八女弟子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是中了七香魅魑粉,有的是中了噬魂针,还有的是中了鬼火和鬼爪。
众人一口气跑出了三十里,才停下来,找了个树林的僻静之处休息,静仪师太忙着给受伤的弟子疗伤医治。李文英看到众人里面并没有师父的身影,便焦急的向丛凤鸣问道:“师父呢?师父在哪里?”
丛凤鸣一句话没说出来,曲灵心已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接着那些南下的月冲宫的女弟子都哭了起来。遇真观的女弟子们看到自己的师姐、师妹惨死,连尸首都没有抢回来,也不禁失声痛哭。一时间,树林里哭声四起,声震寒鸦。
一瞬间,李文英什么都明白了,身子一仰向后倒了下去,人事不知。苦思夜想的日日夜夜啊!连日的奔波操劳,再也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一个小湖边,那只大冰鹫在湖面上贪婪的啄食着鱼虾。生死与它无关,它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肚子啦!就像现在这样,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的吃一顿了,而且主人和主人的姐姐就在旁边。
大冰鹫满意的昂昂头,向湖边看了一眼。
月华不愿回到树林里去,只愿独自一人面对这失去师父的悲伤。两眼直直的盯着碧绿的湖水,碧绿的湖水映着眼里的忧伤。
梅霖早已经让冰鹫捉了几只野鸟,组成了临时的黑燕别动队,监视着附近几十里的一切,一有风云草动,立即通知静仪师太她们。
梅霖静静的坐在月华的旁边,默不作声,这对梅霖来说,是极为难得的。梅霖知道自己的月姐姐,此时心情不佳,梁师父的惨死,一定会让她非常非常的伤心。
过了一会儿,梅霖终于忍不住了,突然像个大人似的幽幽的叹了口气。月华虽然身子没动,耳朵却偏了偏,只听梅霖万分遗憾的说道:“可惜啊!可惜,为什么那人没用鞭子把我抽死呢?”
梅霖不用看也知道,月姐姐的脸一定转了过来,便接着说道:“只要有人肯为我落泪伤心,就算是被人打死,我也会感到幸福的!”梅霖一脸满足的笑容,就仿佛是自己真的被人打死了,看到有人在为自己伤心落泪一样。
“少瞎说,我宁愿师父没死,也不愿有人为她伤心!”不知为什么,月华和梅霖在一起,便再也冷不起来了,梅霖的那种笑容带有一种有穿透力的温暖,能够融化人心底的冰雪。
“月姐姐,你不知道我能够再见到你,都是亏了梁师父。我现在才知道梁师父是个大大的好人!以前,我还老恨她不让你出来,让我们见面。经过这一路,我觉的梁师父好的已经不能再好了!月姐姐,我给你讲讲梁师父的事,好不好?”这时候,月华心里满是自己的师父,梅霖一提这样话题,自然把她给吸收住了。
于是,梅霖又一次展现了自己的演讲胡吹的天赋,添油加腊,东拉西扯,把这一路上发生的事,颠三倒四,真真假假的说了一遍,直把月华听的如痴如醉。梁一月过魅魑魍魉四幽阵的经过,梅霖并未亲历,也不知道,不过从梅霖嘴里说出来,那是比之事实又精彩激烈了不知几百倍。
直到梁一月假装被擒,梅霖更是大赞特赞,恨不得把两只手两只脚全部举起来,声称不仅骗过了众鬼主,连自己也是一无所知,多亏了静仪师太的暗示,梅霖才知道梁师父使的苦肉计。
当然,梅霖也没忘了把自己的功劳夸大几千倍的向月华炫耀,虽然只是当了个不合格的通讯兵。
但是在梅霖嘴里出来,那就大不一样了,这次南行除了梁师父的功劳最大,那就数他梅霖了,有的地方就算是梁师父也要让他三分。比如说,梅霖把破**的秘诀传给梁师父。
月华听了只是微笑,也不反驳。其实,就算梅霖不把这个讯息传给梁一月,梁一月也会知道。梁一月假装围攻静仪师太之时,静仪师太与凌云的对话中曾提到此事。
突然,湖中的冰鹫不知为何“呱呱”叫着,在水里又是蹦又是跳起来。月华的目光望了过去,猜想那冰鹫一定是碰上了大龙虾之类,不甘心乖乖入口的生物,正在手脚并用的忙乱呢!
这只冰鹫胆子也太小了,连自己的食物也怕!
月华听着梅霖的眉飞色舞的胡吹大擂,看着那冰鹫在水里扑扑腾腾的瞎闹,不知为什么,心里那种忧伤的感觉变淡了许多。
月华突然间觉的这个小湖竟是如此的可爱!
树林里,凌云和江韵梅也是并肩坐在一起,谈着这些天的经历,谈到了阿香的死和那个黑脸大汉的死。
病号和无用的人是当不了鬼奴的!江韵梅对那黑脸大汉的死倒并不如何在意,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他死得其所!”
谈到了这些天的日日夜夜,不知为什么,凌云总觉的少了一点什么似的,自己总会无缘无故的走神。
是的,少了一双眼睛,那双如水般的忧郁的眼睛!凌云的左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右手,体会着双剑合璧的那种感觉,害的江韵梅不停的担心的问:“云哥,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让我来看一下!”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习惯,不良习惯!”凌云尴尬的笑笑,放了下去,不一会儿又重蹈覆辙。
武当山,终于在望了!
每个武当派的弟子都从心里感到无尽的说不出来的温馨。你看那高峻挺拨的山峰是多么的美丽啊!为何以前天天住在上面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觉的呢?
打死我,我也不再下山了!每个女弟子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尤其是那些刚开始热衷于离山南下,好能放松放松,游玩一番的人。
静仪师太一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自己终于把大部分的弟子安全的带了回来。只是静仪师太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相反有一种想哭的感觉,自己回来了,可是梁一月和那些死去的弟子却再也见不到这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武当山了!
山还是那座山,人却少了!
梅霖早就感觉到了武当山这熟悉的灵息,那种峻秀挺拨、大气磅礴的气息是别的山脉所不具备的。终于回家了,梅霖觉的自己像要飞起来一样,恨不得一步赶到玉女峰,到松树下看看,虽然梅霖此时是和月华并肩走在地上,那只大冰鹫当然跟在旁边。离武当山这么近,梅霖是不敢骑着冰鹫飞起来的,毕竟那太过显眼。
梅霖的嘴早闭不上了,计划着如何回家里大吃一顿,庆祝胜利归来。在梅霖的心里,能归来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况且自己立了那么大的功劳。
这不,这次能够平安回到武当,又被梅霖吹的全成了自己的功劳:“要不是我的黑燕别动队,咱们能这么顺利的回来?哈哈,哈哈!”
梅霖的仰天长笑,还未笑完,就被一只冰凉的小手堵回了肚子里。
梅霖和月华走在前面,而凌云和江韵梅自然的走在了最后面。江韵梅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和凌云有说有笑。对于江韵梅来说,能够与凌云一同平安归来,那是最大的满足了,其余的事算不了什么。
凌云则想的极多,想到这次出行,广野莫名其妙的叛变,广正、沈小聪、唐晓雪失踪,梁一月和几名弟子惨死,还有还有清瑶师妹
这一切如何向静云掌门交代啊!
越近武当山,凌云的心里越乱,越不知道回去如何面对自己的师父和静云掌门,还从来没有一次任务,自己完成的如此糟糕过。
而且还隐隐有一件事让自己更担心,就是那双忧郁的眼睛!
一双眼睛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个问题竟连自己也没有答案!
没有答案的问题,才是最难的问题。
“汤面,汤面,十文一碗汤面!”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包子,包子,又大又香的包子!”
一连串的叫卖声传入了梅霖耳中,梅霖不禁张大了嘴,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好啊!你们知道我胜利归来,准备了好吃的来款待我是不?好好好,来来来,先来一碗汤面!”
梅霖竟然准备在山脚下大吃一顿,也不想想,昔时庄严肃穆的堂堂的武林第一大派――武当派,如何会容许小商小贩公然在门前叫卖?又有哪个不要命的小商小贩敢在些做买卖?
月华的眉头早皱了起来,看着路边的几个简易棺材店,有人竟然连棺材都搬了来卖?而且纸牛、纸马、轿子等物一应俱全,山上一定是有事发生了?
月华冷冷的道:“上山!”一提梅霖的手,拨步向山上赶去。后面跟上的武当派弟子也感到了异常,武当的山门前平时都有两人在守卫,此时竟然一个都不见,难道山上有大事发生了?
静仪师太一声令下,众人快步向山上奔去。
武当弟子回山,理应先去觐见掌门,众人急忙赶到了山中腰的紫宵宫。常年大开的紫宵宫宫门竟然紧闭,门前九名道家弟子一脸庄严的把守着,看到众女弟子回家,竟然视同陌路,只把剑把一伸:“静仪师叔请回,我等奉掌门谕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回?你让我们回哪去?我们刚刚才从大理回来,你又让我们回去?”梅霖一脸的笑容“大哥,我们是从外面回来,要去拜见掌门!”
“我不管你是回来,还是回去!掌门人不在,任何人不得入内,否则格杀无论!”
“大哥,礼貌点好不好?再怎么说,我师父也是你长辈。”梅霖卑躬屈膝的说道,脸上笑容不减。
那道士盛气凌人的居高临下的看了梅霖这个小不点一眼“刷”的把剑拉出一半,大喝一声:“少罗嗦!快滚!”
一句话未威风完,一道红光闪过,那道士惊讶的看着手中只剩了半截断剑。过了半晌才明白过来,气愤的说道:“反了,全反了!布阵!快布阵!”
身后的八名道士“刷”的一声,一齐亮出了长剑。
就在这时,一个潇洒的身影飘然到了那道士的身旁,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笑道:“广常师兄,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说话的正是从后面赶上来的凌云。
凌云这句话刚说完,就觉的那道忧郁的目光冷冷的直射过来,不禁打了个机灵,连笑容也不那么自然了。
那道士一见是凌云,态度缓和了许多,拱手道:“原来是凌师弟,静云掌门不在,特令我等在此守护!凌师弟还是不要进去了!”
凌云笑了笑,随口问道:“是不是咱们武当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要不然可用不到广常师兄亲自出马啊!”“过奖,过奖!不过,这次咱们武当可有热闹看了。少林寺率三大门派来我武当寻仇,都已经上了金殿!”
“这么大的事?”凌云张大了嘴“少林寺老实了十年,怎么忽然想起找我们的麻烦了?不得了,我得去看看,广常师兄,委屈你了!”
“唉,没办法。重责在身,不敢倦怠,只好错过一场热闹了!”那道士露出了一脸苦笑。
“告辞,告辞!”凌云一边拱手,一边偏着头,搜寻着那个淡绿色的身影。
那个淡绿色的身影早到了远处,梅霖倒回过头来,冲着下面喊道:“师父,快走,有热闹瞧了!”
有热闹,而且是大热闹。对梅霖来说,这可不是个一般的好消息。那道士对待凌云和自己天壤之别的态度,早如脚底下的风,被梅霖踢到九宵云外去了。
此时,梅霖被月华托着,那也是健步如飞,身形了得,耳边呼呼风响,比在冰鹫背上也差不了多少。
那只大冰鹫半飞半跑“呱呱”大叫,才跟了叮叮当当。
渐向上行,路过玉女峰,那棵松树依然傲立在风中,月华瞟了它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暖色,立即把它抛在了身后。
再往上行,已经上了天柱峰。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入了梅霖耳中:“静云老头,我看你就从了吧!我兄弟三人如今是‘横推八百无敌手,上穷碧落第一人’,谁敢不从,就让他先尝尝我们的‘风云秀三才剑阵’!到那时候,你输给了我们,跪下给我们磕头再答应的话,面子上需不太好看!”
“好啊?你敢说我们是疯子?我们华山三老,为武林着想,本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原则,好心为你们两派分忧解难!你们竟然把我们这一高明的主意,当成儿戏!简直是太岂有此理了!”
“虽然你们武当、少林都曾援助过我华山派。但是恩归恩,怨归怨,况且我们兄弟三人,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不愿看到你们两派自相残杀!既然你执意不从,我们也只好得罪了!”
“二哥,废话少说!先打服他再讲!”接着,上面声音小了下去,想是已经动上了手。
“华山派的那三个老怪物?”梅霖吃惊的张大了嘴“他们怎么找上门来了?嘻嘻,看来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华山三怪在围攻咱们掌门!快上!”月华听梅霖讲过华山派的经历,再加上内力大增,冰雪聪明,一听之下即知究竟。
两人登上天柱峰,月华游目四顾,只见眼前站满了一排排的人。能看到的竟全是清一色的光头,光头之上飘着各色旗子。白色镶金边的普陀山,黑色的九华山剑派,明黄色的少林寺和淡黄色的峨眉派。
普陀山旗下的和尚,人手一柄明晃晃的大方便铲;九华山剑派旗下的和尚则是每人身背一柄长剑,麻布相裹,并无剑鞘;少林寺的和尚人手一根长木棍;峨眉派的和尚则是大杂烩,有的执棍,有的背剑,更多的则是身背戒刀。
面对这些明晃晃的武器,月华就知这些和尚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梅霖看不到这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开始推搡前面的人群,嘴里嚷嚷着:“借光,借光,让路,让路!瞎子来了!”
一名手执方便铲的僧人回过身来,骂道:“吵什么吵?想下地狱也不用争这一时!”
一句话还未说完,突然感到一凉,一个淡红色的剑尖已经指到了喉下。那僧人双目圆睁,大惊失色,刚吐出话的嘴巴大张着,吃惊的看着那个离自己咽喉不足半寸的剑尖。
身旁的一个背长剑的僧人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一幕,再一细看月华和梅霖身上的服饰,接着又抬眼看到正走上峰来的武当派的女弟子们,突然大声叫道:“有埋伏,我们中了武当派的奸计了!”
这句话一出,宛如在天柱峰上打了一个响雷,大半的秃头都转过身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离的近的则各挺兵器,准备厮杀。
“没有埋伏,没有埋伏,我们是借路的,借路的!打扰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梅霖一脸憨厚的笑容,双手连摇,表示自己并无恶意。只是没人看向一个小孩子,梅霖只不过是在自导自演而已。人人都盯着那柄淡红色的长剑,长剑上光华流动,隐隐有着一道道的血迹,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不断的从长剑上散发出来。
有识货的不禁低声惊道:“天下十大名剑之四,花魂剑?”
有些人的目光,渐渐的越过了长剑,落在了持剑的人身上。淡绿色的衣裙,亭亭玉立,如玉的小手一动不动,稳如山岳。
一接触到她的眼睛,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禁一动,仿佛整个人都溶入了那个大海里,被那种深深的忧郁所包围。
在这一刻,每个人都突然觉的生命真的是苦啊!顿时失去了奋争的勇气,什么权势、名利、武功、天下第一皆是苦啊!
天仿佛暗了下来,四周是一片永无边际的黑暗和阴冷!
那些各执兵器的和尚竟然忘了把兵器砸下来!
“贫道静仪,刚刚由外归来,并不知道本派所发生的事!我要见本派掌门,还请各位道友让路!”直到静仪师太那慈缓的声音传了过来,那些和尚才反应了过来。
看了看那些女弟子,几乎人人带伤,风尘仆仆,绝不似伏兵的模样。
这时,那些和尚被人分开了一条通路,一个人走了过来,却是武当派的静冲道长。
静冲长眉一轩,看了一眼静仪师太,眼中并无一丝喜色,面无表情的说道:“跟我来吧!”转身向里走去。
武当派的女弟子互相搀扶着,跟着静仪师太沿着和尚们让出来的一条通道向里走去。那些和尚几时见过如此多的美貌女弟子,皆探过头来细瞧,有些年纪大的稳重一点的,虽然一幅脸向前方,庄严无比的模样,那眼神却恨不得长在耳朵上。
和尚们望向这队女弟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疑惑,更多的则是垂涎欲滴。从那些年轻和尚的眼中,甚至可以看出艳羡,好象在说,早知当初加入武当派就好了,那不就可以,不知道现在改投武当派晚不晚?
月华紧紧跟在静仪师太身后,此时静冲道长在前,不便施展轻功绝技,不用去看,就能感觉到那些和尚的目光射向何处,那目光中显然不怀好意,充满肮脏。
月华紧紧的握着花魂的剑把,一股股的杀气自花魂上散发出去,那些碰到身上的目光纷纷的折了回去,每个和尚的心头都感到发冷、打颤,急忙把目光改投别处。
梅霖则像个打了大胜仗归来的将军,趾高气扬、大摇大摆的走着,感觉到身旁那无数粗壮的灵息,知道正走在一条人的通道之中,那头是扬的更高了,脸上的笑容那是要多志得意满,有多志得意满,仿佛在扬起手说:“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只可惜,和尚们的目光连在梅霖身上停留一下,都不肯,最多的是落在了走在最后面的凌云和江韵梅身上。两人并肩缓步而行,从容不迫、旁若无人,一个是玉树临风,一个款款生姿,男的潇洒,女的美貌,和尚们看了不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福气啊,福气!我要是还了俗,和那女子这样走在一起,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福气呢?不错,不错,味道好极了!”有的和尚使劲的嗅着鼻子,却不敢发出声响,闻着江韵梅经过时,身上那种淡淡的幽香。
梅霖的笑容还没表现够呢,便感到一阵凉风袭来,已经出了人道,只听到大声呼斗之声,不绝于耳。梅霖轻轻一拉月华的衣袖,问道:“月姐姐,华山三怪怎么样了?”
月华定晴一看,面前是巨大的一块长方形的空地,空地的对面则是自己武当派的男弟子和以前凌云救上山来的昆仑派的十几名弟子,再就是青城派和崆峒派的旗帜,下面的不用说,自然是两派的弟子了,人人各按长剑,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背后就是巍峨的金殿的大门。
月华年纪小,此次来天柱峰还是第一次,只见那金殿的大门极为高大,金碧辉煌,四角垂檐,极为庄严肃穆,使人一见之下,不禁心生敬重之意。大门后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依山而建,气势不凡。
远处不及细看,月华收回目光,望向场内,只见三条人影上下翻飞,围住了一人,斗的正紧。中间那人依稀可以看出,正是武当派的掌门人静云道长。
静云道长手执一柄长剑,似缓实急,高抬脚、轻落步,剑如行云流水,身形潇洒俊逸。月华一搭上眼,立即被他的武功深深的吸引住了,一双秀目紧紧的捕捉着静云道长的招数,想着以前那老者所说的话:“阴不离阳,阳不离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意在气先,力断意不断”
至于梅霖的问话早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或者根本就没往耳朵里去。
梅霖没听到月姐姐的回音,正想再问,却听一人高声喊道:“哈哈,小瞎子兄弟也来了,来的正好。看看你老哥哥如何按你所说的化解这场武林仇怨!”
梅霖侧耳一听,正是华山三老中的陆斐云的声音。梅霖正要开口回话,另一个声音却抢在了前面,又传了过来:“哈哈,小兄弟,你看我们的‘风云秀三才剑阵’如何?看我五十招打败这个倔老头,让他曲膝投降,不一百招。不,就二百招吧!”
梅霖正不知如何开口,回答陆斐云、陆斐风中的哪一个,一个较缓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三弟,小兄弟眼睛有点不方便,如何能看的见咱们的三才剑阵?”
其时,武当众人正在静冲道长的引导之下,走到了方形空地的中间,场内众人听到这三句话,不禁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梅霖身上。
“那三个老怪物竟然称这个小孩子为兄弟?”人人吃惊的张大了嘴。有比较深思熟虑的更进一步想到:“什么‘按你所说的’?难道华山三老来此胡搅蛮缠,竟然是这个小孩子安排的?”
“谢谢,谢谢,承让,承让!谢谢三位圣人哥哥还记的我!”梅霖可乐坏了,这次终于露脸了。梅霖嘴里虽然说的是“谢谢三位圣人哥哥”却是抱拳团团一揖,四周都转了一遍。
梅霖转了一圈,才想起来,现在是在武当山,而不是在华山,自己是武当派的道家弟子,而自己口里的圣人哥哥,正在大战自己的掌门人,自己这一表现岂不成了武当派的叛徒?
梅霖一反应过来,急忙大叫道:“喂,三位圣人哥哥,我让你们化解少林和武当的恩怨,可没让你们打我师伯啊!快停手,快停手!”
“小瞎子兄弟,你放心,这老头厉害的紧,绝对死不了!你哥哥我有数,一定会手下留情的。我跟他们讲过了,要他们和解,但他们不听。我们就退了一步,让他们两个都听我们的号令,我们再让他们和解,结果他们仍然不听。老哥哥我再三忍让,他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风云秀三才剑阵’了!”
陆斐风的内功极高,此话一出,震的全场“嗡嗡”作响。话音未落,就听“刷刷”声响成一片,凡是带剑带刀的都几乎同时抽出了鞘。
“哈哈,哈哈,这个主意还是我先提出来的。小兄弟,你看如何?凭我一句话,从此‘华山三圣’光耀武林。哈哈,哈哈!”
“不错,小兄弟,我们三人能为江湖做点有益之事,全是得益于你的提醒啊!”陆斐秀的话为陆斐云的话做了注脚。
梅霖听着陆斐云那肆无忌惮的笑声,感到犹如无数的刀剑向着自己身上劈来。
“圣人哥哥,快快住手,我有话说,你们再不住手,就杀了我吧!”梅霖说完,张着两手就要沿着声音向场中心跑去,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给揪住了。
梅霖随口说道:“月姐姐,你快让他们别打了!”也不想想,那是堂堂的武当派的掌门正在激斗华山三老,岂是一般人所能拆解的?
在场的这些人中,还没有一人自信有能力拆解的开场内的剧斗,不用说别人拆解,就算此时场中四人有人想罢手也已不能,谁敢保证对手不会乘势反击?
月华皱着眉头,看了看场中的形势,冷然道:“我做不到!”
话音刚落,一个红影自和尚们的头上飞过,翩若飞鸿。有时在和尚的光头上一点,还未等和尚们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场中心的上空,接着天空中腾起了一道淡淡的彩虹。
只听到“啊啊啊”的三声大叫,再看华山三老“腾腾腾”倒退数十步,各捂胸口,一跤坐在了地上。彩虹一闪即逝,众人定晴细看,场中央已经多了一人,一身红衣,却只有一条左腿和一只右臂,背被长剑,此剑极长,几乎触着地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用说,如此异像之人,就算没有见过,也必定猜的出正是天下第一剑客“天残剑”易展容。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急叫道:“爹爹,爹爹!”接着,一个穿淡红衣服的女孩自武当女弟子中急奔而出,向着那人扑了过去,一个长发男孩跟着追出。
易展容身形一晃,迎上了那女孩,用一只手疼爱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飞儿,爹爹交代你的事,做的怎么样了?”
那小女孩突然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边哭边抽泣道:“爹爹,苏苏死了!武当派的那个男的抢了苏苏。”
易展容剑眉一轩,向着立在后面的男孩问道:“存儿,到底是怎么会事?”
那男孩一抱拳:“禀师父,苏苏是被自称鬼门的人射死的。我和师妹多亏静仪师太所救,才能再见到您老人家!”
易展容把脸转了回去,慈爱的看着那个女孩:“飞儿,你已经大了,有许多事都要自己承担才行,爹爹可不能陪你一辈子!”
那小女孩抬起头,如雨后梨花,看着易展容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不禁撒娇道:“不嘛,爹,我要陪你一辈子!”
易展容微微一笑,冲着走过来的静云掌门,单手做礼:“多谢贵派救了小女!”
静云掌门立即躬身回礼:“应该是我该多谢易大侠相救才对。如果不是您刚才出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唉,到时恐怕我这圣洁的金殿要沾上血污了!”
刚才天残剑一出现,人人都想:“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连天下第一剑客都来了!只不知他帮谁?”
此时一见,和尚们皆暗叹晦气,众道士皆心内暗喜。
“天下武林本是一家,我易展容必定竭尽全力平息这场争乱。这一点,静云道长请放心,贵派前掌门静空道长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易展容自当知恩图报,绝不会让贵派有所损伤!”
“如此多谢易大侠相助!”静云再次躬身行礼“易大侠能为天下大义出发,主持正义,实乃武林之福!”
“不敢当,绝不敢当!我易展容只是尽一点本份而已!还请掌门暂代在下照顾小女及劣徒!”易展容说完,晃身之间,已经到了少林派无恨大师面前。
此次,少林寺达摩堂、罗汉堂、杂役院众首座皆未来,是由戒律院首座无恨大师带领座下弟子及其余各堂的部分弟子前来寻仇。
无恨大师长得极为魁梧,五大三粗,浓黑的扫帚眉,鹰眼如电,一见易展容到了近前,立即向前跨出一步,双手合什作礼,声如巨雷:“阿弥陀佛,易施主难道要与我少林为难不成?”
易展容急忙躬身一礼,执礼甚恭:“不敢,易某只是有几句话要说。天下武林本是一家,少林、武当向来同忾连枝,曾同艰苦、共患难,情意久长。虽无性方丈是死于静空道长之手,但此必是误伤。九仙山之夜,雷雨交加,目不能视物,此事天下共知!所谓‘不知者无罪’,我相信当时必有许多误会。少林向来慈悲为怀,天下众所共仰,况且此时过去已久,静空道长也早已不知生死。无恨大师乃天下得道高僧,何必还要苦苦对此事苦苦追究呢?今天,僧道两家齐集天柱峰,退一步即海阔天空,进一步则生死两伤!还望大师三思!”
“易施主,我不管你是天下第一剑客,还是巧舌如簧。静空打死我寺方丈,自当一命抵一命。对即是对,错即是错,误杀也是杀。只因静空一掌使我少林十年没有方丈,如此滔天大罪,静空自当到我寺谢罪。武当派藏匿杀人者,我们不来武当要人,到何处要人?今天我们必定要见到静空,要一个交代!”无恨大师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后面的众僧,齐声呼喝:“要一个交代,要一个交代!”为无恨大师加油打气,连道士群里也有存心不良的人大声疾呼,唯恐天下不乱。谁都知道,无恨大师武功虽高,但比之天下第一剑客终究不如,如果两人对敌,无恨大师必输无疑。
易展容一听无恨大师的口气,就知今日之事绝不能善罢,想了想,向无恨大师问道:“不知大师今日意欲何为?”
“武当派交出静空,否则就让我们搜山!”无恨大师毫不含糊的说道。
“如果武当不许呢?”易展容略一凝眉。还未等无恨大师答话,就听僧人之中一人尖声高呼:“那我们就只好得罪了!”
易展容剑眉一轩,向着那个声音望去,那个人立即矮了半截。易展容回过头来,向着无恨大师问道:“此话当真?”
无恨大师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唉!我本不愿与贵派大动干戈。即是如此,就请我这个残废来代静空道长接一下少林高僧的高招吧!”话音一落,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场中央。
无恨大师高宣佛号,纵身而起,直向着场中扑去,一出手即是自己苦练四十年的绝技大力伏魔神通,双掌齐出,两股威力无比的巨力同时向着易展容击去,正是大力伏魔神通中最后的绝招“降妖除魔”
易展容的身形突然化成了一道长虹,一点血红突破了无恨大师的层层罡气,逼近了无恨大师的咽喉。无恨大师感到喉头一凉,自知自己是死定了,毕竟天下第一剑客不是浪得虚名。
不知为何,那道夺人心魄的凉气突然消失了。来时,无恨不知它是如何来的,去时也不知是如何去的,真的是来无影、去无踪。那柄长长的天残剑突然在无恨大师面前自剑柄处无声的断落在了地上。而无恨大师的两掌则重重的击在了易展容的前胸,只听“咔咔”声响,那是骨头尽裂的声音。
易展容被击飞出一丈多远,场中的人皆惊呆了,再也没有人会想到,一招之间已经分了胜负,更不会有人想到失败的竟然是天下第一剑客易展容。
无恨大师飞身到了易展容跟前,只见他已是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胸口塌陷,眼见是活不成了,不禁伸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
易展容艰难的向着无恨大师笑了笑:“大师,有些事并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明白的,就如你打死我一样。静空掌门的事,也不会是那么简单。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都是虚幻!世事如雾亦如烟!”
无恨大师看着易展容嘴里流出一丝鲜血,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喃喃的道:“你为何要如此?为何要如此?”
“你们佛家有语‘舍生取义’,还望大师及早罢手,免造杀孽。”易展容一句话未说完,剧烈的咳嗽起来,那个小女孩和长发男孩双双哭着奔了过来。
“爹,你怎么了?你快起来,你快起来!”那小女孩哭着扑到了易展容身上,那男孩则跪在了他的脚下。
易展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不再去看无恨大师,艰难的抬起手抚摸着那小女孩光滑柔顺的头发,勉强的笑了笑:“飞儿,不要哭!我就要去见你妈妈了,以后你要好好活着。记住,千万不要为我报仇,也不要去练天残九式。爹爹也没什么能教给你了,只有一句话那就是‘身残志不残’!”
易展容最后看了那个长发男孩一眼:“存儿,你要照顾好你师妹!”说完之后,溘然长逝,留下的是两个孩子悲惨的哭声:“爹,师父!”
那个小女孩慢慢的抬起眼,眼睛里充满可怕的冷漠。天残剑长长的剑刃孤零零的直立在风中,通体如血。
那个小女孩慢慢的站起身来,双手握住剑刃,一寸一寸的拨了出来。入手却甚轻,原来名动天下的天残剑竟是一柄血木剑,两边无锋,平头无尖,正所谓人残剑亦残!